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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天下(五周年修订版)-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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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抽了口气,摇头,头顶上的珠花随着她的动作急遽颤动:“没有,不是的”
“那你哭什么?”
“格格!奴才该死奴才对不起格格”她身子一矮,又在我面前跪了,泣不成声。
我心神恍惚,勉强扯出一丝微笑:“葛戴你胡说什么呀?”
“奴才没有胡说!奴才原是格格的丫头,如今却背弃了主子奴才对不起格格”
我心上一疼,却仍是笑着安抚她说:“葛戴!别浑说,皇太极是我的表弟,你服侍他同服侍我没什么区别。况且,我打小看你长大,你的心思我还猜得几分,你对八阿哥有情。”
葛戴含泪咬着唇,神情闪烁,一抹羞涩逼上脸颊,望着她涩然带羞的模样,我心里又是一抽。
“格格!奴才不否认对八爷有情但是,格格这么些年跟着格格,奴才看得很真,八爷心里从头至尾都只有格格你一个”
“胡胡说”我结结巴巴,心乱如麻,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晃动,“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奴才晓得分寸!奴才不会在外人面前提半个字。奴才”
“葛戴,没有的事,皇太极他我和他”一句原本简单明了的话却被我讲得支离破碎,别说葛戴听得糊涂,就连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了。
正恍神迷离,葛戴颤巍巍的拉了我的手:“葛戴生是格格的奴才,即便是以后死了,也还是格格的奴才。格格要奴才做什么,奴才必然誓死替格格办到。”她紧紧拽着我的手,用力过猛,以至于我手指剧痛,人也为之一醒。
“葛戴,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回过神时,发觉葛戴拉着我的手,正带我拐进一间小屋,看屋里的陈设相当简陋,只一张炕收拾得倒还算整洁。我正困惑,葛戴已松开了手。
“葛戴?”
“嘘”屋里只点了豆大的一盏油灯,她也不点大灯,只是回眸冲我一笑,然后把我留在房里自个儿走了。
我刚想追出去喊住她回来,大门嘎吱推开,昏暗中随着脚步声缓缓接近,我的心突然越跳越快。然后,脚步声突然断了,我瞪大了眼睛,赫然发现皇太极正双靥通红的瞪着我。
他喝酒了!
是的,他喝酒了!而且肯定喝了不少,只是不知道此刻他还保持着几分的清醒。
“你你怎么来这了?你”话没说完,手腕上一紧,被他攥住,稍稍一用力,我便踉跄着跌入他怀里。
他身上浓烈的散发出一股酒香,闻者欲醉,我有那么一刻的失神,但在目光瞥及他身上的大红礼服时,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我蹙着眉头想把手抽回来,眼光恶狠狠的瞪他。
他眼波清澈明亮,虽然喝了酒,可眼睛瞧人时却一点都不含糊,仍像是会放电一般,三两下就把我触得麻麻的。
他抓着我的手不放:“钮祜禄氏正在院子里坐帐,这会子没我什么事了。”
“那宾客呢?”
“喜筵明晚才开,爱留在这吃酒闹腾的自去闹去,我可没空作陪。” 他俯下头,嘴唇贴在我的耳边,吹气:“陪他们不如陪你”
我脸上一红,那说话的语气实在暧昧,入耳叫人心悸得快难以呼吸,不由恼恨的抬脚踩他的脚背,那厚厚的花盆底绣花鞋,若是被一脚踩实了,可有他受的。可是,我的动作却远不及他快,他往后一缩脚,顺势带着我往炕上倒去。
“做什么?”我压低声音,拿手推他的肩,“别胡闹!这可是你的婚礼”
“别动,让我抱会儿。”他固执的抱着我,身子压在我身上,“抱着你,我才能感觉到你是真实的。”
我眨了眨眼,今晚喝酒后的皇太极与平时有些不一样,我抿着唇偷笑:“醉了?”
他不吭声,就这样抱着不动,隔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带着酒气的吐出两个字:“没醉!”
