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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律-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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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氏立即哭出声道,“老太爷,毓秀纵然做错了事,可他本意是好的,是想承担家计,做个项天立地的男子汉。求您,求您原谅他吧。”

“糊涂!”白敬远冷声,“若毓秀坑害的是我,他是我的嫡孙。我会气他、怨他,却如何能追究于他?可是现在牵连到七条人命、数万财物和海船的沉没,别说我不能宽恕于他,就是我的脑袋,也未必担得下来!”

这话说得就重了,葛氏不敢再多嘴,只不断磕头。

春荼蘼本不想管,但葛氏若在大书房伤了身子,外祖父也会觉得麻烦。于是她上前,扶住葛氏道,“二伯娘,您跪在这里于事无补,不如坐在一边歇歇。等祖父详细问过大哥,知道事情的始末,才好有定计啊。”

“儿媳有罪,不敢起身。”葛氏早跪得头晕眼花,却不敢起来。

“坐一边去,不得再随意多嘴。”白敬远虽隐忍着怒气,却到底不那么客气了。“若非你是毓秀的亲娘,我就把你禁足在你的院子里,再不能出来添乱。”

葛氏脸色灰白,嫁入安国公府快三十年。从来没受过这样的重话。她本来就体力不支,这下更是双腿发软,幸好春荼蘼死拉活拽,才把她架在椅子上。又连忙倒了热茶,灌了一杯下去。

外祖父说得没错。二伯娘坚持到场,却什么也没做,只是添乱罢了。

“祖父,动机的什么的,可以先不提了,关键是后面的情节。”春荼蘼提醒。

白敬远就看了一眼白毓秀,后者连忙道,“祖父,六妹妹,事情是这样的。”他禀报的人当中,也算上了春荼蘼一份儿,可见要依靠春荼蘼帮他脱罪,比平时客气多了。

“去岁秋天的时候,我和罗斐然玩在一处的时候多。祖父知道,五大家族中,都有各自的生意,但咱们白家和有清贵之名的欧阳家,多是以田产为主。就算有铺子,也是医馆或与田产有关的米面铺子,并不涉猎其他。谢家是武勋,驯养良马的马场就很赚钱了。杜家不用说,各色生意、包括军需买卖都做,遍及五湖四海,在五大家族中首屈一指,不敢说是大唐首富,却也排名在前五之列。”

怪不得啊,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杜家实在太嚣张、太高调了。难道杜衡不懂,皇权是不容侵犯的?还是他太高看自己,却低看了韩谋。而皇上一直不动声色,暗中早就把杜家调查的清清楚楚,还纵得杜家失去了警惕心,不然要连根拔起这棵大树,还真不容易。当时机成熟的时候,这才借着她的手,把杜家灭得心安理得。加上罗家,只抄家这一项措施,国库就能肥胖不少。

帝王心术,果然和下棋一样,步步为营,招招算计。她只看到结果,布局却早就开始。而她,不过是一个计划外的力量,还被皇上牢牢抓住了。

她服了。

她真的,she服he。

只听白毓秀又道,“罗大都督表面上对皇上忠心,一直在外带兵,但实际上罗家唯杜家马首是瞻,连生意上的事也是一样的。不然,罗家是新贵,不像其他四大家族那样,都是经营几百年的世家,哪来的财力支撑他们在长安和洛阳两处都在顶级权贵中横着走?没有银子,任你是什么样的高门,也一样得抬不起头。”

听到这儿,春荼蘼皱了皱眉,倒不是发现什么线索,而是觉得很不舒服。白毓秀这是三观不正啊,这难道真是外祖父亲自带出来的接班人?怎么倒和葛氏有些像,外表大方,内里总是有不同的算计,胸襟实在有点不够。

“难道你那生意,还与杜家有关?”白敬远问,眉头皱得更紧。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杜家被连根拔起,虽没有杀得血流成河,但到底几代人内,不可能再翻身了。荼蘼的官司赢了后,各部官员又奋战了几个月,才把这团乱事梳理好,把盘根错节的关系清理干净。可这才几天啊,杜家的余罪还在影响着长安城,甚至是自家人。

