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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于昨天-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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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剧作家的构思,他们终于发现了我冰凉的尸体。然后就落幕。鼓掌。演员上台“谢幕”。剧终。该到存衣间取大衣回家了。然后,就是扮成一位不幸的寡妇,投入那位乡巴佬酒友的怀抱。
我的呼吸慢慢调匀,腿已经能稳稳站立了。我舒展肩背,看了一眼手表。坏了,我差点儿要迟到了!从维卡打电话要回家起,已经过了1小时10分。可我现在该怎么办好?要知道或许她根本就没在楼门口等我。这一点上我失算了。可我不能上去到柳巴尔斯基家去叫她。也是,我走到楼门口,等她半小时再说。
而我又失算了。维卡就在约定的地点等我。也是,她总是比我以为的更精明。她为什么站在这儿呀?实际上,她和那位杀手之间,肯定实际上就如何打暗号有过协议,通过暗语他能告诉她事情的进展。在我搂着大树慢慢从一场惊恐中苏醒过来时,他已经告诉维卡,这一次又没有得手,于是,她飞快地下了楼。
“对不起,忘了告诉你路挖断了。”她以一种奥林匹斯神祗式的平静说道。
真是活见鬼,我竟然想为了她所表现出的精神力量而尊敬她了。她丝毫不激动,不神经紧张,对我仍然活着未流露丝毫不满。
我默默挽起妻子的手,搀着她走过整个居民区,返回汽车。我想活下去。我不想死去。我知道为此我究竟该做什么。
我决定了。
塔姬雅娜·奥布拉兹佐娃——她说是塔姬雅娜·托米林娜——对娜斯佳的提议一口回绝。看完“素面朝天”节目录像带后,她吓了一大跳:
“你是怎么搞的,居然想让他对我也如法炮制?我才不会呢!你别说了。最初几期还可以,而你给我看到的最近这两期,不啻为瞬间死亡。”
“丹涅奇卡,亲爱的,全部意义正在于此,”娜斯佳说道,“列什卡极其通俗地给我解释过,节目理念的变化可能与商务策略有关。现在他们把节目做得像是丑闻录那么鲜明,为的是靠节目前后播出的广告为生。从前他们是靠什么生存的呢?那时他们谁都不敢惹,只是在人脑袋上拍那么几下了事?这也正是我想要了解的。”
“于是你就以为,只要我和主持人见那么一面,就能为你打听到所有秘密?”塔姬雅娜笑了,“亲爱的,你把我看得太高了。其次,假如我以文学新星身份出现在荧屏上的话,人家就不会吸收我工作了。不这样人家都已经在对我侧目而视了。只要一提到我的名字,哪怕只是稍稍提那么一下,就够报刊议论一礼拜的了。”
“丹尼娅,这工作对你不是很合适吗?反正你马上就要隐居,随后又得抱三年孩子……”
“你这是从何说起?”塔姬雅娜打断她的话说,“我不这么想。喂孩子有伊拉。”
“那不也一样嘛?等你重新开始工作时,大家早把节目给忘了。再说,有人竭力求我跟你谈淡写剧本的事。”
“谁?”
“多罗甘·伏谢瓦洛德·谢苗诺维奇。他给你打过电话,还记得吗?”
“记得。一个说话嗓门很高的烦人家伙。我该说的都告诉他了。这么说,如今他又采取了迂回战术,是吗?”
