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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客-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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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看到了那幢大屋,我想,我们要见的那人,一定是住在那幢大屋中,我一直不知道我们要见的是甚么人,只感到气氛像是越来越神秘,但是我却一点也不恐惧,因为鲍伯尔始终和我在一起。
“到了那大屋的门前,那大屋的两扇大门,是红色的,在黑暗中看来,更是刺目,那前来迎接我们的白人下马车,他推开了门,才转过身来,道:‘请进来!’
“鲍伯尔和我,也下了车,我们一起走进门去,才一进门,眼前一片漆黑,简直甚么也看不到,鲍伯尔像是早巳料到会有这样情形,所以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可是我却实在奇怪之极!
“当时,我就道:‘咦,怎么不著灯?’那时,在海地这样的落后地方,虽然不见得有电,可是人类得使用火,已有几万年了,总不见得他们落后得连灯都没有,所以,我在那样说的时候,著实表示不满意。
“但是,我的问题,却换来了鲍伯尔的一下低声的叱责:他道:‘别出声,也别发出傻瓜一样的问题!’接著,他将一条绳子,塞在我的手中,又低声道:‘循著绳子向前走,我就在你的前面。’我抓著那条绳子,在黑暗中向前走著。
“那时候,我心中的惊讶,实在是可想而知的,因为我足足走出了一百多步,眼前始终是一片漆黑。我不知道自己在甚么地方,不知道要去见甚么人,却在一所漆黑的巨宅之中,循著─根绳索,向前走著,那屋子之中,简直见不到一点光!
“我每走上两三步,手就向前碰一碰,我碰到鲍伯尔的背脊,心中才安定了一些,因为鲍伯尔就在我的前面,我自然不必害怕。
“虽然鲍伯尔曾经警告过我,但是在走出了一百多步后,而且发现了我在走的路,正在渐渐向下斜下去之际,我实在忍不住了,我低声道:‘鲍伯尔,我们究竟要到甚么地方去啊?’我的这一句话,换来了鲍伯尔在我胸前,用肘重重地一撞。
“他并没有回答我,那使我知道,我是不应该出声的,我的心中很气愤,但是也没有再说甚么。
“我可心感觉到,我走的路,越来越倾斜,我像是要走到地狱去一样,走了好久,鲍伯尔才低声道:‘到了,记得,千万别出声!’我只是闷哼了一声,直到那时,我才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鲍伯尔以前曾来过这里,可能还不止一次!
“我听到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我也听到,像是有人在搬动著沉重的东西,接著,鲍伯尔又碰了碰我的身子,低声道:‘坐下来!’我这才发觉,就在我的身后,有著一张椅子。
“我坐了下来,才一坐下,就听得鲍伯尔道:‘我带来的人已经来了,你满意么?’我听得鲍伯尔那样说,自然知道他所谓‘带来的人’,就是我了。
“我当时心中在暗骂见鬼,这里一片漆黑,简直甚么也看不到,有甚么人能够看到我的样子?
“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在我的前面,大约七八尺处,我听到了一个十分生硬的声音,道:‘很好,我感到满意!’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只觉得事情实在滑稽得可以,鲍伯尔究竟在搞甚么鬼?他虽然出我二十元一天,可是他决也没有权利,将我当作傻瓜一样地来摆布的,所以我立时大笑了起来!
“我一面笑著,一面道:‘喂,究竟是甚么把戏?甚么玩意儿?’同时,我取出了火柴来,突然划亮了一根,火光一闪,我看到了眼前的情形……”
丁纳一口气不停地讲著,可是当他讲到火光一亮,他看到了眼前的情形时,他却陡然地停了下来!那时,他的脸色极其苍白,他的双眼睁得老大,他的嘴唇在不断抖动著,可是自他的口中,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人只有在极度的惊恐之中,才会有那样的神情,所以我立即可以肯定,当时的火柴一擦亮,火光一闪间,丁纳所看到的情形,一定是极其可怖的。
那种可怖的景像,一直深印在他的脑海之中,以致事隔许多年,他一提起来,还禁不住神经受到震荡!
