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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恨狐狸不成仙-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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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满身是血与伤,一手握着本仙的手,另一手将一直拿在手里的那柄剑倒持着递了出去,镇定从容。
元归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既不说话,也不伸手去接那柄剑。除了旌旗在风中猎猎飞舞的声音,站满了戎装士兵的殿前寂静得仿佛空无一人。
苏景白于是叹了一口气,将剑收了回来:“看来,是要孤自己动手了。”
元归终于动了。他缓缓地抬起右手,按上身侧的剑柄,慢慢地将那柄剑□,挥到身侧,剑尖指地。然后他重新抬头,直直地看过来。
逆着早晨的阳光,他的表情有些模糊,本仙却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是要进行一场堂堂正正的战斗的意思。
他允许这个王朝末任的暴戾好战的王,景白,以一个战士的身份死去。
本仙握着苏景白的手微微一紧,想要抬头告诉苏景白,却听得身旁的人已经了然地轻笑起来:“多谢你给孤留这样的体面。不过,孤倒是想以另外一种方式结束,怕是要对不住你的好意。”
他忽而松开了一直牵着本仙的手,向侧退了一步,空出了一段距离。那柄刚刚收回来的剑,倒持着递到本仙眼前。
半侧脸在阳光下,苏景白脸上的微笑是本仙从未见过的平静和美丽。微微弯起的深深的眼眸中,不用开口话语便能够传达:
“——清微,让我死在你手里吧。”
本仙默默地注视着他,许是方才打斗中额头的血糊住了眼睛,视线里的苏景白竟然有些微微模糊。然终于,眼中的影像又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眼前那柄倒持着的剑,坚定地举着,稳稳没有一丝颤动。
本仙缓缓抬手握住了剑柄。苏景白微笑着松开了手,看着本仙持着剑,慢慢抬手上移,最终剑尖顶在他心口的位置。
他定定地看着本仙,就像方才在殿中依偎时一样,仿佛那双眼睛里从最开始到最后,都只盛得下本仙一个人的影子。脸上的微笑温暖和煦,就像他面对的不是抵在心口的剑尖,而是心爱之人的定情信物。
他开口,却是对着一旁的的元归说的:
“孤死之后,你可斩下孤的头颅。只请你不要为难郭禄喜,就算不肯放他生路,也不要让他死前受苦痛。——元统帅,孤只请你这一件事,可否?”
“……可。”
苏景白不再说话,微笑着阖上了眼。
本仙持剑抵在他心口,深深地看着他,想有一把刻刀将他的模样一刀一刀带着血刻在心里。他脸庞的轮廓依然分明,如同本仙当年在荒凉的战场上初见另外那个景白时一般,如同飞沙打磨出来的沙漠石壁。然那时的戾气早已从眼角眉梢褪去,阳光里,连他的面容都一并渐渐模糊,只剩下眼角眉梢温柔的笑意,刺得眼睛生涩难忍。
从今往后,再不得见。
旌旗声猎猎作响,那把剑却始终停留在他胸口,无法前进一寸。
终于,苏景白重新睁开了眼,看了本仙一会儿,忽而轻笑出声。下一刻,他猛地握住本仙持剑的手,一步上前,然后松开手,紧紧地抱住了本仙。
那把剑就随着他的脚步,直直地贯穿了他的胸膛。
眼前的阳光被完全遮住,熟悉的气息夹杂着铺天盖地的血腥味迎面扑来,几乎叫人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抱着自己的手臂那样紧,似乎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想把两个人整个的揉在一起。
那手臂的力道,渐渐地松了下来,头颅沉重地落在左肩上。本仙松开了握着剑的手,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温热的身体慢慢滑落,一寸一寸,终于轻轻一声,滑倒在脚边的地上。
阳光一瞬间又重新映入眼帘,那样突兀,叫人眼睛干涩得几乎要流泪。
本仙迎着天空半仰起头,闭眼许久,才消去眼中酸涩的感觉。半跪□,将地上那人侧斜放好,手放在穿胸而过的剑柄下方。他脸上仍旧带着再也不会消失的笑意,安静得仿佛只是刚刚睡去,正在做一个美梦。
本仙站起身,朝着元归走过去,在他眼前站定,伸手一笑:“借你剑一用。”
元归无言地将手中的剑递了过来。
本仙接过剑,端详一眼,笑了笑:“是把好剑。”抬眼看了他一眼,“当年在寰州时,是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会用这么好的剑。”
元归表情岿然不动。他约是以为本仙在说他,其实本仙只是在说自己。
当年无缘无故将他从元府中赶走,也许他一直也想问一个为什么。只是走到今天这一步,天下义军陈列殿下,暴君已然伏诛。本仙说与不说,和他知与不知,已经都不那么重要。
离开寰州那时,在马车上吩咐那两个士兵去做的事情,这些年来应该一直做得很好。
将那把上好的宝剑横在颈间,本仙最后抬起头,朝他微微一笑:“齐州,庆安坊,六宝巷。”
剑锋割开皮肉,并没有旁人想象的那样疼痛。
天劫死过一次,和景白同归于尽过一次,魂魄飞散过一次,用三魂转换过精气一次。相较之下,这一次的死委实不算什么。殷红的血喷溅出来的时候,冰凉和疼痛还尚不及传到脑中。
视线里看到元归的表情终于有了改变,上前一步,眉间微蹙:“什么意思?!”
