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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红尘-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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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哪儿得出来的结论?
“是吗?”他逼问。
“别再提他行不行?”沐夏没好气地回答,“我跟他一点关系没有!”
“那么——”赵隽从枕边捏起那块罗帕,直送到她眼前,“季允为何会有你的罗帕?”
这一回,他可是明明白白地质问了。
他早就不相信她了,并且还一直拐弯抹角试探她!难道她是那样一种寡廉鲜耻的女子么?
“你不是告诉我他捡到的吗?”沐夏气闷又窝火,赌气回答。
“就算是捡到的好了——”赵隽颔首,声音依然凉凉的,“一个男人,捡到一个女子的罗帕,数 月来带在身边不离不弃,你说——这是为何?”
好一个不离不弃!这种问题要她怎么回答?
“我不知道,世子可以告诉我是为何!”她也凉凉地说。
“夏儿,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今生今世,你或者他,你们再没有机会,再没有了!你是我 的妻子,区区一把匕首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或许当我赵隽不复存在的时候……那么,夏儿,你就可以 顺心如意了!你不是想知道匕首刺进你夫君的身体是什么滋味吗?来,尝试一下,勇敢一点!你可不 是一个下不了手的人!”赵隽冷冷的声音忽然之间暴躁起来,冷峻的神情转为激愤、狂怒,还带有隐 约的伤痛。
他比她以为的要在意!她,伤了他!不是用匕首……
她没有想要真正伤害他的,从来就没有!她以为……以为这还是他俩之间的一个玩笑、游戏,可 他不是这么看待的。
唉!正常人都不会这么看待的!
是她太过分了!
他是她的丈夫,她只顾及自己的感受,却根本不去想他的心情,被自己的妻子如此拒绝,他当然 不会好受!
“世子——”沐夏没来由地心情酸涩,想要抚慰他,手一抬,才发现自己掌中还握着匕首,顿时 一愣,讷讷的,不知如何是好。
赵隽也看到了,他嘴角微微一撇,淡淡一笑,倏地俯低身体,抱紧她,似乎根本不知道她的匕首 尖刃对着他……
啊——
沐夏惊恐地叫一声,手忙脚乱地丢开匕首——但,她的动作还是太迟,匕首在赵隽骤然压上她时 刺进他的肌肤,也许不太深,但伤口已经形成,温热的液体正缓缓地一滴滴地渗出,染上她的肌肤, 点染了被面。
他疯了!
这男人怎能如此?他,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
他身上多了个伤口,流着血,却根本不管,头一低,兀自吻上她的颈项,似乎流的不是血,伤口 不会痛似的。
“你的伤……”沐夏尽力抵住赵隽的胸膛,不得不提醒。他不在意自己的伤口,可她……她是他 的妻子,没法不在意。
他在不停地流血,他知不知道?
“你期待的伤口——不喜欢吗?”赵隽话里含着明显的嘲弄,鼻息拂动她的鬓发,呼吸再度急遽 起来。
她讨厌他这种语气,似乎她冷酷无比、无情无义、心狠手辣,看不到他的深情,不知道感恩回报 似的。
他想要她,就要吧!她不会再拒绝,即使……她曾经期待的不应该以这样一种方式来完成。
为什么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
她,哭了……
赵隽从濒临疯狂的索求中停止下来,无言地看着身下的妻子。
她在哭,无声地哽咽,泪水一滴滴从眼角滑下——向来,她是个灵动而又淡然的女子,闲适地生 活,不会大喜,也不曾悲过,偶尔狡黠,骄蛮,却不刻薄,不撒泼,内里其实和煦而明理,对他不乏 体贴和关怀,足以成为天下最完美的妻子。
更多的时候,她其实自得而快乐,不多愁善感,更不爱哭——至少,他从来不曾见过她哭。而第 一次看见她哭,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尤其,还是他将她惹哭。
她不要他的贴近——她,就那么厌恶他的贴近么……
赵隽放开他的妻子,将衾被轻轻盖住她的身子,以及雪白右臂上那一点依然殷红如血的守宫砂… …
他生气,他愤怒,甚至嫉妒发狂得想要摧毁一切——却依然狠不下心来强迫她。
如果这就是她希望的,那么,他遂她的意,就……这样吧!