当我想到这一点之际,我要急于知道,他当时究竟看到了甚么!
我忙问道:“你看到了甚么?”
丁纳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才道:“那其实只是还不到一秒钟的时间,火光才一亮,在我身边的鲍伯尔,便立时发出了一声怒吼,一掌打在我的手上,火柴自然地给他打熄了!”
我听得出,丁纳是在故意讳避著,不肯说出他究竟看到了甚么。
当然,那并不是他不想说出来,而是他觉得拖延一刻好一刻,自然那是因为他看到的情形太可怖的缘故。我道:“快说,你看到了甚么?”
丁纳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道:“我看到的是,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一直以为在黑暗之中,只有我、鲍伯尔和那另一个人,却不料火光一亮,我看到了许多人,是有好几十个,他们离我极近,他们在黑暗之中,一点声息也没有,他们根本没有呼吸,他们是死人!”
丁纳讲到后来,声音变得异常尖锐,他又开始急促地喘息起来,然后道:“那些人,大多数是黑人,也有白人,可是就算是黑人,他们的脸色,也苍白得可怕,他们完全是死人!”
我连忙道:“那么,和你们谈话的那个人呢?”
丁纳摇著头:“遗憾得很,我已经被我身边的那些人吓呆了,所以我没有看到那个人,你知道,火光是立时熄灭的,我的眼前,又恢复了一片黑暗。在那时,我像是闻到了一股极度腐霉的气息,我想说话,可是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我只听得那一个人也发出了一下怒吼声,接著,便是鲍伯尔怒骂我的声音,他骂了我一些甚么,我也记不清楚了!”
他再度用手按抚著脸,我道:“丁纳医生,你那时所做的事,一定是一件极蠢的蠢事!”
丁纳愤怒地道:“那我应该怎样,应该在黑暗之中,被他们愚弄么?”
我平和地道:“其实,你不应该怕甚么,因为鲍伯尔始终在你的身边!”
丁纳“哼”地一声,道:“我以后的遭遇,已经证明鲍伯尔是早已不怀好意的了。”
我急急地问:“你以后又遇到了甚么?”
丁纳道:“我那时,在极度的惊恐中,根本发不出声音来,我只是挥舞著双手,突然之间,我的手腕被两只冰冷的手抓住,直到那时,我才发出了一下惊呼声来,而也在那时,我的后脑上受了重重的一击,就此昏了过去,人事不知了。”我紧张得屏住了气息,一声不出。丁纳又道:“我不知是甚么时候醒来的,当我又开始有了知觉之后,我的第一个动作,便是想挣扎著站起来,但是我却无法动弹。”
我问:“你被绑起来了?”
“不,”丁纳苦笑著;“没有被绑,我是在一个极小的空间之中,那个空间,刚好容得下我一个人,可是却狭窄到我无法转身,你明白么?我是在一具棺木之中!”
丁纳医生的声音又有些发抖,他的话讲得越来越急促,他道:“我在这时,才真正大叫了起来,一个人被困在棺材中,大声叫喊,连自己听到自己的声音,也是恐怖莫名的。
“我叫了许久,一点反应也没有,那时我几乎是狂乱的,我用力挣扎著,想从那具狭小的棺材中出来,但是我却一动也不能动,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渐渐静下来,我才开始能想一想。
“我想到了鲍伯尔种种诧异的神态,想到我的遭遇,想到我是在脑后受了重重的─击之后才昏过去的,我想,当时我在昏了过去之后,他们一定以为我已经死了,所以才将我放进棺材中的。
“一想到他们可能以为我已经死去,我更加害怕起来,我又开始大声喊叫,直到我的喉咙,剧烈疼痛为止。我想,现在我是在甚么地方呢?是我已经被埋在地下了,还是正被运去下葬呢?