垂下手,宝剑当地一声落地。本仙向后倒去,笑着看他:“你母亲,她并未……死……”
最后一个字消失在无力的唇间。视线里渐渐变得昏暗漆黑,元归是怎样的表情,再也看不见。
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落到地上,世界的一切感官消失的时候,原以为该如同前两次面对死亡时一般,心中空旷宁静。却意外地,一股酸涩的感觉从心底的角落蔓延上来,忽地占领了整个胸口。
是要死了吗。是要变成游魂了吗。是再也无法见到那个人了吗。
本仙从前无法理解,凡人为何总是害怕死,害怕丢下世间那些本来就不属于他们的东西。直到此刻,本仙才终于明白。
并非是害怕死亡,亦并非是丢不下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物件,而只是害怕这短暂的一生里、要何其有幸才能够相逢与相伴的缘分,就这样随着生命的终结,永远湮灭在无穷无尽的洪荒里。
☆、第四十一节
我有一个家,在山谷最深处。四面皆是高崖,崖底树林郁郁葱葱,杳无人烟。
我有一张床,在谷底最深的山洞里。床是整张寒玉床,蕴含天地精华,流光溢彩。
我在床上醒来,起身出了山洞,往竹屋走去。竹屋离我的山洞很近。我赤着足一路走去,林间没有留下足迹,也并不感觉寒冷。
离竹屋还有一段距离,就见到阿竹坐在屋前,低头专心地做着什么东西。他像是一下就发觉了我的存在一样,抬头看来,微微一笑:“你来了。”
“我来了。”我朝他点了点头,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你还是在做这个吗?”
他点点头:“是。”手下动作不停,薄薄的竹篾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灵活地穿插翻转,编织出一个物体,已经能看出是一只动物的模样。
竹屋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竹林。从我醒来开始,他就在这里编织着东西。他编得很慢,有时候还会仔细地考虑一会儿,然后把编好的竹篾拆掉,又重新开始一点一点地编织。
他是我醒来之后见过的唯一一个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因为他总是在用竹篾编着东西,所以我叫他阿竹。
我蹲在旁边看了他一会儿,问道:“这是什么动物?”
他轻声道:“这是狐狸。”
“狐狸?”我认真想了一会儿。醒来之后,我并没有见过任何叫做狐狸的东西,但是脑海里不知为何便浮现出一只毛茸茸的动物的形象,身上的皮毛是褐色的,四条腿是黑色的,在身后摆着的大尾巴尖也是黑色的。
我点了点头:“原来是狐狸。”阿竹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问道:“你喜欢狐狸吗?”
我喜欢狐狸吗?我从来没有见过狐狸,可是刚才脑海里浮现出的形象——就像我第一眼看到竹屋、看到竹林就自动想起它们的名字一样——让人无端觉得想上去摸一摸它的脑袋,或者尾巴,或者抱一抱。
我点了点头:“应该是喜欢的。”
“是吗。”阿竹应了一声,他是笑着的,可我总觉得他眼睛里有些其他的东西,像是悲伤。他说:“那我编一只狐狸送给你吧。”
我说:“好。”想了想,又摇摇头:“还是不要了,你编得这么辛苦。”
好久好久了,他才把这只狐狸的样子编出来。他用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么多的心思编出来的东西,我又怎么能说要就要。
他笑了起来,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他身侧的位置,示意我坐下来。尔后又低下头去,专心地编起那只狐狸。
我坐到他身边,百无聊赖,便替他把脚边的竹篾一根根捡在手里,看他编得差不多了,便把手里的竹篾递过去。
他怔了怔,抬头笑道:“谢谢。”接过竹篾的时候,手指不经意间覆上我的手指。温暖从交叠的指尖传来,阿竹的手却突然颤了一下,那根竹篾就掉到了地上。
“啊,对不住!”我急忙道歉。阿竹已经弯腰将竹篾捡起来:“你道歉作什么,本来是我没有接住。”
我挠了挠头:“是我的手指太凉了罢?要不然你也不会手抖……”
阿竹的手又顿了顿,尔后才抬头朝我微笑:“不是你的手凉,是我的手太热了。”
我不信。我刚在山洞里醒来的时候,曾经有一只呆兔子昏头昏脑地跑到寒玉床上来,结果没一会儿就冻得缩成一个毛球,抖抖索索地跑掉了。可我每天睡在寒玉床上,只觉得十分舒适,从来没有感到过寒冷。
一定是我和旁人都不一样,所以才把阿竹冻到了的缘故。
我现在跟他坐得这么靠近,会不会也冻到他?这么一想,我就觉得自己有些坐不住了。一来,阿竹是唯一可以陪我说话的人,若是让他受凉,我还真有些于心不安。二来,我也最怕欠别人东西。
是以我便站了起来:“你还要多少竹篾?我去帮你砍竹子吧。”
说着便走进屋里去找斧子之类的物事。听见阿竹在身后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你若是找斧子的话,这里是没有的。”
没有斧子,他是用什么把这么多竹子劈成竹篾的?
