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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红尘-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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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意想不到的圆满。
晋王世子夫人坐上酒席,席上的宾客们开始还是有些拘谨的,后来,在主人的无穷魅力,澹台拓 的世故圆通,紫蝶姑娘的琴曲和谐,季允的吟诗诵赋,其他宾客的不遗余力捧场等等的推波助澜之下 ,众人杯来盏往,谈笑风生,渐次融洽欢欣,纵情恣意畅饮起来。在上了无数美酒,换了几次汤菜之 后,已有数人醺然欲醉,却还是欲罢不能……总之,可以这么说,赵隽在“四海楼”设的这席酒宴, 热闹非凡,大家喝的是宾主尽欢,极有可能多数人原本踏着闲步或骑着骏马而来,到最后必须坐着软 轿或乘着马车回去就是了。
赵隽身为酒宴的主人,在觥筹交错中,喝下的酒绝对只比来宾多不会少,仗着年富力强和平时练 武打下的坚实底子,还好没像常年放浪形骸的澹台拓那样当场不支,醉卧酒场,相反,他大概是仅剩 的比较清醒的男人之一——另一个是秦肃。秦肃不如澹台拓嗜酒,一旦喝起酒来却是真正的千杯不醉 ,至少,赵隽就没见他这位好友喝醉过,也因此,现在能替他善后的只有秦肃。
嘱咐过秦肃之后,在一席人的醉眼朦胧或人事不知中,身为主人的赵隽先行离开了酒席。
他不得不快些走,原因无它,罪魁祸首就是他的妻子——
由“四海楼”抬往晋王府的一乘八抬大轿中,赵隽低头静静凝视着软软地安静地伏在他怀中安睡 的妻子——他刚把昏昏欲睡的她带出“四海楼”,塞进轿子,她就美眸一合,身子一歪,倒入他怀中 ,沉沉睡去,根本忘记自己昨天还因为一个轻吻而赏了他一掌……赵隽抬起手,无可抑制地抚上怀中 人儿美丽的脸庞,指尖轻轻滑过她雪白、细致、柔嫩的肌肤,在止不住心动的同时不禁有些好笑。
万万料想不到,他的妻子酒量竟然如此之差!不过喝了一杯酒,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得记 牢,以后再不能让她碰酒……唔,其实,也还是可以有破例的时候——如果她真想喝的话……
赵隽看着怀里的人儿,一路上目光始终没法移开。
怀里的人儿安睡的时候像一朵水莲花,有着不胜凉风的娇美、柔弱,和冷傲的她,慧黠的她,俏 生生的她,怒气勃发的她,淡漠不在乎的她又形成不一样的风情……他见过太多烂醉如泥的丑态—— 当然,仅限于男人——从没想到醉倒的人也会如此美——但,其实,或许只有她才会这般美罢?
“落轿——”
轿外,传来压低的喝止仆役声。下一刻,轿子安稳地落了地。
“世子,大小姐,请下轿吧。”丫头浣纱躬着身,低着头,恭敬地掀开轿帘,请轿里的姑爷和大 小姐下轿。
赵隽目光扫向轿外,发现已经回到“兰薰院”里。
怀中的人儿还在酣睡,雷打不动似的——不知道,她醒来后发现他没有把她送回丞相府而是带她 回他们的家,会是什么反应?
值得期待,也有些惶恐——老实说,她凶起来脾气够呛得很,不过,她是他的妻子,他名正言顺 拥有的女人,没什么能改变这一点……
敲三更的时候,沐夏醒了。
她侧卧在床榻上,隔着淡红色的幔帐望出去,烛火在静静地燃烧——她一直不喜欢在黑暗中入睡 ,丫头们都记得这一点,所以,她的房间总是处在光亮之中,让她即使在没有月色的黑夜里醒来也能 清楚地看到一切。因为如此,她看清了,床榻前挂的是淡红色的幔帐……
奇怪?为什么床前的幔帐是淡红色的?
她记得家里自己床前的幔账是白色的,“兰薰院”卧房床前的幔帐才是淡红色的——开始还是大 红的呢,因为新婚吉庆嘛,她觉得剌眼,后来才换成淡红色……
淡红色的幔帐……她,在“兰薰院”?
