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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爱一点点-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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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一响,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一股蜜甜的酒香熏染了空气。是她的香槟杯!蔚蔚连忙想蹲下去收抢。
“别动!”张行恩制止她。“我先开灯。”
“不要!”她急促的叫声连自己都吓一跳。
“不开灯会踩到玻璃的。”又是那令人心醉的温柔语气。
“没关系,我们站到另一头去,明天再来收拾。”蔚蔚急急掠过他身前,来到会议室的另一端。
他只觉鼻端前一阵柠檬香浮过,清净爽雅,和香槟甜甜的酒气,散漫成一气,在黑暗中,别有一种醉人的氛围。
“你真的这么喜欢黑暗?”他依从了,白牙在月色中一闪。
“我不喜欢黑,我最讨厌黑。”她感觉双手在颤抖。稳住!
“那为什麽不开灯呢?”
“在黑暗里,我比较勇敢。”
“见我也需要勇气吗?”他向她跨近一步。
“你不要过来。”蔚蔚连忙阻止他。
张行恩立即止步。他几乎可以看见她慌忙的表情,她语音中,有一种紧绷的情绪,让他觉得隐隐不安。
“你找我过来,有什麽事吗?”
“我……我有话跟你说,你只要听我说完就好!”她吞了下口水。
这情况还真是莫名其妙到极点,於公,她当然没有立场命令他这个上司;於私,他们也没有足够深厚的交情,干这种夤夜相会的事儿,可是,他也不懂,自己为何对她就是有用不尽的耐心。
“好,我听。”他舒适地倚靠著门旁的矮柜,两只手盘抱在胸前,一派怡然由自得。
看见他这麽配合,蔚蔚反而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找……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从来不知道我要什麽!从小到大,没有任何特别的人事物让我渴望过。”顿了一下,她用力摇摇头。'不对、不对,我曾经渴望过……嗯…………一些束西,不过和你没有关系,而且那个时候,你也不认识我,所以……也就是说……总之……”
她又语无伦次了。
张行恩用手抹了一把脸,警告自已不能笑出来。
他可以感觉到,蔚蔚今晚想告诉他的事情,对她具有很强烈的重要性,他一笑出来,说不定又会把她给惊跑了。
她曾抗议过,他以'可爱”来形容她,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慌乱无措的模样,有多麽可爱!就像……小女生站在仰慕的男生面前,总是说错话,做错事。
“你在笑我!”她突然停住。
“我没有。”他眼也不眨地否认。
“有,你在笑我,我看到了!你的牙齿一闪一闪的!”她伤心地指控。她正在努力对他诉衷情,而他,居然在笑她——“没有,一闪一闪的是我的手表,你看!”他故意把持著下巴的手翻转一下,让她看见表面的闪光。
“……噢!”
撑了半晌,她彷佛泄了气的轮胎,满腔亢奋垮了下来。
“你一定觉得我像个傻子,或者疯子,说话做事一点道理都没有。”她垂下榛首,两络发丝犹如心情指标,泄气地飘动。
趁她防备心稍低,张行恩不动声色地移至她身畔,与她挨靠著同一面墙壁。
“我不会。每个人都有他独一无二的特色。”
“我的特色是像个疯子?”蔚蔚又抗议地抬起头。
忍不住了!
低沉如醇酒的笑声漫出了他的唇间,洋溢在黑暗里。
张行恩刚开始还只是小笑而已,但是月光打在她脸上,映出她一张莫名又气愤的俏容,他实在按捺不住,没想到越笑越厉害,笑到最後连腰都弯了。
蔚蔚羞恼得娇颜煞红!瞧他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原来取笑起人来,这麽不留领地,她真是自取其辱。
“我要走了!我要辞职了!我不要再跟你说了!”她伤心欲绝,吸了吸鼻子,转身就飘向会议室门口。
“等一下,”他发现她的表情不太对,连忙伸手拉住她。
“放开!”蔚蔚怒视他。
一个人在火大的时候,是顾不了形象和羞怯的。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只是……”他勉强捺下最後一缕笑意。“你刚才的样子看起来好可爱,我忍不住。”
可爱?他是觉得她可爱才笑的?蔚蔚的双颊热辣辣的红了。
“真…………真的吗?”她讷讷地问。
“真的。”他温柔地向她保证。“你原本想跟我说什麽呢?”
