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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瓶索情-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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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凭你也想跟我说爱?”观仁偲放声大笑,又突地止住笑,满脸戾气地瞪视着她,大手揪着她的襟口。“你呀!只要乖乖地等着当个新嫁娘便成,其他的都不用你多管。”

她是个下人,还谈什么爱不爱的?八成是无聊的说书听多了,才会让她以为凭她的身份也能跟他讨价还价。

“你分明是想要支开我,好让你可以接近小姐,是不?”听他这么一说,裘瓶静突地恍然大悟。

二少爷讨厌她讨厌得紧,绝不可能应允娶她为妻,除非是要接近小姐,不然他到底还在算计着什么?

他太沉稳了,让人看不出他的意图。

“你倒是挺聪明的。”观仁偲低声笑着,“你猜对了!我不只是想要让你们两个离远一点,将你锁进西苑,让你再也不能坏我的事;更要让你家小姐厌恶你、远离你,你说我这个法子好不好?”

他早就受够她了,想要将她撵出观府,但是又顾及她三番两次阻扰他和雪梅见面,这一份“恩情”他尚未回报,否则他还真想马上让她离开这里。

而眼前对她最残忍的报复,就是让她嫁入西苑,将她们彻底隔离,除了让她们互相猜忌,他也更能确定季雪梅对他并非是无动于衷。

“你——”裘瓶静一时气结,不住的浑身发颤。“你要怎么对待我,我都无所谓,但是你不能再接近小姐,你不能仗着以往和小姐的感情,便硬要将小姐占为己有。你要知道,小姐已经嫁给老爷当偏房了!”

“住口!”

观仁偲怒不可遏地将她推倒在地,目眦欲裂地瞪视着她,紧握的双拳上头青筋暴凸。

她明知道他最在意的是什么,却总是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提起!

倘若今儿个不是这样的情况,他或许会欣赏她、赞许她的勇敢;但偏偏今日的情况,她所说出来的一字一句,只会令他更加愤恨。

“二少爷,就算你不愿意面对,你还是不能忘记小姐和你的身份,你不能放肆地在她的房里走动,我不允许你坏了小姐的名声!”裘瓶静急急说着,不管自个儿已摔伤了腿,玉白的膝盖正渗出血,仍极力地劝着观仁偲。“你这样会害小姐让府内下人欺凌的。”

“谁敢说本少爷的事?谁敢碎嘴,就给我滚出观府!”他暴喝一声,利眸直瞅着她的水眸。“你最好给我闭上你的嘴,不要逼我动手。”

观仁偲紧咬牙根,俊美的脸霎时狰狞扭曲。

“小姐并不爱你!”她嘶喊着。

明知道他可能会动手打她,裘瓶静仍是毫无畏惧地面对他,横竖她在季府已习惯了皮肉挨痛,就算他会把她打得死去活来也无所谓,她只求守住小姐的贞节。

小姐以往在季府便过得不好,好不容易自那个地方逃到这里了,怎能让她再吃苦受罪?

“你!”

观仁偲快步走进园子里,一掌击下凉亭中的石椅,石椅霎时化为碎块,吓得裘瓶静面无血色,却仍是死守在东苑入口。

过了半晌,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平息,已回复一贯的冷静。

“你爱怎么说便怎么说,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不过这婚事,你是逃不掉的,倘若你想逃,那么你家小姐便会成为我的人。”他冷冷地笑着,俊脸更形邪魅。

“二少爷!”

“你就等着吧,本少爷会挑个好日子。”话落,观仁偲仰天大笑,随即离去。

裘瓶静眸着他的背影,隐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望着自个儿手肘上的擦伤,不禁扁了扁嘴。

这是寻大人买给她的新袄子,她的第一件新衣裳,想不到不过一个时辰的光景,这件袄子便给磨坏了。

往后她也不能再见到寻大人了,这件袄子磨损了,就像她的心也被碾碎了……这件事,没有人帮得了她,这是她的命。

寻朝敦徒步走往观府,始终理不清思绪。

她在他心中到底占有什么样的地位?他想怜惜她、想呵护她,这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是倾心吗?他从未对一个女人如此地眷恋。他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却仍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情。

总因为过分思念她那一张倔强而不愿屈就的粉脸而心悸不安,那份不安驱使着不由自主的他。

然而,他到这里来到底是要找谁?

