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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如扣-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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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毅儿吗?”龙翔飞艰难地抬起如有千斤重的眼皮,盯着楚毅的脸好一会儿,“真的……是你?你的睑怎么……你得到解药了?’”
“此事说来话长,让我先救你出去?”他虚弱得像一摊软泥,手轻轻一放,即重新滑落地面,“师父你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太……饿也太……渴了。”想是太久滴水亦滴来未进,嘴唇干燥得裂出一条条血丝,看上去十分吓人。
“我先去盛点水给你喝。”甄贞揣想他师徒二人想必还有很多话要说,自己站在那儿显得有些多余,不如帮忙跑跑腿。
龙翔飞只见一个娇小人影,一忽儿就跑了开去,连脸面都没瞧清楚,乃问:“那娃儿是谁?”
“她叫甄贞,是我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先脱困要紧,至于他和贞儿的关系,还是等以后再跟他师父解释好了。
“水来了。”甄贞在洞口摘一株野荷叶,盛了满满一荷叶的水来,“快喝下,您一定渴惨了。”
龙翔飞等不及回答她,超快速地把水一骨碌灌下,又大大喘了一口气,才终于有力气将眼睛睁得大一点,看清站在他徒弟身旁的,原来是一名生得如闭月羞花的美丽妙龄女子。
“你叫甄贞,是我徒弟的媳妇儿?”他问得有气无力,表情则是相当顽皮。
“还不算是呢,义父。”楚毅连忙辩道。
甄贞则脸面一红,螃首低垂。心想这老伯伯怎么这样不含蓄,大家第一次见面,就问起这么敏感的问题?
“那她以身相许了没?”龙翔飞继续抛出火辣辣的问题。
“老前辈!”虽说她已经是楚毅的人,但,也不该这样单刀直人,全不给人留余地吧?“我们可不可以先出去,以后再谈这个问题?”
“不行。”龙翔飞道,“雄霸天在这地道设下了重重机关,稍一不慎就很可能尸骨无存,如果你还不是毅儿的人,我们当然就没必要冒着生命的危险救你出去。”
原来如此。甄贞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道:“你说反了吧?我身手勇健且灵敏,想逃出这儿并非难事,倒是老前辈您,您才要毅哥哥冒死相救咧。”
“所以喽,若是你还不肯乖乖的给毅儿当媳妇,我就叫他撇下你不要管,专心救我一个人出去就好了。”
“这样啊!”这个老伯伯心地不是很善良哦,“那……万一我很想嫁,可毅哥哥不肯娶,怎么办?”
“若是那样,也留你不得。”
“什么?忘了刚才是谁拿水给你喝的?”甄贞气呼呼地白了他一眼。悄声跟楚毅抱怨,“什么人不好认,认一个这么坏的人当师父还兼义父,眼光有够差。”
“嘿嘿,船过水无痕是行走江湖第一条守则,怪只能怪你太滥用同情心啦。”龙翔飞把楚毅拉近身旁,以表示他们师徒二人才是一国的,存心教甄贞气得头顶冒烟。
“义父。”楚毅夹在他两人当中,为难地只有苦笑耸肩的分。
甄贞殊不知他师父即是江湖上有名的老顽童,生平最喜欢与人抬杠,凡事即便理亏总也要争到赢才肯罢休,即使在这节骨眼亦不改其性。两人再这么拌嘴下去,只怕直闹到雄霸天发觉了仍没能逃出去。
正苦无排解的法子,诧见甄贞眉飞色舞地从怀袖中取出一把坚果,楚毅认出那是掉落在洞口的长寿果。
“好,你左一句右一句,横竖不让我活着出去,那我只好啃啃果子,坐以待毙嘤。”她吃就吃,还故意喷喷咬得震天响。
龙翔飞正饿得前心贴后背,看到她手中的果子只差没把眼珠子瞪得蹦出来。
“毅儿,去把果子抢过来。”
“义父你……”欺负一个弱女子可不是他的本性,他是怎么啦,莫非饿得理智全失了?
“来啊!”甄贞张开嘴巴,将手中的坚果全数往口中塞,随即又吐了出来,“你想尝尝我口水的味道?”须知她是跑江湖出身的,什么阵仗没见过?想欺负她?门都没有!
