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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天下(五周年修订版)-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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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太极呢?”
  “爷出征了!”
  出征?!啊,是了,现在是大金国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大明十万兵马正在进逼赫图阿拉!
  我轻轻吁了口气,有点理解为何皇太极会来去匆匆,先前还因为他的冷漠而生出的那点感伤,现在已然释怀。
  “今儿初几了?我受伤昏迷了几天?”
  “回主子话,今儿初三。主子您是爷昨儿个晚上从城外带回来的那时主子身上满是鲜血,吓得奴才”
  初三!原来已经初三了!我记得吉林崖杜松军队遇袭是在初一,想不到自己居然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
  “主子!福晋她还在门外等。”
  我疲惫到全身泛酸,心里更是好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着:“你回说我还没醒”
  歌玲泽甚是机灵,我话还没说完,她已然明白,小声说:“是,奴才知道了。主子您先歇着。”说着,一溜小跑出门。
  我趴在床上,只觉得背上脊梁骨那里又痛又麻,于是转动着僵硬的脖子,慢慢借此整理混乱的思路。
  皇太极出征,不知道这仗会打多久,虽然他把我丢在家里,可以避开城外纷乱的战祸,但是这个家,何尝又能让我得到平静了?
  事情怎么就会发展成这样了呢?我刻意逃避的问题,在兜兜转转了两年后,命运竟然再次将我逼入两难的难堪境地!

  己未年,大明国为镇压大金势力,从各地征调兵马,连同叶赫部、朝鲜李氏王朝士兵在内共计十一万余人。为扩大声势,对外宣称统兵四十七万,于春二月十一在辽阳誓师,兵分四路,企图合击大金都城赫图阿拉。
  西路为主力,由山海关总兵杜松率兵三万人,由浑河两岸入苏子河谷,从西面进攻赫图阿拉;东路由辽东总兵李如柏率兵两万五人,由清河出鸦鹘关,从南面进攻赫图阿拉;北路由开原总兵马林率兵一万五千人,自开原出三岔口,从北面进攻赫图阿拉;南路由辽阳总兵刘铤率兵两万五千人;自宽奠,从东面进攻赫图阿拉。辽东经略杨镐坐镇沈阳指挥。
  三月初一,明西路军突出冒进,通过萨尔浒山谷时,杜松分兵为二,留两万人在萨尔浒扎营,自率一万人突袭界藩城。傍晚,金国大贝勒代善、四贝勒皇太极等率两旗兵至界藩城阻击杜松,大金汗努尔哈赤则亲率六旗兵力,猛攻萨尔浒明军大营,将其歼灭。得胜后,努尔哈赤挥师转向吉林崖,与代善、皇太极等合击明军,杜松被射杀,明西路军覆没。
  当晚,明北路军到达尚间崖和飞芬山,闻杜松败,惧怕之余乃就地扎营。初二清晨,金军未加休整,由吉林崖直扑尚间崖,北路军惨败,副将麻岩战死,总兵马林只身逃回开原。
  夜晚八旗军退守赫图阿拉,皇太极正是趁此短暂时机,将受伤昏迷的我,匆忙送回家中。
  初三,明南路军抵达阿布达里冈,北距赫图阿拉约五十里,努尔哈赤率四千人留守都城,命众贝勒率主力日夜兼程奔赴南线,迎战刘铤部。
  初四,代善命士兵乔装明军,接近南路兵营,突然发动猛攻,同时,皇太极自山上驰下奋击。最终刘铤战死,部众被歼。
  初五,朝鲜兵在富察战败,投降金军。杨镐惊悉三路丧师后,急令东路李如柏部火速撤退。该部在逃回途中,自相践踏死伤千余人。
  城外战捷的谍报先是源源不断的送回汗王大衙门,八旗衙门,然后传至汗宫,最后由各贝勒府的管事奴才将平安的喜报带回府中。
  虽然我每日故作镇定,毫不惊慌,专等着歌玲泽将打探回的最新动向转告于我,但是内心深处却仍是暗自为皇太极担忧着。
  背上的伤口未曾伤筋动骨,养了两日我便已能从床上坐起,下床略略走动,也因此才弄明白为何那日葛戴前来探我,居然还要人通禀——只因此刻在我的房门之外,竟是一溜排开站了十多名正白旗侍卫。
  托腮望着窗外来回晃动的人影,我大为气闷,无论我把伤养得多快、多好,都不可能赶在皇太极回来之前跑出四贝勒府去,我已被他禁足!这间屋子,葛戴固然是进不来,我也同样休想出得去!