“嘁!”我揶揄大笑,他明明已有醉意,偏还死撑。
笑声中,皇太极忽然从炕上溜下,蹲下身,将我的鞋子脱下,拿在手里,我正觉得奇怪,他忽然扬手将鞋子丢出老远:“不是讨厌穿这种鞋子么?”
“是啊。可是”怎么说今天也算是正式场合,不着正装怎么行呢?
他除去我的筒袜,盯着我的脚看了又看。我窘迫的抽动双脚:“做什么呢?”
“别动,我看看。”他抓住我的脚,手指轻轻抚上脚背。
“咝”我倒吸一口凉气,心里跟猫抓似的直痒痒,忍不住笑趴在炕褥上,“别闹了,好痒。”
“脚上的这些疤”
“哦,前年年底被拜音达礼逼着赶路,脚长时间捂在雪地里冻烂了,幸亏遇到乌”他忽然站起扑了过来,再次将我压在身底,手撑在我的头侧,眸光熠熠的望着我,乌黑的眸瞳深邃,望不到底。那里面像是个漩涡,一股巨大的吸引力要把我生生的拉进去。
“东哥”他吻上我的额头,吻上我的眼睛,吻上我的鼻尖,最后吻上我的唇。浅浅的,却充满柔情蜜意的一吻。
我一时失了神,呆呆的冲他羞涩一笑,真要命啊!在他面前,我这个大人反像个青涩的小孩子!
“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离开我。”
我无言以对。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依偎在我身边撒娇闹气的小孩子了,就像是轮回重复一般,现在的皇太极就如同当年的代善,他还不曾明了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变端,我可以陪得了他一时,却永远陪不了他一世。
能够陪伴他一生的,唯有他的妻子。
“皇太极。”
“嗯。”
“你喜欢我吗?”
他愣了愣,看着我不吱声。我万万没想到他竟会是这种冷淡的反应,心里一痛,眼泪差点滚了下来,“你那天那天可是说爱我的?”
“知道你还问。”他白了我一眼,将我的衣襟扣子慢慢解开。
我全身火辣辣的烧了起来,低呼一声,下意识的想去制止他,可他只是掀起眼睑很不满的瞪了我一眼,我竟然哑然缩手。
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为什么见他发狠,就没辙了呢?难道当真从小到大注定一辈子被他吃得死死的?那随着他年岁逐年增长,我以后还有可能再扳回败局么?
“皇太极”趁着他解衣的间隙,我红着脸微微喘息,“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一床大棉被兜头罩下,我痛呼一声,被压了个彻底。随后悉悉窣窣声响,他利落钻入了被子,光洁的肌肤敏感的触到了他的,我吸了口气,全身都在发烫。
软被内,他揽臂抱住我,心满意足似的叹了口气,闭了闭眼:“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哪来的为什么?”
“不是因为我的容貌?又或者”我咬咬牙,索性抛开顾虑,死活也得求个明白,要不然我心中难安,“皇太极,你看中我什么,我大你那么多,我现在可是别人眼中的老女”他忽然收臂用力一勒,我顿时透不过气,痛得低呼一声。
“胡说八道些什么!”他不满的斥责,低下头,嘴唇开始不规矩的在我胸前探索。
我身体一下绷紧起来,“喔”地低叫一声,颤慄不止:“你你还没回答我!”
“真是笨女人!”他的呼吸已经开始渐渐变得粗重,可每一字每一句回答却显得那般掷地有声,“你就是你!喜欢你跟你长得美丑没关系。我就喜欢你,你这个麻烦的笨女人!”
“哦”他充满激情的抚触加上方才那些感人肺腑的话,竟让我内心狂颤,眼泪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我开始眩晕,开始迷失,开始语无伦次:“皇太极!喊我的名字,你喊我的”
“东哥!”他挺身进入,喘气声愈烈。
“不是不是”我呻吟,呢喃,“叫我悠然悠然你记住,我叫步悠然——”
“悠然!悠然!悠然”他疯狂的低呼。
他多半已不知自己到底在喊些什么,但是那一声声真实而又熟悉的呼声,却让我浑身颤慄,泪如泉涌。内心既有酸楚亦有甜蜜,悸动得我直想放声尖叫出来。
我是步悠然!
