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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天下(五周年修订版)-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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啼,没完没了。别说济尔哈朗嫌烦,就连我见了,也是一个头比两个大,恨不得大军当晚便开拔出征,扫却耳边嘈扰。
  “阿步,军令已下,明日我当整顿镶蓝旗将士,宣读大汗汗谕。你”
  我领悟其意,当即学男子礼仪甩袖单膝跪下:“镶蓝旗小卒阿步接听军令!”
  济尔哈朗从箭袖内取了一卷黄帛出来,缓缓展开:“宣大金国汗谕——以察哈尔汗不道,故亲率大军征讨,必先纪律严明,方能克敌制胜。八旗固山额真、梅勒额真、甲喇额真、牛录额真、以次相统,当严行晓谕所属军士,一出国界,悉凛遵军法、整肃而行。若有喧哗者,除本人即予责惩外,该管将领,仍照例治罪。大军启行之时,若有擅离大纛,一二人私行者,许执送本旗固山额真,罚私行人银三两,给与执送之人。驻营时,采薪取水,务结队偕行。有失火者,论死。凡军器,自马绊以上,俱书各人字号,马须印烙,并紧系字牌。若有盗取马绊、马络等物者,俱照旧例处分。有驰逐雉兔者,有力人罚银十两,无力人鞭责。启行之日,不得饮酒。若有离纛后行,为守城门及守关门人所执者,贯耳以徇!”
  军令如山,果然严不可欺!
  济尔哈朗在宣读汗谕时语气凌厉,庄严肃穆,我悚容正色,不敢轻忽玩笑。待他念完后,我伏地磕头,三呼万岁。
  “起身吧。”他恭恭敬敬的收了军令,脸色稍缓,慢慢恢复笑容,“你可不是一般小卒,你是我济尔哈朗近身侍卫不过为了行事方便,你还是作男装打扮,切记不可随意离队,时刻随在我左右便是。”
  我闻言非但不喜,反而大失所望。若我是女子随军,则一般负责后勤,若是做了近身侍卫,不让我随意离队,那我还怎么去找皇太极?
  “爷,你要的东西我都命人打点下了。”乌塔娜袅袅从梅树后走出,一身雪白的衣裳衬得她空灵如仙。只是脸色太过惨淡,白如蜡纸,面颊削瘦,衬得那双黑眸越发大得出奇。她缥缈的站在雪地里,恹恹一笑,好似一朵过了花期的白梅,转眼变将凋谢。
  我陡然生出一缕不祥的念头,但随即按下,不敢再让自己胡思乱想。
  “外头冷”济尔哈朗接下自己的斗篷,密密的将妻子裹了进来,宠溺的责怪道,“你总忘了添加衣裳,哈雅那丫头服侍得也不上心”
  “爷不碍事。这几个月阿步陪我说笑解闷,我倒觉得身子爽利了许多。阿步是个细心妥贴的人,有她跟在你身边,我也安心”
  济尔哈朗微微一笑,随手从梅枝上折下一朵梅花,浓情密意的替乌塔娜簪在鬓旁。他堂堂七尺男儿,做这种亲昵之事,原该透着别扭,可偏偏他们夫妻二人一个英俊潇洒,一个婀娜娇艳,站在一起犹如一道亮丽的风景色,无论做什么都分外养眼,夫妻之间的言行举止更是透着缱绻情意,叫人见之倍受感动。
  许是觉得老是围绕战事问题讲多了郁闷,济尔哈朗突然哈哈一笑,故意扯远话题:“乌塔娜,西宫福晋生完五格格已满月了,你若在家无聊,不防去宫里多走走。如今这三宫福晋都是蒙古人,也不知最后谁会先生下小阿哥。”
  我手指一颤,两条腿忽然像被灌了铅一般,再难挪动分毫,只得僵硬的挺着脊梁骨傻站在原地,空洞的望着他们夫妻。
  心仿佛一下子被人掏空了,冷风嗖嗖的往里倒灌,却始终无法填满我的空,止住我的痛。
  明明明明告诉自己不用介意的。
  我能回到这里,能有机会再回来这个和皇太极的时代,已属上天格外开恩垂怜,我我不能这么贪心的。可是,可是为什么我会那么难过呢?
