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芒果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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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已经看不到饭了，你放这么满要人家怎么吃？”韩修宁又跳出来喊话了。

陈美芳放下筷子佯装生气的模样。“现在是怎样？你很烦耶！处处挑我的毛病，太久没给我电了是不是？”

这臭小子还真不是普通的重视曼欣啊！

曼欣紧张得抬起头，她最怕的情况是不是要发生了？伯母是不是以为唯一的儿子即将被抢走，所以生气了？

看她紧张的模样，陈美芳轻拍她的手背要她放心。“放心，我不是针对你，这臭小子就是这样没大没小，欠我修理，先吃饭。”

“恩，伯母也请用。”曼欣听话的继续和碗中满满的菜肴拚战。

经过陈美芳的警告后，韩修宁也乖乖吃饭，终于又恢复成融洽又平静的气氛。

未尝到伯母的手艺前，曼欣只是客套的赞美，等真正尝到美味的佳肴后，在餐桌上毫不吝啬的由衷赞美陈美芳的手艺，让她是心花又怒放，越看曼欣越满意。

一顿饭下来，陈美芳对曼欣很满意，曼欣觉得伯母超好相处，韩修宁乐见她们相处融洽。

总之，今天这个饭局——

成功！

第七章

曼欣在台北停留一个星期后才坐车回玉井，韩修宁送她到车站后，直接回老妈家，那天的饭局虽然气氛融洽，但他还是希望单独问一下老妈的意见。

看见他回家，陈美芳有些讶异。“你怎么突然跑回来？也下通知一下。”

“回老妈家还要通知……你是不是交男朋友啦，不然干么那么怕我回来？”韩修宁将身体抛入沙发，修长的双腿顺势跨到茶几上。

“嗟，你妈都几岁的人了，你别开这种丢死人的玩笑好不好？”都年过半百了，还谈什么交男朋友。

“这有什么好丢人的，老爸都死这么多年了，你守到现在已经很对得起他了好不好？”他并不赞成老妈做这样的牺牲，早在他上高一那年时，他就开始怂恿老妈寻找第二春，偏偏老妈就是死脑筋，死抱着贞节牌坊不放，老爸又不会从泥土里爬起来感谢她。

说到老爸，说他英年早逝可不为过，不过三十出头就在下班骑车回家的途中被砂石车连人带车辗过，最后只由砂石车公会赔个二十万了事。

这些年可真是苦了陈美芳。

“唉呀！反正也没合适的对象。”陈美芳一语带过，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是这样吗？”他的眼眉及语气都充满着怀疑。

老妈在直销界可是蓝钻级的高手耶！人脉之广，交际手腕之厉害，让他这个做儿子的可是钦佩得五体投地都还嫌不足啊！

陈美芳瞪他一眼。“啰嗦！今天回来干么？”差点都忘了问他回来的目的。

不管在儿子还是在外人的眼中，她都是一个开明的母亲，从不因为只有韩修宁一个儿子，就给他许多限制，或是不愿松手让他自由发展。相反的，当他大学毕业后，她也等于已尽到应尽的义务，干脆就让他自己去闯荡，没想到还真让他闯出名望，周遭的朋友可羡慕死她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了。

