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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缘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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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一开,他将宛芸“拎”到外面,看见秘书在名彦的控制下脸色惨白,便放下她,冷厉地说:“原来你还有个同党!”
宛芸如一具破娃娃,陷在自己累赘的衣物里面。她从未受过这种奇耻大辱,再也顾不了原则,对名彦叫着:“揍他!他根本不是人!”
名彦一个阵式摆上来,拳头就对着柯靖宇袭来。柯靖宇两手一档,身一低,在迅雷不及掩耳之下,把名彦反身扣住,像个弯腰大虾米。
“我练过柔道、空手道,具有黑带资格。你若想柱拐杖或吊手臂,尽管明说,我都会把你伤得恰恰好!”柯靖宇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放开他!”宛芸奔过去,想分开他们两个,结果手又被抓牢。
这时秘书按铃叫的警卫已匆匆跑上来,柯靖宇将他们一推,恰在两名警卫的掌控中。
“我们大楼的门禁太不森严了,闲杂人等都可以跑上十一楼,太不象话了!”柯靖宇生气地说。
“总经理,对不起,今天有些清洁工人,所以……”一个警卫说,看到柯靖宇的脸色,声音小了下去。
“要不要叫警察呢?”秘书一旁说。
“不必了!这些混混还不用劳动警力。”柯靖宇转向宛芸说:“不过下次要脱身就没那么容易了!若你们不想吃牢饭,就离‘顶方’远远的,明白吗?”
宛芸死瞪着那张俊脸,偏眼睛浮肿,帽檐又猛压下来,没办法再膛更大,效果就差了很多。
名彦嘴里嚷着一些脏话,宛芸很勉强从刺痛的喉咙中发出声音说:“你会下十八层地狱的!到时你上刀山,我就磨尖刀;你下油锅,我就搧猛火;我会……”
她说到一半,才发觉那是母亲诅咒父亲的话,竟由她嘴里吐出,像藏在她内心的一缕还魂幽灵,令人丧胆。
警卫很不客气地将他们推出去,宛芸挣扎着说:“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慢着!”柯靖宇喝一声说:“我知道你们今天来的目的是要钱,|奇+_+书*_*网|看样子你们也有需要。这里是五万元支票,足够疗养你妹妹爱情的创伤吧?!”
这太过分了!宛芸一把火由脚底烧到头顶,她慢慢接过支票,再一条条撕掉,翘着兰花指,像对那两朵可怜的百合花一样。她用极倨傲冷漠又极粗嘎的感冒声音说:“不必了!你那米粒大小的良心或许只值五万块钱,但它不配我妹妹的一根头发,更不用说你所杀死的一个小生命了!”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吃午餐的人回来了,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彷佛面对变态一般。她可以体会到宛莉昨天所受的羞辱了,但她完全不在乎,她满脑子所想的只是柯靖宇,恨不得此刻来场大地震,让千万吨的钢筋水泥都压到他身上!
一上出租车,名彦就喋喋不休,提出各种残酷的凌虐手段来对付柯靖宇,以求精神上的报复与发泄。
宛芸没像往常一样阻止,只默默听着,在心里闪过那些画面。但很奇怪,在那些惨状中,柯靖宇始终带着玩世不恭的笑脸,如不死的超人,一点损伤他没有。
回到公寓,宛莉已坐在沙发上,一脸期盼地等他们。
“怎么样?你们有没有见到阿靖?他说什么?”宛莉急急地问,有些喘气:“一切是不是误会?是不是柯家人在搞鬼?”
天可怜见,宛莉竟然对那根本是一场玩弄的爱情还不死心,但见过柯靖宇本人的宛芸又能说什么呢?
“别提了!那家伙彻底不是人!他炫?他酷?比我还不如嘛!呸!什么东西!”名彦只会骂人。
“你们见到阿靖了?”宛莉拉着姊姊问。
“他一样不承认孩子是他的,还说你太愚蠢无知。”宛芸轻轻说。
“所以你们没有帮我讨回公道?”宛莉跳开说:“那我不是白白牺牲了?我的爱情和信念,甚至我的身体和孩子?”
