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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有只白骨精-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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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这两个字眼儿可以概括了。地里的麦陆续到了收获时节,那些种在坡地上因了少水率先熟亩的人家已经开始收割,村道上到处可见嘎吱嘎吱走过的木头轮子牛车。因了今春还算风调雨顺,丰收的喜悦挂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林娇请了石寡妇到自家地头走了一圈,石寡妇说:“麦要九分熟割。你家这几爿地,再过两天就行。婶子家的还要晚几天,先帮你割!今年可算是老天爷开眼,收成不错!新麦磨粉做烙饼,可香了!”
  麦子从去年秋埋种下地,经历冬发,春长,直到现在才收获。这样一个漫长的辛劳过程,林娇虽只不过是半道□去的,并且也时常在心里为种地的辛苦而抱怨,巴不得立刻就跳出田地过舒服日子,但现在站在田垄上,手心里捧着被麦穗压弯了腰的青黄麦地,心里还是感到了一种实实在在的满足,就好像是自己辛辛苦苦终于扒拉着养大了儿子考中状元一样。
  除了即将到来的丰收,林娇更期待着放出去的那十两银子的收成。一晃就一个多月过去了,只要顺利,再没多久,她大概就可以得到人生的第一笔投机回报。前几天有一次,她留意到春杏去了趟县城,回来时神色有些怏怏,晓得她大约是牵挂罗虎,进城没见到人,这才失望而归。心里就盘算着等收了麦,自己再进城去城隍看下。这几天晚上,她都已经开始盘算着收钱后的计划了。
  罗虎当时说顺利的话,大约有十倍的利钱,她保守些,就算七八倍,那也有七八十两进账,还了十两给杨敬轩,剩下的钱留一半送能武去看眼睛,还有一半,自然再留着做本,看罗虎的意思,第二趟自己能入多少。当然,在还钱这个名正言顺的接触机会中,她会尽量从杨敬轩那里再探一些能叫自己在这投机买卖中站住脚跟的信息。她当然不会傻到因了问话引起他的警觉,但旁敲侧击,也是可以分析出蛛丝马迹的。
  只是不晓得这人现在到底在忙什么?居然这么久都没回桃花村一趟。
  林娇在糅杂了各种兴奋、期待、不安、沮丧情绪的盘算中睡了过去,第二天精神抖擞地起床,到了约莫□点钟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村道上响起了锣声,有人在吆喝:“都去祠堂!有事要话!”




  ☆、第 22 章

  林娇和能武过去祠堂时,祠堂前的大场里已经来了不少人,都在议论纷纷,看表情仿佛也不大知道这个突发族会的原因。林娇牵了能武站到了个角落之处,过了一会儿,人越聚越多,石寡妇张望了几下,看到了林娇,推开人挤到她跟前说:“能武也来了啊?”
  林娇笑应着说:“是啊,他总不大愿意出来,一个人老闷家里不好,所以我拉他过来的,就当透透气。”
  石寡妇嗯嗯了两声,眼睛梭巡了下四周,凑到了林娇耳边说:“阿娇,你晓得今天这是要干嘛?”见林娇摇头,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我也是今一大早从杨老二家那里听来的。说春杏出事了!”
  林娇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立刻跳出从前在高粱地里撞到的那一幕。难道
  “说春杏前几天一早一准吐,她婆婆起了疑心。昨天见她又一个人摸出去,就悄悄跟在后面,见她竟到了黄潭村去找土郎中,过后盘问那郎中”石寡妇卖了个关子,顿了下才说,“居然是有了!求打胎的药哩!”
  石寡妇后面还在絮絮叨叨,林娇却无心再听。这个意外的消息让她一下有些懵了。怪不得前几天那一回看到春杏进城,回来神色怏怏的,现在想来,何止是怏怏,简直就是面如土色。应该是她觉察到了自己不对,所以才进城去找罗虎,人没见到,这才急着到别村找郎中?
  “婶子,她会怎么处置?”
