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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师叔-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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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群,你在哪里?”
她从来没像此刻一般无助,泪水汩汩滚落而下,仿佛又回到了童年那间黑房子,她困在无边的黑暗中,没有人能救她……
她趴在地上,全身虚脱,冷汗直冒,仍是剧烈地喘息,口里喃喃念着那个让她安心的名字。“鹤群、鹤群、鹤群……”
“你别叫了,他已经走了。”岳松扬拉住她的双脚,想把她往后拖走。
“放开我啊!”她长剑脱了手,只能徒劳地拼命反抗。
一只手掌往她的臀部摸去,她又吓得大喊:“救命啊!为什么没有人?快救我出去啊!”
“又不是第一次让男人摸!”岳松扬摸得更起劲,酒气冲天地凑到柳湘湘面前。“大小姐……”
冷不提防地,一把泥沙迎面而来,岳松扬脸上伤口受到刺激,眼睛一下子睁不开,嘴巴也吃了泥沙,他更是恶向胆边生,一把抓住了柳湘湘的头发,怒喝道:“贱女人!”
“松扬哥!你在做什么?”柳少观在后头大叫。
冷风吹来,岳松扬听到叫喊,愣了一下,放开了柳湘湘。
柳湘湘手上仍抓着泥沙,身子不断地颤抖。是二弟来了,可是二弟向来和岳松扬交好,她不知道少观是来帮她,还是害她,她泪水直流,勉强撑起身子,拔腿就跑。
她只能找凌鹤群,可是,鹤群,你在哪里?
黑暗夹杂呼啸的风声,像是死命追赶她的恶人,她好几次惊恐地回头张望,惟恐岳松扬又追了上来,但是她什么也看不到,只是看到黑暗。
地势高低起伏不平,她拼命地跑,却是不知道要往哪里去,黑暗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大布袋,把她紧紧地捆在里头,怎样也跑不出去。
“好黑……鹤群,鹤群……”
她又开始念他的名字,双手摸索着一棵棵粗大的枝干,跌跌撞撞往前走,忽然脚底一滑,人就直直掉了下去。
“哎!”幸亏底下是一摊烂泥,她才得以毫发无伤,冰凉的溪水淹上脚踝,原来是掉到山间溪谷了。
她坐在水里,眼里所见仍是漫无边际的黑,急促的呼吸始终停歇不下来,她痛苦地按住胸口,只觉得就要晕了过去。
潺潺流动的溪水打醒了她,她身上仅着一件单薄的中衣,更深露重,她摸向身后陡直的山壁,抬头想要寻找出路。
高山顶上,有好多明亮的星星,正一闪一闪眨着耀眼的光芒。她记起了荒野露宿那一夜,凌鹤群指引她看月亮的经过。
她轻轻地笑了,蜷缩起自己的身子,抱紧双臂取暖,周围的黑暗不再可怕,一股奇异的暖流漫过她的心头,喘息也渐渐平止了。
“鹤群,我说过,我不怕暗了。我坐在这里躲坏蛋,等你把他打跑了,你一定会回来找我……”
她心满意足地仰头看星,忘了夜风刺骨,也忘了溪水冷冽。
望着星星,好像望着房里的烛火,她又累又困,口里仍念着:“鹤群、鹤群、鹤群……”
许久,许久,不知睡过几回,又被冻醒几回,晨曦乍现,她终于不支地倒在水里。
水,慢慢地淹上了口鼻……
“湘湘!湘湘!”心焦的呼声由远而近。
“鹤群?”
喉咙锁紧了,她喊不出声音。而眼尖的他,已经发现山谷下的一团人影。
“湘湘!”凌鹤群找到一条藤蔓,快手快脚地落到溪谷,大手捞起湿淋淋的柳湘湘,一触及那冰凉的身子,顿时心痛如绞。
她绽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我知道……你一定趁我睡了,跑去采灵芝,我都说不吃了……”
“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你,我应该守着你的……”他紧紧地搂住她,因焦虑而放松的泪水掉在她的发际。“你在外头乱跑,害我和少观找了你一夜,我们都急死了,你当师叔、做姐姐的,不能总是让晚辈担心啊!”