皇太极!你能记住么?
此刻和你在一起的,是我步悠然!不是东哥!
你记住
请你
记住我
第56章 惘然
翌日婚礼进入高/潮部分,新人入新房合卺喝交杯酒吃子孙饽饽,宾客欢声笑语,济济一堂。
隔着新房窗户,萨满一遍遍的念唱阿査布密'1',那歌声传入我耳朵里却变成无数扰人的嗡嗡声,涨得我脑袋头痛欲裂。
我浑身冰冷的站在院里,从来没有一刻是那么希望自己能够凭空消失的。合卺喜筵摆了二十几桌,我不停的冲人笑,酒盅一杯杯的喝,末了,也不知从何时起,竟由酒盅换成了大碗。
葛戴未曾见我喝酒的样子,先还由着我,后来见我喝得面红耳赤,话也越来越多,便忙忙的将我拉到了她的屋里。我心里憋得难受,叫嚷着还要继续喝,她拦不住,只得任由我抱着酒坛子猛灌,直到喝到后来,我眼泪开始抑制不住的拼命往外涌,她这才吓坏了。
我和她为了一只酒坛子,你争我夺,结果竟然一起滚到了炕下。我哈哈一笑,又哭又闹的指着她质问:“干嘛不让我喝?”
“格格,你醉了”她柔声哄我。
我坐在地上双手捶地,叫道:“我难受!难受你知道吗?我心里心里憋得慌!”
“我知道的,格格”
“你哪里知道?”我迷朦着眼,指着她,她脸上挂着淡淡的担忧,“他昨晚上还跟我说什么喜欢我,他说他喜欢我!”
“爷能跟格格这般坦白心事,您该高兴才对。”
我胃里难受得犹如翻江倒海,只觉得这酒就像是在我心里点了一把火:“放屁!放他娘的臭狗屁!”我从地上摇摇晃晃爬了起来,扶着炕桌,双腿软得在打颤,“他喜欢我?然后还喜欢别个?这就是喜欢?他们他们哪个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每个人都说喜欢我,可最后呢?最后他们他们都会抛弃我,嘴上说着爱我,转身就会弃我如履。亲生父母都如此,养父养母也是如此什么生恩养恩都是骗人的最后谁都会扔下我,谁是心口如一的真心喜欢我的?谁又是真正将我当个人的?我是人啊!我是个人啊!我也有心的,会心疼的啊”
我拍着胸脯痛哭流涕,腿上没劲,脚一软,我身子摇晃了下,软绵绵的往下瘫去。可没等我一屁股墩在地上,有股力道便轻松的提住了我。
我抽抽噎噎的回头,迷迷糊糊的看到三张一模一样的脸孔并排在我眼前晃动。
“爷!”葛戴低声惊呼。
“怎么回事?”皇太极皱起了眉头。
我搞不清他这句话是在问葛戴,还是问我,只是一味笨拙的用两只手去抓他的脸,却总也抓不住:“我的心好疼,你知不知道?这里这里”我戳着自己胸口,“很疼。你那么聪明的,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让它不要那么疼。皇太极皇太极,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疼?我不要这样子,不要我、我可不可以不爱你?可不可以不喜欢你?”
搂着我的胳膊一紧,隔着单薄的衣料可以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不可以!”