  林娇赶紧打断石寡妇的话,问道。
  “怎么处置?这种偷野汉子的事都干得出来,死不要脸,浸猪笼呗!”石寡妇还没来得及开口,边上突然蹿出了大马猴似的杨老二家的,就是那个住春杏边上的李氏,撇着嘴,一脸的鄙夷和厌憎,“亏我以前还以为她是个正经儿人,还和她娘想着去给她弄个牌坊来,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下贱货色,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我就说么,当寡妇的,第一要紧的就是少不了别人在边上敲打下,这要三天不敲打下,难保就不会动点什么心思”
  李氏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林娇的,却一时大意忘了边上的另个人也是寡妇。石寡妇骂道:“我呸,你还仙鼠头上插鸡毛了,你算个啥鸟?我站这地头几十年堂堂正正,用得着你来敲打?”
  李氏没想到自己图嘴快惹恼了石寡妇,赶紧赔笑:“石家婶子哟,你可冤死我了,谁不晓得你是啥样人,我哪敢啊,我说的可不是你”
  这里两人还在吵,林娇看见大场另一边人头涌动,分开了条道,杨太公和前次那几个老人一道出现了,个个都板着脸,人群里喧声渐渐消了下来,石寡妇和李氏也住了嘴,看着杨太公等人往祠堂大门口去。
  林娇下意识地往杨太公来时的路看去,除了两只土狗跑来跑去,空空如也,心中微微一沉。
  杨太公站到祠堂大门前,咳嗽一声,目光威严地扫过一圈全场,开口说:“众位族亲,如今正当收成,本来不该把大家伙叫来的,只是出了件不得不办的事,这才开了这个族会!”见大场里的人交头接耳,哼了一声继续说,“咱们桃花村千百前来,以礼义治家,承传百世,更出了不少贞洁烈妇,”拐杖一指祠堂后高高立着的一个石头牌坊,“看看,这便是百年前节妇林氏所得牌坊,屹立至今,正是后来女子的效仿楷模!”
  林娇抬眼望向那座几乎算是村里最高所以天天抬头可见的建筑,青石牌坊中间刻了“清河嫡裔杨守成妻节妇林氏”几个大字,牌坊上满布了风雨侵蚀的斑驳痕迹。
  “但是如今,同样也是林氏,却出了一个伤风败俗的无耻之人!把她带过来!”
  杨太公话音一落,就见大场后春杏被麻绳绑住两手手腕,被人推搡着押了过来,按着跪到了地上,大场里一时嘘声四起。
  “林氏,你的奸夫是谁,从实招来,念在你知错的份上,兴许还能饶你一命!”
  杨太公顿了下拐杖,喝道。
  林娇透过人头的缝隙看向春杏。她低垂着头一语不发,虽然看不清楚,却也可见脸色死白,肩膀在微微颤抖。四顾看不到她的公婆,大约是嫌丢脸,躲开了去。
  杨太公又问了几声,见春杏仍像死人一般没反应,大约是觉得丢了面子,怒道:“既然你顽固不知悔改,你那公婆也交你出来,那就休怪我动用族规了!二弟,族规里对女子通奸犯淫,如何规定?”
  “通奸犯淫者,女沉河以示惩戒,男鞭笞一百,没收田地归公亩,并驱逐出去,永世不得返乡!”
  边上一个老者立刻说道。
  “林氏,你可挺清楚了”
  杨太公对着春杏问道。
  春杏整个人抖得几乎要趴地上了,却仍没说一句话。
  “既如此,那就照族规来办!”杨太公阴沉沉道,“把林氏关起来,明天午时缚石沉塘,以儆效尤!”
  杨太公话说完,大场里的人顿时炸开了锅,众人反应各异。
  族里虽有这么一条规矩,只百年来,除了黄二皮的那个媳妇以前跟人跑了之外,还真没有过这样的先例。现在居然突然冒出这样一件事,难免如石投湖,一下激起了浪花。人群分为三个派别,一派点头赞同的,以黄二皮最激动,上蹿下跳地指着春杏破口大骂,恨不得立刻就拖去了沉塘;一派中立,纷纷摇头叹息;还有少数女人,终究是觉得不忍,石寡妇便喊了出来:“太公,这族规虽这么定的,只春杏有苦衷也指不定,再说杨大人不是还没来吗?”
  杨太公哼了一声:“林氏犯奸确凿,族规森严,别说大河,就是县官来了也插不上话!”
