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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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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衍冷笑的回:“别人不懂你,我牧衍会不懂你吗?屈令,你逞英雄也只在此时。”说着脸色一肃,声音一冷,“屈令,你与朱一愁是听命于何人?这人的目的为何?你还不连连招来!”

“招什么?我说过了,我全是为了苍燕门才出此下策。”

牧衍两眼一瞪,“你——”

“大师哥,”屈令完全不理牧衍,他径自转向一旁的燕道悔,“大师哥可还记得师父临死所言?”“师父说要苍燕门做天下第一大帮,要大师哥你做天下第一等人,这话你可还记得?”

燕道悔默然无语。

“我知道大师哥本也有这等野心,要不是娶了莫小惜,咱苍燕门早立于武当与少林之上。”

“这又与夫人何关?屈令,你别——”

“牧老鬼,你闭嘴!”屈令挺直了背脊,大声道:“大师哥自娶了莫小惜后,整天听她那些少杀人、多积阴德的浑话,一个英雄男子汉成了软趴趴的家伙,连前年武林大会也不去参加,宁愿伴着那婆娘上山礼佛、还愿。依大师哥的能力,要拿下武林盟主之位根本不是问题!”

“你——”“让他说吧。”燕道悔示意众人莫阻止。

屈令见状,脸上不禁现出洋洋得意之色。

“我总也是看着少主长大的,对他怎会有什么仇?只是少主天生不能习武,苍燕门怎能交给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少年!”

“于是你想,杀了枫儿,小惜必不能活;没了枫儿及小惜,燕道悔怕也非倒不可,如此一来,苍燕门易主,便能成那天下第一大帮的美梦?”燕道悔替他说完。

“呃……”

“枫儿,”燕道悔轻声道,“你说你屈叔叔说的对不对?”

“对也不对。”燕枫微微笑道,但笑意却不曾融进眼里,“屈叔叔可曾问过门内众人,这天下第一大帮的名号,是众人想要的,还是屈叔叔你想得到的?”“照我说,这一番话定是那个‘他’所言,是不!”

燕枫对着屈令说,“‘他’必定是这样说服你的,是不!”

屈令呆呆看着燕枫。

“屈叔叔,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苍燕门若没有了燕道悔,那么这门内还会剩下多少人?”

“不懂的是你!”屈令焦躁的跳起,“你不懂那人的身份,就算没有大师哥,只要有‘他’——”

“‘他’是谁?”燕枫紧逼着问。

“‘他’——”

屈令才一开口,锐物破空之声乍然响起,任屋内四个一等一的高手反应再快,居然也截不住那朝屈令飞去的金色暗器。“该死!”

陆笙成与封至尧眨眼间即由院中疾射而出。

“屈令!”燕道悔冲至屈令身旁。

“是‘他’……”屈令双眼大睁,由嘴里冒出的话语轻得几乎听不着,“是‘他’……为什么……师……”

语声猝然而落,屈令已咽下最后一口气。

燕道悔神色复杂的看着屈令的尸体。这是与他一起长大的师弟,也是曾和他一起打天下的同伴,如今却成了意图谋害他的贼人,此时他真分不清自己的心中是爱他多些,或恨他多些。

“门主……”牧衍意带请示的开口。燕道悔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江湖中人最重义气,因此每门每派对反叛者总是处以极刑,依苍燕门门规,屈令当处凌迟之刑,刑前便死,按法规亦不留全尸,然而……

看着他的尸首,燕道悔就像看到昔日那个跟前跟后、老爱黏着他的小师弟,明知道牧衍要的只是一句话,他却没法说出口。

“门主,法不可违。”

“牧叔叔,法虽不可违,但亦不可过,将其罪公诸门下众人也就够了。”燕枫低声道:“屈叔叔也曾为苍燕门立下许多功劳,就让他功过相抵,留他个全尸口巴!”

“少主,”牧衍做事向来一板一眼,门规怎么写,他就怎么做,要他法外施恩,那还不如让他死!“我知道屈令身份不同——”燕枫摇摇头,“牧叔叔只知他是爹的小师弟,可似乎忘了他也是苍燕门火燐堂主,死后仍处叛门之刑乃是奇耻大辱,屈叔叔虽死,这耻辱却要叫火燐堂直属来背,其中若有人出言嘲讽甚或挑衅——”

门内必乱!

