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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金刚芭比-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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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这样!我又没拜托你!”她挫败怒喊。还记仇地想到有一次在图书馆,她脚背被书本砸到受伤,他就把她丢在那里。

“……你是被下药?”他夜晚会在附近几间酒吧送啤酒,看过的也多。碰巧见到她跌跌撞撞冲出巷口,是什么情况,稍微观察推敲就足以清楚。

她脸色青白,倔强不语。

“你遇到这种事情会很害怕,现在也找不到别人来帮忙。”他平淡陈述道。

意思就是他不得已吗?她就是硬往缺陷处想,曲解人家的意思。

假好心!假好心!为什么她碰到的不是别人?为什么刚好是她讨厌的他?

李维芯一句“谢谢”也说不出来,只是气闷地把头脸埋在手肘里。

凌晨静寂的公共场合,角落睡着一个流浪汉,还有几名酒醉吵闹的男子经过……她不可否认,他的存在虽然带来烦躁与恼怒,但却又有一丝丝安定的效果。

她不是信任他!绝对不是!应该……不是……只不过、只不过,如果他跟昨天那个男人一样坏,那也不用浪费整个晚上装模作样了……

脑海里不小心浮现残留的记忆片段,她昏迷时曾经感觉到的强壮宽背,还有进入梦中那抹安神的咖啡香。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本来空荡的地方逐渐有人走动,李维芯看到已经就要六点,很快地站起身,经过一层楼梯走向售票处。

下意识伸手进口袋就要掏铜板,但是身上臭气薰天的洋装却连一毛也没有。

她垂着头,瞪住地板。又是拼命深呼吸。

但是,眼泪却还是偷偷地跑出来了。

这一切真是太糟糕了……糟透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嘛……

好像昨夜所累积的恐惧和不安直到现在才终于发泄似的,她用手背擦去泪水,下一波又不受控制地泉涌出来。

一股温热的气息出现在背后,随之响起问话:

“你要去哪里?”

李维芯不肯回头,只是生气握拳捶下自己要到的站名钮键。

林铁之帮她投下三个十元硬币,一张单程票从取票口跑了出来。她自动自发地拿起,就要下电扶梯去月台。

“等一下。”他叫住她。然后将购物袋递给她。语调还是那样波澜不兴,道:

“这个给你,也许有用。你最好借这次机会学习,以后更加小心。”

又在说教!

她恨地抓了就跑,根本不管那袋子什么意思,里面又有什么东西。

列车进站,她摇摇晃晃十五分钟到家。因为一夜未归,被父母轮流责骂之后,她回到自己房里,洗去一身脏乱,并且把那件记录恐怖回忆的洋装丢到垃圾桶里。

她决定好好睡一觉,忘掉昨夜噩梦,不意才躺上床却瞥见被她弃置在一旁的购物袋。

翻过身,她告诉自己不用理会。瞪着墙壁,想起自己不少证件都要麻烦重办,幸好提款卡和信用卡都放在家里,好像应该先处理报失的问题,她却烦闷地不想动作……闭上眼睛再张开,重复第二十七次之后,她因为睡不着而怪罪那个碍眼的袋子,所以下床把袋内所有的东西全部都倒在地板上泄愤。

新的牙刷、新的毛巾、餐厅的名片、用了一半的电话卡,还有三张一百元纸钞,林林总总加起来大概五十元的硬币……足够让她应付各种交通工具,联络他人,或者坐计程车跑半个台北。

“干嘛啊……”什么都帮她想好了是不是?他把她当成白痴笨蛋啊?

“你遇到这种事情会很害怕。”

“——我当然害怕啊,废话!”她莫名其妙地发着脾气,站起身踩着那些毛巾和钱币。“我才不要你救……才不要!才不要!”为什么每次都是他看见自己这么丢人视眼的模样?他们一定是八字相克,波长不合!

用完力气,她蹲了下来。

两手捂住脸,觉得连窗外拂进的凉风都变得可恶起来。

第四章

她不想欠他。特别是他!