“想问你对曼欣的看法。”对自己的老妈不需要拐弯抹角。

“很好啊！是个不错的女孩。”跟她猜的一样，是为了曼欣来的。

“这样讲很笼统，能不能具体点？”不错也还是有个错字，他希望曼欣能得到母亲真正的认同。

陈美芳坐直身体。“你先告诉我，这次你是认真的吗？”她的帅儿子可难得有认真的时候。

“当然！还有，我明明是第一次带女孩回家，为何你说的好像我带过几百个女孩回家一样？”他低吼坑议。

“我又没和你住一起，怎么知道你带过几个女孩回家过？”陈美芳凉凉说道。

“你现在是在抗议我搬出去住是吗？”她一定是在报复他搬出去住的事。

“别臭美了，要不是我硬把你踢出去的话，我现在还在当你的老妈子咧！”陈美芳也不甘示弱。

她早已习惯一个人的日子，也觉得这样挺好、挺自由的，爱去哪就去哪，反正儿子永远是儿子，又不会丢掉，时间到了，还是会定期自动乖乖回家报到。

“那你对曼欣的想法到底是怎样啊？”这对他很重要，要是妈妈不喜欢曼欣的话，他会很困扰的。

“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很好，真的很好，光是从她愿意留在玉井陪阿公生活的孝心就很可取，而且对我又很有礼貌，我有什么好挑剔的？再说，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是你们，当然是你们年轻人好就好啦！我的意见不是那么重要。”她都能够让唯一的儿子搬到外面住了，又怎会干涉他们的恋情。

直到这一刻，韩修宁原本揪紧的心才算完全放松。

但是陈美芳却反而显得心事重重，她刚想起前几天接到一个老客户金老板的电话，要她帮忙安排修宁和他女儿吃顿饭，这可让她陷入两难！要是答应了，铁定换来修宁的一阵挞伐：要是不答应，又怕得罪这个老客户，而且还是个大户。

她能成为蓝钻阶级，他可贡献不少，所以当时她没给对方肯定的答案，只说见到修宁会提这件事，现在见到他，不管怎么说总是要提一下，就算会惹他不高兴，也只瞧硬着头皮上。

“修宁，妈问你一件事。”

“恩。”他现在心情很好，一定有问必答。

他这么干脆反而让她有点说不出口，话到嘴边又吞进去，就这么吞吞吐吐的。

“不是有事要问我？”韩修宁主动开口。

“恩……前两天有一个老客户打电话来找我。”叫她如何开这个口？才刚说喜欢曼欣，现在却要开口拜托儿子和别的女人吃饭，不只是考验她，也是在测试他们母子间的情感啊！

“然后呢？”客户打电话找老妈很正常。

“是那个跟我买过很多东西的金老板。”她说得很含蓄。

听到金老板，韩修宁马上板起脸。“是他喔！那个为了追到你而买了一堆一辈子都洗不完的清洁用品的男人是吗？”

他以前就知道有这号人物，为了追求老妈，什么招数都用上，最贱的招数就是向老妈买了一堆产品，一心只想讨老妈的欢心。

“欵。”轻声应答。

“他找你干么？向你求婚啊？”提到这个金老板，韩修宁就很不客气，老妈的众多追求者中就这个金老板最没有他的缘。

“不是啦！他是来找我商量一件事……”以修宁如此不友善的态度来看，这件事应该是凶多吉少。

“借钱喔？他有钱到都可以买下你们公司了。”他对金老板就是没好感。

“不是啦！他是希望你能和他女儿吃一顿饭。”早晚都要说，不如早点说，省得“歹戏拖棚”。

韩修宁噗的一声，差点将口中的唾液喷出。

“啥？脑筋动到我头上来啦！”

“别这样说人家，金老板是因为欣赏你，所以想介绍女儿和你认识。”说出来可轻松多了，否则整个人就像几天没上大号一样浑身不对劲。

“不要！让他欣赏，不如一头去撞墙。”没办法，他就是不喜欢一点气质也没有、只会想用钱解决事情的土财主。

“就知道你会是这个答案，要不是因为想藉这次机会还清他的人情债的话，我才不会向你开口。”早料到他会拒绝。

“什么意思？”韩修宁缩起脚放下，坐直身子。

陈美芳诚实说出心中的打算。“就是因为他向我买了这么多东西，我又对他没兴趣，才想说藉着你来还他人情，顺便跟他说清楚。”

“真的？”

“废话！你敢怀疑你妈？”

韩修宁抚着下巴，很认真的思索后才回答。“好，不过既然不喜欢人家，就别再和人家纠缠不清，最好是都不要往来。”

不就是吃顿饭，眨个眼就会过去。

“别说得那么难听，好歹你读大学的学费人家也贡献不少。”

