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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吉赛儿-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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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无措吧?
虽然是抱着不相信的态度,维恺第二天一早,仍拖着安迪到杜弗剧院门口,想把事情弄个一清二楚。
可怜的安迪,连着几日晚睡早起,眼眶已挂着两个黑眼圈;但维恺的脸色qi书+奇书…齐书更难看,安迪知道,如果一切都是子虚乌有的话,那他铁定会死得很惨。所以呢!
他刻意带来了望远镜、照相机及录像机,活像个征信社的私家侦探。
“你这是在干什么?”维恺哭笑不得地说。
“证据呀!事实胜于雄辩嘛!”安迪说。
八点三十八分,马路上并没有出现灰色的奔驰车,维恺再看看表。
突然,学着望远镜的安迪叫了起来,“来了、来了!”
果然是老爸的车!此时,安迪已忙着摄影。
维恺屏住呼吸,看着那辆他曾经亲手洗过及换过机油的车,缓缓地停在杜弗剧院前面,然后,前车门打开,一个绑着马尾,背着蓝布包包的女孩跨脚出来,她还回过身,很俏皮地和车里的人道再见。
维恺整个人钉在原地,无法动弹,只有安迪摇晃着摄影机兴奋地叫道:“司机是你老爸,我没看错吧?”
没有看错!那女孩正是紫恩,她正站在他面前,双脚就踏在纽约的土地上!
紫恩,六年了,依然没什么改变,仍是那个像是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个子娇娇小小的,身上偏爱穿粉蓝到几乎白的大毛衣,深蓝色牛仔裤和短靴显出修长的腿,而背包上挂着的两双舞鞋,叮咚动着,证明她还是深爱着舞蹈。
维恺从没有像此刻这般,觉得自己的记忆力好得可怕,所有关于紫恩的细节
全都回来了,有南非那个老爱跟着她的可爱小女生;有台北那个喜欢扑到他怀里,搂住他腰际的漂亮女生,彷佛电影一幕幕般……不!比电影更真实,因为还有她甜甜的味道,细柔肌肤的触觉,更有她如玫瑰花瓣柔软清凉的唇……那是他生命里的春天,一切都鲜嫩美好,她的一颦一笑如蜜一样酿在她的心底,结果,突然来了一场暴风雨,他到达美国,生命已快速地出夏天转变到秋天,心境枯萎、感觉迟钝,尤其爱情一事,更有老僧入定之态,唯一能刺激他的,便是课业及环境的探索,所以,在西岸不到两个月,他又到东岸,宁可重新再奋斗一次,彻底杀死昨日的自己。
如今,那个飘忽遥远的春天又回来了。你能相信吗?在秋天的街头,忽然有暖意、有花香,你会说那只是气候反常,过了今天,明日依旧萧飒荒冷,千万不要被暂时的睛暖所欺骗吗?
他想让他的事悄悄飞走,但已经来不及,不知情的安迪早就奔向前,叫着,“小姐,等一等!”
紫恩反射性地回过头,看见一群人望着她,其中最醒目的是两个高高的亚裔男子,他们都穿着皮夹克,而远一些的,模样竟是像维恺……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两步……然后,接下来的事发生得极快,因为紫恩的蓦然停止,又蓦然移动,街道旁有个传快递的男孩,脚踩着单排直轮,速度颇快,左右闪避不及,便直直的朝紫恩撞上来。
像是一种本能吧!维恺竟能越过一段不算短的距离,推开一些人,及时地护住紫恩,再撞向墙壁。
惊恐中,紫恩的脸埋在他的皮夹克里,鼻内充满了皮革及男性的味道,多熟悉又陌生呀!让她几乎忘记周遭的世界。
快递男孩弯下腰,来个紧急煞车,最倒霉的是安迪,本来没他的事,因为吓了一跳,竟一个不稳地跌坐在楼梯上,摄影机打到他鼻子,痛得他哀哀叫,也流了满脸的鼻血。
多荒谬的场面呵!维恺和紫恩顾不得重逢时的尴尬及五味杂陈,全都聚在安迪的身旁。
“你还好吗?能站起来吗?”