他以往到观府纯粹是找观仁偟,但是现下呢?

他的脑海中浮现的,是一张强装着笑的粉脸,是一个坚强不屈的女人,她的倔强最是牵动他的心。

想见她。莫名地,他就是想见她!

寻朝敦悠闲地走入观府,却见里头张灯结彩,看起来仿佛有喜事似的,可倘若是观府要办喜事,他岂会不知?

他疑惑着,缓缓地走进中堂,看见许多下人忙得不可开交,对他只是礼貌的问候,而不如往日的热络,似乎手上有许多忙不完的差事,让他们无法停下脚步。

怪了,到底是谁的喜事?

寻朝敦思忖了一会儿,突地想到——难道是仁偟和金荷?也许是仁偟想通了,打算将金荷迎入府。

不对,倘若是仁偟要迎亲的话,岂有不通知他的道理?况且照上一次见着他的样子猜测,也知道他和薛金荷之间不可能进展得如此快速;而且这么匆促的婚礼,仿佛透着一股诡异的氛围。

这到底是谁要办喜事?

“朝敦,你怎么来了?难道你知道了?”

正当寻朝敦仍暗自思忖时,却感觉有人拍了他的肩,他不觉回过头看向来人。

“仁偟,你在说什么?什么叫作我知道了?”寻朝敦不解地睇着他,又见他满面春风的模样,不禁笑问着:“难不成是你和金荷要成亲了?”

“你在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娶她?”观仁偟脸色微变地驳斥道。

“倘若不是你的话,那观府今儿个是在办什么喜事?”

“是仁偲,他甚至未向我爹禀报,也未向外人通知,这是观府内自个儿办的喜事。”观仁偟淡淡地说着,又往一旁的穿廊走去。“他的事我向来不干涉,我也不懂他为什么要娶一名奴婢;不过那是他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更何况,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忙。”

“他是娶谁?”寻朝敦的心微颤。

“我是不清楚他到底是娶谁,不过,我记得……好像是叫做瓶静。”他边说着边往北苑走去。“反正时辰也快要到了,倘若你有兴趣的话,不如留下来作客。”

寻朝敦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耳边轰然作响,仿佛沁冷的寒意钻入了他的身体,冻得他浑身战栗不已。

观仁偲要娶瓶静?为什么?

他与观仁偲虽说不是挺熟的,但还知道依他的性子,怎会愿意娶一名婢女?这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不成,他得去看看才行。

夜幕低垂,寒气逼人。但整个西苑张灯结彩,仿若白昼,然而莫名清冷的气氛,透着一丝诡异气息。

寻朝敦走过西苑的大厅,望见里头三三两两正在闲聊的婢女,独不见那对刚成亲的新人,不觉令他起疑。

人呢?

他之前一直待在中堂,错过了拜堂的时间,然这大厅里也没有半个长辈,他到底是拜什么堂?

而且,既已拜完堂,怎会又不见新郎倌?拜完堂之后,新娘便得先进新房,新郎倌得先出来宴客,然现下却不见观仁偲的踪影……是因为厅上没有来庆贺的嘉宾吗?

寻朝敦望着手中的金钗,上头缀满了属于新嫁娘颜色的珊瑚穗,心绪不由得渐渐飘远,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充塞在心中。

他脑海中浮现裘瓶静笑若煦阳、倔若劲柳的形象,不曾在他的面前展露过任何脆弱表情,是一个如此教他心疼又心怜的女人。

可是,他却直到眼前这一刻,直到仁偟告知她要嫁人了,他才正视自己的真心。

爱,来得唐突而令人遂不及防,他却直到现下才发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却仍是纾解不了凝滞在心间的忧闷,也挥不去那紧紧系在心头的悔不当初。

而眼前的氛围显得诡异而令人猜疑,在在令他不安。

“寻大人?”