“你好凶。”她感受到那温温热热的泪水,又笑了。“小师侄,别哭呵!师叔没事了。”
“不要叫我师侄!”他用力抹去眼泪,一手抓紧了藤蔓,迅速攀爬,上到树林之后,立即脱下她的湿衣裙,再为她换上自己穿着的衣衫。
“鹤群……”卧在凌鹤群的怀里,柳湘湘就安心了,因为她知道,他绝对不会让她受到欺负。
甜蜜睡梦中,没有坏人,只有她的鹤群。
第九章
“病入膏肓!病入膏肓啊!”
丁汉唐踩在“小白脸”的坟上,”根根扯着自己的胡子,一下子挤眉弄眼,一下子唉声叹气,脚步一跳,又坐到妻子的坟头。现在换成抓头发,把一头白发抓成蓬松鸟巢,还是愁眉苦脸,苦思不出,索性身子一滚,躺到旁边的深坑底,不再理人。
“丁前辈……”柳伯渊上前问道:“您还想不出湘儿的药引子吗?”
“不要吵我啦!一声音从地下传来。
“爹,”柳少观道:“大姐三天三夜未醒,现在睡得还算安稳,或许醒来就没事了。”
“三天来,她断了三次气,这叫安稳吗?我还没教训你呢!”柳伯渊怒气涌了上来。
“爹,我已经绑了松扬哥,他酒醒了,也很后悔,您就原谅他吧!”
“你不要帮他求情,去放了他,带他来见我。”
一会儿,岳松扬跑了过来,额头上有一道浅浅的刀疤,他见到柳伯渊就跪下来,痛哭流涕地道:“总镖头,松扬错了,我无意害大小姐,是我喝酒乱了性,让大小姐受到惊吓,幸好少观打了我几拳,又把我绑起来,才没酿成大错啊!总镖头,求您原谅我啊!”
柳伯渊任他哭完,这才冷冷地道:“你如果酿成大错,我早就送你进官府了。”
“总镖头,松扬过去八年为飞天镖局竭尽所能,力效犬马之劳,求您看在这点微薄苦劳的分上,原谅我一时的糊涂。”
“我没有办法原谅你。”柳伯渊正色道:“松扬,你也走镖几百趟了,有时候我们所保镖的货物,价值甚至远远超过客人所耗的镖艰。为什么我们宁可赚一点点的镖银,而不直接抢了人家的货?那就是我们干这一行的人,讲求的是信用和义气,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也明白,我向来约束属下甚严,尤戒酒、色、财、气,怕的是万一有人以此引诱你们,只要发生一次劫镖、丢镖的事件,飞天镖局就再也无法在江湖立足了。”
“总镖头,我第一次犯错……”
“一次都不行!”柳伯渊声色俱厉。“你喝酒闹事、意图染指湘儿、妄想做我的女婿,这些都是犯了飞天镖局的禁戒。”
“可是总镖头,您说要把大小姐许配给我……”
“我是要将我的女儿许给一位正人君子,而不是一个无耻、无情之徒。我在京师接到你乡下爹娘的来信,他们求我放你几个月的空缺,要你回乡完婚。”柳伯渊愈说愈激动。“为什么我当初许婚的时候,你不跟我说明白呢?”
“那是……那是幼年订下的婚事……”岳松扬结巴了。“我想……回去退了亲事,不然让她当侍妾,绝对不会委屈大小姐。”
“唉——”柳伯渊长长一叹。“我辛辛苦苦栽培你,即使你不娶湘儿,我照样会重用你。可是你隐瞒事实,不守信用,这些都犯了我的大忌。”
“总镖头……”
“你起来吧!回你的老家去,不必回飞天镖局了。”
“爹,请您原谅松扬哥。”柳少观也跪了下去。
“少观,你年少气盛,心浮气躁,叫你保护大姐,你却伙同松扬一起喝酒,差点害死湘儿,若非看在你救了湘儿的分上,我回去立刻把你锁起来,一年都不许出门。”
“爹,是那个凌鹤群没有照顾好……”
“你还敢说?湘儿是咱柳家的?还是凌家的?”柳伯渊怒气冲冲地跺了好几步。“你在信中把凌鹤群形容得那么不堪,我怕有事发生,一路马不停蹄赶来,结果发生事情的竟然是自己人!”
