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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狮印-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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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闲闲没事做,就只会像只似印驯养的家猫缠在她身边的段凌波。

“大人……”柳仲乏力地朝他举高手中的拜帖,“又有帖子来了……”

段凌波连头也不抬,劈头就赏一顿闭门羹,“挡。”

“大人,这张不能挡……”柳仲直摇着头,“这张帖子是云大人的。”

“掠空?”段凌波终于肯拨点心神注意他人,“上头写些什么?”那家伙会下帖子来?他不是向来都是直接找上门的吗?

柳仲拆开密摺,念出里头短得不能再短的内容,“地凋,啸削。”

段凌波蓦然眯细了眼眸,心底马上猜出了大半云掠空这封密摺的原意。

能让云掠空这个什么事都不受搭理的人急着写帖子来,十之八九是战尧修又去对云掠空施压,要云掠空来问问他到底杀了似印得到了地玉没有;至于啸削,八成是司马相国又对啸王党做了什么削势的举动,才会让战尧修忙着要他去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岔子。

“大人?”柳仲看他一副深恩的模样,还以为他终于要接帖子见客了。

段凌波寒目一瞥。“挡掉,就说我没空。”

“没空?”柳仲倒竖着眉大叫,“你不是闲得很吗?”成天窝在房里的人会没空?

他到底是在忙些什么?

“我正打算要陪我的爱妻去游河赏花。”段凌波站起身,脸上又换上了嘻皮笑脸的模样。

似印两手叉着腰站在他的身后,“我哪有答应过这种事?”他自己不想上朝就算了,干嘛每次都拿她当挡箭牌?

柳仲苦哈哈地向似印求救,“夫人,你快劝劝大人吧,外头今天又是人山人海了。”

似印走至段凌波的面前仰视着他,并以素白的指尖戳着他的胸膛。

“你到底还要罢朝几天?”随他玩了几天,以为他会玩累了收收心,没想到他却有欲罢不能的倾向,愈玩愈过头。

“直到我认为够了为止。”段凌波朝她微微一笑,继而打横抱起她,无视于门口的柳仲,笔直地走出房外。

似印紧捉住他的肩头,“你要带我去哪里?”

段凌波没理会她,只回头对柳仲交代,“柳仲,告诉府里的人继续挡,挡不住就把他们全都赶回去,我要和我的爱妻培养感情,严禁第三者干扰。”

“还挡?”被扔在原地的柳仲急得跳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大刺刺地带着似印由后门开溜。

“凌波,你已经好几天没上朝了,你不能再这样一直和我窝在一起。”看着他又将大批想见他的人给挡在门外,而他们又从后门偷偷开溜,这让陪着他偷跑的似印满心的罪恶感。

“那又怎么样?反正国库一时之间也倒不了。”段凌波丝毫不以为意,反而低首亲了她一记,“更何况,陪你比那些烦人的国家大事来得重要多了。”

她轻蹙着眉,“可是……”

“捉好我。”段凌波来到河岸的船坞,抱牢了她跃至己为他们准备好的小艇上,随后就放开了船绳,任小艇顺着潺缓的水流漂流。

河岸两边遍植着柳、桃、杏,在今年近乎提早了一个月就来报到的东风下,河岸缤纷亮丽地换上了妆彩,桃红粉白嫩绿摇曳在东风中迎接春天。

似印坐在船首,轻仰着头,怔怔地看着灿开的花朵漫蔽了天空,落英缤纷如雪絮飞舞,花瓣落至水面上,便成了春天的落雪,粉粉漾漾地荡在水面上,一切景物都在这烂漫的春光里模糊了,什么都看不真切。微风吹过,她轻嗅。是东风拌着花香的味,那么地暖融、那么地温柔。她忍不住闭上眼,任微风落花轻拂过她的面容,细细地体会这难得的春光。