“丹涅奇卡,别生气,他说得有道理。假如你亲自动手写剧本,至少能保证你的书不被糟蹋。分娩以前你到底想干什么?呆在家里无事可做,你会烦闷得发疯的。”
“别激动,我还不至于。”塔姬雅娜笑着说。
娜斯佳是头一次进这个家门。她最近一次见到塔姬雅娜是在1月份,那次,斯塔索夫和他的妻子以及他妻子的亲戚伊拉奇卡,还住在契穆斯卡一间小小的一室住宅里。当时他们已经买了一套新住宅,可喜欢操持家务并富于远见的伊拉奇卡坚决反对在彻底装修新居以前搬家。她找到的那位设计师的确很棒,搞了一个方案非常合理,结果,一套普通三居室的住宅被节省出了足够的空间,能为家里每个人安排一个舒适的角落,甚至连未来的孩子也想到了。
当时,在1月份,塔姬雅娜苦于中毒,神色憔悴,沉默寡言,什么也不想吃。现在她感觉很好,气色好多了,但在中毒之后,又来了新的痛苦:她什么衣服也穿不成了。
“你不知道我为自己买件衣服有多难,”她对娜斯佳诉苦道,“人家给我缝54号衣服,不知怎么那么小。穿上它不光连餐具都讨厌洗,就连上班也烦。可现在我更胖了。干脆不穿衣服倒好了。你把我往电视上拉,可要知道我连上电视的衣服也没得穿。一位穿着从‘勇士’商店买来的针织内衣上电视的著名女作家好不漂亮啊。笑死人了。不,娜斯秋莎,别出怪招了。”
“如果问题就出在衣服上,这好办。”娜斯佳感到她有所松动了,连忙说道。在决绝的“不”之后,如果出现了解释,那这已经是不小的进步了。任何理由都有反驳它的根据。只有无可争议时,承认才是毫无意义的。“别担心,我弟媳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只要同意,其余的一切由我来办。”
“不。”
娜斯佳决定喘口气,换个话题。两人谈起斯塔索夫和他与前妻所生的十岁的女儿利丽娅,谈起伊拉奇卡,在从彼得堡搬来以后的四个月里,居然再没闹什么恋爱,因为她一门心思担负起了指导新住宅装修的责任,十分投入。塔姬雅娜很为自己的亲戚难过,认为这么年轻的女子工作不顺心,家庭生活也不顺利,这全是她的过错。
“伊拉以为她今后一直可以担当我们家庭主妇和经济总管这一角色,她总认为自己的一切还在前面,什么都还来得及。可这算什么生活?除了商店就是厨房。大千世界从未见识过。在彼得堡好歹还有几个朋友,而在这儿连一个熟人也没有。”塔姬雅娜悒郁地说。
“喂,”娜斯佳忽然兴奋地说,“我这儿正好有一个人选,配伊尔卡好不阔气啊。”
“是谁?”塔姬雅娜疑惑地问。
斯塔索夫是她的第三任丈夫,而这三个丈夫都是她自己找的,所以,对于那些偶然通过熟人打掩护说媒的事,她历来比较谨慎,并持不赞许的态度。
“我们的同事米沙·多岑科呀。多好的小伙子,又聪明,性格又好,长相也般配。对于那些长腿的苗条女郎特别有吸引力。”
“真的?”塔姬雅娜追问道,“他爱不爱追女人?”
“才不爱呢,一个正常的年轻人,有很成熟的美感。献起殷勤来也很帅气。不,说真的,丹尼娅,他俩真是绝妙的一对儿。我以前怎么就从没想到呢?早就该介绍他俩认识了。”
可塔姬雅娜却毫不掩饰她的怀疑。
“如果他有那么多优点,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结婚呢?莫不是那一大堆优点倒是用来掩盖缺陷的。阿娜斯塔霞,你不要费心为我制造世界声誉,为伊尔卡找丈夫了。最合适的,从来不会是在半路上拣来的,这是经验证实了的。就这么回事,亲爱的,剧本我是不会写的。索面朝天,我也是不会去的。不要把你的同事给伊拉介绍了。还有什么事吗?”
“有,”娜斯佳高兴地说,“你现在在写什么?”
“这和我们讨论的题目有关吗?”
“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只是好奇罢了。刚才那个话题已经说完了。”
“那我们就去吃点饭。伊尔卡,我想准是在烙白菜馅饼,根据香味判断。”她已在实施她的警告了。
娜斯佳不太情愿地从她盘腿缩成一团的沙发上站起身。她和塔姬雅娜关系很好,跟她丈夫斯塔索夫老早就是朋友,且真心喜欢面容姣好、活泼欢快、爱做家务的伊拉奇卡,可尽管如此,她的谈话还是进行得很不顺利。她其实根本就不想来这里,更别说进行这么冗长的谈话了。其原因不是因为她不喜欢斯塔索夫家。只不过因为任何交际都使她痛苦得难以承受,就如同只要走路脚上被磨破的老茧就要隐隐作痛一样。如果说塔姬雅娜长达一个半小时的低声谈话她尚能以斯多噶人式的精神承受下去的话,那么,她行将听到的伊拉奇卡那尖细的、一刻也不肯停下来的唠叨,就只能令她恐惧了。而且,再过不一会儿斯塔索夫也要回来了。我的天呐,她这人是怎么啦,为什么无论如何也醒不过神来,为什么总是想像蜗牛似的躲在壳里,谁都不想见呢?