快递男孩十分慌张,若有人受伤害,麻烦就大了。
紫恩因为自己脚的关系,包包里都会随身准备了一堆药膏和绷带,连敷袋都有,她快速地替安迪清除血迹,又给他小冰袋止血,安迪早就被她的美丽和温柔吸引住了。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妳是护士呢!”维恺忍不住嘲讽说。
这就是他们六年后再见所说的第一句话吗?紫思想哭,又想笑,他可知道她必须像护士的原因吗?
她很庆幸有个倒霉的人让她忙碌,使得她可以假装不认识维恺,不必和他对“对不起!”快递男孩一直道歉。
“小伙子,你滑太快了。”维恺说。
“我……我没事了,只可惜我的摄影机,毁啦!”安迪站直身体说。
他们并没有要求什么赔偿,快递男孩松了一口气,单排直轮一滑,又消失在人群里。
安迪完全忘了此行的目的,笑咪咪地对紫恩说:“能让如此漂亮的小姐疗伤,真是我的荣幸,有空喝一杯咖啡吗?”
“安迪,你可以回去了!”维恺极不高兴地说。
“唔……”安迪这才清醒般的说:“对、对!你可别对人家太凶喔!”
太凶?!紫恩望着安迪依依不舍的背影,再回头,就发现维恺一直盯着自己,脸上毫无笑意。她不安地扯着背包上的钥匙圈说:“呃!我得赶去练舞了。”
“我要和妳谈谈。”他的样子依然很严肃。
谈什么?不许她留在纽约吗?紫恩嗫嚅的开口,“我……”
“又犹豫了!”他又是用那种讽刺的语气,“我要借的只是一杯咖啡的时间,又不是一辈子,妳不必紧张成这样。”
紫恩无言以对,只好随他到附近的小店,两人各点了一杯咖啡,任浓浓的香气在彼此之间弥漫着。
在放糖的时候,紫恩偶然看见他手掌中有几道刮痕,而且还渗着血,忙说:“你也受伤了!我这儿有绷带……”
“不必了。”维恺一张俊脸臭得很,他紧握着掌心说:“一向照顾别人的人不习惯被照顾,相反的,一直被照顾的人去照顾别人,感觉很怪异。”
这绕口令似的一串话,若不仔细听,还真听不明白。等紫恩弄清楚他的意思时,心里立刻有一种被刺的伤感,脸也一阵红、一阵白地说:“你今天若是来意不善,我就不陪你谈了。”
哈!小护士不见,骄纵的本性又回来了!维恺不动声色地说:“我会来杜弗剧院,并不是偶然的。”
“呃?”紫恩拿起的背包又放下。
他喝一口咖啡,把以为老爸有外遇的前因后果简单地告诉她。
“天呀!把我当成简伯伯的情妇?未免太有想象力了吧?”紫恩本想故作镇定,但事情实在是人滑稽,她忍不住笑出来说:“你千万不要让简伯伯晓得,不然他会气坏的。”
她的笑声仍清亮如银铃,笑容仍美如天使,令维恺有一种置身从前的感觉。
“这都要怪你们瞒着找,妳来纽约多久了?”
“两个星期了。”她回答。
“一直都住在我家?”他又问。
“我本来也不想打扰的,但你爸妈好热心……”瞧他如法官审案般,逼得她想辩解,“我很难拒绝。”
他彷佛没有听到,内心算着日期说:“我上次回长岛吃饭,他们连提都没提到……还有,有个清晨我打电话回去,是妳接的,对不对?”
“对。”她只能承认。
“居然还说我拨错号码!”维恺得理不饶人的说:“为什么要偷偷摸摸,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呢?”
做贼心虚?他说得可真难听!紫恩尽量保持冷静,不失风度地说:“我才不需要心虚,你爸妈口里不提,必有他们的考量,我呢?不过是尊重他们而已。”
“如果我是妳,就不会随便利用两位老人家的好心。”维恺从方才发现紫恩起,心情就始终无法平静,加上欺瞒,和先前所以为的外遇,又开了一场笑话,生活好似一下子起了波澜,让他讲话也失去了分寸。
“你是什么意思?”紫恩也闻到那股火药味。
“不是吗?维恺照顾紫恩,你们于家就是老在利用简家。”他冷笑地说:“六年来完全不相往来,怎么紫恩一要到纽约,就会找到简家?吃我父母、住我父母,早上还有专车接送,不就省了一大笔费用吗?你们当然怕我知道,因为第一个反对的就是我!”
