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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爱那么多-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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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都是她陪着他进工作室里。他雕镂蜡胎,她看书写字。他已经习惯了只要手边的工作一放下,转头就能看到她,亲她吻她,甚或厮磨温存。
两人才新婚四个月多,他的想望原也无可厚非。但,他不能要求她放下一切,天天陪着他啊!她也希望拥有自己的生活,以及一个独立自主的空间。
某个周日,他没上工,她也乖乖待在家里陪他。两人一起听音乐,散步,吃着老邓烘烤的小饼干,讲几句体己的话,耳鬓厮磨一番,幸福宁馨的感觉彷如回到了昔时。他很罕得的主动问起店面的装潢进度。
“木工的部分大致上完成了,全是我们几个臭皮匠一手包办的呢!等明天装上投射灯,再粉刷一下墙壁,应该就大功合成。”趁着他心情很好,她主动提议道:“不然你明天拨出半天的空档,跟我一起下山看看。”
“好啊。”他爽快的答应了。“不过我习惯先工作几个小时才休息,所以你先下山吧!我接近中午的时候过去与妳会合,还可以一起吃个饭。”
隔天,池净透早便匆匆下山。
周六选购好的灯具九点整就会送来,她得赶去签收及付钱。史考特和杰瑞两个大男人利用周末,仔细恶补了好几本“电气大全”,打算亲自动手牵线、装灯,让她崇拜一下。
到了十一点,两个男孩心性的男人姗姗来迟。
“Jane,妳今天坐在墙角纳凉就好,一切看我们的。”史考特向她拍拍胸脯保证。池净笑着看他耍猴戏。褐发碧眼的史考特今年二十八岁,来自苏格兰,擅长于人物肖像。他长得细瘦修长,很有几分飘逸的味道。尤其讲起话来带着浓浓的高地口音,更添几分异乡游子的风味。德布罕镇好些位年轻少女迷他迷得半死,但只迷他的人,他的画销路仍然普普通通。
某个角度的他很有一点裴海的味道。
当然,裴海潇洒拓拔的男性魅力则是他比不上的,那是经过时间淬炼,圆熟天成的自然魅力。
并非她为妻的老王卖瓜,尽管裴海是东方人,他的磁性连白种女人都无法抗拒。他的五官轮廓够俊美,体格够挺拔,浑身透出狂傲不羁的调调。在洛杉矶时,她曾陪同他出席一些餐会,她认得出那些女人看他的眼神。如果她没有站在身边,而裴海又落单的话,那些女人早撕了他。
史考特大概再磨个几年,味道才会出来。
“对了,杰瑞呢?刚刚不是还见他忙里忙外的,现在怎地不见了?”她忽然想到。史考特漫不经心的瞄一眼手表,眼睛又盯回“电气大全”上。
“十二点了,他去海伦家教的学生家里接她。今天未来的老丈人要请他们吃中饭。”他的右手在墙上画来画去,仿真电线的走势。“你饿了吗?待会儿的午餐算我的。”池净迟疑的瞥了眼腕表。“不用了,我在等我先生,他说好了要和我共进午餐,你要一起来吗?”
史考特蓦地放下书本,耸着眉心盯向她。
“妳丈夫也要过来?那个顶顶有名的大艺术家,裴海?”字面上虽然很恭维,语意却藏着一股摆脱不掉的酸味。
“嗳。”池净心里虽然不舒服,但没有挑明了说。依据她的经验,很多不得志的艺术家遇到成名大师,都会有类似的瑜亮情节,尽管两人专研的是全然相异的领域。史考特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口气太着于形迹,干笑了两声。
“妳是知道我们这些无名小卒的。只要一听见大师的名头,心里就先矮了半截。”顿了一顿,他又半开玩笑的接着问:“我说珍啊!你老公整天和刀光剑影为舞,妳不怕他哪天睡觉梦游,提起一柄开山刀随手一撩,妳的脑袋瓜子不保?”
