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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到-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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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臣齐声道:“臣等必鞠躬尽瘁,辅佐陛下!”

这是麒麟头一次赢得臣子们对她的忠诚。

“好极。”麒麟不动声色的微微昂首,凝眼道:“不过,宰相这次似乎不想鞠躬尽瘁?”这是大臣们与宰相第一次不同调吧。

“自然。”娄欢注视着麒麟说:“陛下此次大诰的影响层面广大,短期内无法判断此一决策会将国家带往什么境地,身为国之首辅,娄欢有责任为陛下提供另一个思考的方向。”

“也就是说,天官长打算扮演唱反调的角色?”麒麟有些过分愉快的说。

“也好。有天官长不惜排除众议,抗颜逆俗,朕的耳边必然不愁没有忠言可听。未来,可有劳天官长了。”

麒麟太过愉悦的语调令人心生疑窦,然而还来不及进一步询问,麒麟环视众人。“关于朝政,诸位爱卿可还有事上奏?”

每年新岁时,檀春和澜冬一贯在政务结束后返家休假;已为人父的夏宫长有儿女在等待着他;未婚的秋宫长家居远地,通常会到同僚家中走春。

麒麟不是扫兴的人,她沉着的微笑道:“假如无事可奏,那么各位何不各自返家休假?”就算是身负重任的各部首长,也应该陪陪家人过个好年。

本以为众臣会感激地谢恩,然后各自回家去,可麒麟等了半响,众沉却仍然停在远地。麒麟挑起眉,心下已经猜到接下来将面对的问题。

要被逼婚了。她想。

尽管唐突,可王嗣大事不能不处理。较为沉不住气的烜夏率先便道:“陛下,请恕臣斗胆,臣以为,陛下既已成年,该是择定东宫人选的时候了。”

见麒麟沉默,群臣们纷纷跟进。“请陛下慎重考虑。”言下之意,是慎重考虑人选,而非选择拒绝。

也许是因为早有预期,麒麟不惊不慌,神色淡定。她举目看着站在群臣身后的男人,藏不住袖下的双手微微握起拳头,冷静地说:“这件事,各位不必再说了。”

烜夏第一个出言再谏。

但麒麟以手势打断他的发言,接着道:“你们要的东宫人选,朕没有;可是我自己要的人选,我早已经做了决定。”说着,她自嘲一笑。“假若你们有办法令此人答应入主东宫,要我大婚,又何难之有?”

烜夏闻言,不禁急切地问:“敢问陛下,此人是……?”是那天朝太子吗?

“想知道此人是谁,夏宫长何不问一问咱们皇朝贤明的宰相?”问题不在于她,而在于她所属意的男人愿不愿意,那才是最困难的部分。

不仅烜夏,其他大臣们闻言后,纷纷都将视线集中在宰相身上。

众目睽睽下,娄欢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凝视,心底比谁都要明白,麒麟这番话的用意,无非是想逼他就范。

这少女,何时学得这样机巧聪明?

啊,是我教她的。

娄欢心想:他这辈子多数时候都走在她的前头,看她一路上跌跌撞撞,几番想出手搀扶,但麒麟即使摔倒了,也会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曾几何时,他一心守护着的少女长大了?

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已迈开大步,走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行,且脚步已不再蹒跚?眼前熠熠有神的少女,果真是当年那个不知人心的险恶的幼主吗?

“相爷?”夏宫长拱手问道:“关于陛下的提示,请相爷赐教。”

麒麟要的人,是我。娄欢不可能当众将这件事说出口。

长年在外处理工事的澜冬一直都在状况外,根本不清楚内廷众发生什么事。檀春则静候一旁,等待娄欢的答复,即使她心中早已有底。

在场唯有两个男性朝臣不了解麒麟的话意,见娄欢迟迟不开口,銧秋与烜夏不禁又道:“相爷如果知道陛下属意的对象是谁的话,可否指点一二,也好一起商量商量大事。”看要如何逼‘那个人’乖乖就范。