“是杜家犯事之前的生意,罗家插了一脚。那时我与罗斐然玩在一处时,对这桩生意多少知道些。杜、罗两家出事后,生意本来要黄了。但罗家罪轻,罗斐然又被大公主偷偷扣在长安城里,他就派人找到我,要借我的手继续。罗家人已经被贬为平民,他若没银子傍身,将来被大公主厌弃,就真没活路了。”白毓秀继续说,“那时船已经在文登港口,只等着装货和起了冬天向东南吹的西北风就能启航了。因为生意还有其他人参与,不算杜罗两家的之单独家产,很多货物并不在抄没名册上。”

春荼蘼眉头一挑:单独?

她做的就是抠字眼的差事,有时候还得寻找法律的空子,所以对这种词汇相当敏感。

“你接手了?”白敬远阴沉着脸,问了个不用回答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白毓秀惭愧地点点头,“那艘船的投入,总共有四万两,杜、罗两家占了七成,其他有背景的商家占了三成。罗斐然说,只要我帮他这次,所得之纯利,与我平分。也怪我贪心,想着不过是海运生意而已,也是向大唐缴税的,各种手续齐全,都是官府下发的文书和手令,没有任何问题,就点了头。”

“既然有人承担货物的投资,那些自尽在咱们府门口的人怎么说?”白敬远追问。

“那是因为”白毓秀瑟缩了一下,“杜罗两家准备的货物,有一部分还在货舱里,没有装船,被官府收缴了。所以所以船上有很大的空余。我想着,把船装满再离港,能多赚就多赚。于是我自己出了一部分银子,置办货物,剩下的就召集了其他商家。”

这就是刚才他说“单独”二字的意义,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大哥哪来的银子?”春荼蘼问,不是不知道,而是故意这么问,因为好些话必须放在明面儿上。证据,要说出来才做准,容不得彼此心照不宣。

“我给的。”葛氏接过话来,心虚又气弱的看了白敬远,站起来,哆嗦着声音道,“我拿了自己的五百两私房,还有五百两公中”

“让你持家,老二这样信任你,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白敬远已经不生气了,但声音和心都是越来越冷。

满长安的权贵,他自认为治家最是有道。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样样做得比别人好。可今天才知道,这个家有太多他不了解的地方,每个人表面上顺服于他,其实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小算计。

“树大有枯枝。”春荼蘼在白敬远耳边轻声道,“白家家大业大,祖父一心为国,哪里顾得过来,不是您的错。再说,这只是小节。”她不该这时候说这种话,葛氏听不到,白毓秀却未必。可有的事,明知不可做也得做。因为,她不忍心看到外祖父那颓然的样子,似乎要否定自己的一生似的。年纪大的人,尤其心高气傲的,受不了这种打击。

白敬远没说话,却拍了拍春荼蘼按在自己肩上的手,然后继续问,“你一共找了多少商家来和你合作,每人出资多少?”

这是问的细节,哪想到白毓秀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些事,我交给另一个人处理的。”

“谁?”白敬远和春荼蘼几乎同时问。

“罗斐然介绍的,姓拓拔,是大公主府的一个管事。”

胡人?不,大公主府不会用胡人,定然只是有胡人血统而已。现在的刑部尚书宇文,也是有一半胡人血统的,但当初祖上跟了韩家,所以现在可以高官厚禄。

对不起,今天晚了一小时。

第九十章上头有人

“那些人都投了多少银子,大哥有明细的账目没有?”春荼蘼连忙问,“还有,是什么导致血本无归的?各种事情发生的具体时间,大哥可还记得?”

“我只知道大约的时间,九月装船、十月到了文登港口,快十一月中来了西北风,船向东南启航。”白毓秀目光闪躲,“到东瀛后的事,以及当时参股的具体姓名和出资多少,全是拓拔管事一手操办,我我并不知道。”

白敬远闻言,闭上闭眼睛,以压下心中火气,然后就看向春荼蘼。

这摆明是让人陷害,而且自己摘不清楚的情况啊。宝贝孙女,这个案子你接得了吗?这场官司能打得赢吗?

