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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御史-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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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比较疼她的长辈们也无奈至极。“这下可有个大教训了。”

事情这么严重?还是大家在联手吓她?

“六婶她只是失踪,为什么会变成可能遭遇不测?”

“因为你们俩出游的地点,当天有过激烈打斗,伤亡不轻。”

打斗!宝禄闻言变色,不敢作声。

“宝禄,如果有事,就要坦白请,大家也好帮你解围啊。”平日最好讲话的三哥这淡淡一说,她马上败阵,可怜兮兮地奔到他身边去。

“三哥!二哥帮我!”她巴著三哥健壮的手臂娇声哀求,施展她的看家本领。

“帮你什么?”

“我知道我闯祸了,我也知道自己调皮过头了,只是没想到事情会闹那么大。万一我真给官差抓到衙门去,我一定会丢尽家人的脸。我不要这样,你帮我嘛。”

“还敢撤赖!”脾气不好的长辈愤然发飙。“你根本没在好好反省!”

“三哥讲情哪。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啦。”甜甜的娇啼,教再生气的人听了都耳根舒服。

“你上回也是这么说。”三哥悠悠笑著,不把她的哀求当回事。

“那这回呢?”

“不管用了。”

“求你也不行?”

“你哪时真心求过我?都是大家在求你别再作孽。”

“你们都不管我死活罗?!”她不悦地噘嘴大嚷,甩掉她死缠活缠的健臂。

“你啊,这阵子就乖乖待在家吧。等风平浪静了,再做打算吧。”席间贵气老妇边啜茶边感叹。

“什么叫再做打算?你们根本是想乘机把我嫁掉!”她这回的泪势可货真价实了。“你们都看我不顺眼,统统讨厌我!我不要你们帮忙了!”

吼完,她便一副遭到天大委屈似地哭嚷著奔回房里,几个心软的长辈唤都来不及唤,心硬的则骂声连连。

这个顽皮宝贝,真是被宠过头了。

讨厌、讨厌,她才不要被禁足!她又没故意去惹麻烦,是麻烦自己掉到她头上来,她为什么要为这种霉运受罚?!

她一回房,就抓著软枕没好气地朝榻上连连猛打,打到气喘吁吁的,再不甘心地将它紧紧抱入怀中,滚躺到床榻里,咬著枕边穗子自艾自怜。

“怎么鞋也不脱就倒到床上去了?”低沉的笑吟悠悠流泄至房内。

“三哥!”她翻身起来忿忿指控。“你刚才为什麽不帮我?”

“帮忙帮得太容易,心意会被人看得愈来愈便宜。”

“可我从没把你看得很便宜啊。”她冤枉地哇哇叫。“我一直都当我们是同一挂的,才会求你。不然你以为我会跑去求二哥替我讲情吗?”

“喔,敢情你是看得起我才肯找我帮忙了?”他环胸倚床,懒懒挑眉。

“三哥……”她卯足全力娇嚷得又甜又绵长,小手扯著他的袖管摇啊摇。“你帮我啦,好不好嘛?”

看她使劲儿卖弄的可怜相,他也好笑。这小么女,非常会要她所向无敌的卑鄙手段,拿俏生生(奇*书*网。整*理*提*供)的小模样勒索他人同情。让帮她的人无奈,不帮她的则内疚得寝食难安。

“帮你可以,但我有条件。”

“啊?”该不会要她招供到底在外头闯了什麽祸吧?

“我对你的小秘密没兴趣。”看她那副过分无辜的德行就知道她别有烂帐。“我是要你替我掩护行迹。”

“行。”

“别答应得那麽乾脆,我这回可不是溜到姑娘房里逍遥几天而已。”

“那你打算溜出府多久?”