“咦?二少爷今儿个根本就没有发出帖子,寻大人怎会来了?”

寻朝敦举步不前,让眼尖的奴婢们发现了他的身影。他只得客套地扬起笑容。

“寻大人,让翠儿替你倒一杯酒。”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另外一名婢女娇嗔着。

然而她身旁另一个婢女也跟着扬声:“寻大人,让翘儿替你挟菜。”

“喂!”

三个婢女将他围住,一会儿是敬酒,一会儿又是夹菜,仿若是侍奉帝王般,然而寻朝敦却无法消受。

“怎么不见你们二少爷?”

他任由她们将他簇拥到大厅,但是他的心却只系着裘瓶静那张故作坚强的脸。

“他呀……”

“我们二少爷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想娶一名婢女当正妻,但是拜完堂之后,将新嫁娘送进新房,却又随即离开。真是让我们伤透脑筋,不知道是该留下来伺候,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名唤翠儿的那位婢女抢在翘儿开口之前,将今儿个所有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寻朝敦的脸色益发铁青。

“是真的吗?”

“是啊!二少爷连新房都没踏进去呢!”

那他办这个婚礼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咬紧牙根,大手紧握得喀喀作响,隐忍着炽盛的怒气。

观仁偲娶了瓶静却不进新房,这算什么?这岂不是摆明了他一点都不爱她、他根本不爱她?倘若他不爱她,又何苦糟蹋她?他到底在算计着什么?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可恶,他竟然这样对待瓶静,瓶静的脾性向来极好,从来不向残酷的现实低头,依她的身份,她怎么抗拒得了他的伤害?

“唉,谁猜得到二少爷那奇怪的性子?他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咱们下人,哪里管得了?”翠儿轻叹一声,才要替他斟酒,却发觉酒杯仍有酒,随即又道:“寻大人,喝酒啊,你为什么都不喝呢?”

寻朝敦沉着脸,敛下含怒的眼,蓦地一口饮尽酒,推开烦人的莺莺燕燕,往长廊那头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后头的翘儿连忙唤住他:“寻大人,那里是新房,你不能进去的!”

“寻大人!”

寻朝敦置若罔闻地往前走,将后头的呼唤抛得远远的,直往新房走去。

“这要怎么办?”

“哪知道要怎么办?就当作没瞧见,赶紧将厅上的东西整理一下,好回去休息了。“翠儿淡淡的说着。不过心里仍有点恨意,不懂为何那个胖丫头竟能同时获得二少爷和寻大人的青睐。

第五章

“谁?”

一听到开门声,坐在床榻上的裘瓶静随即往床榻内移动,身子瑟缩起来,颤抖如风中之叶。

难道二少爷真的打算要进她的房?

但是不可能的啊,据她所知,二少爷对小姐的爱意极深,他娶她是想要把她支开,所以他是绝对不可能进新房的,不是吗?

可倘若不是他的话,这个时间有哪个人会进入新房?

“瓶静。”寻朝敦唤道,他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唤了她。

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的心底有个盘算——他想要带着她离开这里,尽管今儿个是她成为新嫁娘的日子,他仍想要带她走。即使会背负什么难堪罪名,他也要带着她离开。

他不认为她会为了荣华富贵而嫁给她,她的身份卑微,定是观仁偲逼她的。

“寻大人?”裘瓶静微愕。

原本想要掀开红盖头,但一想起自个儿的身份与以往不同了,她也只能静静地坐在原地;不管二少爷娶她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但进了他的门,她定要遵守他的规矩。

尽管她很想掀开红盖头,但是这个时刻里,除了她的夫君,谁也不能见她,她也不能见谁。

“怎么,不愿意再多见我一面吗?”寻朝敦喑哑着声音问,冷绝的眸子直睇着桌上的多样榛果蜜饯,还有合卺酒全都尚未动过,是否证明了方才那些奴婢所言不假?

观仁偲根本就没有进新房,而这个时刻里,他不待在新房,他又在哪里?倘若不是真心要娶她的话,又何必要办这场婚礼?