柳少观低头无语,跪着不敢动。
柳伯渊看了一眼岳松扬,又叹了一口气。“松扬,你走吧!我会跟镖局的人说,是你想回家奉养爹娘,所以辞了镖局的差事。等回到京师后,我再派人送上你十年的薪俸,也算是答谢你这些年来的辛劳,这笔钱够你买田盖屋,也够本钱做个生意了。”
岳松扬知道柳伯渊的刚烈个性,明白大势无法挽回,只好流泪磕头拜道:“多谢总镖头,松扬无能再为飞天镖局效力,就此离去,请总镖头珍重。”
柳伯渊望着他孤单离去的背影,不禁再三兴叹,岳松扬本性不坏,可惜急功好利,或许改行做个生意人比较适合吧!
再看跪在地上的柳少观,声音放低了道:“你也起来吧!平常看你对大姐不理不睬,这次总算还懂得救她。”
“总是自己的亲姐姐,我不能让柳家的女儿让人欺负啊!”
“很好,你也懂事了。”柳伯渊欣慰地道:“我们进去看她吧!”
进到屋内,凌鹤群坐在床沿,眉头深锁地望着柳湘湘,他三日夜不眠不休,胡子也没刮,看起来像是个路边的潦倒汉。
“凌公子,我女儿还没醒过来吗?”
“她刚刚动了一下,喂她喝水也吞下了。”凌鹤群站起身,抹了抹疲惫的脸。“药应该煎好了,我去看看。”
“鹤群哥,我来。”柳少观自告奋勇。
凌鹤群微笑点头,自从那夜他们同心寻找柳湘湘以后,两个人就不再斗嘴吵架了。
“凌公子,”柳伯渊仔细审视柳湘湘的睡容。“其实湘儿似乎长胖了,这些日子来多谢你的照顾。”
“她同样是你们柳家的孩子,你也要好好照顾啊!”凌鹤群直言不讳。“不要随便把她扔在房里养大,又随便托了外人送上山,再怎么健康的娃娃,也被你们养成病娃娃了。”
被他一顿抢白,句句直指要害,柳伯渊无从辩解,只得叹了一口气。
凌鹤群倒是不好意思了,毕竟柳伯渊是长辈,也轮不到他这个小辈来教训人家,于是笨拙地倒了一杯茶。“柳总镖头,请喝茶。”
柳伯渊早已观察了凌鹤群一日,早先柳少观在信中绘声绘影,让他以为凌鹤群是个浮浪公子。他心头一急,一面修书指责凌树海有违所托,一面快马赶来,结果发现事实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原来,凌鹤群才是真正关心湘湘的人呵!
他接过茶杯,又细细打量这个英俊魁梧、仪表堂堂的年轻人。
凌鹤群被柳伯渊看得不自在,正好看到柳少观端药进来,他立即跳上床,扶起柳湘湘。“少观,你喂她吃药,我来帮她顺气。”
柳少观坐到床边,轻声向着昏迷的柳湘湘道:“大姐,吃药了,我来喂你。”
她眼皮微颤了一下,柳少观一口热汤药下去,她已能自己吞咽,凌鹤群则在背后贯注内力,务要让她药力迅速产生效用。
喝了大半碗,柳湘湘终于轻哼了一声:“苦……”
“良药苦口啊!”凌鹤群忘了长辈在场,又开始叨念:“你再不喝下去,就永远睡得像条猪一样,醒也醒不过来,只好把你抬去卖了。”
“鹤群……”听到熟悉的声音,柳湘湘也醒了。她微眯着眼,先是看到眼底下的黑色药汤,再来就看到银她吃药的柳少观。
“二弟!”她欣喜地喊道:“是你……赶跑那个恶人?”
“大姐,事情都过去了,你吃药吧!”
原来,她差点误会少观了,是少观救了她这个亲姐啊!
从小到大,她和亲弟从来没有靠得这么近,她感觉到彼此相同的血液在互相交流,心头一兴奋,呼吸也急促了。
“病娃娃,大白天的,你又在喘什么气?”凌鹤群手上的热流仍然没有停歇地灌到她的体内。
“我很开心……”柳湘湘微抬起头,更是大大喘了一口气。“爹!是您!”