当赵隽坐在床榻边一件件穿回衣裳时,沐夏也止住了哭泣,无语地看着他的背影,此刻,不知道 为什么,她能够从他的背影中读出他的失望和落寞,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隐隐泛起某种类似于辜负 的愧疚。
他对她太好!她对他……却太不好!
她伤了他!怎么办哪?
赵隽着装整齐,立起身,没有走向他惯常躺卧的竹榻,而是走向房门。
他要离开?走出这间卧房——意识到这点,沐夏不禁错愕,而且,莫名的慌乱。
“赵隽——”沐夏从床榻上坐起,伸手叫唤,声音因衾被蓦然滑落秋寒骤然袭来而带上轻颤,不 免喑哑。
赵隽或许听到了,或许没有听到,未曾回头,打开房门,扬长而去。
第 43 章
“大小姐,啊——”
夜色深沉,主子蓦然从卧房里出来,衣袍带起一阵秋风,步履如流星,转眼间直出院门而去,一 直呆在外间睡不着的浣纱心底顿感不妙地再度进入主子的卧房,眼睛才望向卧榻,就吃惊得双眼圆瞪 ,张口失声。
她家大小姐裹着衾被坐在床榻上,神情少了往日许多恬淡,却多了几分凄惶,尤其,脸上史无前 例地残留泪痕——她从小与大小姐一起长大,十多年了,好像还没有见过大小姐哭呢,更可怕的是… …那粉色的被褥上,竟、竟、竟沾着点点、点点、点点殷红,看起来像透了——不,根本就是鲜血!
“大小姐,你、你受伤了?是不是……是不是世子他……他……”浣纱情急起来,也不顾忌夜深 人静,冲到床榻前,又是慌张地想要检视大小姐有无受伤,又是惊惶不已地嚷嚷。
“夜深,别闹醒了人!我没有事!”沐夏微微蹙眉,阻止贴身丫头的大惊小怪。
这还叫做没有事?
浣纱狐疑地看着大小姐,她身上的衾被根本遮掩不住赤裸的肩膀、手臂、脚踝,姑爷该不会是… …对大小姐用强了吧?
那……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一个月来,大小姐和姑爷相处的情形她最清楚,姑爷对大小姐是一往情深,大小姐呢……偏偏 ,大小姐又美貌过人,唔,要姑爷夜夜与大小姐共处一室却得充当柳下惠当真难得紧!
“大小姐?”浣纱不敢多说什么,只好疑虑重重地等大小姐发话。
“去拿套干净衣裳来——还有,把这床被褥全换了。”沐夏平静地吩咐。
浣纱赶紧从命,从衣箱里拿出里衣,中衣,侍候大小姐穿上,又抱来一床被褥,准备重新铺床。
她把原先的衾被卷起放在一边,接着收褥子。
“啊——”褥子还没收起,浣纱又惊叫一声,目光发直地瞪着床榻角落……那里,竟然躺着一把 寒光凛冽的匕首!这不算可怕,毕竟她不是胆小怯懦见不得利器的女孩子,真正令她惊吓失声的是: 匕首尖上竟然……竟然沾着血迹!
谁……的?难道是——
浣纱不敢往下想了。
“拿给我吧——”沐夏没把贴身丫头张惶的神情看在眼里,静静地伸出手。
浣纱连忙拿起匕首双手捧给大小姐。
沐夏执着匕首,捡起浣纱收拾放在一旁边的罗帕,轻轻擦拭残留在上面的血迹——这血,曾经在 她夫婿的身体里流淌,是……她亲手刺出来的。
这匕首,轻轻一拭又锃亮无比,而血迹却更加明晰地印在雪白的罗帕上,那么的触目惊心——如 同体内某种顽疾,以为痊愈,没有了,其实不过转移到另一处,潜伏发作,就又明白地宣示。
像是这罗帕,她以为消失了的,其实仍在,并且以难以预知的方式重新出现,搅乱一切……
“浣纱,还有一块罗帕呢?”沐夏看着手里的罗帕,这罗帕,她认得出是赵隽带回来的那一块, 那么,她给他的那一块呢?