“至少一、两个月。”

她认真地转了半晌晶亮大眼,掂量情势。“可以。”

这两只狼狈为奸惯了,从小里应外合,相互掩护狐狸尾巴,一边在长辈面前装乖,一边在人後捣蛋。宝禄天真,只是纯粹调皮,长她一轮的三哥则否,很多事都神神秘秘。不过呢,他很少管她闲事,她也就不多蹚他的混水啦。

礼尚往来嘛。

她才被长辈严厉禁足不到一天,隔日就开开心心地被三哥带出府散心去也,并且成功地让先前狠狠骂她的伯叔们,反被太爷姑婆们重重训一顿。

她是怎么办到的呢?很简单,剥颗洋葱就行了。

“你想在哪儿先下车?”三哥在疾驶的马车中间,问道。“回头我们就在哪儿集合。”

“我今天不自个儿晃荡了,我跟你一起走。”她难受地擦著被洋葱刺激过头的汪汪泪眼。

“是吗?”嗯……

看来三哥不太方便带她同行,可她最近更不敢一人在外独行。

“放心,我不会胡来,也绝不偷听你的机密。”她已经被“偷听”二字害得够惨了。

抵达马车停歇之处时,宝禄一看大门就皱眉暗嚎。

“怎么啦?”三哥一边入府一边邪笑。

“早知道你要来这里,我就不跟你出门了。”

“干嘛,我这里有什麽不好的?”大厅门前正要离去的高眺少女冷冷一瞪。

“佑芳格格吉祥。”宝禄要死不活地随便行个礼,使劲儿恶了对方一记。她舌头吐得正长时,猝然被厅里的隐约人影慑到。

谁?

她看不清对方,却敏锐地被某种说不出的魅力怔住。她明明分辨不出对方轮廓,却强烈地感受到莫名的震撼,彷佛本能性地明了对方是极其俊美的男人,充满阳刚气息的男人,官能的、肉欲的、粗犷而火热的男人。再者,三哥已是她见过的男人中最高大魁梧的,而他的体格非但与三哥不相上下,还很刻意地展现他健壮的胴体,用上好的柔软衣料包覆住结实身躯,明为遮掩,实则更加突显。光是那副隆起的胸肌,看了就教人口乾舌燥。

“你来得真早。”三哥对那人寒暄著。

“头头有令,不准迟到。”他苦笑。

若他的存在感是慑人的,那他的醇嗓就是致命的。

宝禄痴痴愣愣,傻在原地,专注聆赏这悦耳至极的字字句句。好奇怪,他说话好轻好柔,像枕畔呢哝,却可以清清楚楚地传到人耳里。他的每个字似乎说得毫不费劲儿,懒懒的、淡淡的、悠悠的,却如有力的钩子,又辣又重地扎到人心坎里。

她好像……在哪儿也曾有过这种奇妙的感觉。

“他们说不准迟到,你就不敢迟到?”三哥漫步厅内,边笑边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巧了?”

“打从他们有意推举我做新头头时。”

“怪不得。看你最近低调行事的模样,就知道一定又有人在动你脑筋,打算再度拱你出头。”

“真不知我是招谁惹谁了。”

“您还真是谦虚啊。”三哥蓦然发觉宝禄的不对劲,止步回眸。“怎么了?”

“呃……啊?”

“做什么站在厅外不进来?”

“我、我……我待在外头就好了,你们去谈你们的正事吧。”呜,她笑得实在有够假。

三哥挑眉。“突然痛改前非,泱定做乖小孩了?”

“对、对啊。”

“是不是你在背地里另外闯了什麽祸?”

“没有啊。”

“说得太溜,你肯定有。”

三哥这笑语当场捅了她一刀。没关系,回家後再找他麻烦,让他死得很难看,可现下她非回避不可。那个男人……不知为何,让她感到非常不自在。

“别想跑,进来。”三哥勾勾手指吟道。

“我不……”

“让宝禄格格先避开一会儿比较好。”厅里的那人缓缓自暗处步往门外,最先显亮的是他完美的下颚与性感笑靥。“因为禧恩她大哥待会也会到场,给他瞧见了宝禄格格,不太好。”

“怎么著?”

“还不是为你六婶失踪的事。”

三哥轻噱。“你当他真会因此逮捕宝禄?”

“他会,因为事关人命。”

宝禄顿时被钉在原地,不是因为他的话,不是因为他的人,而是因为……

他的戒指!

他优雅的笑容霎时闪过一抹狡狯,使得绝俊英武的神采充满杀伤力。邪气得教人战兢,又魅惑得令人痴迷。

是他!她不小心窃听到太子党人密谋的逃亡之夜,收容她暂躲的人就是他!