“宛莉!”宛芸耳中充满疯狂的哭声。
“我是凶手!我是白痴!”宛莉看着自己的双手狂喊:“果然没有人会爱我!我笨、我不好,爸爸当年要带的是你,妈妈夸奖的是你,名彦崇拜的是你。而我只有阿靖,他居然骗我毁我,我从心底被掏空了,而你们什么都要不回来?!天呀!……”
名彦拦着再度要冲向姊姊的宛莉。
宛芸觉得头浮了起来。一夜的奔波,未愈的病体,透支的体力和柯靖宇的刺激,她再受不住了,整个人往椅子上软软地倒下,肿白的脸像死亡了一样。
※※※
二月天的阳光淡淡的投射在医院的长廊上,像一条遗落的方巾。
宛芸坐在椅子上,等着和赵医师谈话。
宛莉回台中两个多月,尝试自杀过两次。第一次吞安眠药,获救后大哭大闹;这次是割腕,及时发现,但她醒来后却不言不语,人也故意不认得,像得了自闭症。
谁也没料到那么严重,因为宛莉从不是那种执着又钻牛角尖的人。岂知一次感情的失足,就有如此难以收拾的后果?
她这些日子的哭诉全都集中在父亲、母亲、姊姊,对他们猛攻击,对家庭猛批判;阿靖仍是白马王子,只因为荆棘太多未出现而已!
宛芸这才明白,父母婚姻的悲剧也在宛莉心中画下极深的伤口。宛莉的热情、易受骗,不是天生的个性,而是病征,就像她的撕花瓣。带菌了许多年,一旦受到感染,就全面性并发。
宛莉会不会以疯狂来做为对人生的抗议呢?
五分钟后,宛芸进入诊疗室。赵医师是个年轻的女心理医生,她们已经有多次的讨论了。
“我们做了一些测试,你妹妹有精神分裂的倾向,但只是倾向而已。”赵医师说:“只要她不再自杀,或没有机会自杀,会慢慢痊愈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必须二十四小时看护她?”宛芸问。
“而且是专业看护。”赵医师拿了一份资料说:“这里有一家疗养院,很适合你妹妹这种情况。”
“是精神病院吗?”宛芸反感地问。
“不!只是疗养院,现代紧张生活下的产物。”赵医师说:“你知道吗?像忧郁症这类的疾病,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的死亡原因了。疗养院就是纾解压力的地方,预防胜于治疗,很多健康的人都去呢!”
宛芸翻了一下,费用贵得吓人。
“这是唯一的问题,因为并不普及,还满贵族化的。”赵医师说:“如果你有困难,他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
宛芸想到父亲留下的那笔钱,他率性种下的病因,此时不用他的钱,更待何时?于是她说:“钱没有问题,请立刻替我妹妹安排。”
正填一些申请表格时,赵医师突然说:“梁小姐,恕我多言,你自己也要注意一下了。”
“我?”宛芸抬起头问。
“我们谈过不少话,我知道你是自律极强的人,也懂得自我治疗。但你累积的压力绝不亚于令妹,而且有一件极大的事困扰你,你必须有个发抒的管道,一味自立自强不见得好,没听说过‘刚则易折’吗?”赵医师笑笑说:“我是不是太多嘴了?没办法,职业本能。”
整天宛芸一直想着赵医师的话,她是有一件“极大的事”,就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柯靖宇!
她总是会想到他,尤其梦里更嚣张,他老是高高在上,一副嘲笑的脸,每次要伸手去打,不是手麻痹无力,就是拍到他脸上像一片枯软的树叶。
非给柯靖宇一个教训不可,肤浅狂妄的人不配做“王”,再任他去糟蹋女人而没有报应,这世界还有公理吗?
宛莉发病需要专业的治疗。而她呢?她大概要打下柯靖宇的嘴脸才能自救吧?!