  林娇看着春杏被人从地上拉起来,几乎是拖着送进了祠堂后一间平日用来存杂物的黑屋子,门一关,锁落上,杨太公说:“看着,别叫她逃了!”
  “得嘞,爹您就放心,我带了人轮流看,苍蝇也跑不掉!”
  杨太公的儿子杨通宝收了钥匙,大声说道。
  大场里的人还不肯散去,仍聚在那里议论纷纷,猜测着春杏的奸夫到底是谁,黄二皮猥琐的笑声隔着老远都听得见。林娇带了能武回家,心里又犯起了愁。
  出了这样的事,春杏明天眼看就要被沉塘。自己救还是不救?
  不救吧,毕竟和她还算有那么点交情,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被淹死,于心不忍。而且上次与罗虎分开时,他还提了句,说什么“你年岁虽不及阿杏,我瞧着你比她反像更大些。她太软了,我没回来前,麻烦你帮我多照看点她”,自己当时含含糊糊也应了的。往后还要靠这人生财,春杏要真就这么死了,罗虎回来知道了,会不会迁怒而翻脸?到时候一个不好,别说利钱,怕是连本钱也打水漂。但是说到救,拿什么去救?石寡妇虽也同情春杏,但想叫她和自己一道出手,那是不可能的,别人更没指望。自己一个人,就算那杨太公的儿子媳妇站着不动让她操个大棒从后脑勺打过去,只怕那力气都未必能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一棒撂倒一个。何况就算侥幸弄了出来,现在罗虎还没回来,自己能把她一个大活人藏到哪里去?万一没吃到肉反惹得一身骚,会不会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嫂子,春杏嫂子以前给过我吃的。她怪可怜的。你去求求敬轩叔吧!”
  林娇正在摇摆不定,边上一直沉默的能武突然这样说道,顿时被点醒了——她开不了外挂,但可以去找那个人啊。那个人虽然也够古板的,但和杨太公这种人应该还是不一样的。他应了帮忙最好,要是也赞同沉塘,那她也不用跟他客气,就用他腿上的那个疤痕故技重施再来一遍,反正春杏现在也正缺一个奸夫。
  林娇立刻收拾了下,跟能武说了一声,叫他不要告诉别人自己的行迹,立刻便往县城里去,没想到却又扑了个空,碰见的刘大同说他昨天就随李大人外出,要三四天后才回。
  林娇气得肝疼,赶紧到城隍转了一圈,不见黑子,犹豫了下,又摸到前次罗虎落脚的地方,拍了半天的门也无人应。
  林娇无可奈何,抬头见片刻前还阳光灿烂的天空变得阴沉,尤其西南桃花村方向的那块,乌云密布,随风走得飞快,怕又要下雨,只好匆匆赶回,等到了,云层却又散了些。入夜之时,也不用偷偷摸摸地,随了三三两两的人到了祠堂大场——原来众人的神经被彻底刺激异常兴奋,吃了晚饭没事儿,便又踱过来闲话奸夫和沉塘,人多才说得有劲。
  林娇见杨通宝和另个看守的人坐在横放在小黑屋门口的一条长凳上,正与身前的人讲得是手舞足蹈。抬头看了下天色,云层不厚,甚至隐隐有月亮隐现其中,除了那月亮蒙上了一层红色,看起来有点诡异外,瞧着一时半会儿的不像会下雨,一咬牙,只能铤而走险赌一把了——半夜放火烧祠堂。
  祠堂多是木结构,前些时候天色又以大晴居多,百年的老木很是干燥,只要她在前头放一把火烧起来,看守的人必定过去救火,到时候趁乱,拿家里那把砍柴的刀劈掉锁把——这应该不难,因为年久失修,连祠堂都破败了,更何况这杂物间,刚才她装作无意随了几个想听里面声音的妇人凑到门边看了下,门把不用她劈就已经摇摇欲坠。到时候春杏可以在众人赶来前,从祠堂后的那条田路上逃走。
  兔子急了还咬人,林娇不信春杏一旦有了机会还不会红了眼地拼命逃。反正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林娇打定主意回了家,把劈柴刀磨了下,抱出家里那个装灯油的小坛子,剪了自己一件最旧的衣服,摁进只剩一层底儿的油坛子里擦来抹去,又准备好了火石镰子和引燃的麦秸团,就只等夜半无人寂静时。哪里知道天却不从人愿,到了半夜,天空突然一个大雷,乌云不知道从哪里堆积下来,压得仿佛罩在了人顶,等又一道炸雷从头顶滚过时,天便像撒豆般地下起了雨。