一番话说得牧衍背脊生凉,“我倒不曾想到此。”

“牧衍,便照枫儿的话去做吧。”一直默然站在一旁的燕道悔突地出言令下,低哑的声中带着无法错认的疲惫。

“爹——”燕枫担心的看着父亲。

“爹没事,”燕道悔勉强笑笑,“倒是你两位叔叔也该回来了才是。”尾音还未落,陆笙成及封至尧已出现在院中,两人脸上皆是一股愤愤不平之色。

“真他妈的该死!”封至尧一开口就是粗话,“任凭我和笙成使力追赶,居然就是追不上那人,这贼人的轻功跟当年的浮云叟可真有得拼!”

“笙成?”燕道悔语带询问。

“依属下判断,此人的功力恐还在门主之上。”

“嗯,”燕道悔点点头,“这人的功力怕能够得上武林前十,就不知苍燕门是在何时惹上这样一个厉害的对头。”

“爹,”燕枫轻声道,“这人恐怕还是熟人。”

众人一听,脸色齐变。

“有爹与诸位叔叔在此,这人武功再强,怕也只能出一次手。既有这机会,他不伤爹爹、不伤我,却选择杀了屈叔叔,就是不想泄漏自己身份,这人若不是大家伙都相熟的人,便是其腹中尚有计谋——”燕枫话还没说完,脸色突地一白,身子也朝前一颠,整个人像撑不住似的往前倒。封至尧一手扶住他,一手探他脉相,然后才对众人道:“无妨,枫儿身子骨单薄,况且病体初愈,这时本就该是他休息的时间,让他睡一会儿便好了。”

说完抬头对燕道悔道:“我先带他回小屋去,一会儿就回来。”

“我看你别过来了,就在那守着少主好了。”牧衍不放心道。

“不用,门外有眼儿郎守着,门内有阿雪和阿秋,咱们没什么好担心的。”

牧衍知道阿雪乃是燕枫养的一只大雪鹰,性子极为顽劣难驯,除燕枫和封至尧外,谁人近它它便啄谁,至于阿秋——

像是看出他心底的疑惑,封至尧一面抱过燕枫,一面道:“那怪女孩阿秋的事,叫笙成说给你听,咱家人江湖近二十载,可从没见过这样的怪小孩。”

牧衍询问的将视线投向陆笙成。

陆笙成微微一笑道:“阿秋是少主的救命恩人。”

“那可就是苍燕门的大恩人了!”牧衍惊喜道。

“不只如此,那怪小孩啊,怕连你也拿她没法儿。”封至尧在一边插嘴。

“二叔——”燕枫眉微皱。

“不说、不说了,我知道她是你恩人。”封至尧抱着燕枫朝外走,嘴里还是忍不住的又说了两句:“不过,她是真的怪嘛!”

窗外落着微雪,燕枫裹着狐裘看雪落。

那遗传自母亲的美丽脸蛋上不见一丝情绪,良久,黑幽的眼才落到睡在隔壁的阿秋身上。

他看着那仅盖一条薄被,在这样的天里却仍睡得恁熟的小女孩,他看她呈大字型的睡姿,看她由被里探出的四肢。

叹息溢在暗里。

苍燕门怎能交给这样一个手无缚难之力的弱质少年?

他看着自己的手。

肤白得几乎与身上的狐裘融成一片,其间隐隐的蓝如同雪夜里的蓝色河流。这手多美呵——

却不是他想拥有的!

他将自己的手贴着阿秋的。

阿秋的手如同树的枝干,被阳光的亲吻染成棕,她的手厚实而带茧,如同男子。

手无缚鸡之力……

绝不会有人用这样的词去形容阿秋的手。

他愿自己是阿秋。

“啥……你要抓鸡啊?”

阿秋半梦半醒的张开眼,只听见身旁的人儿喃喃的说着什么鸡的,模模糊糊的,她开口问。

“这样的手……”燕枫伸出细瘦的臂膀,语带嘲讽道:“抓得什么鸡?”