不会吧?她回到了“兰薰院”?何时的事?怎么回来的?
“浣纱——”
沐夏开口唤她的贴身丫头,想要坐起,却差点动弹不得——因为,因为,因为一条沉重的臂膀圈 住了她的腰,把她搂抱在一个陌生的怀抱里……
啊——是谁?
沐夏一把扯开环绕自己的手臂,肘部往后一顶,随着一声男性的闷哼和身后胸膛的稍稍退离,她 七手八脚抽回自己被压住的衣裳,迅速坐起身,看也不看对方,挥起右手便向那个肆意妄为的男人打 去……
“夏儿,是我……”那个男人在挨了一拳后,坐起身,抬手架住她袭来的第二拳,抵住她的第二 波攻势,反手翻转,握住她手腕,刚从睡梦中醒转的沉沉声音同时响起。
赵隽——
这个登徒子!这个无赖!这个,这个,这个……
沐夏心底止不住泛起一阵郁怒、羞恼,用力扯动被握住的右手,根本扯不回来,然后很快意识到 自己的左手还是自由,于是捏起拳头,狠狠地挥向赵隽。
“夏儿,是我,你的夫君!别打了——”赵隽接住沐夏拳头的同时忍不住大叫。她根本不是他的 对手,这么撕扯来撕扯去,有可能伤到的只是她自己。
哼!她打的就是他!即使明知道打不过他。
别以为他是她的夫婿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
不想左手也受钳制,沐夏在左拳与赵隽的手掌相触后立刻收回,但是赵隽的动作比她更快,一闪 之间就把她的左手也扣在掌中。这一来,沐夏的两只手都被赵隽钳制住了,再也出不得拳掌。
气煞人也!手不能打,当然只有脚踢罗,于是,沐夏抬起脚,毫不留情地扫过去——
赵隽猝不及防,挨了沐夏一脚,吃了一痛,不由得眉头皱起,松开她的双手。
双手再度自由,沐夏卷土重来,而且手脚并用,又往她夫婿身上招呼而去。
“够了罢,夏儿?”赵隽左抵右挡的同时出声劝告。
虽然她的武艺在他眼里比花拳绣腿稍强几分,但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势,赵隽却是陷入了两难—— 下手重怕伤了她,不抵挡自己可是要受伤。咳!毕竟是自己的妻子。所以说,他之前不和女人有所牵 扯是正确的。瞧现在这状况——唉!面对如此倔强的佳人,真不知应当恼怒训斥还是苦笑叹息。
够!怎么可能?沐夏心里冷哼,下手一点不迟缓。
赵隽无奈地一笑,闲闲地陪他的妻子见招拆招。
沐夏发现,除了前面的偷袭得手,她现在根本连赵隽的半片衣角也摸不着——
面对这种状况,沐夏更恼了,她打不过他,已是无可厚非的事实。
既然打不过,好吧——
“谁许你睡我的床榻了?”沐夏捏起左拳击向赵隽的肩膀的同时开口质问。
“夫人,这也是我的床榻吧?”赵隽右手掌心轻轻松松抵住他妻子的拳头,修长的手指收拢回来 ,可恶地包住那纤细的柔若无骨的小手,不太明白这样的手怎么有劲打人。
“这卧房是我的,书房才是你的,世子还是请回那边就寝吧。”
咦?左手又收不回来了,气死了,这个大坏蛋!
嗬!想不到她这么霸道。
“如果我不肯呢?”赵隽敛回嘴边稍纵即逝的失笑。
“那么,世子睡卧房,我睡书房罢!”左手被他握着太不习惯,但打来打去终归打不过他,沐夏 这回懒得再使力和赵隽斗了,直接用右手去掰他的手。
“如果我还是不肯呢?”赵隽不动如山,由着妻子去掰自己的手。
“既然如此……窗口那边有一张竹榻,竹榻和床榻,世子选一张来睡。”沐夏收回右手,隔着幔 帐指指窗口那边的方向。
她够大方了吧?他想睡哪随他选——嗯,反正不准与她共榻就是了。
“夏儿,你不觉得我们房里卧榻多了么?”有人在尽力争取鸳鸯共枕的机会。
可惜,有人就是不解人事,“世子,你到底想怎样?”