“总之，别再和他有瓜葛，不然我就不吃这顿饭。”他就是讨厌金老板。

“好。”反正她本来就不喜欢金老板，而且她也已经没有什么经济压力，不需要再拚命冲业绩。

终于达成共识。

金老板的行动力堪称史上最强，韩修宁昨天才答应老妈吃饭，电话今天就到，时间就约在今晚，连餐厅都订好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强烈要求金老板和老妈都不准出席，交给年轻人自己解决就好。

韩修宁准时到餐厅，金老板的千金比他先到，而且从桌上菸灰缸的菸蒂量可以看出应该等了一阵子。

“金小姐吗？”这位千金给他的第一印象就已经和她老爸划上等号，这顿饭局应该很快就会结束。

“是，韩先生？”金吟萱坐在原位没起身，手指还夹着一根抽到一半的凉菸。

“恩。”选择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我还以为走错地方，跑到鸦片馆了。”他对于会抽菸的女人没什么好感。

金吟萱捻熄菸苦笑道：“三天只睡两个钟头，请原谅我用这种近似吸毒的方式堤神。”

“你……”他对她的印象有点改观了。

“金吟萱，广告创意总监，就是笑称暴毙率第一名的职业。”她自嘲道。

韩修宁发出爽朗的笑声。“的确收过不少这种消息的电子邮件。”他错了，金吟萱和她老爸格调完全不同，她幽默风趣多了，金老板怎么可能会有一个这样的女儿？！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所以做我们这行的要很小心，不可以太早死，否则大家就会把死因和工作划上等号。”这个行业非常有挑战性，适合喜欢刺激的人从事。

“看你刚刚酗菸的模样，我选择相信那封电子邮件。”那种抽菸法，可以让原本该有八十岁的寿命只剩一半吧！

金吟萱摇摇头。“我是个坏榜样。”

服务生过来点餐，暂时打断他们的谈话。

点完餐后，金吟萱率先开口。“我想你应该也是很不情愿的参加这个饭局吧？”

“也？！”他没正面回答问题，反问她用“也”这个字的意思。

“于工作上我没空谈恋爱，于私人因素上我对男人没兴趣，而条件优秀如你的男人，工作上应该和我有相同的困扰，私人因素呢，围绕在你身边的也是女人，所以只能说我们是同类型的人。”

除了老爸和亲戚不清楚外，她周遭所有的朋友都知道她只喜欢女人，她也从不刻意隐瞒性向。

韩修宁双手向外一摊，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而且我很肯定一件事。”她将身体往前倾，拉近和韩修宁的距离。“我们都是怕麻烦的人，所以今天会是我们唯一的一次饭局。”

香水味混杂着菸臭味，让韩修宁眉头忍不住打了几个结。“很高兴我们达成共识。”

“既然已经讲清楚了，那我可要好好享受这个难得的“假期”，你别理我没关系。”即使只是三小时，对她来说已经算是一个难得的假期。

“既然都出来见面了，至少吃完这顿饭再说。”就算要敷衍也要敷衍得漂亮点。

“好。”

这场饭局从一开始的排斥、不情愿，到最后和平收场，对双方家长，尤其是金老板也算有个交代了。

韩修宁第三次连夜开车南下到玉井，这次是因为蔡武旺突然在客厅昏倒，阿嬷和曼欣慌了手脚。

曼欣是在随救护车去医院的路上打电话给他的，然后他简单交代员工一些注意事项后，就驱车南下。

当他赶到时，阿公已经转到一般病房了。

向护士问了房号后进到病房内，看见阿嬷和曼欣都在，阿公也是清醒的。“阿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小事啦！不就是老年病，这个阿欣喔，干么大惊小怪通知你？还让你这样开车下来，真是的。”蔡武旺轻声抱怨着，其实他还没什么元气。