  眼泪簌簌坠落,我低着头,看着泪珠溅湿绣花鞋面。
  一别四年,他会继续娶妻,会生子,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之前,明明已经已经告诉自己不要紧了。为什么还会心痛呢?
  胸口难受得像是要炸开般,一个响亮的声音不断在我耳边盘旋:“悠然步悠然!我爱新觉罗皇太极独一无二的步悠然悠然,我会对你好的。你受的委屈,以后我都会补给你。你会是我的妻子,我皇太极独一无二的妻子”
  “阿步!”
  “阿步!”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济尔哈朗夫妇诧异的望着我。
  “你怎么了?”乌塔娜关切的询问。
  我用手背抹去泪水,强颜欢笑:“不,没什么。只是见贝勒爷夫妻恩爱。我奴才想走散了的丈夫了。”语音哽咽,眼泪忍不住滚落,我蹲下身子,悲声哭泣,放任自己宣泄心底无尽相思,“我想他我好想他!我好想回到他的身边好想再见到他”






  第112章 狩猎
  四月初一,征讨察哈尔的大军正式起行,由沈阳出发向西挺进。
  第二日抵达辽河,时值辽河河水泛涨,除八旗亲贵贝勒乘船渡河外,其余将士皆靠凫水而过。因人马众多,竟是耗时两天两夜才全数安然渡得河去。
  之后沿途经都尔鼻、喀喇和硕、都尔白尔济、西拉木轮河等地,大军于四月十二抵达昭乌达,途中不断有蒙古诸部贝勒率兵前来会师集合。
  这其中包括喀喇沁、土默特部诸贝勒、喀喇车里克部的阿尔纳诺木车、伊苏忒部的噶尔马伊尔登巴图鲁、扎鲁特部的内齐、敖汉部的班第额驸昂阿塔布囊、奈曼部的衮出斯巴图鲁、阿禄部的萨扬、巴林部的塞特尔、科尔沁的奥巴等。
  会师后的金兵与蒙古兵总数合计已超过十万余众,任我随征大小战役见识无数,这等规模声势浩大的征剿,还是头一遭领略。由此亦可见皇太极这一次是当真铁了心,卯足劲要把察哈尔一网打尽,将林丹赶尽杀绝,置之死地而后快。
  四月廿二,大军过兴安岭,二十二天的行程已达一千二百多里。当夜驻扎都埒河时,镶黄旗中有两名蒙古人偷马逃走,这之后再往西行进入察哈尔领地,竟是一个人影也瞧不见,想来问题必然出在那两名逃走的蒙古人身上。
  数日后这种猜想变成现实,据报林丹得知大军压境的消息,仓惶间率领部属十万余众,轻装弃辎西奔库赫德尔苏,逃往归化城去了。
  皇太极当即下令全力追击。五月初七至布龙图布喇克,四天后又追至枯橐,这一路大多是荒无人烟之地,路线拉得过长,军中粮食的供应便跟不上,只能靠沿途不断打猎捕食兽肉充饥。
  这日到了西喇珠尔格,但见遍野黄羊,数不胜数,当真好比天赐恩泽。
  济尔哈朗告诉我,大汗下令在此暂停一日,命大军分两翼围猎,尽可能的捕杀黄羊,为今后的粮食作储备。
  我一听立马来了劲,这一个多月来除了睡觉就是赶路,就连吃饭填肚大多数时也都是在马上将就凑合。这种日以继夜、枯燥单调的军旅生活,别说是接近皇太极,我就连正黄旗的营地边角都靠不到。
  “我也去!”
  济尔哈朗似乎早料到我的反应,嘴角弯起一道弧线:“弓能拉满么?”
  我知道他在嘲笑我,不过我的心思早扑到围猎上去了,哪里还在乎他说些什么。只是兴致勃勃的取了弓箭,作势拉弓,架势十足的说:“保证没问题!”