越说越离谱了!她凝蹙起眉心,这次不搭腔。
“算了,我还是不说话比较好,以免动辄得咎。我们这种穷酸画家见过的大场面不多,器度自然比不上令夫婿。”史考特显得有点不是滋味。“无论如何,祝你和“裴”先生用餐愉快。”
他发“裴”的音彷佛在说“呸”。
“史考特!”饶是她的性子恬柔温顺,心下也不免动了气。
叩叩。门口响起指节轻扣木框的敲击声。
她侧眸一看,裴海!他正站在出入口,两手环抱在胸前,一边肩膀斜靠着门框,意态闲适而潇洒。
“我还以为你忘了我们的午餐之约。”她无法掩饰见到丈夫的喜悦。一抹娇红慢慢泛上嫩颊,两汪水眸亮着波光。
裴海微微一笑,向她勾勾手指头。当她走到他身前时,他挺起腰躯,轻握着她的下颚,完全罔顾史考特的在场,俯首印上深深的、深深的一吻。他的舌探进她的芳唇里,和她的舌尖炽热的交缠。
当这个吻结束时,池净两颊更加潮红艳丽,完全不敢望向史考特的方向。“你别闹了。”她羞赧的拍他胸膛一下。“我来帮两位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史考特;这是我的丈夫,裴海。”
“幸会。”裴海淡淡打了声招呼,主动伸出手。
史考特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以“一阵青一阵白”来形容绝对不为过。
“您好。”他转过身去整理工具箱,避开池净迷惑的眼神,也顺势避开了朝他伸出来的那只手。“珍,妳先去吃饭吧!店面我看着就好。”
池净又蹙起眉心。这大男生今天实在很没礼貌!她回眸偷瞄丈夫,裴海也是个脾气大、姿态高的人,希望不会惹他不悦才好。
“我们走吧!我在“乔其安诺”订好位子了。”裴海非但不生气,绽露的笑意中还隐藏着“得逞”的志高意满。
“乔其安诺”是镇上最高级的意大利餐厅,逾时不候的。池净回头再看看史考特,才挽着丈夫离去。
席间,女侍一一替两人上菜,她隔着餐桌中央的白玫瑰,打量对面的丈夫。“你心情不好?”
“为什么这么问?”裴海若无其事的把一匙海鲜千层面送进嘴里。
“你是不是听到史考特的那些话?”她几乎敢肯定他一定听见了。
“为了他的几句话而心情不好?妳也太小看我而高估他了。”裴海掀了掀轩眉,似笑非笑的。
“那你在气些什么?”她就是感觉他不太对劲。
裴海又是摇头叹气,很怀疑她明明有颗玲珑玻璃心,怎么变得如此迟顿。难道她从来不照镜子吗?
“我很不爽他对妳有非分之想,偏偏妳这丫头还傻楞楞的,一点儿也没发现。”被他一说,池净还真的楞了。
“不……不会吧!”她手足无措的放下餐具。“史考特只是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而且……而且……虽然他年纪比我大,心智成熟度却比我小,我一直当他是弟弟呢!”“半路认亲人也得对方愿意配合。”他淡淡的道,继续用餐。“依我看,史考特确实很乐意和妳联亲,但绝对不是“姊弟”或“兄妹”的关系。”
“不会吧!应该不会吧?”她还是不相信,翻来覆去只有这句话。
裴海放下汤匙,拿起餐巾拭了拭嘴角,再啜了一口冰水。
“随妳。”他透过玻璃杯凌厉的盯着她。“从现在开始,我不要你单独和他相处,妳不是说还有另外两个人吗?”
“海伦的父亲今天请吃饭,杰瑞先去接她了。”她继续自言自语。“不可能吧?史考特知道我已经结了婚,应该不会啊!”
直到当天夜里,她犹在自我怀疑。
接下来几日,裴海放下所有工作,天天出现在店里,陪着她刷墙壁,钉钉子,当搬运工。
史考特这种毛头小子当然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性,他也压根儿没放在眼里。只是,他对她的占有欲素来很强,如今知晓有人在觊觎心爱的老婆,当然更不可能让对方有机会跟她独处。
池净一直很纳闷。书上说,强烈的占有欲通常源于不安全感。越觉得不安全,就越想占有;一旦占有,就越想紧扣着不放手。
她已嫁给了他,跟着他山水天涯,对他也一往情深,从不曾偏望任何人,他为何会有如许强烈的不安全感?