“湘儿,爹来看你了。”柳伯渊难得笑了。
柳湘湘受宠若惊,她只看过父亲严肃的面容,往往是她躺在病榻上,他进来匆匆一瞥,然后又是过了几个月,父女才又见一次面。
“爹……女儿麻烦您了……”她心情激动,泪水滚滚而下。
“哎!你们柳家人是怎么回事?见个面一定要喘气加哭泣吗?”凌鹤群伸出一只手,由后往前抹了柳湘湘的泪水:“师叔,你身体那么虚弱,不能哭。”
“湘儿,听话,不要哭,快把药喝了。”柳伯渊劝着。
柳少观也小心地捧着药碗,慢慢喂她喝下。“大姐,这是你师父精心调配的药方,你昏迷了三天三夜,果然一喝下药就醒了。”
“我睡那么久了?”柳湘湘全身重量支撑在凌鹤群的双掌上,这才感到全身乏力,似乎又要昏昏睡去。
不能睡,她还有很多话要说!
“爹,我好像……快不行了。”她感觉凌鹤群在背上用力一捏,但她仍继续说着:“我想回家,回到自己的房里。”
“好,过两天你身子快活些,我就带你回去。”柳伯渊坐到女儿面前。“我会叫你大娘二娘好好照顾你,她们过去疏忽你了。”
“那是大娘、二娘要照顾弟弟,她们没有疏忽我。我自己过得很好,每天在房里看书睡觉,很自在咧!”
“唉,是爹疏忽你了。”柳伯渊到现在才明了女儿的真性情,以前见她总是不讲话,以为她闭塞古怪,原来是他不懂得去关心她啊!“爹,您累了吗?要不要去休息?您头脸都是尘土,一定是赶路了,可惜这里没有客栈,不然就要请他们帮爹摆一桌酒席,咳……”说得急了,她开始猛烈地咳嗽。
“病娃娃,你刚醒来,话就这么多?”凌鹤群心急地为她拍背,索性把她抱在怀里,让她不至于咳得身体乱颤。
“湘儿,你该休息了。”
“爹,您不要走,我睡太久,我想清醒一下……”她嗫嚅着。“我想问娘的事,我就要快去见娘了,可我……”
“你在说什么啊?”凌鹤群气得抱紧她。
“鹤群,你弄痛我了。”
“你胡说一次,我就捏你一次,捏也把你捏醒了,看你还说不说?”
“师叔说话,当师侄的要安静,你不要吵。”柳湘湘学着他的凶恶口吻,但是有气无力地讲来,令人备觉爱怜。
“湘儿!”柳伯渊放心地看女儿躺在凌鹤群怀中,微笑道:“爹跟你说了,你娘亲跟你长得一样漂亮,爹很爱她。”
“真的?”柳湘湘眼睛发亮。
“她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无奈身子不好,不讨你奶奶的欢心,我又初掌镖局,整天忙着在外头走镖,那天赶回来时,她才生下你,就去了……”
“爹,我去跟娘说,您还很想她。”
柳伯渊摇头笑道:“都过去十八年了,或许她早已投胎转世了。”
“不,娘一定会等您。就像我,我如果先去了,我也会等……”鹤群两个字终究说不出来,只是苍白的脸蛋变红了。
“哎!我说柳大镖头,拜托你们父女两个,见面不要谈这种伤感情的事情好吗?病人生病已经伤身,就不要再伤心了。”凌鹤群抗议着。
“鹤群,你不可以对我爹凶。”
“谁让你病情加重,我就对谁凶!”
“湘儿,你还是休息吧!”柳伯渊起身。“凌公子,湘儿有劳你照顾了。”
“柳大镖头不用客气,这里我是最小的师侄辈,就让我来照顾师叔吧!”
“爹,可是我还想听娘的事……”
柳伯渊摸摸女儿的头发。“听你师侄的话,好好休息,爹再慢慢跟你聊。”
那慈爱的触摸让柳湘湘全身发热,也许这是有生以来,父亲第一次摸她,而且还跟她聊了那么多话呢!
直到柳伯渊父子出去了,她的泪水才无声地掉落,心里充塞着无限温情。
“病娃娃,睡觉了。”凌鹤群扶着她躺下来,自己也从后面环住她的身子,就像过去一样拥抱而眠。
“我们好久没这样子睡了……”柳湘湘忽然觉得不妥。“哎!我爹在这里,你还是下去吧!”
“你身子冷,我这张肉垫子当然要帮着取暖;还有,你老是断气,我不时得吹口气给你,你爹早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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