太保忍不住假如煽风点火的行列。“是啊,还请太傅指点,不然群臣老为这东宫虚悬的问题头痛,到底不是办法呀!”兴高采烈地,不理会太师投来的视线。

“……”娄欢被众臣围逼,不管是有自觉的,或是毫不自知的,总之,他被麒麟的人海战术给困住了。叹了口气,他说:“此人是谁,并不重要,还请陛下别将心力浪费在不可能的事情上。”

“什么叫做‘不可能’的事?”麒麟眯起眼,语气危险的问。

“不可能的事,诚如日月并行于天幕,河海倒流于山岭,请陛下三思。”

“太傅严重了。”麒麟不以为然地道:“我不过是要一份单纯的感情。我喜欢一个人,希望他也能回应我,如此简单的一件事,不需要日月并行,河海倒流。”

“难道陛下不明白,世上最难掌握的,正是人心吗?”娄欢反问。

“明白呀。”麒麟赌气地道:“可难道哦太傅真的不懂,为何我拼了命也不放弃?”

“臣是不懂。”他不懂为什么麒麟不去喜爱别人,偏偏是他?他不能懂。

娄欢眼中闪现的困惑,教麒麟看了差点忍不住……扑上前去,教会他,什么叫做情爱。像娄欢这样聪明绝顶的人,居然不识情滋味!或许是因为他年纪轻轻便入宫,而后又在东宫任职,而她宋麒麟确实又是一个令臣子们十分烦恼头痛的君王……麒麟着实好好地反省自身来。

是她让娄欢除了辅佐她执政以外,不再有时间顾及其它……但,若非如此,又哪里论得到她……独占这个男人。

思及此,麒麟微抿粉唇。你等着,太傅,我自会教到你懂。她暗自发誓。

麒麟跃跃欲试的眼神,教娄欢十分忧虑。别胡来,麒麟。他暗自祈祷。

饶是粗枝大叶的夏宫长也感受到这对君臣之间的暗潮汹涌,他低声询问表情泰然自如的檀春:“你有没有觉得陛下与娄相之间的气氛很诡异?”

檀春忍不住咧嘴道:“咦,有吗?”故作不知。

銧秋眼中出现乍然顿悟的神情,讶异的喃喃出声:“难不成……”宰相与帝王……有可能吗?

澜冬则根本还不在状况外,此时她像个小姑年般拉着地宫长的袖子,缠着他别那么快离开,若真要走,起码也得先把这十二年来他在外头游历时所搜集的图籍送一份给她。她平生没有别的喜好,就是喜欢版筑;倘若有更为清楚的山川与图,就知道还有那些地方需要她去帮忙建筑一些工事了。

这一夜,帝王寝宫的宫廊里,前所未有的热闹着。

不知何时缓缓飘落的冬雪,为这新岁年夜添一份美好。

是新的一年了。

第十章

麒麟没料到娄欢会躲她躲得这样彻底。

她若往东,他就往西。她若派人邀请他一同去街市赏花灯,宫人传回来的消息竟是太傅不在凌霄殿里,根本找不到他的人。

后来才听说宰相去了僚属们的家中走春,而她却在宫中白白枯等他一整天。

麒麟当然不是被动等候的人。知道娄欢为了躲她,以往不爱打扰僚属的他,竟然一反常态地到僚属家中殷勤走春,她也就跟着追了过去。只是到目前为止,都是娄欢前脚才走,她后脚才追上。

这一日,娄欢在吏部卿乐采的家中作客,正当他在堂后与乐采家的孩子们谈天时,突然听见家门外传来马儿的鸣嘶,紧接着是一阵骚动。

娄欢将抱在臂弯里的小男孩还给他的母亲——这是乐采最小的儿子——认命地走向前头的厅堂。

乐采随后赶至厅堂,见到娄欢,连忙道:“相爷,陛下她……”她从来没在新岁时拜访过一般官员的家呀。

“不必忧心。陛下今年有意改变作风,想要亲近朝臣,快快迎接陛下吧。”

