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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檀的秘藏-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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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我,你就会开心吗?”他语气寻常。

他这意外的一问,意外的让她笑容一收,闪烁不定的凤目看着这男人专用来掩饰他真正情绪的温和无害笑脸,她当然知道这个男人是世上最危险的人,跟“温和无害”根本一点也扯不上边。

看了他这么多年,她难道还不清楚他吗?

但,为什么他会忽然如此问?

“你可以自己找答案。”和这男人比脑力是最笨的事,而她不做笨事。兴趣被转移到桌上的食物,她不客气地拿起那一碟咸酥饼吃。

石森树没继续在这话题上打转,但也没离开,依旧坐在她身旁看着她大口吃饼;她甚至还叫饭菜叫酒,仿佛不将他的存在当回事。她开始专心地吃饭喝酒。

而她的细嚼慢咽、满足的表情,让人瞧着瞧着,便会油然生出一种想点和她同样的食物,试试看是不是真有那么好吃。

就连那和尚也觉得他刚刚已经饱了的肚子好像又饿起来了……

“百巧已经去查了。”挟着打呵欠的声音,出自光头和尚之口。

只手撑着下颔,石森树垂眸看着手中各门派失去的宝物名单。

武当的祖师爷剑、少林的易筋经、华山的玄天剑谱、青城的八卦玉,还有峨嵋的开山碑、丐帮的打狗棒、唐门的唤毒珠……

所有被偷的东西,全是各派最重要的镇山宝。而且这些东西不见的时间几乎都在相隔不到两天之间,可见这是大规模有计划的集体下手行动。

到底是谁如此神通广大,竟能在同时间从戒备严密的各门派内将宝物偷到手,并且在当时没惊动到任何人?

因为实在太丢脸了,难怪在一开始时没有任何门派敢漏出风声,直到最近实在瞒不住了,事情才传开……

本来这些窃案和他龙焰帮没有关系,但既然那老太婆“下令”给他,他就去办一办,至于最后要不要告之结果,就看他心情吧。

“……他一个人去就够了?”百巧和朗两人刚从南方回来,原本他并不打算立刻把这事交给百巧去忙,不过一听他说起这些窃案的徐百巧却自己技痒地接下任务就走。

“反正他那个人闲不下来,让他去忙得团团转他才高兴。”知他甚深的朗这么说。

先声明一下,虽然他剃光头,又穿着和尚的衣服,但他可不是和尚;他只不过是刚好顶上无毛,又觉得光头与和尚的衣服比较搭而已。

不过,他已经被误会得很习惯了,而且好处是,常常吃饭不用钱,所以他暂时不考虑“还俗”。

“我还没跟他说,是老太婆交代的事。”石森树一时没机会对他提到这事,他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幸好你没说。”朗又打了一个大呵欠。离开热得要命的南方,他现在却得应付这舒适宜人得教他老想打瞌睡的气候。

不行,他再去吃点东西提神好了。

一想到吃,他自然而然便想到傍晚那一幕——

“老大,那把吃东西当吃仙丹的小妞儿,真的对你有意思啊?”精神上来了一点。

石森树把名单丢到一边,倒酒轻酌。

“朗,你见过她吗?”喝下了半杯酒,他这才若有所思地开口问这常爱四处游荡,又有惊人过目不忘能力的下属兼好友。或许他会对她的面孔有印象。

朗嘻嘻笑了。“原来你还搞不清那小妞儿的来历。不过从和你有仇的人范围下手应该不难查。你没把她交给我们,是想自己来?”摸摸自己的光头,他的表情正经了一点点。“老大,我从没见你对敌人下手留情过,更何况那小妞儿还是要杀你的杀手,你不觉得你对她很偏心?难不成因为她是个小美人?”恍然大悟。

石森树眸光一闪。“小美人……”

点头如捣蒜。“对啦!我还没见过那么性格又自我到极点的小妞儿,难道你不觉得她美得很令人想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吗?”他也想享受被这种小美人追杀的滋味。

这时石森树的黑瞳闪着两簇奇异的火焰,他根本没听到朗在说什么,因为就在那一刹间,他的脑中灵光一现,终于联想起那一张脸蛋,他曾在哪里见过那一张脸蛋……

他失神了。

难怪他会一时想不起她,那确实是一段很久以前的记忆……

但现在为什么她会是奉命要杀他的人?难道指使她的人是……

思及那个可能,他的心立时狠狠一震!