那些东西,那些钱,总是要还给他的。

她也……欠他一句“谢谢”。

李维芯戴着遮阳的渔夫帽,手提竹藤小包,站立于某家餐厅前面。前后左右看一看,还是因为受不了毒辣的夏日太阳才下定决心进门。

“小姐一位吗?”门口的服务生和蔼微笑。

因为非假日,又已是过午的离峰时段,里面有一半以上的空位。她不需指引,找到一个单人沙发坐下。

一杯白开水和手制Menu摆落眼前,没有催促忙碌,服务生又退开。

他不在。

李维芯拿起Menu,刚刚好挡住脸,一双大眼睛躲在渔夫帽绿后面搜寻着。

为什么不是他过来点餐呢?她本来就是想东西丢给他就走的啊!剩着提包里的购物袋,她不高兴地把服务生招近,要了一杯摩卡冰沙。

每喝个两口她就不耐烦地看一次表,把最底层残存的液体想办法吸光光后,甚至开始无意识地玩起吸管和转自己帽子,才总算在窗外看到她等的人出现。

他还是那样。高大壮硕,面无表情;白T恤,破牛仔裤,如此简陋形容完毕的一个贫乏男人。

骑着银白色的乡村脚踏车,由转角滑行而来。

“喂。”李维芯不由自觉地撑桌站起,直到他进门让风铃响起,她才回神暗骂自己反应干嘛这么明显。

都怪他要她等太久了。她不平衡地想着,还没走向他,他的身影却先没入一见工休息室。

她有瞬间错愕,觉得自己根本是个当场糗掉的傻蛋。

他不可能没看见她的。她就坐在正对门口的位责,而且还因为他的到来而立刻站立起来啊!

本来就因为久等而盘据心头的气愤,又由于被彻底忽视而增加了,一点五倍。

她默默咬牙坐落,忽略其他客人和服务生疑惑又窃谈的眼神,令自己表现得有教养和优雅。

五分钟以后,林铁之穿着餐厅制服走出来,首先感觉到的就是自己正在被人露骨且直接地瞪视着。

他稍微侧首,看见李维芯。他没有任何她为什么会前来的联想,只是转开视线,开始自己的工作。

李维芯只停顿一秒钟。随即抓起身旁的藤编包包,迅速走近他。

“喂——铁金刚!”她决定要用这个可笑的昵称叫他一辈子。

旁边,林铁之的同事,闻言似乎笑了出来。而当事人,只是稳当地拿着用光的玻璃水壶准备加满,尽责专心。

使劲投出去的直球却毫无造成效果。她温柔切齿:

“我找你有事。”

“我在上班。”他仅是一如以往地简单回应,不停留行至厨房。

就是这种态度。他就是这种态度让她火大!明明就没什么了不起的好不好?

在上班?在上班是吗?她怒目一瞪,在他又出来时冲动指着蛋糕柜道:

“我要一个拿破仑派。”一字一句快狠准,出招之后再重重踱步回到自己座位。

林铁之看她一眼,在负责蛋糕区域的小妹将美味酥派夹于盘子上后,前行端至她面前,稳当放书桌上。

“请慢用。”制式的服务人员用语。

“谢——”反射性地就要跟他道谢,她猛然住嘴。简直猪头,叫他来又不是为了吃蛋糕。“这个东西还给你,坐捷运的三十元也放在里面了,钱啊什么的我统统没用。”把购物袋从包包里抽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尽量让自己抬头挺胸,并且理直气壮。

以为他会开口,却完全猜错。

他只是睇着她昂起下巴的倨傲神情,伸手横过她眼前。他的衣袖还是习惯翻卷两折露出膀臂,宛如在展现他拥有的强大力量。

不其然地,令她回忆到曾经被他背负行走的那个夜晚。她只觉他那夜残留在她身体的热气瞬间暴冲上脸,顿时头昏眼花。

他、他一定又恶心地流汗吧!然后弄脏她那件可爱的洋装……可是洋装她丢了,之前她吐了,还吐在他身上……为心头细微的浮动寻找理由和借口,却反而挖出更悲哀不愿回想的惨烈片段。

林铁之并未探讨她忽晴忽暗的脸色,只是拿起她表示归还的东西,跟着走开。

没有什么话好说,他给她的感受就是这样难堪。李维芯见状,适才心里的乱七八糟还有记挂一点点点点应该向他表达谢意的念头全被揉成一颗大球,跟着立刻爆破成为飞烟灰屑。

虽然她也不是非得降低等级和他交谈,而且也本来预定把东西丢给他就走人,但是——但是——从来没人这样对待过她的!