“也就在这时候,我觉得我的身子虽然不能动,但是整个棺材,却在动,那是一种摇动,等我又使我自己竭力平静下来之际,我发现,我很可能,是在一艘船上,那么我要到何处去呢?
“我不知道自己在棺材中躺了多久,奇怪的是,在那一段时间中,我像是在冬眠状态之中一样,除了一阵又一阵恐惧的袭击,除了思潮起伏之外,我没有一点其它的活动和需要,甚至我的呼吸,也极其缓慢,几乎停止,我不觉得饿,我不觉得渴,我想这一段时间,至少有好几天。”
丁纳医生讲到了这里,我忍不住道:“不可能吧,那多半只是极短的时间,只不过因为你的心中,感到了极度的惊慌,所以才误会是好几天。”
“是的,可能是,”丁纳说:“但是,当我再看到光亮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分,我是在晚上昏迷过去的,至少那是十小时之后的事了,那具棺木,密不透风,容下了我一个人之后,根本没有甚么空隙,我何以又能不窒息致死呢,请问?”
我摇著头:“我当然不能解释,我想,你也一样不能解释。”
丁纳十分严肃地道:“当时我不能,但是现在,我却完全可以解释。”
我立时问道:“是为了甚么?”
丁纳却并不回答我这个问题,只是道:“我先是听到了有‘托托’的声音,自棺盖上传了下来,接著,便是一阵木头被撬开来的声音,棺盖被掀开了。”
丁纳接著说:“你看到了光亮,我起先是甚么也看不到,我只是极力挣扎著我麻木的身子,坐了起来,接著,我就看到西下的夕阳,我又听到了撬木的声音。
“直到那时,我才能看清四周围的情形,我的确是在一艘船上,而当我看清了船上的情形时,我实在难以形容我当时的感觉。
“那是一艘平底船,在平底船之上,一个接一个,全是狭窄的棺木,足有二十具。我看到就在我的身边,也是一具棺木,而且,有一个黑人,像我一样,坐著,一动也不动,不但是我身边的那具棺木如此,被撬开的棺木,已有十来具,每一具棺木之中,都有一个人坐著,看来,他们全是死人!第六部:我是不是一个死人?
“我真是惊骇之极了!那时,我也是和他们一样地坐著,那么,我是甚么呢?我也是一个死人吗?但是我当然不是死人,我要是死了,为何还会思想?在极度的惊骇之下,还听到有撬木的声音发出来,我转动眼珠,循声望了过去。
“我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黑人拿著一根一端扁平的铁棒,在撬著棺盖,每当他们撬开一具棺盖之际,就有一个人自棺口坐起来。
“等到他撬开了所有的棺盖之后,他伸手自他的腰际,解下了一条鞭子来,他向空中挥动著那鞭子,发出了一种奇异的‘嘘嘘’声。
“我不知道他那样做是甚么意思,但是我却看到,那身形高大的人,一挥动鞭子,那种‘嘘嘘’才一传出来,所有在棺木中的人,便都以一种十分僵直的动作,站了起来,挺直著身子。
“我在一看到了光亮之后,就坐起身来,本来,我是立即想跳出棺木来的,但是因为我看到的情形,实在太骇人了,以致我仍然坐在棺木之中,直到这时,我看到其他的人都站了起来,我突然之间,福至心灵,认为我应该和别人一样行动!
“所以,我也站了起来,那时,我根本不必著意去模摹别人的动作,因为我的身子,也感到十分麻木,我站起来的时候,动作也是僵直的。
“等到我们每一个人都站了起来之后,那身形高大的黑人,才停止了挥鞭。
“在那时候,我更可以定下神来了,我发现船在海上行驶,但是离一个海岛已经很近了。所有站在我身边的人,毫无疑问,全是死人,他们根本没有呼吸,只是直直地站著不动。
“那时候,我心中最大的疑问就是:我是不是也已经是一个死人?