娄欢的声音带来安抚的作用,乐采很快恢复平时的稳重,带领着家人与仆役准备迎接天子的莅临。

只半晌,那一身深红裙裾的身影已大步迈入吏部卿的官邸中。

众人纷纷下跪,行礼如仪。只有身为帝师的娄欢无须跪拜,只略略低头。

麒麟一踏入厅堂中,视线先飞快地梭巡一遭后,直接锁定在娄欢身上。

逮到你了,太傅。唇角忍不住微微扬起,有种终于捉到聪明老鼠的愉悦感,笑容也像只猫儿。

娄欢不需抬头,也能感觉到麒麟投来的视线。

麒麟找他找得很勤快,终究会被找到的,因此他并没有很懊恼。

听见麒麟令众人平身,看着麒麟虽是为他而来,却仍然尽责地扮演着一名走春的的好客人,与乐采一家人热乎地寒暄。

真的懂事了!会把自己的喜好放在第二,愿意费心思去安抚别人的心情。

只见乐采一家人脸上挂着惊讶的表情,乐采的儿女们更是频频偷觑麒麟。

麒麟也注意到了,对着那名不久前娄欢才抱过的六岁男孩道:“噫,没记错的话,你叫乐陶吧,怎么一直盯着朕瞧呀?”这家伙出生时,她应该有派人送礼吧。

小乐陶羞怯又天真地说:“没想到陛下看起来跟姊姊差不多高,好漂亮呢。”

乐采的长女乐缃年约十七,面貌清秀聪明,此时正为弟弟的童言捏一把冷汗。

麒麟的视线转到乐湘身上,见她一身太学生装扮,脱口便问:“读过礼了吗?经、史方面学习得如何?”

以前都只是远远望见,头一次得以和帝王面对面说话,乐缃讶异之余,连忙答说:“都读过了。”想想,又补了一句:“今年岁试时,博士评定乐缃为第一。”

在官学中获得博士推荐的太学生可以参加科考,往年科举都由春官长主试,通过考选的人才,再送入天官府中,由吏部卿亲自训练后,才交由宰相分派工作。

乐缃对自己颇有自信的口吻,使麒麟想起过去那个宛如初生之犊的自己,忍不住笑道:“那么,明年朕该会在琼林宴上见到你吧。”

琼林宴是皇朝科举之后,为新科进士举行的宴会。

“乐缃恭谢陛下恩赐嘉言,必定不负陛下所望。”

乐缃的勇敢进取令麒麟忍不住笑了。尽了宾客之仪后,她转头望向她此番前来的主要目标,不禁想起自己这几天追在娄欢的身后,在群臣家中闹了多少笑话。此时群臣们大概都战战兢兢地,深怕帝王随时会莅临他们的家吧。

对上娄欢的视线,麒麟眼中闪现强制压抑的炽烈情感。

“宰相可知朕这个新春几乎踏遍了群臣的家邸?”就为了把某个人给找出来。

娄欢当然知道,但他仅是淡淡一笑。“陛下辛苦了。”

麒麟也微笑。“朕的辛苦,可是得有人付出代价的。”

※※※

他知道她想做什么,然而他低估了麒麟的莽撞。

离开乐采家宅当夜,凌霄殿里,春色旖旎。

仅穿着一袭深红色常服的女帝在不久前只身踏雪而来,她挥退宫人。“都退下,朕有事与太傅密谈。”

宫人迅速离开,仅留下戴着面具的宰相与帝王独处。离开前,还贴心地关上殿门,以免室外的寒意沁入殿中。

身上仍穿戴着整齐官服的宰相才要开口询问帝王,深夜来访,有何要事,但帝王已经几个跨步上前,在男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将他推向一旁的长椅,柔软的身躯跟着压上。

男人吃了一惊。“麒麟!”

“跟你这人,用讲的,说不通。”如果讲得通的话,也不用那么辛苦地追着他跑了。不再浪费时间,麒麟看准角度,强将唇吻向他。

她花了十几年的岁月跟这个男人周旋,假若他听得进她的话,她又何须如此伤神?来寻他的途中,她一再自问:在娄欢面前,是要对他掏心掏肺,解释自己无法自拔的心情?或者要涕零如雨,用眼泪软化他铁石般的心肠?

小心翼翼的结果,或许只会换来他的弃绝,既然如此,她又何须再忍耐!