  他嘴角抽动,似乎又想揶揄我,可最终话到嘴边却改了口:“到时射杀不到猎物,别沮丧得哭鼻子就成。”
  我嘻嘻一笑,完全没把他的戏言放在心上。

  时值盛夏,骄阳似火,在这等空旷无边、毫无遮拦的大草原上,日晒更加胜于往夕。大多数的将士为了抵挡酷热,仅穿了一件单薄马褂背心,更有甚者索性赤膊上阵。
  大草原上一片热闹场面,我骑在马上兴奋难耐。济尔哈朗在边上不时拿眼偷倪我,我猜想他一定好奇我见着那些不修边幅的男人竟能泰然处之,大大咧咧的视若未见,没有半分女儿家的害羞扭捏。
  换作寻常古代女子,本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不是当场吓晕过去,也会闭上眼仓惶失色,掉头逃跑。
  想到这里,我倏地扭头,冲济尔哈朗顽皮的眨眨眼。他正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兴味之色,见此情景,顿时大大一愣。我哈哈一笑,趁他愣神当口,一夹马腹,当先扬鞭冲了出去。
  “阿步!不可乱跑”
  我哪里还会理会他在后头的叫嚷,这时偌大个草原上,各色旗幡飘动,八旗子弟混杂在一起,不分彼此。如此良机,不好好把握抓紧,更待何时?
  要在人山人海里找到皇太极的銮驾所在并不困难,难的是如何接近他。虽说只是围猎,然而身为一国之君,皇太极身边除了庞大的侍卫军队外,还有一大批的亲贵大臣如影随形。
  “欧——”疯狂的欢呼声从人海中响亮传出。
  “一矢成双!”我身前有人大叫一声。没等我明白过来,周边的欢呼已是一浪高过一浪,如暴风席卷般汇成一股排山倒海的惊人声势。
  “大汗万岁!万岁!万万岁——”黑压压的人头忽地一矮,所有人跪下身去,就连骑在马上的人也不约而同的跳下马背,跪倒在地。
  混乱中我不知被谁猛地一拉胳膊,竟从鞍上斜斜滑下,踉踉跄跄的踩到草地上。
  茫然
  隔了十多丈的距离,我清楚的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一匹高头骏马上腾挪翻转,随着他干净利落的搭弓射箭,每发一箭,奔腾的羊群中必有一只应声放倒。
  箭无虚发。
  骏马是大白,人影却是皇太极真真切切,不是虚幻梦境!
  眼眶一热,我身子微微颤慄,只觉得全身发烫,似乎有团烈火在我体内燃烧,让我脑袋里嗡嗡作响,浑然忘却身在何处。
  “五十六——五十七——”随着数字不断的累加,皇太极箭法如神,我看着他身影矫捷,纵马在大草原上奔腾疾驰,当真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五十八!”远处一头黄羊应声屈膝跪倒,皇太极收了弓箭,勒马回转。我下意识的往前踏了一步,却在下一刻被密密麻麻的人墙给挡了回来。
  十万兵卒中,我不过是个渺小的一粒细砂,在拥挤浩瀚的人群里如何才能吸引他的关注?
  手指握拳,我翻身上马,勒马在外围一溜小跑。我寻思着今儿围猎,最后自然少不得要论功行赏,我若能在狩猎中脱颖而出,不愁无法引得高层注目。
  当下主意打定,凝目扫视,在遍野怆惶逃窜的羊群中搜索目标。身后响起阵阵吁呼声,我回眸一瞥,见皇太极的御驾已移往汗帐,明黄色的华盖宝伞、正黄旗的蟠龙旌旗,在热辣辣的阳光下分外刺痛人的双眼。
  五十八!皇太极今日猎杀的数目乃是五十八只,我若是能超过这个数字,必然得御前赏赐。
  虽然内心不免对这个庞大的数字阵阵发怵,但是围猎黄羊,比起上阵杀敌,以砍杀敌首数目之巨引起皇太极的注意而言,实在要简单容易的多了。
  想到这里,我已浑然抛开一切,不管这个任务有多难完成,机会有多渺茫,我都要抱着一线希望去试上一试。
  银牙交错,我僵硬的迫使自己扭过头来。右手手指从箭壶中缓缓抽出一枝羽箭,搭弓拉弦,双眼微眯,咻地声竹箭脱手射出。
  箭镞不偏不倚的射中一头黄羊的颈部,我心头大喜,耳听围观的人群中有好些人连连叫好,不禁愈发精神大振。
  策马缓缓奔行,我在颠簸的马背上再次搭箭拉弓。
  “嗖——”箭再次射了出去。去势强劲,准度适当,我有自信这一箭定能一击而中。正要举弓欢呼,谁知那箭枝在半道啪地被不知何处窜出的另一枝羽箭撞了一下,失去准头的落偏一旁,最后只斜斜的插入土中。
  而那只羊,却被另一枝箭射个正着。
  一片轰然喝彩声中,我不禁动了怒气。放眼那么多的羊,为何独独要跟我抢功?