他这不但是羞辱到她,还批评到她的爸妈。好几年来,紫恩都没有当场想哭的冲动了,但此刻,她忍着泪,用颤抖的唇说:“简维恺,和你喝咖啡,是全世界最差劲的经验!”
说完,她便丢下一张钞票,到底多少,她也不清楚,然后就气冲冲地冲出小店。
维恺望着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对街,又看着二十元的纸钞半浸在咖啡里……老天!他们竟像两个孩子般的吵架?
他已经二十五岁了,创办过科技公司和酿酒学校,更是一家酒馆的股东,可说是事业有成,怎么在遇到紫恩短短的一小时中,又变回那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呢?
他其实并不在乎紫恩住哪儿,只是气她突然又闯回他井然有序的生活里,没预警的、直辣辣的,连问一声的礼貌都没有。
就如同六年前那么莫名其妙般,诚心诚意地求婚,想长相厮守、想照顾她一辈子,却被拒绝得好狼狈;不只如此,以后她还见了他便躲,更找借口搬到同学那里去不肯回家;最后,连他上飞机也不愿意来送行。
在洛杉矶时,维恺仍怀着一丝希望,以为她的不在,会引发紫恩的强烈思念,但她没有,不仅没信、没电话,当他找她时,她人都跑到日本及大陆去玩,像是只快乐的小鸟。
他到东岸时,听见紫恩进入唱片公司受训,才算彻底死心,认清紫恩变了,变得虚荣,爱受众人瞩目。而或许这就是她的真面目,那个在他心版上的紫恩,根本就是他幻想出来的。
随着时间的增加,他的想法更加根深柢固,连带的也影响他对所有女孩的观感。从大学到研究所,他不时有着固定和非固定的女朋友,但对每一段感情,他都无法真正的投入,现实与理想之间老是产生矛盾。
比如乔安妮,理智说她很好,开朗大方,有旅馆经营的长才、有华埠小姐的美貌,是优质妻子的人选,但“结婚”二字他就是始终说不出口。
结果,拖着拖着,紫恩又搅了进来。他伸手要拿皮夹付帐,伤口传来隐隐作痛。瞧!才没一会儿工夫,她就有本事弄得他人仰马翻,连安迪也遭到无妄之灾。
紫恩变了吗?他不懂她为何从演艺界回到舞蹈界,也不懂她为何由伦敦来到纽约,但她二十二岁了,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想到此,维恺忽然觉得全身窜过一股燥热,像有什么非分之念要冒出脑海似的。
不!他浪费在紫恩身上的时光还不够多吗?反正她住的是他父母家,又不是他家,急什么、恼什么呢?
那头的紫恩走到练习室,心仍沸腾着,一个男人的没有风度,可以六年都没改进吗?看他如何将她形容成没品行,又不堪的女人,这种恶意的欺负,难道就为了她的拒婚吗?
贾塞德的诗根本就是胡说八道!什么“仍有一股明显且温暖的情脉,由这里流向他”,她不但没有感受到情脉,反而连最基本的善意都缺乏。或许,由于她和维恺间从没有真正的爱,彼此的情分会被时间、距离及误解杀光光吗?
难怪彼此的了解、体谅不曾存在,那么,她失落了什么?又怀念什么?她年轻的生命,彷佛比走向坟墓的吉赛儿还虚空呀!曰这天,正好排的是第一幕,一大堆幽灵女孩。
布景一拉开,蓝紫色的湖水、蓝紫色的树林,月光洒下细网,远方有飘忽的白影。
注意啦!在森林深处有着幢幢鬼影!一个过了子夜,不可以接近的去处!
幽灵的舞宴,是不可看的,因为观者必死。那些栖恻无休止的舞,可不属于阳界生者的眼睛哪!