“大小姐,奴婢再找找,刚才只看到这一块……”浣纱把铺好的床褥重新翻起,查找,最后摊手 ,“大小姐,没找着。”
“算了——”沐夏轻语,继续用那块罗帕缓缓擦拭匕首。
这匕首,不足半尺,精致小巧,精美绝伦,不仅仅是件兵器,足可当作艺术品,常常令她联想到 传说中十大名剑之一的鱼肠剑。
相传,鱼肠剑为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春秋时吴国公子光谋划暗杀吴王僚,于是宴请吴王僚,刺 客专诸将太湖凤尾鲚鱼烹制成美食,将之藏于鱼腹,借机暗杀吴王僚,由此得名。
鱼肠剑的故事是赵隽讲述的,匕首也是日前赵隽拿回来给她的,给她时还笑称她武功不济,长鞭 一条未必管用,不如多备一件防身兵器。这匕首她很喜欢,不时放在枕边赏玩,不曾想,第一次动用 它,被伤害的人是他……
其实——匕首也罢,刀剑也罢,任何兵器也罢,甚至不是兵器的也罢,都会成为伤人的武器,就 像她伤了他,用的是匕首,也不是匕首。
她伤了他,他必然生气,想也不必想,只是——他会记恨她吗?会……再也不想理她了吗?
他,还会像原先一样待她吧?
烦恼,果然由心生……
已经第二天过午了,他还是不见人影——他怎么还没有消气呀?他这一气,要气多久……
他并非一个气量狭小的男人,不是吗?她把他打落江中,他仰天长笑作罢;她甩他一巴掌,他虽 然怒火中烧,却不曾如火山喷涌爆发;她不许他同床共枕,他也没有仗着丈夫的身份为所欲为——甚 至与她共处一室都君子得不曾趁虚而入。
他是足够宽容的!
可这一次,他真的生气了!生气到……连家都不回。
他到底去了哪里?要怎样才肯回来?
她把他气成这样,他一定对她失望已极……他呀,一个曾经那么骄傲、矜持的男人,大概不会轻 轻易易放下矜持,解开心结,回来她的身边了吧?
是她太冲动了……
沐夏坐在竹榻上,低着头,一幕、一幕回想昨夜,一针、一针缝着衣裳。这衣裳是赵隽昨日索要 的,她本不必着急做,只是……也许因为昨夜把他气得夜半离家心生愧疚,又也许因为她反正闲着也 无聊,所以,一早裁出布料,缝制他想要的衣裳。
“上邪!我欲与君——上邪我欲与上邪我——”鹦哥儿绿皮突然扑到后窗木格上,拍打着翅膀张 口对屋里的人叫个不停。
小家伙大概知晓主子今日不在家,大半天不见女主人出房门,居然肆无忌惮飞后窗来了,隔着窗 对女主人嚷嚷个没完没了。
沐夏无心逗弄,懒得抬起头去看那个调皮小家伙。
但,眼睛不看,心,却没法沉静不动:如果她的夫婿此刻还在屋内,不知又会怎生与鹦鹉怄气呢 ?他哎——
禅说:非风动,非幡动,心动也。
果然如此!
“……上邪上邪上邪上上上上吱……嘎……”无人搭理,绿皮越叫越没词,也越叫越没劲了。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 君绝!”沐夏头也不抬,嘴里轻轻吟哦。
“吱嘎!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长命无长命无……”绿皮高兴起来,鹦鹉学舌。
“长命无?我瞧你是无长命才对!噢不!应该是命不长矣,三寸之舌永不烂!”
身后蓦地传来一个少女嬉笑的声音——是赵倩。
“倩儿,你来了?”沐夏放下针线活,转过来面对她的小姑。
“嗯!大嫂,我来了——”赵倩撇了鹦鹉,笑笑地在竹榻上坐下来,急忙解释自己的意外出现, “我看大嫂门开着,正和鹦鹉说话,就进来了,大嫂,嘿嘿,今儿我可不是胡乱闯进来的哟!”笑到 这里,神情有些忸怩了。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以解忧惟有杜康……”绿皮是“我有嘉宾,鼓瑟 吹笙”,立时卖弄起来。
“哈!大嫂,这只鹦哥儿好厉害,会念的诗像是比我还多哩!”赵倩简直甘拜下风。
“人家不都说鹦鹉爱学舌么?定然是表嫂常常吟诗,才教会鹦鹉这许多诗的嘛!”另一个声音紧 接着冒出来。或许也是因为“兰薰院”主人卧房门开着的缘故,第二个凭空出现的人也没敲门也没要 丫头禀报。
赵倩愕然看去——是怡蓉!