而史考特也妙。只要裴海一出现,他就走。若非借故买东西,就是宣称去散步找灵感。总之,他绝对不跟裴海同处一室。对于他们夫妻俩不经意间展现的亲昵,采眼不见为净的哲学。
从他显而易见的反应,池净明白了。
答案是,真的会!
※※※“明天就是庆典了。”那天夜里,裴海从浴室里走出来,湿漉漉的黑发被大毛巾揉乱,看起来格外年轻。
“嗯!”她放下艺术杂志,替他拍松胖胖的大枕头。“第一天,你会来吗?”他没有立刻接腔。“妳要去吗?”
“当然啊!”池净讶然睐向他。“我忙了两、三个礼拜,就为了这次的庆典,怎么能不去。”
他翻身躺进自己那侧,再把她拉到身上来,让她贴着自己的胸口。
“如果我希望妳别去,让其它三个人去看店呢?”他定定望进她瞳眸里。“那怎么可以!”她立刻反对。“我们已经约好两人一组轮流看店,而且我是和海伦一组,又不是史考特,你担心太多了。”
“妳认为实际执行起来,妳真的会和海伦一组?”他老实不客气的告诉她。“用肚皮想也知道,海伦待不了两个小时就会溜去找她的宝贝杰瑞,丢下妳独自看店,最后还不是那个闲闲没事干的史考特晃回来陪妳。”
“这只是你的猜测,又不一定会发生。而且我和你的立场也表明得很清楚了,史考特不可能不识好歹。”池净挺身坐在他的小腹上,神情与他一样固执。
“妳为什么总是把人性想得如此高洁呢?”裴海拿她的性善论很没办法。“我已经花了四、五天陪妳耗在那个小摊位上,再也没有更多时间天天陪你们玩。”“我并未要求你陪我“玩”,而且是你把人性想得太差了。”她翻离他身上,躺回自己床位,背对着他以示抗议。
裴海不把庆典的事当正经让她挫折感很大。对他来说,她只是在玩玩,然而她却是很认真的想熟悉小镇环境,为未来做规画。
须臾,他的手从背后探过来,滑进睡衣下缘,握住她沁着女性甜香的雪峰。“不然答应我,妳和海伦商量,说你只接早上的班。”他在她耳畔诱惑的低哄。“为什么?”她回眸望他。
“因为我只腾得出早上的时间。”他顺势吻住她,健美的体躯压覆上来。说来说去,他就是要跟着去,断绝其它男人接近她的企图。
无论池净想说什么,也全在他激切的欲潮里蒸发殆尽……
褪去时,她香汗淋漓的枕在丈夫怀里,飘入憨眠中。
临睡前,蒙眬间,她的眼中看去是他的身形,鼻中嗅闻是他的味道,耳中聆听是他的呼息。
全是他。唯有他。只能他。
她轻吁了口气。觉得,不能呼吸。
第六章
下午时分,裴海走入日光书房时,妻子正蜷在沙发上,抱着电话喁喁轻谈。一身嫩白的她肖似温顺的猫咪,享受着暖宁的阳光。
他坐进沙发另一端,将她移进自己怀里。
“对,我知道。”池净仰头朝他微笑,口中仍然应着台湾来的电话。“应该还没有。……我也不晓得,我再问问他好了……”
他低头轻吻着妻子的前额,带着一份满足的心情,静静欣赏她。
婚前的池净虽然清丽飘逸,却像颗半青的苹果。她是直到婚后才褪去了青涩,添抹几分少妇的圆润风情,娇雅柔媚之中,带着不设防的纯洁。
这种风韵只在已解人事的女人身上才看得到,之于男人,犹如强力的催情剂,除非是言汉瞎马才可能不受吸引。前阵子那不要命的史考特就是看上她这点。想到史考特,他不禁拧起沉沉的浓眉。
庆典那些日子,池净依了他,和海伦分班看顾。有他在,史考特自然无法跟她私下交谈。到了最后一日,那痞子终于捺不住性子,竟然当着他的面拉住池净,大声告诉她:“终有一天,我也请得起妳吃“乔其安诺”,我也买得起第凡内的珠宾送你。”怒火狂烧的他当场一拳过去,揍倒那家伙,在围观者的惊呼声中带走妻子。史考特莽撞的行为让池净沮丧了很久,此后,她再没有单独下山过。