小艇缓缓滑过水面,在宁静的水面轻轻滑出了一道道波纹,在段凌波的眼中看来,就像是似印的身影在他的心坎上悠悠画过。

他静静地看着似印姣好的侧脸,淡烟花雨中,掩映的日光让她的脸庞显得更加柔美动人,风儿吹过她的发,瓣瓣花朵妆缀在她乌黑的发上,她伸手去挽,花朵顺着风自她洁白的指尖穿梭而过,令她娇悄的脸蛋上漾出一抹小小的笑餍,像朵涟漪似地泛慢在他的心湖里。

他尽力记住眼前的一切,记往她的美,记住那些曾经以及现在躲藏在春光里的情事,不去思考那些在她背后的阴影,不去想那些藏在他身后的深深负荷。

他自她的身后紧紧环住她的肩,将她深深按人怀里。不愿让她如那些落花般,在短暂的盛姿后便凋零飘落在水面上。最终不知去向。

被他搂得几乎喘不过气的似印,悄悄仰起头,“凌波?”

段凌波无言地拥着她,想像着将她嵌合进体内的感觉,想像着当她把心交给他时,他将会有多完整,不再像此时即使将她拥得那么近,他的心头还是觉得若得若失,无法踏实。但他更怕的是,得到后又失去的那一天的到来、似印仰靠在他的怀里,抬首望着他那几乎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脸庞。

她伸手轻画过他浓密的眉,“最近,你都在想些什么?”她愈来愈不懂他了,他近来老像是个戴上面具的人,一下子柔情款款,一下子沉醉在他的世界里,一下子,又扮着笑脸来面对所有的人。

“你。”段凌波老实地点着她的眉心。

似印摇摇头,“我要听真话。”

“这已经是我最真的话了。”他深叹了口气,将她揽抱坐至他的身上。

“和我在一起,你觉得很勉强吗?”她细细看着他的眼眉,总觉得有股忧愁在他的脸上浓化不开。

“不勉强。”抛开那恼人的一切后,如此靠近他失落近二十年的心,他一点也不觉得勉强,反而觉得这才是他该回来的地方。

“其实你不必刻意为我做些什么,如果你觉得拘束,你不必为难自己。”似印垂下眼眉,声音幽幽的,“我不是一株缺乏灌溉就会枯姜的花朵。”

他却摇首苦笑,“可是我没有你的滋润,很快就会凋零。”

似印不解地看着他,试探地抚着他脸上的笑意,它是那么地真实不作|Qī…shu…ωang|假,轻悠地扯动她的心,令她为他微微侧痛。

段凌波将她贴靠在胸前,“你听见我的心跳声了吗?”

“听见了。”似印点点头,闭上眼仔细聆听他胸口那阵稳定的律动。

“它的声音是不是很空旷?”他边挑去她发间的落花边问。

“为什么它会那么空旷?”似印不明就里,但仍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段凌波抬起她的脸庞,仔细地告诉她,“因为它少了另外半颗心。”

“另外半颗在哪里?”似印望进他愁侧的眼眸里,仿佛看见了隐隐的孤寂。

“你身上的这块玉是打哪来的?”段凌波没回答她,反而轻揭开她的衣领,以指尖勾出一块色泽碧绿的温玉。

“我不知道。”她偏首回想着,“我有记忆以来,它就一直在我身上。从没人知道我身上有这块玉,你还是第一个发现它的人。”

段凌波拿下自己颈间佩戴的天玉,拿到她的面前与她的地玉契合相接,看它们在他的手中,在经过了五百年的时光后又完整了。

他喃喃低问:“你说,它像不像一颗被拼凑好的心?”

“你怎么会有这块玉?”似印讶异地看着那两块似乎本来就应该接合在一起的玉,不知他是从哪弄来这么一块刚好能和她的王连接在一起的玉。

段凌波将两块玉塞进她的手中,再将她按回他的胸前,“你再听听,它的声音还是很空旷吗?”