“夏儿——你是我的妻子!”赵隽声音忽然温柔下来,看着她的眼神也是。
对上他定定的眼光,沐夏没来由地恐惧,也没来由地着恼……呵!她就知道,这男人存心不良。
“那又怎样?”沐夏斜她夫婿一眼,“世子不是很喜欢睡书房么?何况……”她习惯一个人睡, 只喜欢一个人睡。后面那一句聪明地咽了回去,毕竟,自己已是人妻,这种理由不正当,很难说出口 。
“夏儿,那时是我不对,原谅我,好吗?”赵隽抚了抚那只被自己扣留的小手。不知道为什么, 觉得此刻内心无可名状的柔软,道歉的话轻轻易易就吐了出来。
他向她道歉?这么轻易认错?
“世子,我从未怪你,你不用求我原谅。”沐夏平定愕然的情绪,不动声色地说。他不来跟她抢 卧房,抢卧榻,欢迎得很呢,怎会怪他?
“那就好!夏儿,当初是我有眼无珠,不识得你的美,你的好。夏儿,你放心,今后我会好好待 你,再不把你冷落在闺中——”
哟!这么肯伏低,不会吧?他耶,堂堂的晋王世子,一个骄傲的、矜持的,可以冷酷到不看自己 妻子一眼的男人,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几乎可以称得上柔情蜜意,还会说甜言蜜语,太不可思议了 ——沐夏微微打了个寒颤,不意外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为什么——”沐夏睁大眼睛,疑惑地问,又大又黑的双眸明白写着无辜和不解世事。
虽然相处的时日不是太多,但足够让赵隽清楚他妻子某些方面的性情。看着她现在这副单纯无比 ,可爱无比的表情,明明知道她在装假,而且极有可能心存戏弄,赵隽仍是忍不住低下声来,向她倾 吐心曲,“夏儿——我喜欢你!”
“为什么?”她再接再厉。
为什么?她也还是她呀!就算一定要去区分的话,区别也只在于一年前她十六岁,一年后长到十 七岁而已嘛。
“夏儿,你这般美,在乌家村,第一次见你,我便再也忘不了你——”看着她一双清澈如水的美 眸,再冷硬的男人怕也要沉醉其间,赵隽神智恍恍惚惚的,锁在心里的话就那么放了出来。
哦——她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唐诗里都说了:汉皇重色思倾国。男人素来只爱美色,她的夫婿突然之间由不喜欢她变成了喜欢 她,原来不过是发现她长得尚且美貌;他突然之间禀性大异,判若两人,纠缠她,说喜欢她,原来不 过是色欲熏心、色心大动罢了!
“世子,你意思是说,在乌家村第一次见到我……就喜欢我了……是吗?”沐夏微微侧过头去, 低下眼去,不看她的夫婿,声音轻轻的。
赵隽看着欲语还羞的妻子,此时的她,别样的娇媚,想也不想,就答道,“是——”
“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沐夏转过头来,盯着她的夫婿,哪里还有什么羞涩难当,分明一脸 淡漠和冰冷,“在乌家村,世子根本不知道我是尹沐夏,是您晋王世子的夫人,您那时候喜欢上我, 喜欢的不就是一个不知名姓来历的陌生女子吗?是吧,世子?”
糟糕!
赵隽现在总算明白什么叫色令智昏了!
他掉进一个难解的套里……
该怎么解释才好?
哼哼!沐夏在心里对她皱眉不语的夫婿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好像其他人都不知道,不,其实她也是现在才知道,其实呀……其实她是一个会记仇的人,以前 不知道,是因为没有机会表现罢了!
他曾经给她的,她都记着呢!