回到正题,蔚蔚的心跳再度乱了节拍,回眸一瞧,他还握著她的手。
啊!她涩怯地抽回来,跑回另一端去。
“蔚蔚,那里有玻璃碎片,你站过来一些。”
“我……我……”她只能摇头。不行,离他太近,她就什麽都说不出来了。
“我答应你,不会再碰到你,你站到我旁边来。”张行恩沉声说。
“我不是怕你碰……”不是怕他碰,难道是怕他不碰?蔚蔚脸色大羞,还好现在没有开灯,否则她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局手局脚地挨回他身前,她又不知道该从何启齿了。
“我们刚才说到,你不知道出口己要什麽。”张行恩助她一臂之力。
“喔,对。”她清清喉咙。“总之……就是……我现在知道我要什麽了。”
“你要什麽?”他很有耐心,看著浸湿在夜色之中的她,一身飘曳的丝裳,宛如即将奔月的仙子。
'我……我要你!”没想到自己真的说出来了,连她自己都倒抽了口气,捂著嘴,又退後了三大步。
有一瞬间,张行恩没有任何反应。
几乎是一说出口,她便後悔了。
“我……我……我随便乱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我要走了。”她仓皇地摇摇头,只想逃离现场。
凌空切进来的铁掌揪住她,中止了她的逃亡行动。
“乱说的?”张行恩的双眸眯了一眯。'这种事也能乱说吗?”
他少见的严厉,让她羞愧得不知该如何出自处。之前想得没错,她真的在自取其辱。
“……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不起……”她不禁垂低了榛首。
本来不说出口也就罢了,即使她在公司待不下去,两人还是有可能在其他场合遇见!而今呢?以後连见面都很尴尬。她根本不该打破两人之间的生态平衡!
“你哭了?”他的声音比以往低沉。
蔚蔚只能不断摇头,泪眼蒙胧中,连他的脸庞都看不清楚。
张行恩将她拉近来,掏出口袋里的手帕,轻拭她的泪颜。
'喜欢我是一件这麽痛苦的事吗?”温柔的声音彷佛就在她的耳鬓。
蔚蔚稚气地抹抹睑,然後发现,不是“彷佛”!他真的就低头,在她的脸颊旁。
哭声梗住,连呼吸都梗住。她呆呆望著五公分之外的大特写,斯文秀致的男性脸容。
他冷静地摘下眼镜,收进口袋里,两人的对望,头一遭没有任何外物阻隔。
泪水浸湿了她的眉睫,在暗夜中一闪一闪,犹如晶莹剔透的小星星,她的眼眶红红的,鼻子红红的,连嘴唇都红红的。小小的鼻翼随著抽噎而窜动,樱唇轻轻颤抖……
他轻叹一声,垂首她的唇。
蔚蔚呆立在当场。
真是糟糕,他明明打定主意不跟公司女同事有牵扯的……
然而,唇下的甜美柔软,取代了任何懊恼。柠檬香气变得更浓,他的舌撬开她的牙关,她颤巍巍的开口,容纳他。
双腿再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她软软瘫进他的怀里。
她尝起来,残留著香槟的甜意,也或许,她本来就是这麽甜。
一只大手滑向她的腰後,满意於手掌心隔著丝料的滑腻触感,将她轻轻压进怀中。
在这一刻,她的灵魂不在体内,甚至不在地球上,浸湿在一个没有时间、没有地点、全然缥缈的感官世界里。
他的舌纠缠著她的舌,他的唇密合著她的唇,他的心跳呼应著她的心跳。她揪著他的衣襟,茫茫然,彷佛全世界只剩下他好闻的男性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唇先退开来。
张行恩看著软瘫在怀中的可人儿,叹了口气。
真是糟糕……
他不该破除自己的原则的。
可是,她慌乱的模样看起来好可爱,啜泣的模样看起来好惹人怜,而她的唇就在五公分之外,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起来,吻她都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为什麽喜欢我?”说话时,他的唇拂弄她的唇。
蔚蔚醺醺然睁开眼,水眸漾漾的,池心中央,只有他的脸孔,只有他而已。
她也说不出来,自己为何就是这麽迷恋他?