嘿!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龙翔飞见状,非但不生气,反而高兴得击掌叫好。
“不错不错,这小娃儿还不算太笨。毅儿你就娶她吧,反正她将来要是表现欠佳,顶多麻烦点再纳一两个妾。”
甄贞闻言气得险险要口吐白沫:“是是是,人多好福气嘛,一两个其实也不够,最好娶一二十个,一个帮你捶背,一个替你捏腿,另十八个则专事陪你耍嘴皮子供你消磨时间,好不好啊?”
“是毅儿娶媳妇又不是我,大家都来陪我,谁去侍候毅儿?”龙翔飞纳闷地问。“我啊。”秀眉一扬,笑得贼兮兮的。回身倚向楚毅,双手挽着他的臂膀,娇嗲问:“毅哥哥你说好吗?”
“贞儿,你就少说两句嘛。”念在他师父甫大难获救,又已上了年岁,让他几句不行吗?楚毅没想到甄贞也是“口水战”的高手,真教人头疼。
“那好,你告诉他,我才是你最爱的人,今生今世除了我你谁也不娶。”她不要当大老婆或小老婆,她要当总老婆(总共只有她一个)。
“哎,别说了别说了,我鸡皮疙瘩掉满地了。”一瞧见楚毅望着她的那副深情绸缨的样子,龙翔飞就知道他十成十已经被迷得团团转了。
咦!他的脸?对啊,这么要紧的事怎么忘了问,净跟这个小妮子乱杠一通,
“毅儿,你的脸……”他曾经延聘不下数百位名医替他医治均告无效,怎地这会儿竟好了?
“此事另有一番曲折.咱们先想办法离开这儿,徒儿再慢慢跟您禀告。”楚毅深知他师父的个性,如果再让他和甄贞闹下去,他们恐怕一辈子都要固守在此。
“我饿得头昏眼花,四肢无力,哪还走得动。”语毕,立即现出虚弱状,和方才殖皮笑脸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我来背您。”楚毅说着便弯身准备将他师父扛上背。
“省省力气吧。”甄贞讥消地道,“万一让人家看见天下无敌第一超级名师龙翔飞连路都不会走,岂不是有损他至高无上的尊严?”哼,刚刚和她抢白时还中气十足,这会儿又体弱娇情,骗谁啊?
“你刚才说我是什么来着?”龙翔飞倏地从楚毅背上滑下来。
“哪个?”甄贞故意装傻。
“天下……第一,什么来着?”
“天下无敌第一超级名师?”随口胡诌的你也当真?
“对对对,就这个称号,我喜欢。”龙翔飞一乐竟拉着甄贞边快步疾行,边问,“你行走江湖很久了,因此对我的鼎鼎大名才能这样如雷贯耳?快告诉我,除了天下第一,你还听说过什么?例如英雄、大侠……什么的,统统说来我听听。”
拜托,她是存心唬弄他,还是真的有听没有懂?讽刺这种少'奇+书+网'根筋又老得大脑转不动的人,真是没有成就感。
甄贞抛给楚毅一记“你确定没有认错师父?”的眼神后,才十二万分无奈地继续连哄带骗地让龙翔飞自己走出山洞。
“有啊,我从山西一路走来,每个武林中人一提到前辈的名字,无不竖起大拇指,盛赞您是……”唉!扯这么多谎,将来上天堂当神仙是没指望了。
“等等,我有个东西忘了带。”龙翔飞匆匆往回走,钻进地牢从墙角抓出一个布袋。
“那是什么?”甄贞发觉袋子里抖来抖去,样子挺吓人的。
“人间美味。”说话时还垂涎的把舌头吐出来,往嘴边舔一圈,以彰显其可口的程度。
“真的吗?”她和楚毅掉进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少说也有三四个时辰了吧,肚子早已饿扁扁了,听到“美味”二字,不禁猛咽口水,居然忘了这老小子可不是普通的奸诈,“介意让我看看吗?”
“没问题。”
“义父且慢——”楚毅阻止不及,龙翔飞已大方地打开布袋口,里头立时跃出七、八只活蹦乱跳的老鼠。
“救命啊!”甄贞吓得花容失色,赶紧躲到楚毅背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没出息,这么大个人还怕只小老鼠。”龙翔飞身手矫健地将企图逃窜的老鼠—一逮回布袋里,仔细封住袋口,慎防他的“美食”乘隙逃脱。
好啊,他果然是装的,这像是个饿得四肢无力的人吗?甄贞七孔冒烟地瞪着他好半晌,决定将计就计。
“毅哥哥,我不行了。我……”身子一歪,不偏不倚地跌进楚毅怀里。
“贞儿,你怎么啦?”楚毅慌张地紧紧抱住她。
龙翔飞见她手足垂软,面色惨白,也骇然的以为真是师父把她给吓坏了。
“我……生平……最怕老……老鼠。”双眼一闭,竟晕了过去。
“昏过去啦?”这么不禁吓?龙翔飞大失所望地皱眉撇嘴叹大气。原以为他的好徒儿帮他找了一个旗鼓相当的“玩伴”,哪晓得道行根本不够看,真扫兴!