半个月后。

暗夜,雅兴酒楼一把无名火起。半夜起床巡视的店小二发现从厨房烧起的大火,立刻吓得边提水灭火边大声呼救;其他人听到呼叫声,全匆忙跑去加入灭火的行列。

但由厨房烧起的火还未灭,另一侧西厢房也紧跟着火苗窜烧。

就连住房的客人都吓得纷纷夺门而出。

一时之间,酒楼有半边全陷入了火海,甚至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态势,直到一群房客、左邻右舍都来帮忙灭火,又不断有援手来救援,一个时辰后,大火才终于被控制了下来。不过,酒楼最后还是有大半以上被烧毁了。

望着黑夜中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的西侧厢房和大厅,所有店内的员工简直欲哭无泪。但是难过归难过,他们还是得打起精神赶快收拾残局。

这下看来,酒楼暂时得关门大吉了。

“……对了,老板人呢?他刚才不是跟着大家在救火?”许掌柜忽然想起大火的警示出现没多久,就在火场内外奔忙的人影。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根本没人发现老板的行踪。

许掌柜突地脸色大变。“糟了!老板不会是被呛昏在哪个角落……”立刻往仍是一团白烟弥漫、梁柱墙面摇摇欲坠的屋里冲。

其他人有的迟疑、有的不顾一切跟着掌柜身后去找人。

可是一直到天色大亮,他们除了在里面找到四个倒在两个不同地点的陌生人外,还是不见石森树的踪影。

那么,从火场消失的石森树,人究竟到哪里去了?

她冷静地将男人自即将倒塌的墙边拖出来,然后再继续把他拉到外面。

街道上,挤满一大群救火的、看热闹的人,根本不会有人特别注意到她似乎在抢救一名火场伤者的举动。

所以她一直将他拖到离开闹烘烘的酒楼不远处的一条暗静巷道内,这才放下他。

蹲下,她一手立刻从怀里掏出某件东西,另一手则去抓住刺进他胸口的刀柄。

深呼吸一口,正待拔出她亲手刺入他身体的那把刀,原本已昏迷的男人却在这时逸出一声呻吟,并且慢慢张开了眼睛。

就着巷子口传来的低淡灯火,他看清俯向他的这张脸蛋了。可同时,由胸口窜向全身的烧痛,却也令他猛然忆起连串的意外,和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你……”费心抵抗着心口的刺痛与又要开始模糊的意识,他咬紧牙关盯着她。

她果真毫不留情地对他下手了。

在他忙着捉纵火的歹徒时,消失半个月的她一出现就趁他分神那一刻朝他狠很刺来一刀。

小檀紧抿着双唇,眼神坚定地望进他的眸心。“别说话,别动。”下一瞬,她握住刀的手俐落迅速往上一提,而她的另一手也以同样的手法快速在他的伤口四周点穴,接着覆上一块早抹上药膏的丝帕。

闷哼一声,石森树随着她这下拔刀的动作面色一白,不过也很快地感觉到伤口接着被动了手脚,一阵奇异沁凉的触感立刻由中心向四肢百骸扩散。他原本的刺痛适时减轻了。

她在做什么?救他?

即使一身冷汗直流,他仍紧紧攫住她的一举一动不放。

“我以为你是要杀我……”他试图凝聚身上的力量。

她已经把他胸前衣服用刀子割开,继续仔细处理他的刀伤。闻言,她用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道:“我是要杀你,但是我又不能让你死。”

“为什么?”是她的意思抑或是指使她的人?他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答案。

“大概有人讨厌你,但又舍不得你死吧。”不负责任的回答。

好了!