哗然喧嚣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掠过,她听见更空洞的心音,那种反而失去了稳定,好似某种东西正在急急流失的声音。他的胸膛就像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天空,无边无际,所有的声音都是那么地空旷。

她神色复杂她望着他的眼瞳,“你究竟想说什么?”她一点也不喜欢那种声音,她也不愿见到他眼底那种隐隐的寂寞。

段凌波安静地开口,“我需要你。”

似印的心漏跳了半拍,耳间嗡嗡的风声,让她几乎以为自他口中说出的话只是错觉。

“我需要你留在我的身边。”段凌波执起她的手,“因为,我的心在呼唤你。”

似印的气息紧缩欲窒,觉得眼前的一切应该只是出现在她的梦里的,可是他的掌心那么温暖,在在提醒着她这不是梦,只是她一直等待着的愿望毫无预警地就降临在她的身上。

她的心,因他的一句话而流离失所,留也留不住。

不需要花言巧语,不需要喁喁诉情,只要他用这种认真的眼神、诚挚的言语,他就能够推翻她这些日子来所有的伤忧害怕,只记得当下的一切,让她无法自拔地情奔向他。

她困难地开口,“只是因为……你的需要?”他的需要能有多久?是短时间内的,还是她期望中那种长久的一生?

段凌波悄然无言,眼神变得杂乱难定,不知该不该回答她。

似印睨着他的眼眸,依然是看不清他,她不禁紧揪着胸口,觉得自己像个站在悬崖上头的人,一颗心摇摇欲坠的,想要勇敢一点,却又怕连心都葬送。

她并不希望自己只是个被需要的人,她希望,他的这双眼永远只看着她,不再看其他的女人;她希望,他的爱能够永远只停留在她的身上,而不再分割给他人。可是他的眼神是那么地没有把握,连带的,也让她的心那么没有把握。

近来,因为他的缘故,她开始在心中有了以往那些想都不敢想的念头。这种渴望而不可得的日子过久了,她一直有一句话很想告诉他,可是又没有勇气开口。

“我不想追问你是来自何方,也不想知道你的过往,同样的,我也希望你别去在意我的身分和过去。”段凌波拨开她脸上被风吹散的发丝,真切地向她请求,“答应我,只要这样看着我,不要去管过去和未来将会如何好吗?”

似印的心猛然悬紧,“你知道了什么?”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些?难道,他已经知道她的身分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段凌波释出一抹微笑,安抚地拍着她,“我只是想和你无忧无虑的过日子而已。”

“真的?”她不怎么相信,因为她知道他大过机敏了,他总是把真相藏在面具的背后。不让她看见。

“真的。”段凌波决定继续隐瞒,“答应我好吗?”

“我若答应了,就真的能和你一起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吗?”她倚在他的胸前,觉得他所说的那些恍然若梦,像个永不能成真的诺言。

“可以的。”段凌波坚定的向她保证,“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尽力完成这个心愿。”

似印不加考虑就应允,“我答应你。”

段凌波含笑地拥着这个手中拥有天地两块玉的似印,可是他同时也感觉那些在身后追逐着他的阴影愈来愈逼近,就像是河面远处急急旋转的漩涡,就要将他们两人都卷进其中。

☆☆☆

游船归来的段凌波,当晚就因一道急讯离开似印的身边,踏着夜色来到京郊的一栋私宅。

宅里头一室啸王党的人,在段凌波来了后都神色凝重地不发一语,段凌波命人打亮了灯火,来到内室里的一处平台上。

他用力揭开复盖在一具尸体上的白巾,紧敛着剑眉看着死者安详的死状,仔细端详了许久后,根本就无法自表面上察出半点异样;他两手环着胸问:“怎么死的?”

“验尸的仵作说是暴毙而亡,无他杀的可能。”户部次郎跟在他的身后细声禀报。

“暴毙?”段凌波挑高了眉,又再揭开旁边的另一条白中。“那他新纳的这个宠妾呢?”