她认得那只奇特的戒指,足足有他一段指节那麽长的玉石戒指。戒面雕镂著繁复花瓣,一重又一重,浓艳无比。透过玉石天然变幻的色泽,精巧的雕工呈现出瓣瓣不同的华丽层次,深中有浅,浅中有艳,艳中有清,清中又透出另一层浓郁。

一大朵精细的红玉牡丹,柔顺地缠绕在他的指节。

不会吧?宝禄几乎浑身寒颤。搞不好这种戒指满街都在卖,便宜得根……

“六婶的失踪怎会事关人命?”三哥微蹙眉心。“雅希禅,你哪来的消息?”

“衙门的内线,因为他们找到你六婶遭人谋害的证据了。”

雅希禅……这三字毁了她逃避现实的荒谬推论。他就是那夜收容她借躲的神秘男子。不知是巧合或诡诈的预先谋画,这个占了她胴体便宜的坏胚子竟与三哥是熟识。

她完蛋了,雅希禅若抖出那夜的事,连三哥都不会饶过她的。

宝禄紧张兮兮地慢慢调起双眼偷瞄他。可他没什麽特别反应,笑容客套,温文而疏离,保持著和善的陌生距离。

难道说……他认不出她来?

对呀。那夜天色那么黑,她连他长什么样都认不出来,他当然也看不清她是啥德行嘛。

吔!老天保佑,小人万岁!古有明训,祸害遗千年,她哪会这麽容易就英年早逝。既然雅希禅认不出她来,她还有什麽好怕的,哈哈!

“宝禄,六婶被人谋害有这麽值得高兴吗?”

三哥这话凝住了她腾在空中手舞足蹈的优美势子。

“六婶被人谋害?”

“而且很幸运地,你荣获最大嫌犯的头衔。”

宝禄惊呆,双眼小口撑得老大,半晌无语,背後却似乎赫然爆出平日遭她捉弄之受害者的呜炮狂贺,普天同庆,薄海欢腾。

这是什麽烂笑话?

先前诗社朋友这么说时,她根本不当回事。家人这么说时,她也不当回事。现在,竟然连个外人也这麽说……

“我……谋害六婶?”她的食指都快直直戳到喉咙里。

“就算有人不这么认为,但若看到你得知她遇害的这副欢喜德行,也不得不相信衙门的推断了。”雅希禅不敢领教地苦笑。

三哥没辙,懒得搅和,瘫坐到大椅内无力地摆摆手。“你赶快去避一避吧,省得禧恩她大哥到了,顺道把你拎回他的大牢里。”

他们俩刚才到底在谈什么?她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我没事干嘛害六婶?我害她有什么好处?我甚至跟她没什麽交情啊!”

“这句话最好搁在心里,以免加重你的嫌疑。”雅希禅比直了食指,压在魅惑的笑唇前。

“我会有什麽嫌疑?”轮得到他这外人多话!

“宝禄。”三哥皱眉。

“不要紧。”雅希禅莞尔,修养甚佳。“宝禄格格,你是否与玛沁贝勒准备订亲了?”

“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他是职业蛔虫,专门在人肚里探隐私?!哼。

“只是合过八字,还未下聘。”三哥已经不想浪费力气去说她什么。

“这就对了。”

“什么对了错了?”卖个什么鸟不拉叽的奥关子。

“你抢了你六婶心爱的男人。”

宝禄先是怔住,而後皱起闻到怪味似的小脸。这人皮痒啊,非得逼人抡起拳头扁他一顿吗?

“你真的不晓得?”雅希禅微蹙困扰的双眉,很是无辜。“你六婶当年本来该嫁给玛沁贝勒,却因为你家财大势大,而被迫改为指配给你病弱的六叔,做冲喜新娘。”

只是没料到这一冲,竟在拜堂当夜把新郎给冲到鬼门关里去了。

“有这种事?”她愕然转瞪三哥,他耸耸肩,没啥大不了似的。

她这才发觉,自己对身旁熟人的了解有多浅薄。

六婶十三岁时嫁给六叔,拜堂完就马上守寡,这五年来始终一身缟素,白白糟蹋著青春。而今的她严格说来,仍是十八姑娘一朵花,配玛沁贝勒刚刚好,比宝禄自个儿还合适……

想到这儿,还真有点令人感伤。

“六婶和玛沁贝勒既然有旧情……那就,那就成全他们的好事嘛,我才不会去坏人家的姻缘……”

“你真是个好孩子,可外面的人不明白你的善良,都以为你是存心跟她抢情人。”雅希禅幽幽一叹。

“什麽抢她情人!”这家伙一开口就讨人厌。“你没凭没据的,少胡说八道!”