没等我问出疑问,阿竹又道:“我这里快编完了,也用不上再多的竹篾。你若是真想做些什么,替我拿屋里的白玉盆,去后面山丘上装些黏土来罢。”
后面的山丘离竹屋有些远。装完黏土回到竹屋的时候,阿竹果然已经把狐狸编好了。不愧是他用心编了这么久的东西,猛一看,那只狐狸简直像要从桌子上跳起来一般。
察觉到我的视线,阿竹笑着问道:“编得还好吗?”
我把盆放下,盯着那只竹编狐狸大力点头:“十分好,真的像活的一样!”就算是狐狸,也有美丑好坏之分,有的狐狸肥头短脚,有的狐狸精瘦猥琐,这只狐狸却十分漂亮,身材和腿脚都极其匀称,又纤细又矫健,“若是狐狸里也评美人,这只肯定要得天下第一美人的。”
阿竹轻笑出声。我有些诧异,印象里他即使是笑也从来不会笑出声的。然他现在就在这般笑着,眼见是真的心情很好。
“你觉得好看就好。”他说着,眼里满满都是温暖的笑意,“不过,它还会更好看的。”
阿竹将那盆黏土端到狐狸旁边,拈了一小块在手里,慢慢地揉搓着,然后拿起狐狸,轻轻将黏土敷在狐狸身上。
就像是用竹篾做了一个骨骼,然后用黏土为血肉,再将骨骼填满一般。
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脑海中就浮现出了这样的想法。阿竹不紧不慢,修长的手指一小块一小块地拈起泥土,小心翼翼地填补在狐狸身上,丝毫不在意自己白玉般的手指上沾上了泥土。他动作那样仔细,就像之前用竹篾编织这只狐狸时一样,就像是手中拿着的不是一只竹编的狐狸,而是一件天地间最重要、最重要的物事一样。
阿竹每天都在给那只狐狸敷上黏土,敷完之后,看到不满意的地方,又毫不心疼地全部刮去。他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雕琢,一点也不在意花费的时间。
中间我去帮他取过两次黏土,后来有一次在旁看着他实在无聊,他便将那只狐狸推到我面前:“你要不要来做做看?”
那只狐狸那时候已经有一大半敷上了黏土。做好的那一半用惟妙惟肖来形容也不为过,狐狸的表情,身体肌肉的走向,乃至脚掌上的肉垫都做得栩栩如真。我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手拙,怕把你做的东西弄坏。”
阿竹笑起来,又把狐狸拿回去,将指尖上一点土抹到还不完善的地方:“既是这样,也就算了。其实我做的东西未见得有多金贵,再怎样,拿给你玩一玩都没什么舍不得的。只是这只狐狸不同……”他抬眼看了我一眼,温言轻笑:“将来你就明白了。”
那种感觉又来了,明明是在微笑,眼睛里却流露出悲伤的样子来。
☆、第四十二节(完)
我见不得阿竹这样,想要安慰他,又不知为何觉得不合适。只能讪讪地捧过一旁还挺满的白玉盆:“我再去给你装一些黏土。”
回到竹屋的时候,屋子里却多了一个人。
我有些吃惊,又有些好奇,便蹑手蹑脚地趴在窗上向里看。那个人侧对着我站着,眼生得很,只看得见他一身黑袍,身材很是……很是稳重,留着一把黑黢黢的大胡子。
大胡子正在对阿竹说话:“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此事实在不妥。就算对他,也未见得就是好事,何况你所失远远大于他所得,这又何必呢!”
阿竹也侧对着我。他脸上表情淡淡的:“得也好,失也罢,但凭我心。于我而言,这就是最值得的交易。”
大胡子急了:“你……唉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我也是为你好!万一,万一此事……”
阿竹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决定了。”
大胡子急道:“你……唉!”他重重地跺了一下脚,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阿竹却始终那副表情,一点也不打算改口。大胡子看他半天,气得狠狠甩了一下袖子,然后突然便转头往我这边看来。
我唬了一跳,嗖地缩到了窗棂下面。听见里面阿竹叹了一口气:“进来吧,早就知道你在外面了。”
我摸了摸脸皮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大胡子看着我,方才怒气冲冲的样子渐渐平息了不少,眉间带了点好像是怜悯一样的神色。又转过头看看阿竹,叹了口气:“虽说他这样,也难怪你要……但毕竟事关重大,你还是再三思为好啊!”
阿竹淡淡道:“你既不肯让他再入人道,又何必来劝我。”
大胡子瞪圆了眼睛,毫无礼法地伸手指着我:“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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