“寻大人,今儿个是瓶静成亲之日,实是……”她疑惑地问道。

寻大人是个读书人,他岂会不知道这成亲之日,即使是她的父兄也不能进到新房的吗?他今儿个进到新房里头,已算是坏了她的名声了,难道他会不知道吗?

她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被破坏,但她在意的是,他为什么会在这时刻进来这里,即使要找她也不该是在这时刻的,是不?

但,她无所谓了。

这一生中,唯一一个毫无关系却又关心她的人便是他了,要她如何能够不在意他?即使坏了名声又如何?她是个婢女,又何来名声可言?那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又何必在意?

“你为何会答应嫁给他?”寻朝敦吼着。

酒精在他体内作怪,猛烈而迅速地催化着内心某种莫名的情愫,仿佛正冲撞出他郁窒的怒火,诱导着胸腔中蕴酿的怒气一泄而出。

“寻大人?”

裘瓶静急忙将红盖头掀起,望着一脸阴鸷的寻朝敦!心猛地颤了一下,不懂他一脸的怒意是为了什么。

寻朝敦瞧见她粉雕玉琢的脸上布满疑惑,燥热的心不由得登时化为冰雪,想带走她的念头在见到她的刹那间化为乌有。

他怎么舍得伤害她?

倘若他真要义无反顾地带着她离开这里,往后要背负痛苦的人是她不是他,而她……也不一定会愿意跟他走的,是不?毕竟她不可能猜得到他对她的感情,并不只是单纯的兄妹之情。

是他驽钝,才会愚蠢地以为那样的悸动情愫是兄妹之情。

“没事,今儿个是你成亲,我是来送礼的。”寻朝敦深深地吐纳着,将浮躁的情绪藏进心底最深处,然后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走到她的身旁递给她。

“你今天真的很美。”

可惜的是,他来不及明白这一切、来不及拥有她,她便已经远离他的生命。

“送我的?”裘瓶静低语,眼中所见不是手中精美的锦盒,而是他深情却又不舍的俊脸上浮现她不懂的神色。

她不在乎他送她什么,她在乎的是他居然赞美她。

她美吗?她真的美吗?她的心像是擂鼓般,重重地敲进心窝里,甜蜜却又带点酸涩。

“打开来看看。”寻朝敦轻柔地道。

望着她错愕的表情,他不自觉又笑开了。

她鲜少笑,所以他难以想像她笑起来的模样到底有多美,但光是瞧她这么不知所措的模样,便教他心荡神驰,想要拥抱她。

“呃?”裘瓶静傻愣愣地盯着他,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打开看。

她从来没收过什么礼物,她真的可以收下吗?

裘瓶静战战兢兢地打开锦盒,望着里头躺着一支金簪子,上头垂着鲜艳的珊瑚玉穗。颤巍巍地拿出簪子,耀眼的珊瑚穗在她的手中摇曳生姿,透着喜烛的醉红色,映射出婚嫁的喜悦,却又隐隐透着一份哀恻。

“喜欢吗?”寻朝敦浅笑着,敛眼瞅视着她粉嫩的脸,正等着她报以一个微笑。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她哽咽着声音,抬眼睇着他,豆大的晶莹泪水在昏黄的烛光下熨烫着他的心。

他真是把她当成妹子看待,可她往后不能再见到他了,难道他不会失望吗?

过了今夜,她就要嫁作人妇了,往后便得被深锁在这西苑里,或许永远也见不着面了,而他却只是为了送她一支金簪而来。

难道他不觉得新房里头独有她一人,这情景极为可笑吗?难道他不能想像得到二少爷的心思?

她最挂念的人是小姐,然而她最惦记的人是他。小姐一向待她好,但那是主仆之间的情感,和面对寻大人时的心境截然不同,那种心中微泛着酸楚,苦涩不已的滋味直到现下还无情地侵袭着她的心。

不敢奢望,却又眷恋着他的温柔;不敢疑心妄想,却又期待着他的到来……他们彼此的身份太过悬殊,明知道不可以沉沦,然而她不曾让温柔浸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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