满意地看着被她包扎整齐的伤口,她就要起身。

但猛然间,她的一只手腕被捉住。

扬眉,她低下头,就与他不减鹰锐的目光撞个正着。

“把话说清楚。”强硬地。

其实依他此刻的力气,她可以轻易挣脱他,但她并没有这么做。眼光熠熠地回视他,她的唇边有着笑。“你找错人了,我不能和你把话说清楚。”她说的是实话。

石森树浅缓匀息,察觉身上的伤口虽仍隐隐抽颤,但已没有初时的痛。看来她果真一丝不苟地照着命令走,所以她这一刀即使差点要了他的命,却又留下足以让他活命的空间。

“我见过你。”话题一转,他开门见山道:“十年前,你曾经和那个人一起来过石天庄。”

那个授与他一身武艺、却从不肯透露身分的男人。

自他八岁起,那个总是满身风霜、却有一对柔暖眼睛的男人开始出现在他的生命中。每个月初的五天,他都会趁夜去他房里找他,然后将他带到郊外教他武功。这种情况不曾间断地持续到他十五岁,接着就像他来时的突然,他消失得无声无息。而她,就是在他离开的前一年,其中一次他不是独自来找他的特别状况。

那一次,他背上背了个已经睡着的小女孩来见他。那天晚上,他从头到尾没对他说他带来的小女孩是什么人,他把睡眠中的她放到一边,毫不受影响地继续督促他练武,和替他复习商经。一直到那一晚天快亮,他要送他回房了,她才张开眼睛醒来一会儿。

于是,他看到了一双美丽得像天上星星的眼睛,和她天真却又隐隐带着点邪气的笑脸……

经过多次的见面,他才终于想起当年的小女孩,就是如今这个要杀他的杀手。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知道她和那个人的关系;不过如果她一直在他身边,难道她要杀他、再救他,也跟那个人有关系?

小檀呆了一呆,没想到他会记得她。

心情有些激荡,可是不全是因为他记得她,而是他提起的那个人……

“你想知道那个人怎么了?”眨眨眼,一下子平复下情绪,她低低地问。

他捉着她手的力道倏地一紧,不过他立刻察觉了,赶紧松手,同时放开了她。

“他……”语气有着难得的急切。

“他死了。”说着,她蓦地跳了起来,后退一步,低头看着表情既错愕又震惊的石森树,她摇头甩掉眼里落下的泪,再离开他一步。“他死了。你知道这样就够了。”

听到愈来愈近呼唤他的声音,又凝望了地上正试图撑起自己的男人最后一眼,她硬下心肠,转身,足下一点,跃上邻舍的高墙,将身影投向黑暗中……

花花草草谷。

顾名思义,这是个四季绽放花草、美丽如仙境的山谷。同时,它也是个秘境。

不过,此山谷原本不叫花花草草谷,只是几年前山谷之主换成了现任主人,它也就被很随意地改成了这个名。至于原因,据说只是因为当时新任谷主无聊到把谷里所有下人、猫狗的名全换新仍嫌不过瘾,最后干脆把脑筋动到竖立湖心中央、拥有百年悠久历史、无可撼动的大石碑上。

而当大石碑上的名被划去,一夕之间换上“花花草草谷”时,看到这面新碑名的谷中人至少有一半当场昏倒;至于剩下的另一半,也几乎和昏倒相去不远。

总而言之,新任谷主说了,她的山谷就要叫花花草草谷,敢抗议者,拖出去斩了。于是……如此、这般……

与世隔绝的山谷中,一面澄清如镜的太湖位居正中央,其余各有几栋或隐或现于树影花丛间的奇巧建筑物分散不同方位。

此刻,是清晨时分。云雾在谷中缥缈未散,所以山谷美得更像梦境。

微风吹过,雾开了;微风吹过,平静的翠湖轻掀波褶;微风吹过,一个大剌剌躺在湖畔草地上的人影,睡得更安稳了。

仿佛是这阵子以来所能睡过最安适的一觉,所以少女睡得很深很沉。不过她这老是不睡自己的床、却爱睡屋外的行径,可让想找她的人又是一番劳碌搜寻。

最后,在下人的通报下终于找到湖边来的高壮人影,等他一眼见着不知已在这里睡多久的小檀时,他的浓眉不禁皱了皱。

凝视着她双眸紧闭,天真无邪似的睡颜一会儿,他又猛地回过神。

叹了口气,他在她身侧蹲下,唤她:“小檀……小檀你醒醒……”