他是个极优秀的男人,没错;可是,以她的身家背景,要认识和他一样优秀的男人并不困难。
深印在她唇上的,是他的温柔。一滴一点,一点一滴,渗进了她的四肢百骸,甚至远在见过他以前,就让她不由山曰主地恋慕。
“你很温柔……”她轻声说。
“温柔?是吗?”张行思低下头来反省。
嗯,他对她,好像真的比较有耐心,难怪她觉得他温柔。如果她早几年进公司,尤其是他刚升上行销部经理的前半年,整群行销部同仁被他的铁腕折腾得几乎在公司搭帐篷,三过家门而不入,她大概不会再把“温”和“柔”这两个字组在一起,套到他头上。
他的存疑,让她误解了他的语意。
蔚蔚急忙解释,“我知道,一切都是我自已在暗恋,在痴心妄想,你没有喜欢我的理由。你放心,我只是希望在离职之前,把我的心情告诉你,我……我并不是想介入你和你女朋友之间。”再说,她也没有介入的分量吧?!
她短短几句话便扔给他三大疑点。
首先…………
“你为何认为我没有喜欢你的理由?”他好奇得很。
“那还用说吗?我既不精明能干,性格又孤僻,个性又古怪,人缘又不好,你有什麽喜欢我的理由呢?”
“你很可爱。”他提醒她。
“我一点都不可爱!可爱是指那种绑著两个马尾巴,再不然也要甜美爱笑、懂得讨人欢心,我哪一点可爱?”
瞧著她杏眼圆睁的不解,他微笑。“你现在就很可爱。”
“呃…………呃…………”她又说不出话来了。
其次——“你要离职,为什麽?”他两只手臂盘在胸前。
蔚蔚最怕看到他这个姿势,这表示他没有得到合理解释之前,任何人都别想走。
“我……今天晚上的事情,以後大家见面一定会很尴尬!”
“你找到新工作了?”
“没有。”
“有新的计画,比如说,出国旅游,念书或游学?”
“没有。”
“令尊希望你离开公司?”
“没有……”她被他质问得抬不起头。
“很好,那麽我不觉得尴尬,你当然也就没有理由尴尬。你离职的动机不成立,希望下周一早上九点可以准时看见你销假来上班。”
“好……”
第三——“你不可能介入我和我女朋友之间。”
蔚蔚一听,又炫然欲泣了。“我知道我没有这个资格…!”
“因为我没有女朋友!”
啊?无论她以为由目已会听见什麽,都绝不会是刚刚他丢出来的这一句。
“那……那池小姐……”她又露出被他归类篇“很可爱”的愣表情了。
“她是我妹妹。”他面无表情地说。
“妹妹?”她也板起脸,学他面无表情。“怎麽可能,你们又不同姓,长得也不像。”
“谁规定兄妹一定要同姓,还要长得相像?”
这麽说是没错啦!
“可是……”
“她不是什麽乾妹妹、湿妹妹,是我母系亲戚的小孩,从小被我家收养,和我有货真价实的亲戚关系兼手足关系。”
“那……那锺祯绮……”
“她,和其他五十六个'长辈的女儿”就是我必须拖著小净出席所有场合的原因。”
原来如此!
“那……那……”那她呢?
张行恩偏头望著她,温存的笑意重新流回眸中。
唉!对啊,那她呢?