“我趁那身形高大的黑人,转过身去时,抬起手来,在我自己的鼻端摸了摸,我的鼻端是冰凉的,但是我还有气息,我又伸手,推了推我身边的那个黑人,那个黑人被我一推之下,立时身子斜侧。
“那黑人‘砰’地向下倒去,在他跌倒的时候,又碰到了他身边的另一个人,刹那之间,一连倒了五六个人。
“那身形高大的黑人,本来已经转身要走进舱中去的了,可是五六个人一跌倒,他立时转过身来,发出愤怒的吼声,又连连挥动鞭子。
“他一挥动鞭子,那种刺耳的‘嘘嘘”声一发出来,倒下的人,便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那时,我已觉得我身上的那种麻木感,在渐渐消失,我已经恢复了充分的活动能力了,我已经决定,当那黑人,再转过身去时,我就在他的背后袭击他。
“可是,就在这时,鲍伯尔出现了,他从船舱之中,走了出来,道:‘甚么事?’那黑人道:‘没有甚么,可能是船身倾倒,跌倒了几个。’鲍伯尔停了一停,就向前走了过来。
“他面对著我们那些直挺挺站著的人,似乎并不感到十分惊讶,他直来到了我的面前,向我笑了一笑!
“我真想双手扼住了他的颈,将他活活扼死,可是我发现他佩著枪,所以我忍住了不动,我甚至故意屏住了气息,因为我直到那时为止,根本还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和鲍伯尔的目的是甚么?”
丁纳医生这一次,是接连不断地在讲著,我听得出神之极。
他讲到他不知鲍伯尔的目的是甚么时,我才插口道:“那是一艘运尸船,巫都教的人,利用死人工作,你就是其中之一。”
丁纳望了我半晌,才道:“是的,开始我还不明白,但是后来,我也知道了,虽然我自己可以肯定我没有死,但是他们是认为我和其他的人一样,全是死人,全是被他们利用来做没有一个活人肯做的苦工的死人!”
我忙道:“其余的,真是死人?”
丁纳低著头,道:“这一点,我慢慢再解释,当我明白到我自己的身份,处境之后,我就知道,我必须扮成死人,我绝对不能有所异动,那时,我还不是真正的死人,但如果一有异动,我就会成为真正的死人了。
“我是在鲍伯尔来到了我的面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向我怪笑时,才突然想到我在他们眼中的身份的,所以尽管在我的心中,想将他活活扼死,可是我却仍然直挺挺站著,一动不动。
“可恶的鲍伯尔,他不但望著我,笑著,还用他的手指,戮著我的胸口,道:‘二十元一天,哈哈,很够你享用一阵子的了!’我忍住了呼吸,一动也不动,他又转身走了开去。
“这时候,船已渐渐靠岸了,鲍伯尔也转过了身去,和那黑人道:‘这一批,好像还很听指挥。’那黑人道:‘是,鲍先生,经过施巫术之后,没有会不听话的。’
“‘他们绝不会有甚么额外的要求,只知道听从命令,拼命地工作。’鲍伯尔又道:‘他们看来,真的像是死人一样!’那黑人神秘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我听到这里,张口要发问,但是丁纳医生却扬起手来,止住了我,他道:“是的,从鲍伯尔的那句话中,我才知道原来在我身边的那些人,并不是死人,他们只不过看来像死人而已。”
我忍住了没有再出声,因为丁纳医生已经将我想问的话先讲出来了。
丁纳先生继续道:“船靠了岸之后,那黑人不断地挥动著鞭子,那些看来像是死人一样的人,显然全是听从那根鞭子的‘嘘嘘’声而行动的,他们一个接一个,走向岸上wωw奇Qìsuu書còm网,轮到我的时候,我也那样,那黑人和鲍伯尔,跟在我的后面。
“那个岛的面积不大,岛上几乎全种著甘蔗,一路向前走去,我看到甘蔗田里,有很多人正在收割,那些人的动作,完全像是机器一样,也有几个黑人在挥动著鞭子,我也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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