慢慢地,她心中有一个计画形成,最后变得非去做不可,不计一切代价的。
※※※
山里风景极美,有些树都开满了花,落了一地的粉白艳红。宛芸一路拾取,一路撕着,反正已经凋零飘落了。
他们刚送宛莉去疗养院,就在附近散散步。
“哇!那里设备和皇宫一样,我也真想搬进去住。”名彦说。
“我保证没两天你就会无聊地发疯,你还是适合那个叫‘都市’的地方。”宛芸白他一眼说。
“你真了解我。”他做一个怪动作说:“因为我和‘它’一样不正常,所以对神经病有免疫力。”
“对了!你那些狐朋友、狗朋友中,有没有人会造假证件的?”她问。
“有哇!你问这个干什么?”他十分好奇。
“我决定对柯靖宇采取报复行动了。”她直接说。
“太棒了!我找人扁他,他武功再高,也抵不过一群人吧!”他摩拳擦掌说:“我非要洗刷前耻不可。”
“不!这样太便宜他了,而且出了人命也不好。”她说:“我要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惨痛教训,让他以后再也不敢轻视和玩弄女人了。”
“你要怎么做?”他兴致高昂地问。
“你有没有玩过‘仙人跳’?”她问。
“没有,我才不搞那种下三流把戏呢!”他说完,又及时反应过来说:“你说要给他来个‘仙人跳’?”
“我要让他尝尝‘夜路走太多会碰到鬼’的滋味,而且是个阴狠的厉鬼。”她很确定地说。
“这也不错。”他脑筋快速转着:“我的阿娇可以借你,她迷男人的功夫可是一流的。等我去捉奸成双时,还可以拍他的裸照,就贴在他们‘顶方’的大门口。”
“不!我的计画没那么简单,我要他吓破了胆,还抓不到我们。”她胸有成竹说:“所以我要用假名和假身分。”
“你?假名?你说你要亲自出马?”他睁大眼问。
“怎么?你认为我迷不倒柯靖宇吗?”她瞪他说。
“哦!不!你的魅力我早领教过了,而且经过许多男士的声明担保。”他躲过她的一拳说:“只是你不觉得太冒险了吗?我是说……呃,柯靖宇可是多金的公子,又风度翩翩,当然比我差一点啦!万一……万一蚀本……”
宛芸终于弄懂他的意思,马上杏眼睁圆说:“你以为我会像我的傻妹妹一样爱上他吗?你有没有搞错!我是恨不得食他的内、啃他的骨,我看他就是一堆腐肉!”
“你为什么不想个简单的呢?我可以帮你找几个女王蜂,好好‘修理’他一顿,保证他三年不敢碰女人。”他说。
“我到底要重复多少遍?我不想惹上法律和警察,要被抓到,‘顶方’会让我们很惨的!”她强调说。
“可是……”他打从心里反对。“万一他认出你来,怎么办?”
“我那天的德行,你不是说连我妈都认不出来了吗?”她说。
“没那么夸张啦!”他搔搔后脑说:“可是……”
“我心意已决,你不要再说了,只要尽力和我配合就好。”宛芸说。
她没有吐露的是,不亲自去报复柯靖宇,她会像宛莉一样精神分裂,到时她们姊妹就完了。她必须在精致缓慢的复仇行动中,重建失去的自我。
她停止拾花及撕花的举动,自从母亲过世后,她第一次觉得精神舒爽。不!应该说,自从父亲离家后,她就不曾那么想去完成一件事了!
她由树丛里摘下一朵杜鹃花,霞红的颜色映在手上,如染血。
哈!复仇的滋味!
她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去找王律师。
言妍……裂缘花……第三章
第三章
宛芸选在一个晴和的四月天搬入“顶翎大厦”,听名字就猜到是“顶方”的产业之一,而且住的都是有钱人。
她可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得其门而入。也算是老天助她,一户户去打听,才查出五楼之一的一对老夫妇要出国探亲半年。
她编了各种理由,才说服他们把房子出租,当然她也付了昂贵的租金及押金。
更幸运的是,柯靖宇就住在五楼之二,两扇黑色雕花大门正好面对面。
邻居也有老死不相往来的,宛芸不断在装潢豪华的屋内踱步,头脑想着不同的计策。
白色地毯上散着一堆资料。柯家也不是什么望族,只不过有些地,随着经济开发而起来的暴发户而已,难怪水准那么差。
剪报上写着,他们原是种果园的人家,后经柯盛财、柯靖安、柯靖宇父子兄弟的打拚,才有今日的局面。尤其提到柯靖宇,高中时代在家里打工,大学时就任职务,以至三十岁就爬到“顶方”总经理之职,字里行间把他捧得比天还高。
哼!还不是靠父荫。他那花花公子,虚有其表,能做什么?宛芸非常了解报章杂志的不可信度。
另外有一本杂志,是名彦特别送来的,要她看里面介绍传播界才女孙丹屏的文章。孙丹屏品貌双全,是何靖宇交往两年多的女友,提及婚姻,这位才女说:“他忙,我也忙。既然还不打算生孩子,又何必急着结婚呢?”