所有最坏的担心都应验了。伊拉奇卡不住气儿地唧唧喳喳,而且她“不是无对象”的,而是执拗地要求对方回答的,这样一来,娜斯佳就无法从谈话中退出来了。很快斯塔索夫也回来了,他高大,宽肩,眼睛是绿色的,娜斯佳这下可蔫了。对方有三个人,这对她来说显然是多了点儿。可是,伊拉奇卡不经意的一句话却使她立刻精神抖擞起来。
“……连正常工作条件也根本不具备。在彼市她还好在能利用节假日写点儿东西,在这儿可好,在我们这个莫斯科,平常连一分钟喘气的机会也没有。我们本指望丹尼娅能在5月份写完这本新书,拿到稿费,可这会儿还看不出什么时候能写完呢。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我在装修上就该少花点儿钱才是。”
娜斯佳转身对塔姬雅娜小声说:
“你是不是就为了这个才拒绝写剧本的?”
“当然。书还没写完,我哪儿还有时间写剧本?”
“怎么,交稿期定得很死?”
“那倒也不是,出版商从不为我规定任何期限,他们知道我有工作,分不开身。可是需要钱啊。反正,他们为剧本付的没有一本书那么多,所以,假如我有两个月的合法产假的话,我也最好是用来写书。”
“可要知道你的出版商肯定也对根据你的书拍的电影感兴趣的。你的知名度一下子就上去了,这样,他们就可以加大印数,用你捞更多的钱了。”
“可那又有什么用?”塔姬雅娜几乎生气了,“这么多印数于我何益?我得的是印数稿酬,交稿时领钱。一次付清,一个戈比也多不了。他们在那儿印多少——与我无关。”
“怎么会这样!”娜斯佳很吃惊,“难道你就不能要版税稿酬吗?这不是很普通的做法么?”
“这还不够我头疼的呢,”塔姬雅娜皱着眉头说,“跑书市搞调查,看他们究竟印了多少……我又不是小姑娘,有时间跑跑转转、挥霍时间,我又没有个供我使唤的‘六条腿的’。而你要是检查的话,那就连印数的一半也拿不到手。我不想当一个被人一骗再骗的傻瓜蛋。要骗就让他们骗我那么一次好了,那也比经常受骗强。这样还不致那么讨厌。”
对这样的理由,娜斯佳是能理解的,她要是处在塔姬雅娜的地位,想必也会这么想。可是,由于此时此刻她并未处于自己女友的地位,而是她自己,所以,便毫不犹豫地投入了战斗。她很想拉丹尼娅上“素面朝天”这个节目,好从内部察看一下整个过程。
“斯塔索夫,你从前当过警察没有?”她大声问道。
“当过啊,”斯塔索夫点头道,“有什么问题吗?”
“是你夫人遇到了难题,而你却像伊利亚·穆拉美德这位二米高的笨蛋似的坐在壁炉上,等着海上天气转晴。你不是有机会检查出版她书的那些出版社吗?”
“问题不在这里。如果改用版税制的话,丹尼娅得的钱要多得多,可她很固执,说什么反正出版商是会骗人的,而她又没机会亲自监督印数。”
“你能不能为自己的妻子哪怕就帮一次忙呢?”