娄欢没料到麒麟会连打声招呼都不,就直接硬来。他闪躲着她,但她整个身躯都偎向他,如果他硬把她推开,毫无防备的她铁定摔得狼狈。就这么一个迟疑,已教她占得先机,将舌探入他嘴中。

从没吻过人的麒麟,第一次的试验着实太过粗野,她凭着艳情书上学来的“知识”,对喜爱的男人做出非礼的事。

她太急切、太鲁莽,一心想教会她的太傅懂得男女间的情爱;但经验不足的结果,是还来不及体会到艳书里描写的极乐境界,便咬伤了男人的唇。

尝到血腥的瞬间,麒麟蓦然惊起,碰巧娄欢一个起身,来不及捉稳她,麒麟整个人便往后仰倒在地。

“噢!”她吃痛地捣着后脑勺。头一回偷袭,就出师不利,真不是个好预兆。

“麒麟!”娄欢下意识地抻手将往后跌在地上的麒麟拉起,完全没想到麒麟越挫越勇,竟然顺势又爬了起来,这回她跨坐上他的大腿,搅着他的颈子,又要将唇印下——

娄欢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这一次,他稍稍偏过脸颊,让麒麟扑了个空,只吻住他脸上的面具。

唇上冰冷的感觉让麒麟恼火,她出手想弄掉那张碍事的面具,却又出于某个原因而迟疑,就这迟疑的半晌,娄欢询问:“陛下到底想做什么?”

这公事公办的语调,麒麟不爱。气恼他明知故问,她金眸一眯,瞪着娄欢的眼眸道:“示爱。”

这辈子,头一次有人这样直接地在他面前表示情意,娄欢也无法免俗地胸口一震。他是皇朝贤明的宰相,不是圣人,自也有凡夫俗子的爱憎;但麒麟是他一手教养成人的帝王,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麒麟会以为自己爱上他。

然而,对于眼前近在咫尺的少女,实在很难再纯粹地将她当成一名帝王来看待呀。她发丝凌乱,双颊嫣红,眼中有着一抹娇羞的情态。这面貌不曾展露在他人面前,娄欢知道,麒麟只是为他。

出于好奇,尽管不合宜,他仍忍不住问:“麒麟爱我什么?”

这问题教麒麟微微错愕,她一直都认定太傅如此聪明,理所当然该知晓她的情意;她也一直以为,自己的表现已经够明白了,却没想到也许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如果她从没表达过自己对娄欢的心情,只是一味地认定他应该要回应她,这样的想法,会否太过一厢情愿?

对上娄欢深邃的眸光,麒麟脸上的表情较先前初来时冷静了许多。她忍不住抚着他的鬓发,撩起一束掺着银丝的发丝送到唇边印下一吻。

“我喜爱你沉静如山,仿佛天塌下来也有你顶着,爱有你在身边的安全感。我喜爱你足智多谋,任何难题到了你的手中都能迎刃而解。我爱你那份安之若素的稳重,即使你有时喜怒不形于色,实在令人气恼。我爱你待人和善温煦,令人如沐春风,就算你总是对别人好,独独对我冷淡,我也还是忍不住想喜爱你。”

任凭麒麟坐在怀中,娄欢一动也不地再问:“就这样?你从来没见过我的样貌,世间女子多爱英俊男子,你不怕我面貌至为丑陋吗?”

麒麟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寻常。她抚上他的面具,轻声道:“这是你第二回说自己面貌丑陋了。”娄欢从来不是个肤浅之人,会一再提起这件事,必然是因为他确实对自己的相貌耿耿于怀。也许他真如他自己所说,是个面貌丑恶的男人……

“如何,麒麟想看吗?”他作势欲摘下面具。

“不。”麒麟连忙阻止他的举动。

面具下的美唇噙起一抹冷淡的笑。“怎么,不是一直想看?还是麒麟也怕见到我丑陋的面貌?”

“才不是!”麒麟气唬唬地噘起粉唇。“你不过是要试验我,想看我对你的相貌心生嫌恶——娄欢,你教养我多年,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思吗?你的相貌是丑是美,我当然好奇;但假如你摘下面具的用意只是想逼退我,那我宁可不看。”她语气转柔,坚定地看着他的眸道:“若有一天,我看了你的脸,一定是要你自己心甘情愿在我面前卸除伪装,因为只有那样,我才会知道你不是在考验我的耐心,而是真正接受了我的心情……”

娄欢没有立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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