好吧,就算他前几天帮过她一次,又有什么好可以神气的?

“喂!你——”她下意识伸手要拉住他,却又突然迟疑,结果肘部不意弄掉了蛋糕盘缘的小叉子。

铿锵!银叉落地的声响使林铁之回首。

他不曾犹豫,只是屈膝蹲下,捡起小小的银叉,魁梧的身子在桌与桌的褊窄空间里稍显局促。

“请等一等。”他直起身后低声说道。到柜台旁的餐具架取支干净的叉子,重新递上。“请慢用。”语气良好,措词也相当礼貌。

李维芯一愣。

她慢慢、慢慢地,拿起那支被擦拭得亮晃晃的叉子观赏着。

随即,手一松,它又因为地心引力而往地板贴过去了。

铿锵!这次,是存心故意的。

“呀,我太粗心了。”她惊讶道。

林铁之不发一语,依旧沉默地帮她替换弄脏的叉子。

“请慢用。”他不厌其烦地重复。

铿锵!

前一秒还在桌上的银叉,第三次躺在地上。更过分了,摆明故计重施。

林铁之本来已经离开几步,闻声后再次转过脸。

清黑的眸瞳,终于凝神给与注视,映入她无辜的表情。

“啊,”李维芯迷人的红唇隐约勾起一道很浅的弯狐,显然带着做作的乖巧。

“真不好意思。”她耸肩娇语,等待他再度换来干净的餐具。

哈!

望见他当真又走过来,她一扫先前积压的怨气,在心里非常愉快地笑了。

这是头一回,在他面前,她觉得自己是占有上风的。

“服务生,我的吸管掉了。”

“服务生,我要加水。”

“服务生,另外拿个小盘子给我。”

“服务生……”

她似乎乐此不疲。

林铁之手里拿着加有柠檬片的透明玻璃水壶,已经数不清多少次来回李维芯的座位。

两个星期以来,她就是这样若有似无地持续恶作剧。每隔两或三天,选择下午离峰的午茶时段,制造小小的麻烦,要他过来收拾。

她的手段相当聪明,始终维持在惹人发怒和教人忍气吞声的交界边缘。

餐厅里的同事们实在很难不去察觉,也曾关心询问。

“喂……大个儿,你是不是和人家有什么过节?那位漂亮小姐老是只点一份下午茶套餐,坐三个小时整你啊!”是感情纠纷还是金钱往来?

但林铁之仅是淡淡地道:

“她只是不服气而已。”

喔……不服气啊……不服气个什么啊?大伙儿还是搞不清楚状况。

因为他们是服务业,客人的要求都在范围内容,也不是忙碌时间奇Qisuu。сom书来捣乱,就算知晓对方是明目张胆在耍人,还是不能怎么样。

“哎哟,安啦!”只有和林铁之共事多年的厨师老神在在,信任他绝对可以进退得宜。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请问要点些什么?”拿着点菜单,林铁之在李维芯翻看Menu三分钟后上前低声询问。

因为是针对自己而来,责任自然由他担待。

“咳……法式热牛奶和布朗尼蛋糕。”稍稍掩住嘴,她带些鼻音地道。这两天气温创新高,她睡觉拼命吹冷气,所以有点感冒了,本来应该在家好好休息,不过她是特地来告诉他一件事的。“铁金刚,我转系录取了,二年级开始,我是法律系学生了。”因为一年级多是共同科目,所以她不需要降级就读。

他看着她的得意洋洋。她表现出来的就是:很简单的,念书对她来说,就是这么Easy的事情。

“是吗?”他点点头,写好点单。“请稍等。”根本没有感想。

在他转身走离前,她先发制人。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说我一定会转系,现在我成功了。”她轻慢抬起脸庞。