‘你不用自己抓啊!”阿秋半坐起身,意识半醒,声音略破,“你要鸡我抓给你就是,何必恼得睡不着呢?”

“你抓给我?”燕枫的声音微现兴味。

“唉……你要多少,我便抓多少给你。说到抓鸡,村里可没人比得过我,这鸡啊——”

“别再说话了,封二叔说你得让喉咙多休息。”

“等你们走了,我要休息多久便休息多久,”阿秋的声音粗而低,萧瑟且寂寞,“现在多说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阿秋……”燕枫唤了一声后,却又迟迟不开口。

“怎么?”阿秋偏过头看他,“啊,你肚子饿了是不是?”说着便要翻身下床,“难怪你一直念着鸡,现在没鸡,我煮点粥给你吃可好?”

“阿秋,”燕枫拉住她,“你……”他有些困难的道,“可愿陪在我身旁?”

阿秋一听,忙乖乖在燕枫身旁坐好,“我陪你,你别怕。是不是发恶梦睡不着?”不等燕枫回答,她即握住燕枫的小手,热热的手心熨贴着冰凉,“你睡吧!我会保护你,不让坏人欺负你。”

昏暗的房内突地传出低笑声。

“谁?”

“二叔!”

两个孩子几乎同时开口。

“对不起,”封至尧勉强止住笑意,“我不是故意偷听,实在是大伙儿商议后,决定现在就起程回庄;一来担心门里会有变故,二来觉得咱们扰这村子也够久了。”

“你们现在就要走了吗?”阿秋脸色发白,抓着燕枫的手也不自觉的紧了紧。

封至尧并没有回答,他看了阿秋半晌后,才出声道:“娃儿,你啥都不会,要怎么保护我们家少主?”

“我……”阿秋突地紧抱住燕枫,“我这么保护他,这样坏人就抓不走他。”

封至尧微微笑着上前,手轻轻的在阿秋臂上拂了两下,在阿秋双手下垂的瞬间,轻松的抱过燕枫。

“你——”阿秋张口结舌的望着他。“你怎么能——”

“我怎么能什么?”他顽皮的眨眨眼。

“阿秋,”见她一脸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封至尧低唤一声后,在床沿坐下,“你愿不愿跟我们走?”

“跟你们走?”阿秋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封至尧点点头,“跟我们走,我教你武功,让你可以永远保护我们少主,让你可以永远跟在他身旁。”

这傻阿秋脑子里可从没想过,非亲非故,她干么没事找事去保护别人家少主,她只想着可以永远和燕枫在一起,心里不知怎地就觉得十分欢喜。

“我……”她结结巴巴的对着燕枫道:“我可以吗?你会不会讨厌我跟着你?”

“二叔……”燕枫虽也动过这念头,却又不舍将阿秋拉进诡谲难行的江湖路。他抬头看向封至尧,眸子里情绪复杂。

“我和你爹谈过了,你的情况特殊,日后不知还会遇到多少危难,”封至尧将视线移向阿秋,“这娃儿年纪虽小,却有一片赤忱,性子又耿直,像是认定了便转不得弯,让她跟在你身边,我和你爹都能放心。”

“何况,她孤苦伶仃,你真舍得将她一个人放在这?”

燕枫叹了,他看着像只小狗似眼巴巴望着他的阿秋,声音不自觉的转柔,“阿秋,你就跟着我们吧!”

“等等,”阿秋还来不及开口,封至尧先严肃道:“娃儿,你若选择和我们一道一从此这条命便不再是你的,从今以后,你须为我们少主而活。”

“二叔——”

阿秋懵懂的看着他们,然后,她对着燕枫笑了,“嗯,我把命给你,从此以后,只为你活。”

“傻娃儿,你到底懂不懂——”见她说得简单,封至尧反倒担心。

“我懂,”阿秋拼命点着头,“我真的懂。”

“阿秋,你不一定得跟着我们的。”燕枫轻声道,“你会救了我,我可以许你财富,甚至给你一双疼爱你的父母,你的生活还是可以如同以往一般单纯,要知道,你一旦跟了我们,就再也没法回到现在的生活了。”