第 30 章
“夏儿,我……”赵隽刚开口。
“浣纱,浣纱——”沐夏扬声朝卧房外间叫她的贴身丫头。
“大小姐,浣纱就来。”
随着稍稍迟疑的应答声,浣纱从外间趋步小跑进来,低眉垂手立在主子卧榻幔帐外等候吩咐。
“今夜天气燥热得很,害人辗转反侧不成眠,且扰了世子清梦,世子乃千金贵体,须慎加珍重。 我不便惊扰世子,浣纱,你收拾收拾窗边的竹榻,那儿凉爽,或许好入睡些。”
沐夏边掀开幔帐边吩咐丫头,不管那只死皮赖脸扣住她的手,抬脚想要跨下床榻去。
“是!大小姐。”浣纱不敢抬眼,赶紧退开。
“夏儿——”赵隽握紧掌心里的纤纤素手,轻轻扯住,阻止想要跨下床榻的妻子。她……唉,她 看来像是打定主意不肯让他享有丈夫的权利呢……
“世子,夜深了,早点安歇吧,啊?”沐夏回头看着她的夫婿,既关切又温柔地说,十足妻子体 贴丈夫的语气。
“夏儿,你听我说……”看她这么柔和,赵隽心怀一荡,更想好好跟他的妻子解释了,好让她清 楚他的心意。
“世子,有什么话明日再说罢!夜色深沉,别困乏了身子,明日要精神不济了。还有啊,我家临 秋妹妹的嫁妆还未办足,明日一早我还须到市集上看看。我今日上午在市集上走了一遭,午后又陪世 子在酒席上坐了一晌,困乏得很,须养足精神,明日才好看货采买……夫君大人,可否容我先去睡啦 ?”
沐夏截口打断赵隽的话,话儿说的既亲切又得体,一点都不会让那个她打算撇他独寝的夫婿下不 了台,而且可以说给足了她夫婿面子,不但如此,说完话,她还很应景很适时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她是故意的吧?
赵隽有点怀疑……不得不怀疑。
有误会,不是应该弄明白一切,消除误会才对吗?他清楚,她相当聪明、沉静、内敛,不是爱撒 泼蛮横无理的女子,不会不明白这一点,她不肯听他说什么,是因为……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吧?
也就是说,她现在不打算谅解他,接受他,是吧?
她不肯听他的解释,要怎样才能让她清楚,他喜欢她,是因为她本人令他动心……唔!不好!这 么说会令她计较,定然要说他容易见异思迁——毕竟,他确是在不知情下喜欢上的她,可他……从未 有过遗弃妻子的念头,不可能让另外的女人来取代她……不好,这样说也还是会让她有反驳的理由, 说不定又会因此弄出别的一套说辞,搞不好还会歪缠在不利于他的方面,又因此证明他其实没有真心 ……她为何那般冰雪聪明,他想含糊其辞怕是也难。
无论如何,他必须尽快解决目前这种为难局面,可关键是,也要她肯听他说话才行!
怎么办才好?
赵隽沉吟着,夜色在他的沉吟中如水流淌……
“世子……我困乏极了……您可否容许我去睡了……”良久,沐夏先说话了,说得含含糊糊、断 断续续。
困了?这么会睡!从午后睡到现在,她还没有睡够?
赵隽狐疑地看着他的妻子,见她眼睛似闭非闭,似睁非睁,哈欠连连,柔若无骨的纤细身子东倒 西歪,都快趴到床面上了,一副困倦至极娇慵无比楚楚可怜的俏模样。
“你睡罢!”
赵隽心一动,不止心动,还心软——大半夜的……于是,他拉了下她的手,示意她在床榻上躺好 。
“我到竹榻那边去睡。”沐夏振作一下精神,坚持要下床榻。
眼前的人儿神情坚决得很,打定了某种主意……赵隽不得不承认——自己自食其果了:他当初不 肯与她共度洞房花烛夜,现在,她不肯让他分享她的枕席……他起的头,强要她一时之间心无芥蒂, 心甘情愿接受他,也许……是有点难!
唔!今夜先算了!一切慢慢来吧!
反正他们已是夫妻,要她信赖他,接受他,有的是时机,根本不必急于一时。
急于求成,急功近利,往往招致适得其反。
兵书上都是这么说的。
“夏儿,困了就不必起来走动,你睡罢。”赵隽放开妻子的手,移身下榻,走到窗口边。
窗边竹榻,浣纱已经利落地收拾好了。
“晚安!世子——”
沐夏隔着幔帐轻声对她的夫婿大人说。一个人躺在大床上,舒展开肢体,感觉太舒坦了,不由得 在心底叹息一声。
啊!
果然!一个人睡比较舒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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