骄傲的自梦就是对这件窝囊事耿耿于怀。

他留步,回答她:

“我也告诉过你,你读什么系,对我而言并没差别。”所以,她这般缺乏道理的执念,只是她自己不够成熟的心态所引起。

原是要来耀武扬威一番,不料又失策。让她介意这么久,就像根鱼剌鳗插并且如此在乎的心结,却给他三言两语云淡风轻地驳回带过,仿佛只有她自己一人傻瓜似的去计较。

打从开始就是这样。他的回应永远不是她所表达的重点;但是他可恨的说教却又一针见血地戳破她心里真正的想法。

不过是个长相粗糙二事无成,二十多岁还在端盘子没有好工作的贫瘠人种,在金字塔最底端的劳动人口者,有什么了不起?

就是要整弄他,要他服侍她,最好扯掉那张好像静静在看她笑话的脸孔。

蛋糕和咖啡送上来。多了一杯水,和半包印有店徽的卫生纸。

“干嘛?”她没好气地吸吸鼻子。自己又还没开始使唤他。

“开水是热的,卫生纸用完我会收拾。”端盘搁于腿旁,他稍微说明后就转身去做自己的事。

现在是八月底了,外头是一片艳阳天。大家都企图在便利商店挖出冰箱里层比较冰凉的饮料。

之前她来的时候,旁边柜子只摆有冷开水,要热水的话得自己去和柜台要……

他有注意到她感冒?热开水是多给的,卫生纸……可以拿来擤鼻涕?

她望着冒着薄薄蒸气的玻璃杯,好半晌才低低碎念:

“又在假好心。”她就不信,她这么刻意对付他,他知道却没有感觉。

说不定在杯子里吐口水给她喝呢。

她拿着小叉子戳着棕黑色的布朗尼蛋糕,一手拿起卫生纸,毫不高尚的猛得,弄出好几个皱烂的“馄饨”丢在桌面。

“要收拾就给你收,收死你。”看着自己堆出的小山,她开心愉悦。

十分钟后,林铁之走过来,在她的冷笑中,把白色垃圾山丘清理干净,没有抱怨也不多说什么。就像他对待餐厅里的任何一位客人相同。

“什么嘛……”无聊。她捧着温热的牛奶,往后靠坐柔软的沙发椅背。

高壮的身影在面前来来去去,就算没有特别想看,他的一举一动还是在自己眼里变得详细起来。

虽然她是想教训他,但是这十多天来,他却完全没反应。

算了,反正暑假空闲,顺便找些廉价的乐于。

时候一到,玩玩就算了,不用跟他瞎搅和,她想要结束时就会结束,没有让他像她一样失控恼火,她不会甘心的。

为自己的行举重新建立正当定位,吃一口戳烂的蛋糕,她正想把他叫来奴役一番,却见有个戴眼镜的青年从门外进入。

“大哥。”青年笑着这么唤道,然后走近林铁之。

之后他们简短交谈,她什么也没听到。

“原来他有弟弟……”她望着那方,喃喃自语。

说起来,铁金刚这个人还满神秘的。她只晓得他的专长是对她说教、惹她讨厌,其他的,一无所知。

不过,那又关她什么事?

察觉自己似有开始浪费脑袋容量在意起他的嫌疑,她美丽的容颜拉长,即刻删除心里所想。

青年许是清楚林铁之工作时不谈私务,仅仅讲完几句就离去,从进来到出门,其间不过转眼。

“服务生。”她随即招手叫唤,待林铁之接近,她蕙丹指尖敲敲桌面,“我还要卫生纸。对了,刚刚那个是你弟弟?他长得很好看嘛,跟你完全不一样。”

一个是斯文俊秀的帅哥,一个是虎背熊腰的可怕金刚。

“我们家兄弟的确都长得不像。”他这么道。

她是在讽刺嘲笑他!李维芯瞪住他的背影。

他不可能没听懂,但就是不随她意起舞。气闷地看着他在餐厅里走动工作,为什么心烦意乱的总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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