“也是同样的死因。”

段凌波走至那个静躺在台上的女人身边,自发中抽出一只细长尖锐的银针,不顾众人的反对,亲自验起尸来。

他边忙边问:“这是近日来第几个丧命的大臣?”好些天没出门,原来云掠空急着找他就是因为这个,但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户部次郎摇首探叹,“第十个了。”

“段大人……”许多恐慌的朝臣纷纷涌向他,直怕自己就是下一个会这样不明不白死去的人。

在女子身上找不出半点可疑之处后,段凌波两眼一转,又熟捻地将银针扎进女子的天灵,而后轻转慢挑着银针,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抽出银针,定眼看着银针上头缕缕的黑迹。

他自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他这个宠妾是打哪来的?”以为用这种手法他就查不出来?

“是司马相国赠给他的。”

果真如此,那个战尧修还真会算,司马相国居然用这种手法来对啸王党削势,啸王党原本在朝中有权有势的人就不比太子党的人多,如今死了十个,啸王党已然元气大伤,往后要与太子党并争,恐怕是难如登天了。

“还有几个人收了司马相国所送的札?”段凌波接过下人送来的水洗净了双手后,转眼估量着这室内的人数,发现在这种重要的集会中,居然有好几个人没到场。

“十来个。”户部次郎捧来一只名册交给他。

段凌波翻了翻里头缺席的人名,赫然发现缺席的全都是目前啸王党里头最具权势的人,而在场的几个人,也是在朝中颇有地位的人。

他迅即做出决断,“立刻叫他们把司马相国送给他们的人,无论男女全部逐山府外,或者是派人杀了那些人。”

“大人?”众人不解地盯着他脸上的那份杀意。

段凌波锐眼一眯,“你们之中还有谁收了司马相国所赠的礼?”

数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大臣,立刻心虚地垂下了头。

“你们真以为司马相国会送礼给啸王党的人?”段凌波转首环视着这些死到临头都不知的人,“想要保命的话,就老实的把东西退回去,半分也不要沾,不然就等着去见阎王。

“难道说……”一名辅臣讶异地抚着嘴,有些明白了这其中的蹊跷。

“那些女人就是他们的死因。”段凌波拈着手中环泛有残毒的银针,“司马相国送给他们的不是礼,是毒。”

“毒?”在场的每个人都刷白了脸庞。

段凌波淡漠地盯着他们,“那些女人都不是普通的女人,她们是司马相国养出来的刺客,她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怀有剧毒。”

“为什么司马相国要……”还有人不明白司马相国为什么要出这种狠招。

“他想用这种方式暗中铲除咱们啸王党。”再多死几个大臣,他们啸王党就势同断翼,而太子党就能不费一兵一卒全面铲除他们,顺利辅佐太子登上皇位。

户部次郎紧张的低叫,“槽了,啸王也收了司马相国赠的礼,那他的处境不就危险了?”

“马上暗中派人去请封贞观到啸王府为啸王看诊。记住,千万不要张扬。”段凌波马上有应对之道,并且有把握能在短时间内解除啸王身选的危险。

“封贞观?”怎么会提到刑部首辅大臣?

“他是用毒老手,他一定能查出啸王是否中毒并且及时解毒。”和那个损友认识了二十来年,他十分相信那个远比司马相国还会用毒的封贞观绝对能办到。

一名辅臣却很怀疑,“但封大人不是向来都对两党之争袖手旁观的吗?他会去?”

“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会去的。”段凌波一点也不担心这点,转身向他们郑重的下令,“立刻把啸王府内所有在啸王身边服侍的人全都换过,改以我府内的人取代。并且从今日起,任何进出啸王府的男女都得严加筛检,没有我的印信者,一概不准进入啸王府。”

“大人,你认为……司马相国胆敢谋杀皇子?”户部次郎在明白了他的做法后,为司马相国的计谋打了个寒颤。

段凌波耸肩冷笑。“为了太子,那老家伙没什么不敢的。”

“大人……”户部次郎这才想起在那份名册上,还有一个人也收了司马相国所赠的礼。“你刚过门的夫人该不会也是……”

“她也是司马相国派来杀我的刺客。”段凌波面无表情地证实他的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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