“工作累吗?我去帮你冲壶咖啡。”她结束通讯,把话筒挂回小圆几上。“不用了,老邓一会儿就端进来。”他搂紧俏人儿,不让她走。“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没什么。看看书,听听音乐。”池净轻啄一下他的脸颊。
他知道她寂寞,但有了史考特的前车之鉴,他只想牢牢将她锁在身边,不让任何男人看得到她、碰得到她。虽然这么做很自私,可是对她,他就是无法不自私。此外,过往的阴霾也深深在他心头盘据。他无法摆脱吞噬人的罪恶感。愧疚越深,就越想把她握得紧紧。未来的事殊难预料,倘若有朝一日池净发现了他和她父亲的关系,她绝对会头也不回的离开他。所以他必须趁着还拥有她的时候,抓紧每一分钟。“前阵子听妳说想在镇上成立一间艺廊,怎么后来没再提起?”裴海一根根的亲吻她手指,带点儿歉疚的意味。
池净恹恹的叹了口气。“何必呢?在德布罕经营艺廊,也维持不了多久。”他一怔。“为什么?上回庆典,你们的艺展收入还不错,人潮也很多,应该颇有机会才是。”
“我观察了二十多天,发现进来购买的都是观光客,本地人寥寥可数。可是镇上的观光活动一年才一次,一次才一个月,艺廊不可能只靠那个月生存啊。”池净把玩着他的钮扣,显得有点气闷。“其实想想也是。德布罕的居民清一色都是农人,对肥料、小麦、种子的兴趣,铁定大过于几张挂在墙上的画。农人的天性较为殷实,我的艺廊看在他们眼中,大概像花拳绣腿吧!”
“妳想做就做,开艺廊只是让妳多个排遣解闷的管道而已,我们又不靠它吃饭。这点小兴趣,我还负担得起。”
“算了。又不是办家家酒,经营一间无人光顾的艺廊有何成就感?”池净低声说。而且她不敢老实告诉他,太常出现在德布罕也会引出不必要的反效果。
史考特最近不知着了什么魔,天天晃在街头等她。有一次还真在街角被他逮到了。他把她拉到小巷子里,挖心剖肺的向她表白,并苦苦哀求她不要再闪躲。在他艺术家的浪漫心灵里,她已婚或未婚并不构成威胁,重要的是他们俩能否找到真爱。
“妳只是被道德规范的压力所绑缚,才不愿破坏婚姻的誓言。寻找真爱难道不比守着空洞的婚姻更重要吗?”史考特激动的大吼。
她啼笑皆非。反正再如何向他保证“她的婚姻不空洞”、“她的真爱就是裴海”也没用,他只接受他想听的答案,所以她干脆减少出现在德布罕。
生活空间已经很小了,现在连小镇都去不了,她真的有一种行将窒息的感觉。书房门口响起几下轻叩,老邓端着他的咖啡及她的珠露茶进来。放下茶盘,替主子和夫人各斟一杯后,老管家欠了欠身,又沉默的离去。
“刚刚是谁打来的?”裴海勾起咖啡杯,干脆转移话题。
“被你听见的那通是妈妈打来的。”她也倾身持起茶杯,提至鼻端前轻闻幽爽的茶香。“我们聊了一些家里的闲事,她告诉我小恩研究所毕业了,大哥又升官晋爵了,还有……问我们何时回台湾玩。”
语尾拖着淡淡的长音,裴海忍不住侧目。
“妳想回去吗?”
“……算算我们离开台湾也七个多月了。”她的语气很保留,言下之意却相当明显。
“嗯。”他沉默了一下,又问:“还有谁打来吗?”
“之前我学姊也打来过,提起类似的问题。”她啜了口珠露乌龙。“她打算再开一间连锁艺廊,问我想不想回去帮她打理。”
“当然不行。妳目前又不住台湾。”这次,他的反应就很立即。
池净望着瓷杯里的茶水。“放心,我已经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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