那些年轻便死的女孩,皆有着背叛自己的爱人,生前心已碎,死后没有心,只能在月光下,与千古的寂寞共舞着。
今夜,方死的吉赛儿,正缓缓走来,以寒澈的空洞及哀伤,加入幽灵群的姊妹们。
“有两个男人爱着我?”吉赛儿幽幽地说:“这就是我悲剧的开始……”
紫恩被允许跳一部分,她被维恺触燃的血液,一直没有熄灭,不断的烧呀烧地,她用身体问自己:妳的悲剧是什么?我的悲剧,是没有人真正爱过我,回忆只是自欺和欺人而已……紫恩不断的旋转着,直到音乐结束,她已然悲得泪流满面。
“好,很好!”莫妮卡率先鼓掌,这已是她最高的奖励了。
但紫恩并没有心情接受赞美,她冲到后台,俯下身来,感觉到膝盖的疼痛。”
今早,多亏了维恺,若非他眼捷手快,否则,那快递男孩若真朝她撞上来,可能连最后的吉赛儿都毁了。
当恨一个人时,又能在心底深深爱他吗?
背后有人悄悄地走近,李奥附在她的耳旁说:“妳今天很不一样,是恋爱了吗?我鼓励你去竞争“吉赛儿”这个角色。”
“我能吗?”紫恩抬起泪眼问。
“妳有潜力的,我的中国娃娃。”他眨眨眼,俏皮的说。
可能吗?大家一致看好的是来自俄国的露芭娃,她在纽约已小有名气,哪是初来乍到的紫恩所能比的?
不过,李奥的话给了紫恩很多信心,像打了一剂强心针般。她伸直腿轻拍着,自言自语的说:“我有重要的任务,关乎我一生的,绝不能分心或让维恺影响我,懂了吗?”
看样子,她得以破釜沉舟之心,去住斐落太太的公寓了。
※※※
维恺一连几日都泡在公司里,疯狂地写了几个程序,也狠狠买卖了几支股票。金钱滚滚而来,但他却觉得自己很不正常,整个人呈现亢奋的状态,彷佛本来在清凉的海水中泅泳,突然水的温度上升,直到炙烫得令他难以呼吸。
紫恩当然是罪魁祸首!她一来,连四周的颜色都变了!不!他必须降温,必须恢复正常。
有关紫恩的事,他还没有问爸妈,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倒是当天安迪就急急地来电,用鼻塞的声音打听结果。
“根本没外遇那回事。”维恺若无其事地说:“那女孩是朋友的孩子,来纽约学舞,暂时住在我父母家而已。”
“哇!好酷喔!台湾女孩真的一个比一个美,她叫什么名字呀?”安迪兴奋地说:“介绍给我认识吧?”
“答案是不关你的事和不!”维恺没好气地挂断电话。
周末,他本想背起登山包,独自去爬山看枫叶,但偏偏被乔安妮招去修酒馆的计算机。
“蓝星”酒馆在曼哈顿是以多样化的风格两闻名,在这儿可以喝到法国、意大利,甚至中国及日本的酒。客人一进来,酒杯一拿,要看球赛、聊天、看书,都各有舒适的角落。
当然啦!厨房里精致的餐点更不可不尝,蓝星有很多股东,开始时都只是顾客,因为喜欢,所以自愿认股,也在经营上加建议,因此,蓝星常常变化,让大家不时有意外的惊喜。
乔安妮是蓝星的女王,爱慕者不计其数,每一、两天就有人对她说“嫁给我吧”,但她偏偏喜欢那个对人爱理不理,只有工作时才会双眼发亮的维恺。
他专心地检查计算机,乔安妮拿把椅子贴坐在他的身后,并用手梳着她的发梢“维克,你该剪头发了。”维克是维恺的英文名字。
本以为他不会有反应,久久,又突然听他说!“也许我想留到腰部,回到嬉皮风哩!”
“才怪!谁不知道妳是个标准的雅痞。”她亲昵地说。
“妳并不了解我。”他按按鼠标,心不在焉地道。
“哼!妳不过是爱装酷、装神秘而已,再大的能耐,也逃不过我的法眼。”
她说着,手沿着她的领口往里钻,并哼着性感肉麻的歌词。
“乔安妮,妳再闹,小心计算机死掉,妳那些酒也会成为一摊馊水。”维恺拍掉她的手说。.
唉!乔安妮轻叹一口气,和维恺交往半年多,两人仍停在中国孔孟的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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