他可以想像,他们两人的事若传出去,光是锺家父女那一关就会让人头疼很久。
尤其锺董的个性,虽然是识人的伯乐,也是多疑的曹操。他属意自己为锺祯绮的对象,多少有一点想靠女儿来“和亲”的想法,尤其公司正值派系竞争的多事之秋,如果自己不能为他所笼络,很难说锺董以後会有什麽反应。
他之前打出了“已有相识多年的女友”来挡著,如果将来转而和蔚蔚牵扯上,那等於当众打了锺氏父女一耳光。
可是,感情的事,又有何逻辑可言呢?这是感觉的问题,锺董的知遇之恩不等於翁婿之情。即使他从此都孤家寡人,也不见得会接受锺祯绮。
那麽,他对祁蔚蔚就有这样的感觉吗?
诚如她白自己所说的,以一个“女朋友”的角度来看,她实在没有太多优点。她不会撒娇撒痴,脾气又别扭古怪,敏感到近乎神经质,普通人眼中的一点小事,飘进她的世界里就成了肆虐的酷斯拉。那麽,他的眼光为何总会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呢?
看著她“可爱”的表惰,张行思微微一笑。
或许,就是因为她的别扭,她的古怪,她动不动便因他的一言一笑而失神。
她触动了他一股年少的情怀,彷佛当年隔壁班的女生站在走廊上偷看他,只要赢得他多一眼的瞥视,多一抹的笑意,几个小女生便躲在楼梯间里吱吱咯咯的乐上老半天。
年少的情怀永道是最纯净的,她带给他的感觉,也是这样的纯净。
既然如此,就…………试试看吧!
“我也不知道,你说呢?”
他把皮球踢回去,再用一个吻贴往,任皮球滚入她的体内,在脑中翻动,在胸口狂呼……
第五章
现在是什麽状况?蔚蔚拿著一叠厚实的文件,站在影印机前发呆。
他说,池净是他的妹妹。
他说,祯绮是长辈的女儿。
他说,他也不知道她算什麽。
他,还吻了她。
他为河要跟她说这些话?难道他对她也有意思?
不行!不行不行!蔚蔚使劲甩头,把一切遐想甩出脑海外!
不要自作多情!不要胡思乱想!这年头,男女之间的吻可以出於情意,当然也可以出於礼节。人家男方什麽都没表示,她一相情愿的去认定,就太不知羞了!
蔚蔚用力掀开影印机的盖子,把文件原本拿出来,忿忿的动作彷如在和哪位隐形人生闷气似的。
另一张合约纸用力按在透明玻璃上头,影印机的盖子再用力地掼回去!
嘀嘀嘀!用力按下所需的影印数量。
砰!用力槌下影印键。
该死的!他为什麽要吻她呢?
吻完她还转身拉著她就上楼去,害她什麽都来不及问,他也什麽都没说,那她怎麽会了解现在是何种状况呢!
“你们觉得张经理最後到底会选择他原来的女朋友,还是大小姐?”清脆的议论声从隔壁传来。
一听见话题和张行恩有关,她全身的神经都舒活了。拉尖了耳朵,仔细听隔壁在聊什麽。
她所处的地方是公共区域的影印间,进去那一道门则是一个小厨房和茶水间。而传来说话声音的地点,却是隔壁的会议室。
公司里有两台影印机故障了,好的这台被她占著用,因此会议室里那一台桌上型的影印机就被拿来替用。几个营业部的女同事在那里碰著了,顺便聊聊是非。
会议室的门没关,影印间的门也固定开著,她偷听起来格外清楚。
“如果我是经理,当然选大小姐。”少三十年奋斗,谁不爱?
“不会吧?我觉得经理看起来不像是会靠女人出头的人耶!”另一个人说。
“你别傻了!男人都是事业心重於感情的。”
另一个人立刻接口,“而且,我若是张经理,即使现在接受董事长的女儿,也不会有人多说话吧?毕竟他是先做出一番成绩,肯定了出自己实力,才和大小姐在一起的,又不是一开始就靠大小姐起家。”
“嗯,嗯,对。”几乎可见一群女人纷纷点头的神情。
是这样吗?男人会觉得事业比感情重要?话说回来,她自己的父母,不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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