春荼蘼微微耸肩,意思是:很难。但能不接吗?能不打吗?自家的事,脱不开手。

“就连怎么沉的船也不知道吗?”她问,努力回忆去年有没有听到风暴的消息。果然是要等冬季的季风来临,才能船行东瀛啊。

“据说,是遇到海中逆流,加上海上大雾,与另一船相撞,于是沉没。”白毓秀越说,声音越小,自己也知道很过分。据说?这么大的事,他都没确认一下吗?只是据说!

“老二家的。”白敬远叫葛氏,对白毓秀失望已极,“你带毓秀回他的院子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出院门一步。吃的、用的、你亲自送去,也不许留人在他身边侍候。如若我发现你们违背了我的意思,或者毓秀、或者你有其他想头,我立即就把毓秀扔到府外,官司的事,也不许荼蘼帮忙!”

这是很切实的威胁。把白毓秀扔到外头,他可能有杀身之祸。而她不帮忙,白毓秀就有牢狱之灾。于是葛氏连大气儿也没敢吭。又跪下行了大礼,这才带着儿子栖栖遑遑的离开。

“荼蘼,你怎么看?”白敬远问。

春荼蘼满头黑线,想起现代的一个电视剧中有一句神一样的台词:元芳,你怎么看?

“拓拔管事,是整个事情的关键。”她想也没想地说。

“只怕人早就不在了。”白敬远叹了口气。

春荼蘼无语,因为既然要陷害,这么明显的线头一定会掐掉。她刚才没问白毓秀,怕只怕拓拔管事随船走。也就是说,死于海难。那么。很多情况都是死无对证。

“祖父,这事急不得。二伯虽然羁押在刑部衙门,想必没有人会为难。这事。总得沉下心思来才能解决。”春荼蘼劝道。

大理寺没有属于自己的羁押场所,所以就算是他们接下的案子,犯人也得关在刑部大牢。

而且,大理寺不像县衙,从立案到开审。所需的时间不会短,正好让她顺顺案情,再调查一些情况。

白敬远点头,“这些日子就封府,除了你我,所有人都闭门不出。只有守得铁桶似的。不让恶劣的情况再继续,你才好着手案子。”他还得上朝啊。

“好。”春荼蘼应得干脆,随后迟疑了下。又道,“您期望的最终结果是什么?”

白敬远被问住了。

他明白外孙女的意思,若事实证明毓秀脱不了干系呢?或者说,明明他只是被陷害和利用的,却仍然找不出有力的证据呢?要怎么办?这件事不同荼蘼以往接的案子。因为是有人暗中提前布局,挖好了陷阱。抽冷子下了刀。而且,一刀见血。也就是说,对方已经远远跑在了前面,现在还藏了起来,荼蘼面对的困难非常大。

“留下毓秀的命,能行吗?”白敬远咬了半天牙,才这样问。声音,已经颤抖,眼睛也已经发红。白世玉之死,是他永远都无法面对的痛苦。长子如此下场,如果嫡孙也

他忽然发现,他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看得开。儿孙尽失,他受不了!

“知道了。”春荼蘼答。

“你有把握?”白敬远见外孙女神色平静,心中陡然升出一点希望。

春荼蘼却摇头,“我没把握,整件事情我还弄不清楚。但是,我不会让您难过的。您放心吧,我会拼尽一切力量,再不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

“好!好!”白敬远点头,胡子微微的颤抖着,“你先回去,好好想想。若有不方便的行事之处,只管跟我讲,祖父帮你。”

“好。那孙女先告退了。”春荼蘼施了一礼,出去了。

当书房的门关上,白敬远控制半天的老泪,终于落下。为了儿孙的不争气,或者还有他多年来的亏欠,更为了六丫头说的话。

她说,不会再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他信她。他纵横一生,临到老来,却是个才回到身边才两三年的外孙女最贴心。而他,还让她受过好多委屈。