“娜斯佳,算了吧,”塔姬雅娜生气地说,“你所有的诡计都露马脚了。斯塔索夫,别听她的,她是在捉弄你。”
“我才不会捉弄人呐!”娜斯佳生气地说,“我是在关心你们的生活。”
塔姬雅娜叹了口气,放下匙子,温柔地挽起丈夫的手臂。
“我来给好轻信的人解释一下吧。我们的朋友阿娜斯塔霞想把我作为女作家捅到‘素面朝天’这个节目里,想让我通过这种方式调查某些细节。我拒绝了。现在,我们这位朋友阿娜斯塔霞又力图说服我们全家,说参加这个节目能给我们家带来不可思议的经济利益。按她的观点,我在电视上一露面,公众对我作品的兴趣便会上升。由于我并不相信这个童话,所以,我希望你,斯塔索夫,对我拒绝参与此事能够理解。”
弗拉基斯拉夫摊开了手,转向娜斯佳,说:“这我可帮不上什么忙,娜斯秋莎。我不能强迫丹尼娅做她不愿做的事。命运赋予我的权限只能有一次,而我在迫使她嫁给我,并随我迁到莫斯科这件事上,已经把它用完了。其他的我就无能为力了。”
“噢,你们这些孩子们啊,”娜斯佳沮丧地说,“我给你们个生意,而你们……伊拉,恐怕就只有你能理解我是对的了,是吗?”
伊拉奇卡温柔地一笑,从斯塔索夫面前端走脏碟子,然后,把一盘馅饼推到他面前。
“说实话,我也反对。钱,当然需要,但不能用这样的代价。”
“可这又有什么不同呢?!我怎么啦,要丹尼娅作出什么不可思议的牺牲了吗?天呐,不就是去一趟电视台,浪费一个半小时就完事大吉、打道回府么。有这么多说头?”
“是得说一说,”伊拉反驳道,“斯塔索夫,你甚至都没搞明白我们说的是什么事,因为你整天都在班上。而我总是在家里,‘素面朝天’节目我是每期都看的。我不喜欢乌兰诺夫的作派。从前他多么迷人呐——简真令人倾倒!如今都成了个怪物,就是敌人我也不愿让他落在这头怪物的爪子下。你们大家大概都忘了丹尼娅就要生孩子了吧,得注意不要让她精神负担过重。可与下流无耻的乌兰诺夫这头怪物会面,除了坏情绪,不会给她带来任何好处。他会侮辱她,把她踢进泥里,她会崩溃、难受,这对孩子不好。所以,如果你们想知道我的意见,我反对。”
娜斯佳悒郁地盯着杯里的咖啡渣。她一无所获。可要知道她从一开头就确信她能毫不费力说服塔姬雅娜。问题出在哪儿?问题是否在于她对自己老友的妻子还太缺乏了解,无法找到适当的理由,找不到能打开她个性之谜的那把钥匙?还是因为她寻找必要借口和钥匙的能力已彻底丧失了,因为她本能地竭力想要尽量少说话,把与他人交际的时间缩减到最少最少的缘故?难道这个冬季承受的压力对她的职业水准有了影响?可怕。可必须做些什么。连说服一位女作家上电视都办不到?而且,她要说服的这个人,不是一位陌生的不认识的作家,而是认识了已经整整四个月,而从斯塔索夫的讲述里,已经知道她一年半载了的人了呀。如果连这么简单的任务也完不成,那这个人注定会一事无成。
“好吧,”她忧郁地说,“我明白了,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上电视的了。可我又该怎么回多罗甘话呢?”
“多罗甘是什么人?”好吃醋的斯塔索夫顿时警觉起来。
“一个制片人。想根据丹尼娅的小说拍电影,因此请她写剧本。”娜斯佳解释道。
“我已经都告诉他了,”塔姬雅娜有点生气地说,“我得写完那本书。书一天不写完,我一天不能写剧本。如果你的那位多罗甘还是不甘心的话,这事我们可以以后再谈。”
娜斯佳决心不再固执己见了。归根结底,她之所以需要多罗甘这个借口,不过是为了把塔姬雅娜作为女作家推到乌兰诺夫的节目中去而已。而如果丹尼娅拒绝的话,那娜斯佳也就没必要为电影制片人的利益而固执己见了。
为了礼貌,她又坐了大约20分钟,才起身告辞回家。
我和卢托夫大约是在一个月以前认识的,当时奥克桑娜·邦达连科正在做一个有关心理咨询中心的节目。近几年此类咨询中心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每个缝隙里冒了出来,涌现出一大批心地善良、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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