  倏然转头瞪去,直把心中无比的厌恶和伤痛之情,一并发作在这凌厉的一眼怒视中。
  目光在身侧那人脸上一睃,我的心突然狂颤抽搐,因为太过震骇,竟是吓得左手一滑,木弓失手落地。
  他就骑马立在我左后侧不足五米远的地方,大汗淋漓的光着膀子,手里张着弓弦,箭镞笔直的对准了我的眉心。
  嘴角勾起一道柔软的弧度,沉寂阴鸷的带出一抹笑意,微微眯起的眼眸中森冷的透出一股迫人寒气,我背脊上阵阵发寒,脑袋仿佛轰地声被炸裂开。
  我最不想,最不愿,也是最最害怕见到的人,竟然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出现在我眼前!
  心跳如雷,我张了张嘴,感觉太阳穴上突突跳了两下,也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被烈日曝晒过头,眼前竟然猛地一阵发黑,整个人软软的从马鞍上滑了下来。
  左肩重重的砸在草地上,我闷哼一声,恍惚间有人用力抱起了我,然后脸部两颊被人用手指使劲捏住,撬开紧闭的牙关。
  略带温热暑气的清水被强行灌进我的嘴里,溅得我满脸都是。我来不及吞咽,水因此而呛进气管,呛得我连连咳嗽。
  我微微睁眼,视线所及,多尔衮脸部的轮廓模糊不清,似有双重叠影交错在一起,不停的在我眼前晃动。我胸口憋闷,长长的吐了口气,感觉心脏跳动得太过厉害,手足乏力。
  周遭人声鼎沸,想来围了不少瞧热闹的人,我紧张的撑起身子,正待说些什么,忽然身子腾空离地,竟是被多尔衮拦腰抱起,径自放到了马背上。
  他随后上马,坐到我的身后,一手牵缰,一手扶住我的腰。
  “嗬!”策马疾驰。
  我能感受到迎面吹来的那股热辣辣的风,背靠在多尔衮的胸口,能清晰的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我没来由的一阵发慌,但随即又宽慰自己,这不过我多虑而已,我现在已被毒日晒得中暑脱力,会心悸发慌乃属正常现象,不足为奇。
  虽然抱着如此想法,我却仍是惴惴不安的挪动开僵硬的身子,试图脱离他的怀抱。才稍稍一动,腰上突然一紧,多尔衮霸道的将我重新拉回怀里,紧贴在自己胸前。
  他胸前的肌肤,滚烫得炙人。
  “很好!”他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你很好当真好得紧哪!”
  此时马儿已负着我俩远离人群,越驰越远。我听多尔衮话中有话,心底发怵,猛地推开他,叫道:“放开我!”
  这次他没再拉我,惯性使然,我竟一个趔趄栽下马去。我尖叫着摔落草丛,在地上连打了两个滚后才勉强稳住身形。仰面朝上,正觉摔得七荤八素,头昏脑胀,忽然头顶光线一黯,一团黑影凌空罩下。
  我瞪大眼,惊惶的看清多尔衮正飞身跃下,直接扑向我。我尖叫一声,侧过头挥手打他:“走开!”
  两只手蓦地被他一一抓牢,他强悍的跨骑在我的腰上,左手将我双腕勒住,高举头顶压在地上,右手扳住我的下颌,逼迫我抬高头颅正视他。
  他的肤色被阳光晒得黝黑,脸上更是泛着红光,似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顷刻间便可将我吞没干净。而他眼眸中射出的慑人眼神,却又像极了一柄锋利的刀刃,正在一刀刀的凌迟活剐了我。
  我登时被他的凶狠暴戾之气吓破了胆。印象中的十四阿哥,一直都是个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稍带有点色,又有点痞的人,即便历史早就他注定将来会成为叱诧风云的摄政王,我也从没打心底里真正惧怕过他。
  但是,现在
  “现在知道害怕了?”他讥诮的冷哼,“像你这种胆大包天的女人,我还以为你永远不知死字怎么写!”
  他右手拇指上套着一枚翡翠扳指,坚硬的玉制硌在我的颌骨上,锥心刺骨的疼。烈日当空,他额头满是汗水,顺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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