  初六,战事终结,大金国大获全胜,八旗将士班师回朝。想着不多会儿就可再见着他了,我不禁忐忑难安,一整日都过得心神恍惚。到得傍晚,仍不见有任何动静,我突然觉得心绪不定,眼皮突突直跳。
  “主子!主子——”歌玲泽迭声惊呼,从走廊外一路飞奔而至,我原本就紧张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贝勒爷回来了——他负了伤”
  脑子里嗡地一声轰鸣,我从椅子上弹跳而起,扯得背上伤口一阵剧痛:“他在哪里?他现在在哪里?!”
  “才才回府,奴才不是很清楚”
  我顾不得了,脑子就只一个声音在叫嚣——见他!去见他!马上
  闯出门去,门口的侍卫拦住了我,我怒火中烧:“我不跑!你们不放心尽管跟了来。我现在要去见爷,哪个敢挡我,仔细先掂量你们脖子上扛的脑袋有多重!”
  众侍卫被我喝斥得均是一愣,歌玲泽从旁叱道:“依主子的话做就是!”他们这才恍然,急忙恭身行礼。
  歌玲泽扶着我一路跌跌撞撞的顺着回廊往前走,侍卫们不敢轻忽职责,呼啦啦的全跟了来。我们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在贝勒府里横冲直撞,直把沿途干活的奴才吓得连连闪避。
  这个府邸比之十多年前已不知扩大了几倍,若非歌玲泽在前边带路,我多半会像个没头苍蝇般乱撞乱转。这心里一急,更是完全忘了该有的顾忌和收敛,在走到离主屋没多远时,冷不丁远处竟传来一个清丽的声音高声叱道:“这难道是要作反不成?还有一点半点的规矩没有?”我一愣,脚步不由收住,胸口上下起伏,扶着歌玲泽的胳膊,略略的喘气。
  拱门口慢悠悠走出来三个人——一个主子模样的女人,身后跟了两小丫头。女主子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脸盘略圆,面上打着薄薄的胭脂,一双细眉飞云入鬓,眉黛画痕很浓,显得与她的那张脸不大协调。
  “主子!”歌玲泽面色大变,压低声在我耳边提醒,“这是钮祜禄氏”
  “我知道。”我冷冷一笑,当年皇太极娶娥尔赫过门后,她处处看我不顺眼,虽然我和皇太极之间的来往已经十分谨慎隐秘,到底还是没瞒过她一双嫉恨的眼睛,最后招来破天大祸。
  这十多年下来,她样子变化不大,只是身材有些略略发福,福晋的架子端得也比当年更加像样。只是我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你是哪来的奴才?”娥尔赫蹙着眉尖,面上带着狐疑与警惕,“居然敢带着侍卫在府里乱闯,你还有点规矩没有?你眼里还有没有主子?”
  我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做到心平气和,现在我整个心思都记挂着皇太极的伤势,没有闲情逸致来跟她扯淡。“歌玲泽!爷可在这屋?你去问问”一路狂奔,牵动背上伤口咝咝的疼,我屁股一挪,往边上的石墩子上一坐,自顾自的平复紊乱气息。
  “你——”娥尔赫气得脸孔扭曲,五官拧在一块,若非顾忌着我身后一票侍卫,绝非是摆来当花瓶看的,她多半会仗着主子的身份给我一巴掌。
  “福晋息怒,这是我们扎鲁特博尔济吉特福晋,平素只住在庄子上,前几日因战乱才搬进府里来住所以,还不太适应府里的规矩,您”
  “啪!”歌玲泽的话未讲完,娥尔赫蓄势已久的一巴掌终于落下。我心头一跳,怒火终于还是被她的盛气凌人给勾了出来。
  “下贱奴才!”她冷言一扫,倨傲的看向我,“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一个小小的布雅福晋居然也敢在我面前摆主子架子!今儿个我算是大开眼界了,还以为爷在庄子养了个三年的是个什么样的狐狸精,小骚货!原来竟是这等姿色?哈,哈哈”她笑得比哭还难看,面上的粉簌簌直落,满脸的不置信,“这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滑稽最离谱的事了,前几日我听说庄子上的贱人进了家门,大福晋使人去屋里找你被侍卫挡了回来,之后亲自去见你,你居然摆起架子让她吃了闭门羹。哈,这家里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我看葛戴这个大福晋也当到头了,居然让你这么个货色骑到头上来。你是什么身份?”