“皇太极!皇太极!皇太极”我失控的一遍又一遍念着他的名字,泪如雨下,“我好恨,好恨,为什么我那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哪怕全世界的人都会抛弃我,我都那么努力的活下去,我总以为我可以改变自己的生活,总有一天我可以让自己彻底忘记那些讨厌的人和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到这里来走一遭?你知道我有多憎恨这个叫人恶心的世界,多讨厌做东哥吗?在这里,我就像回到自己小时候一样,毫无挣扎抵抗的能力,你们说要我就要我,说不要我就不要我,想要就要,想丢就丢我算什么?我算什么?你们一个个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他遽然低下头,用温软的唇封住了我所有的抱怨。
意识开始模糊,终于耳朵里“嗡”地一声轻响,我失去一切知觉。
睁开眼的时候已是天色大亮,葛戴微笑着站在床边看着我,我莫名其妙的瞥了她一眼,总觉得她的笑容古古怪怪的,很是别扭。
“哧!”她侧过身掩唇嗤笑。
“怎么了?”头有些刺痛,我拍拍了脑门,渐渐的想起了什么,但却不是很肯定,“我昨晚喝醉了?”我心虚的问。
葛戴憋着笑点点头。
我懊恼的捂起脸,闷声说:“那我不是在做梦?昨晚皇太极是真的来了?”
“是啊。爷趁着给客人敬酒时来过”她又是一阵轻笑,“格格闹了大半夜,后来还吐了爷一身”
“啊——”我拖长声音惨叫。
酒品不好的人果然不宜喝酒。
“后半夜爷才回去了。卯时我去福晋屋里请安”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不由放低了。
我放开手,睁大眼睛看她,半晌才犹豫着问:“她她没为难你吧?”
“没没有。奴才是格格的人,福晋新妇,还未当家,好歹看在爷的面上,即使再不好相处,也不会不给奴才这个体面的。”
“葛戴”我踌躇着,内心烦乱如麻,好歹勉强理出思绪,“你觉得八阿哥和福晋相处如何?”
葛戴怪怪的看了我一眼,掩唇:“格格是在吃味?”
“胡说。”我大糗,别扭的垂下眼睑,“我为什么要吃味?”
“还说不是?格格最会口不对心。”她忽然语气认真起来,执起我的双手紧紧握住,“格格对爷是有心的,这个世上也唯有格格对爷的心,才是爷要的,才能带给爷一生的幸福。”她温柔诚恳的话语,让我心头微颤。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他可是你你的”
葛戴嫣然一笑:“奴才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爷幸福——这是我自九岁起便在心里发过的誓言,无论要我怎样都好,我只希望爷能得到幸福我会以我的方式来喜欢他。”
我神魂一震,眼眶渐渐湿润,忙别开眼去:“你不明白的,连我自己都弄不明白,此刻我对皇太极的感情算什么?这么些年走过来,他一直都是我守护的孩子。”
“当真只是对待孩子的感情么?格格,您还是没看清自己的心,伺候格格和爷这么些年,连奴才都看明白了,您怎么就还没明白呢?”她焦急起来,“长久以来,到底是格格在守护爷,还是爷在守护格格?”
我怔住。
到底是我在守护他,还是他在守护我?
“格格昨晚酒后真言,可还记得?”
我咋舌,茫然摇头。
她惋惜的唏嘘:“唉,罢了,反正也不争这一时。这么些年爷都等了,还在乎再等个一年两年的么?”
我不是很明白她说的话,但是她的话却清清楚楚的烙在了我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皇太极皇太极
对他的感情,到底源自于什么?我到底对他动了何等样的情愫?是亲情?友情?怜惜之情?亦或是爱情?!
转眼到年底,依旧大雪漫漫,这年的冬日似乎比往年来得更寒峭,外城的一些水泡子竟是结结实实的冻了三尺厚,偶尔坐车路过,总能看到一群宗亲的小阿哥们在冰面上玩耍,令人眼热。
这日挨坐在暖龛旁,我拢着手炉望着窗外飞舞的雪絮,茫然出神。皇太极已经端坐于案前一个多时辰,面上依然是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偷瞄了他不下数十次,每次都是相同的冷锐神色,毫无一丝变化。
眉宇间竟是那样的冷一如窗外的雪。
我不由打了个哆嗦,忽然觉得身旁的暖炉已不能带来足够的温暖,忍不住逸出一声低吟。
“怎么了?”皇太极从案上抬起了头,目光探询似的望过来。
“很无聊。”我耸肩,是真的很无聊。一个月难得寻到机会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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