  这一场雨下个不停,到了天亮时分,非但没有停,老天爷反而像放开了天河的大闸,越下越大,那些地势低些的人家院落里,水已经积得没过脚背,放眼望去,视线里就只剩被瓢泼大雨紧紧裹住的天和地了。
  林娇的放火计划自然流产。但她很快就发现,天亮之后,迅速夺去村人注意力的,不再是原定要被沉塘的春杏,而是地头的麦子。
  正当成熟时节,居然遇到这样的大雨。要是再不停,不但耽误收割,根须泡在水里烂掉的话,好不容易的一个丰年就会泡汤。所以到了中午的时候,非但没人记起春杏,反而全家老小纷纷穿了蓑衣赶到自家的地头刨开田埂放水,或者干脆就用盆瓢舀了往外泼,甚至有几户田地相接的人家,因为排水问题在地头当场大打出手。
  林娇披着蓑衣到祠堂,看见原本守着的杨通宝已经不见了,改成招娣躲在漏水的祠堂檐廊前缩着脖子,看见林娇过来,眼睛一瞪说:“你来干嘛?”
  林娇没理她,涉水径自到了后头的杂物间,见锁还挂在门上,推开道缝看进去,见春杏正靠坐在墙角,听见门口响动,立刻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大概是以为要押她去沉塘。
  “喂喂,你想干嘛?想放她逃跑?没门!”
  招娣已经踢踏踢踏地踩着水追了过来,冲着林娇大吼。
  林娇转过身,盯了招娣一眼,忽然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招娣一愣,说:“你笑啥?”
  林娇说:“我笑你死到临头还不知道呢。我告诉你吧,石家婶子已经知道了你打她儿子的主意,气得要拿菜刀砍了你,还是我给拦住的。可她心里窝火,说要去找杨太公告发了你,让太公把你嫁给黄二皮当他那崽的后娘去!石家婶子什么人,她儿子什么人,你脑子被屎糊住了才敢打他的主意吧?我听说啊,那个黄二皮被衣服遮住看不见肉的地方长满了烂疮,天气一热就爬出虫,以前那个婆娘就是看见他夹虫子吃,还让她肚子饿了就跟着吃,这才吓得跟人跑了,你就等着倒霉吧你!”
  招娣脸色大变,双手直摇,舌头都大了起来:“妈啊,我不要嫁给黄二皮!我这就去求石家婶子,求她千万不要去告诉太公,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林娇说:“婶子跟我说,怪不得你以前有事没事老在她跟前晃,原来是打她儿子的主意。现在你要是再敢去,她看见就砍!”
  招娣眼圈一红,吧嗒吧嗒地抽噎起来:“那我可咋办啊”
  林娇笑眯眯说:“看你怪可怜的。得,我也大人不计小人过。虽然你以前推过我,还背后吐我口水,不过我都不计较了。我回去看见石家婶子就帮你求情,说你对青山根本没那意思,都是别人瞎嚼舌。你看好不好?”
  招娣慌忙使劲打了自己俩耳光,催促说:“春娇姐,我知道你是好人,求求你赶紧去帮我说几句。”
  林娇嗯了一声,看了眼身后的门,呶了下嘴,招娣立刻苦着脸哀求道:“春娇姐,我知道你和杏姐关系好,你俩还一个村出来的。只我也没钥匙,再说我就算有,我也不敢放了她啊。太公会打死我的!”
  林娇说:“谁要你放了她。我只是念着旧情来给她送点吃的。递进去我就走。”
  招娣急忙退到一边不再言语,林娇把门缝推得最大,把带来的两个馍递给闻声早靠了过来的春杏,见门缝里她面色死灰一脸绝望,凑过去压低声说:“下这么大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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