眉心揪了一下,她其实早就醒了。

“我都回来了,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个觉吗……”继续闭着眼睛,她沙哑着爱困嗓音。

没错,她回来了。她一刀杀了石森树,又救活他,所以她完成任务地回谷了。可是她心烦。为什么他要认出她?明明都是十年前的事了,他竟还记得!

还有,她也是。

可恶!害她头一次尝到什么叫愧疚的滋味。师父吩咐她要将他当自家亲人看待,但她现在这谷主师姊却把她推去对他下手……虽然她怀疑谷主师姊又在算计什么,不过对谷主的命令只能照办的她,最后还是去杀了他……

可谷主师姊叫她做的这些事,别说师娘知道了会吓到气昏倒,恐怕就连已经仙逝多年的师父也会从地下跳起来吧?

这就更加深了她的怀疑。

明明谷主师姊爱他爱得很,偏偏却狠得下心对他下手?

她真的不清楚谷主师姊到底在想什么,而她也不肯告诉她,但她没有真的要他死,至少她可以断定她没有疯。

在她刺下那一刀时,石森树一瞬间苍白的脸色,至今还像幽魂一样在她脑中盘旋不去;这就是她已经回来好几天了,却还是没真正睡多少时间的原因。

管释夏自然也发现她眼睛下方的阴影了,但他只能摇摇头。“谷主又有事要你去办,你还是快起来吧。”

心中立刻有种不好的预感。小檀突地张眼、从地上翻身坐起。“又没好事了?”反应直接。

以前他们这些人几乎只是各做各的事,很少互相干涉,更别说有人会搬出谷主之名指挥其他人去做事,不过这个情况在欧玄燕派她去杀石森树之后就改变了……

现在她上瘾了是吧?

“我不知道。不过她已经把要你办的事写在纸条上,还有几样东西全在你房里了。”管释夏也不明白最近的欧玄燕怎么会突然把小檀派去和石森树正面接触,而且中途还叫个艾辰去捣蛋。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事她打算瞒着师娘。

她的眼神闪烁。“……你真的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又是不能让师娘听到的事吗?”慢慢站起来。

“你自己去看。”他没有答案。

柔和的晨曦,遍洒在百花盛开的美丽山谷中。

看完手中纸条上的交代,视线再移到一旁的“礼物”上,小檀原本不怎么爽快的脸上,这时也出现了一抹兴味盎然的表情。

原来是要她去送礼。

好啊。

近一个月前被人刻意纵火焚烧而半毁歇业的雅兴酒楼,至今仍处在缓速重建的状态。但即使如此,酒楼也已接近八成的完工。而它崭新漂亮的门面还不时吸引路过行人的注意,当然也有不少酒楼的顾客会频频过来询问仍住在里面帮忙整理的掌柜、店小二们何时重新开张。不过这问题却连掌柜的也没有答案,因为他们的老板最近行踪成谜,除了半个月前派人发给他们所有人两个月的薪饷、交代他们慢慢来之外,从此再无消息。

许掌柜对于老板的失踪自然是心急又茫然。因为快一个月前的这场火,他们虽然在现场意外抓到四个被打昏呛昏的纵火嫌疑犯,但老板当时身受刀伤在外面的巷子被找到,大家就一阵人心惶惶了;没想到接着之后,老板只简短表示将整顿酒楼的事交给他处理,自此就没再出现在他们眼前,所以,就连他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回应客人的问题。

可是盯着那个得不到答案、二话不说就走的客人背影,许掌柜也不由得愣了半晌。

他当然还记得她。

那个曾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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