如果孙丹屏够聪明的话,就永远别下嫁。她男朋友的存在是妇女界的一大祸害,她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
宛芸走到阳台上,看柯靖宇的黑色轿车是否回来了。这两个星期她什么都没有做,就是观察,她已经可以辨别出他开关车门的声音了。
他的生活比她想象的单调无趣。每天早出晚归,总是一套深色西装和一个黑色公文包,没见过他带女人回家或开舞会喧闹。印象里的阿靖,生活靡烂又夜不归营,他怎么都没有呢?
或许她调查统计的时间还太短;又或许他目前是休猎季,在家养精蓄锐,等着下一次出击吧!
这次他成了猎物,主动权就在她了。她暗自决定,若他今晚七点以前回家,她导演的第一幕就要开场了。
她到镜前反复审视自己。这个宛芸,不!她改了名字,叫做傅小霜。这个小霜,让名彦足足吹了好几个响亮的大口哨。
她的确也花了很多钱,比如做全身美容按摩、换肤、三温暧、造型设计,甚至去上了美姿美仪的课程。
她也用了许多时间去研究流行杂志,还买了一堆名牌化妆品和服饰。
过去那个清汤挂面,不施脂粉,一身大衬衫、牛仔裤的宛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小霜,有一头羽毛般柔软的长发,烫成微微波浪,额前刘海还染一抹红;她有弧度极美的细眉,一双眼任粉彩勾得纯真又妩媚,她的瓜子脸几乎不必再修饰了,整个就是灵动耀眼的青春。
眼睛可以说话,但衣服更能表达。她穿著白色针织的短上衣,露出一片雪白的肩膀,下面系一条软丝的长裙,那淡雅的色彩,令她想起“紫烟萝”三个字。
不仅如此,她还穿了耳洞,戴两颗细钻耳环。手脚涂粉玫瑰色的指甲油,把她腕上的小银铁和足下蹬的细白高跟凉鞋,渲染出一种精致的浪漫美。
更重要的是她那纤巧的身段,像极了可在掌上跳舞的赵飞燕,用名彦的形容词是“秀色可餐”和“我见犹怜”。
然而最难改的是脸上的表情,她总是那么严肃。
父亲怎么说的?最完美的女子化身,集天地之灵气。她努力回想,十一岁以前她的模样,慧黠的、温柔的、爱笑的。对!爱笑,她一天到晚都在笑,像有一个透明翅膀的小精灵不断在她内心制造美妙的铃声。
她将樱唇微启,露出细白的牙齿,用失去已久的无忧无邪口吻,对着镜子说:“我叫傅小霜,父亲傅木贤,殁;母亲仇可卿,殁。我是来复仇的,用微笑的方式。”
※※※
六点五十分,她听到熟悉的关车门声,整个人立刻像上了发条的娃娃。她冲出门外,摸摸头发、拍拍裙子,再轻轻一推,门“铿”地一声阖上了!
一阵冷意由脚底传来,她竟忘了穿鞋,不过这样显得更逼真,不是吗?
电梯亮到五楼,门开了,果然是何靖宇。他一踏出来就直直往二号走去,连看也没看她这边。她光脚踩在磨石地上,伫着就像壁上的灯。
是他瞎了眼,还是她吸引力还不够?宛芸不得已只好自己前进一步,用最甜美的声音说:“先生,对不起,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我被锁在外面了。”
他钥匙开一半,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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