  “你又是什么身份?”我不冷不热的开口,歌玲泽垂着脑袋,咬着唇角满脸委屈,我扫了她一眼,重新将目光转回娥尔赫的脸上。她被我反问一句,气噎得满脸通红,我冷眼打量她,轻笑,“请问,你什么身份?”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呵呵一笑,“大福晋都没来说我什么,你凭什么来对我指手画脚,还有,我今儿个既然进了这家里,就没打算做什么布雅福晋,你最好别惹到我,你惹不起我!”
  她气得只差没抓狂,一双眼似能喷出火来,恨恨的瞪着我。
  我缓缓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歌玲泽的肩膀:“行了,别杵在这儿,去问问爷可在主屋?我和福晋还有些贴己话要讲”
  歌玲泽惊异的看了我一眼,我冲她微微一笑,她这才迟疑着走开。
  “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娥尔赫咬牙。
  “是,我在这,福晋还有何指教?”
  “你莫猖狂得意!”娥尔赫压低声音,嘴角勾起一弯冷笑,“你早些年进门时,爷的确是专宠了你一阵,可这两年谁不知你早已失宠,爷甚至连你住的庄子都不曾再踏足一步,你们蒙古女人也敢妄想和我们女真人来抢男人?你也不照照镜子,就你那副尊荣,别说你这样的,就是那个出身高贵的科尔沁格格,又能怎样?长得倒是不丑,可惜连句完整的女真话都不会说,待在家里整得像个哑巴木头人。我不妨告诉你实话,我们贝勒爷爱的可是美人,而且还得是女真第一美人!像你这样的货色,趁早给我识相点!小心总有一天,把你拉出去给送人!”
  我微微一愣,她的话里蕴藏了太多令我惊叹的讯息。
  面对娥尔赫恶毒的笑容,我忍不住想出言相讥,恰在这时对面屋里迈出来了人,细声细气的说:“爷问,方才是谁打了歌玲泽呢?”这熟悉的声音触动了我记忆深处的某根丝弦,我猛然一震。
  娥尔赫笑颜迎了上去:“葛戴姐姐,原来你也来了,我就说么,爷那么宠你,回来如何能不召你来伺候呢?”
  “唉!瞧你说的”她浅浅的笑了下,视线不经意的往我这边投来。我心里一颤,下意识的就想往后退,可是两条腿却像灌了铅般怎么也挪不开步。
  “这是”
  娥尔赫得意洋洋的上前挽住葛戴的胳膊:“我打赌你猜不出来,这就是那个庄子上的布雅福晋。以你我的身份,她可是个请都请不动的大人物呢!”
  葛戴先是一惊,一双妙目在我脸上转个不停,渐渐的眼中有了困惑。
  避无可避,我无奈的笑了笑,从树荫底下走了出来,直接迎向她狐疑的目光。
  “这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这么些年不见,葛戴成熟了许多,气度雍容,比之当年的那个咋咋呼呼的小丫头,此刻的她多了几分妩媚动人。
  我笑了笑,昂步上前:“爷在屋吧?”
  我一张口,她猛地一哆嗦,目光颤颤的瞟过来。
  我挑了挑眉:“怎么了?这是在还是不在?”