白敬远在这边嗟叹遗憾,那边春荼蘼回到自个儿屋里,又开始静坐。

大唐强盛,虽然还没到万邦来朝的盛况,但已经非常接近了。可以说,她有生之年,绝对可以看到这一令后代热血青年捶胸顿足,大喊:恨不生为汉唐人的盛世。

这一时期,因为国富民强,所以货币的购买力也很强大。一两银子,相当于现代时两千RMB。依白毓秀所说,那一船有四万银子的货物,就相当于八千万RMB,就算是艘大船,其投资的金额也相当可观了。

早上那几个在安国公府门前自尽的人,听“旁观者”郑有为讲,投资了一千银子。听着是不太多,却折合RMB两百多万,对于普通的、那种开杂货铺子的小老板来说,确实是一笔巨额资产。再加上,那银子是借的

这年头没有银行,没有钱庄,但有飞钱和钱柜这种形势的金融机构。而高利贷这样的玩意儿,是最古老的职业之一,和杀手与妓*女并存,从有狗那年就有了。

也就是说,这么多贷款。还是高利贷,确实能逼得人没有活路。

但小商小贩一般不会冒这样的险来投资,就算再想给儿子一个好前程,也不可能把身家性命都搭在一条船上。再联想到他们集体跑到白家门前自尽,属于闹事闹丧,就证明对方是在控诉,控诉白家的嫡长孙,以一定的权势,逼迫他们入股。或者更严重点,是诈骗。

这种罪名。可大可小,但对名声的打击,却是决定性的。外祖父一世英名。弄不好就要折在这上面。就算她官司打得好,伤害也已经存在,只能靠时间,才能慢慢恢复过来。

谁这么狠?

春荼蘼不觉得是杜家或者是罗家,船要东行之时。这两家正如日中天。两大家族的陨落是突然而没有征兆的,虽然台面儿下的暗流较量了很久,但表面上却风平浪静。杜家也好,罗家也罢,犯不着付出这么大代价来伤害白家的名声。政治场上的人,惯会衡量得失。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没人会做。

那么,只可能是杜家和罗家败了之后。有人捡到这个机会,立即出手,巧妙布局,拉了白毓秀下水。想来想去,目标人物有二。

一。罗斐然。

二,两位有杜氏血统。憎恨她与白家的皇家公主,韩谨瑜和韩谨佳。

鉴于罗斐然是个和白毓秀一样的绣花枕头,暂时可以排除他的嫌疑,那么最大的幕后黑手就可能是大公主和九公主。何况,那个拓拔管事,还是出自公主府的人。

对方的目标人物明确,对方使用的手段清楚,困难的就是证据问题。但,还有一样令春荼蘼感到怪异,就是这桩生意本身。

她不了解大唐时代的东瀛,但却知道现代的日本。地球人都知道,日本是个资源匮乏的国家。若说现代,进口他们的小家电啊,耗油少的汽车啊,或者其他科技产品,是很容易理解的生意。但在古代,尤其是中国的唐朝时期,日本是很贫穷落后的,有什么东西是大唐没有,需要从他们那进口的?不管是手工艺品还是资源类的东西,似乎都没有必要隔海运输吧?要知道海运风险大。若说丝绸之路倒还好,毕竟双方贸易有很强的互补性,和东瀛有什么做生意的必要吗?若不然,古代的外贸为什么一直向西而行,却没有向东呢?因为没有和日本及韩国做买卖的必要吧?只听说周边国家派使者来大唐学习,鉴真和尚还想东渡,去教化那蛮夷之地呢。

还有,那时候没有世界货币,美元结算一说。大唐的货物到了东瀛,不是为了换取他们的钱财,还是以货置货的性质。以便宜的东西,换取运回来能卖上价钱的,这样倒手,确实是赚钱的买卖。若说换到金银等硬通货相当于八千万RMB的货物,对当时的日本来说,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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