阿秋摇摇头,“我只是把你带回来罢了,任何一个人见你倒在路边都会这么做的,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我不要财富,不要新的父母,阿秋早就有爹娘了,我想要的是——”她皱着眉,努力分辨心中的感觉,“我想要有一个人,我想要——”她压着自己的心,“这里不要空荡荡的。”

“好了,事情就这么决定。”封至尧专断道,“娃儿,你去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咱们马上便要出发。”

接着,又顺道一指点了阿秋哑穴,“你这娃子今晚说了太多话,不准你再开口了,我说过要你让喉咙休息的。”

阿秋笑了笑,很快便收好一个小包袱,里面只有几件泛白的换洗衣物,最后,她慎重的将母亲的牌位也放进包袱里。

跟着封至尧和燕枫出了门,她像想到什么似的停下脚步,伸手指指隔壁阿菊婶家。她有些话得对阿菊婶说。

封至尧没奈何的替她解开穴道,看着小女孩跑向隔壁的身影,他这才想起什么似的道:“阿秋,你的全名到底是什么名字啊?”

“阮秋。”

阿秋回过身,脸上的笑显得十分灿烂。

“我的名字叫阮秋。”

日正当中,街上原该行人稀少,但不知怎地,青州城内反倒人声鼎沸。

一名着青衣布裙的年轻女子,在买了几样时鲜水果后,看看四周的人潮,忍不住就好奇的开口询问卖水果的老者:“老丈,请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青州城内这般热闹?”

老人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子——简简单单一袭布衣裙,憨憨厚厚一张圆脸蛋,看来便像个寻常庄稼人。

“你从城外来的吧?”

“唉,”女子点点头,“我从李家村来的,今天是跟着爹娘来采买时货。”

“难怪你不知。”老人见现在没啥客人,八卦性子又发。他借着整理案上水果的动作,压低声音对女子道:“咱青州城是大城,难免有些江湖门派在这设据点,其中有个名气透天响的,叫苍燕门,姑娘,你可听过?”

女子愣愣的摇头。

一见女子的反应,老人精神全来了,口沫横飞的将四处听来的传闻加油添醋说了一回,最后才总结道:“……所以,整件事就是这么一回事。”

老人什么话都说了,连苍燕门青州分舵主在怡红院有个老相好的闲事也给透露出口,偏却忘了正题。

“就是……怎么回事?”女子有些哭笑不得,“老丈,你还是没告诉我为何青州城内如此热闹呢!”

“我没说啊?”老人呆了呆后,道:“就是因为苍燕门青州分舵的关系嘛!他们一个月会舍一次粮,让那些孤苦无依的、没钱吃饭的去领些稀粥什么的。”

“那很好啊!”女子看来像是很为这样的善举感动。

“好?好个——”意识到面前站着的是个年轻姑娘,老人忙将那个“屁”字吞回肚里,“若真是做好事,怎会是这番喧闹景况?他们啊——”

“他们怎么了?”女子好奇的问。

“这……”老人迟疑了会儿,转头看看左右后,微鹏身子告诉女子道:“这话我不好说,你要感兴趣的话,便自个儿上前看看……啊,最好是等你父母一道,你一个小姑娘去太危险了。”

“谢谢老丈。”女子笑得很甜,“我不怕的。”说着便行向人群聚集处。

“唉,我的意思是……”老人还想再补个两句,接着想起女子那张淡得不见特色的平凡脸蛋,嘴又合上。

“你大约是不需要怕的。”又喃喃自语了一句后,像终于记起面前待卖的一摊水果,他清清喉,又继续拉开嗓门招揽道:“水果,新鲜的水果——”

苍燕门青州分舵前——

一小片草棚挡住了热辣烈日,草棚下几个身着黑衣短褂的男子围着一个大铁锅,像正在争论着什么。

“我说,就给了她吧!”广男人的语气带着伪装过的良善,“人家看来也够可怜的了。”

“嘿,何时曾见你这般好心?”另个微胖的黑衣男子拔尖嗓子,眼波里转着色兮兮的淫光,“你是不是看上了人家小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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