“怎会没凭没据?凭据现在正扣在衙门里,等著用来逮捕你呢。”

笑什么!“我又没做亏心事,衙门凭什么抓我?”

“就凭你当天无故邀你六婶出游,刻意带她到危险的地方,将她丢在江湖分子厮杀打斗的现场,自个儿扬长回府,置她生死於不顾。这,就足以将你重重治罪了。”

宝禄哑然,明知事情根本不是这样,却找不出这荒谬推论有何漏洞。

不是她无故找六婶出游,是六婶反常地突然邀她同行。她没有带六婶去危险的地方,是六婶把她引到龙蛇杂处的区域。她也没有丢下六婶不管,而是她被六婶丢下,只得跟著六婶行踪乱逛。

“事情跟你的推论……差太多了。”差到令她浑身发寒。

“你有凭据证实吗?”

她悄悄打了个冷颤。

雅希禅长长地吐了口气。“衙门里却有人证及物证,证实你的确有谋害你六婶的企图。”

她不想听,又极想知道。情势应该不会对她……那么不利吧?

“人证是,你家的车夫。物证是,你当夜反披的斗篷。”

那天载她回府的车夫?她的斗篷?“这算什么证据?”

“你刻意反披斗篷,伪装一身雪白的模样招惹江湖分子,好陷害你六婶。”

“我没有!”

“那你为何要冒充你六婶长年守丧的白衣模样?”

“我是为了逃……”啊。

若想证实她的无辜,岂不是得抖出她窃听到太子党人的机密吗?

“宝禄格格。”雅希禅柔声鼓励。“如果你有任何证据可表明你的清白,请告诉我。这样,我和你三哥才知道该如何帮你洗刷嫌疑。”

“我、我反披斗篷完全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是为了假扮我六婶的一身缟素。因为,我当时被一个很奇怪的男子追缉,他……”

一道猛雷闪进她脑中,将一切慌张劈为震愕。

不能说!她绝对不能抖出她不小心偷听到太子机密的事!

“宝禄格格?”

那名追击她的男子,与雅希禅熟识。他俩是同一挂的!

雅希禅极其诚恳地凝睇著,她却还以战战兢兢的敌视,誓死不露一个字。

“宝禄。”连三哥都察觉出别有隐情。“你若要人帮忙,就最好实话实说。”

不行,她不能说,说了难保雅希禅不会招来他的同党,杀她灭口,因为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你有什麽难言之隐,是吗?”雅希禅几乎放弃地一叹,又善体人意地轻柔建议。“好,那就放弃你不能说的证明。你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可以证明你当时并没有在刻意诱你六婶涉险。”

有,可是那项她更说不出口。

好一段窒人的死寂过去,最後由雅希禅转冷的低语打破僵局。

“说不出的理由等於没有理由。宝禄格格,你假扮你六婶,故意招惹危险分子,害她因此遭遇不测的事,显然是真的。”

“我才没那么做!”

“口说无凭。”

“我有凭据!”

“在哪里?”

她霎时红透了脸,尴尬万分地瞥了他手上的戒指两眼,激愤的勇气变得扭扭捏捏。

她……总不能诅她那时正和他在幽暗的房里,进行下流的游戏吧?幸好他认不出漆黑中的女子就是她,否则……

难堪之馀,她不自觉地羞怯往上偷瞄雅希禅,猝然震颤。

他在笑,而且是不怀好意的笑,刻意慵懒地爱抚那只戒指给她看,好像闲适的猛兽在逗著小猎物玩一般。那眼神,邪气得可以。那笑容,暧昧得教人全身发烫。

电光石火之际,她赫然明白那笑容的含意。

他知道那夜误闯入他客房的女子就是她!他正等著她亲口招供。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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