怎么怡蓉也来了?她刚才还特意避开怡蓉上大嫂这儿来的呢,想不到怡蓉竟还是跟了来!讨厌! 害她不能跟大嫂单独说心里话了——原本,昨日不小心撞破大哥和大嫂恩爱,心里怪不安的,所以今 日想来请求大嫂谅解她擅闯私室的鲁莽,这怡蓉来干嘛呀?也要求大嫂谅解她吗?
“倩儿妹妹,表嫂,我来是要告诉你们,不好了——公主要来了……”怡蓉顾不得看赵倩脸色暗 变,开口就是惊人之言。
“喂!怡蓉,公主凤鸾驾到,你竟敢称不好?太大不敬了吧!”赵倩瞪着她这位远房表姐,心气 还有些不顺,说话自然就有那么一些些不客气喽。
“我不是那个意思!怡蓉怎敢对公主不敬啊?倩儿妹妹,你不知道,我……我这也是为表嫂担忧 来着!”怡蓉连忙解释。
为她担忧?好奇怪的话!沐夏暗忖,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反正,自会有人追问和解释。
“公主来就来呗!和大嫂有什么关系?你瞎担忧些什么嘛?”赵倩微哼。
她晋王家是皇帝堂亲,生来也是高贵皇族,有个把亲王皇子公主什么的来王府里走走亲戚也不是 什么希奇的事——只不知道,等下来的是哪一位公主?呆会儿去看看。
“倩儿妹妹,你还不知道吗?待会儿来的可是长公主啊——”马上就有人解开了赵倩的疑问。
“长公主?她也算是我的皇姑母哩!小时候还抱过我,怡蓉你惊惊乍乍什么的,快说个清楚吧? ”原来是长公主即将驾到,这值得大惊小怪么?赵倩可不喜欢人家跟她吊胃口,些微不耐烦地催促怡 蓉。
“倩儿妹妹,长公主膝下有一位郡主,你见过吗?听说长公主正在给她物色郡马爷呢!”怡蓉一 脸凝重地说。
长公主赵莹乃当今皇帝的同胞妹妹,二十年前嫁给封地位于西南的定南王柴忌,算是和番,夫妻 俩生有一个宝贝女儿,闺名柴屏,现年十八岁,据说长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琴棋书画无所不工, 兼之自幼严格教导礼仪,行止合宜、温柔敦厚,既是美女又是才女还是有德之女,堪称贵族淑女典范 。这样的女儿,定南王夫妇自然不肯随意下嫁,一心想要挑个好女婿,因此上个月,长公主亲自携郡 主回来皇城,好相机择个佳偶匹配。
赵倩才十五岁,小孩子心性又重,没事哪会去想什么婚姻之事,尤其还是根本没见过面的长公主 家郡主的婚姻之事,不禁有些兴味索然地摇头。
赵倩兴趣缺缺,怡蓉可不——她快十九岁了,十二岁上便已对表哥赵隽情窦初开,这几年来年岁 日长,更是日里夜里朝思暮想的全都是寄托终身之事……可是,唉,表哥六七年来不曾对她动心,一 旦动心,爱的居然还是自个原先不待见的妻子尹沐夏!
怡蓉偷眼瞧了下沐夏,心里又嫉妒又羡慕又满不是滋味——昨天,她和赵倩同来“兰薰院”,原 本是想看望好久不曾亲见一面的赵隽表哥,万万、万万没有料到,竟然亲眼撞见表哥与沐夏拥吻的一 幕,也万万、万万没有料到,表哥竟然和尹沐夏好到了这般地步——她曾经听到“兰薰院”一个小丫 头私底下和她一个小丫头闲话,说是表哥赵隽回来王府至今,虽然与尹沐夏同宿一间卧房,其实根本 不曾同床,知道表哥不爱尹沐夏,甚至无意于圆房,她心底……止不住欣慰:她,依然有得到表哥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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