“没关系，应该的，曼欣也是关心你。”韩修宁开口道。“医生怎么说？”这话是问曼欣。

“高血压引起的。”曼欣仍心有余悸，看到一直都很健朗的阿公在眼前倒下，她和阿嬷都受到不小的惊吓。

“那平常就要随时注意血压喔！”血压高的人可要多注意一些潜藏的危险。

“恩，一定是最近果园请不到人，他比较“操烦”，所以才会高血压，之前都没发生过这种情况。”蔡林罔市猜测老伴会昏倒的原因。

这是最近最令他们烦恼的事，不知为何今年这个时候的工人这么难找，因为人数少，所以他们的工作量增加不少，连曼欣也得到果园帮忙才行。

“为什么请不到人？是我们给的工钱比较不好吗？”韩修宁感到疑惑。

“哪有？为了请人来帮忙，我们价钱给的比别人都好，可是还是没用，暑假时还可以找一些外地的大学生来打工帮忙，现在开学了，就找不到人帮忙了，现在阿旺又躺在这，需要多休息，我都很烦恼那些成熟的芒果会因为来不及收成而熟透落地。”蔡林罔市看起来很头疼。

曼欣在一旁沉默不语，只有她心里清楚请不到人的原因——即使她已经离开农会，但是因为他们和韩修宁的合约而让其他果农眼红，所以私底下想尽办法联合抵制他们。

蔡武旺躺在床上也不好受，一心一意挂念果园的事。“该认老啦！”

“其实只要随时注意血压就好。”韩修宁安慰道。

“刚刚醒来，看到自己头脑清醒，身体也没有麻痹时，心里直呼感谢老天爷保佑，让我只是昏倒而不是中风，既然你们都在场，有些话我想告诉你们。”蔡武旺环视每个人，一副要交代遗言的模样。

蔡林罔市最先受不了。“干么啦，有什么话不能等出院再说喔！你很烦耶！”

结婚四十年，她一直都依赖着老伴，而蔡武旺也确实一肩扛起这个家的一切，从没看过他这么脆弱的模样，教她如何接受？

“趁现在大家都在比较好。”蔡武旺执意要继续说下去。“我想把果园租给别人做。”开头就先给大家一剂“吗啡”提神。

蔡武旺抬起手，制止大家发言。“别急，听我说完。”

“我们年纪大了，儿子也有自己的工作，不可能回来接这份工作，在不想卖地的情况下，租给别人是最好的办法，既可以有租金收入，又不用这么辛苦操烦，罔市跟着我种芒果大半辈子，该是让她休息的时候，既然老天爷这次放过我，那我就该好好珍惜。”

过去他从未说过如此感性的话，也从不对老伴说什么甜言蜜语或感谢之类的话，所以现在蔡林罔市可是眼眶含泪，感动到不行。

听到他不是要交代“后事”，韩修宁和曼欣的心情好多了。

蔡武旺接着对韩修宁说：“修宁，如果我们将果园租给别人，不管算不算违约，我都会负起责任，也欢迎你随时另外找其他果农合作，这不会影响我们私人的情谊，我已经认定你这个孙女婿，可别想落跑。”

“阿公这样说很不公平，和曼欣交往以来，我才是担心害怕她落跑的那一方，她很有自己的思想，我很怕她会突然因为想做什么尝试、学习什么新的知识，然后就眼我说拜拜，浪迹天涯去了。”

只要还没把曼欣娶进门，就得一直担心下去，因为她常常想起一些想要到国外充实自己的想法，他不能反对却也不希望她真的付诸行动。

“两位先生，你们已经偏移焦点了，现在不是谈我的事的时候吧？”曼欣在一旁提醒。

“喔。”韩修宁马上闭嘴。

“阿公，我不赞成把果园租给别人。”轮到曼欣说出自己的想法了。

“为什么？难道你不希望我和你阿嬷退休？”蔡武旺很讶异曼欣会拒绝他这个提议。

阿嬷和韩修宁同时望向曼欣，阿嬷是一定支持老伴的想法，韩修宁因为还算是外人，所以不方便对此表示意见。

“不是，只是不希望阿公把一辈子的心血轻易交给别人，如果把果园交给别人，种出来的品质一定没有阿公好，万一对方为了卖好价钱而不顾后果，使用大量的农药或滥用肥料而改变土质，阿公真的受得了果园被人家糟蹋吗？”他们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