  她懵懂失神的点点头,不自觉的抬手替我打帘子:“是,爷在屋。”
  “谢谢!”我昂首跨步进去,完全不理会娥尔赫那副眼珠都要掉下来的惊愕表情。
  明间四角静静的站了七八名小丫头,眼波不自觉的往内屋掠去,里面沉寂得似乎连声呼吸都听不到,我正犹豫不决,歌玲泽已轻巧的跨了门槛出来:“主子,爷让您进去。”
  房间内光线不是很好,窗户都闭上,没有通风,一进屋我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鼻子抽了下,四下环顾,却见床榻上皇太极恹恹的平躺着
  一颗心顿时如雷鸣般怦跳起来,我惴惴不安的靠近,他脸色苍白的闭着眼,那副憔悴疲惫的样子让我的心揪痛起来。
  “喂”我轻轻喊他,鼻子涩涩的,眼眶微湿,“我来了你伤哪了?”手指微抖的抚上他削瘦的脸颊,触感冰冷,“伤得重不重?你”
  那双紧阖的眼倏地一睁,直剌剌的盯住了我,我只觉头皮一阵发麻,突然臂上一紧,竟被他伸手抓了个正着。
  “啊——”他揽臂一收,我稳稳的趴在他怀里,头枕在他的肩窝。他的左手有力的托在我的后腰上,很小心的避开我的伤口,我涨红了脸,低呼,“你”
  沉重的呼吸压下,冰凉的唇瓣封住我的双唇,我心魂俱醉,再也无力挣扎,手足微微发颤,不自觉的搂紧他的脖子。
  “悠然”他忘情的喊我。
  我一懔,忙推开他:“是不是碰到你伤口了?你到底伤在哪了?”他含笑不语,眼眸晶亮,绽放睿芒。
  一种被设计了的古怪感突然冒了出来,我转念一琢磨,已是恍然,指着他叫道:“你你骗我!你没有受伤!”
  这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他和歌玲泽串通好来欺蒙我的!
  他嗤地一笑:“变聪明了呵!跑了两年,果然在外头长见识了。”目光幽寒,左手抚上我的脸颊,粗糙的手感让我浑身酥颤,“似乎我对你的警告都没起到好的作用,让你不许再离开我,你偏一次次的离开我”
  淡漠阴冷的表情让我莫名的生出一股寒意,这真是我认识的皇太极吗?他真是那个我爱着的皇太极吗?为什么恍惚间有种陌生感?
  “我该拿你怎么办好?”他忽然放柔了声音,低低的,无奈的,却又无比怜惜的叹了口气,“威胁你无用,哀求你也无用,你总是一次又一次的舍弃我,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留住你?是我对你的付出不够令你感动,还是你根本就不爱我?”
  身子微微一颤,我眼眶发热。
  “不要再跑了不要再离开我了!我们还有多少日子可以一起携手渡过?你难道当真那么排斥我,不愿和我在一起吗?”他喃喃低语,柔情无限,我心里的那点执著在慢慢被他融化,“你明明知道,我心里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你,如何还能一次次无情的伤我?我把整颗心都给了你,你如何还能狠心把它丢了”
  “我没丢”眼泪“嗦”地滴在他胸口,我搂紧他,鼻音浓重的说,“我没丢即使丢了性命,也不会丢我是爱你的,皇太极!只是求你不要把我当成你的妻妾之一,我自私,我小气,我固执我就是无法忍受和别人一起分享你”
  “傻瓜笨女人!”他动情的吻我,唇印不停的落在我的额头、鼻尖、双靥,“自私的人是我,不是你!是我自私的想把你留在身边我想要你陪着我,悠然你可否成全我的自私,把你的心给我,完完整整的交给我”






  第80章 赌气
  前几日偶然在书房翻到一册《三国演义》,虽然是竖排繁体版本,印刷装帧也极其粗糙,却仍是让我欣喜若狂。皇太极这几年对汉文化的研究嗜好越来越广,房内搁了好多汉文古典,但多半是涉及行军打仗的兵法书籍,我对这些缺乏兴趣,便只拣了自己看得下去的一股脑搜刮了回来。
  “主子!爷今儿留在汗王大衙门议事,方才让敦达里回来传口讯说,晌午怕是回不来了,让主子不用等他进膳”
  我正忙着埋头啃书,于是含糊的应了声:“知道了,知道了。”
  “主子”歌玲泽踱步不走。
  “还有事?”
  “是那个,大福晋来了!您见是不见?”
  我一怔,把神智从书页上硬生生的拉回。这几日,葛戴每日都派人来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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