少了甄贞陪他斗嘴,龙翔飞变得安静多了。跟着楚毅走出地道,来至发光石所在的位置,费神研究良久,仍不明白它何以能解除楚毅身上剧毒的溪跷。
“以后有机会再来仔细探查,现在先选命要紧。”他问,“你抱着这娃儿,泅水上去是不可能的,往另外一边说不定还有出口。”说话间还不忘戳甄贞一下,看她醒了没。
坏心肠的老东西!甄贞舒舒服服地躺在楚毅身上,忽地被他的“一阳瘦指”激得差点忍俊不禁地笑出来。
幸亏她装死的工夫很到家,只一丁点小紧张,马上恢复冷静,还能翻个身,把脸埋人楚毅胸膛,尽情汲取他身上散发出男人专属的,那种原始的野烈气息。
“会不会很累?”趁龙翔飞不注意,她低声问楚毅。
“不会。”楚毅回得一点也不吃惊,可见他早看守她是佯装的。
“毅哥哥,”甄贞好生内疚,玩这不人流的小把戏,实在有损她即将成为楚夫人的高尚形象。
“躺好,若是被师父发现又吵个没完没了。”他为图耳根清静,宁可抱着她走。
“找到了,找到了!”龙翔飞开心但刻意压低嗓门地说,“雄霸天那老贼绝对没想到,咱们会走得神不知鬼不觉。”
“义父,小心!”一道人影随着楚毅的警告迅捷来到近旁。
第八章
这儿是凌霄堡的后院,花影掩映中,赫然出现的人正是雄霸天。
历经一番辛苦折腾,竟已过了卯时,外头晨哦普照,将人与花树的影子全拉成长长细竹状。
甄贞吓得魂飞魄散,回眸看楚毅,他倒是相当沉着,紧抿的薄唇和深幽的星芒,似乎正思忖着逃出去的万全法子。呀!好俊,朗朗烈日下的他,果是少年裘马,风采昂扬,教人心焉向往。甄贞不自觉地脸泛潮红,心口扑扑狂跳。真是要不得!瞥首见龙翔飞也是如临大敌,好皮玩笑的滑稽样尽皆藏起,换上来的是一张老谋深算,忧心仲忡的脸庞,她才歉然地收住盂浪的心性,认真忖度该如何逃过今日这场劫难。
这么紧急危难的当口,再要装模作样好像就太过分了些。甄贞知趣地从楚毅温馨的怀抱滑下地面,但身子依然紧偎着他。
“现在怎么办?”她压低嗓门问。
“谁?”那声音虽然细如蚊纳,仍难逃雄霸天敏锐的听觉。
甄贞经他大声一吼,惊惊得张大的嘴连合起来都不敢,明明非常喘促,却只能分断分次小口小口呼吸。
“究竟是谁在那儿装神弄鬼?”
眼看雄霸天就要发现他们了,甄贞料想,一旦让他见着了龙翔飞和楚毅,他们三人势必惟有死路一条。于是她立即义无反顾地将楚毅师徒推向一旁的花丛。
“先救老前辈离开要紧,雄霸天由我去应付。”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
“不——”楚毅方启齿,旋即被龙翔飞点住哑穴,强行拉往更后边的矮树丛躲藏,“识时务者为君子,大丈夫何患无妻。”
“嘿,你…”人家可是舍命相救耶,说的什么跟什么?早知道这带老头这么不讲义气,就该把他留在地洞里喂老鼠。
“哪来的宵小,再不出来,当心我一刀毙了你。”雄霸天拔出长剑,凌厉刺出——
“雄帮主,是我。”繁花中款款地现出一个袅娜的俪影。
“贞儿?你怎会在这儿?”他一见甄贞,狠戾之气便全消,“这么大清早的,当心着凉。”说着将身上的袍子脱下为她被上。
在水中泡了一阵,又在地洞里胡闯了数个时辰,她的发g已经松垂,长发散乱覆额,幸好随身带着一条手绢,将就地系上,竟意外地多出几分懒懒的妩媚。
雄霸天不知是看着她的人,抑或她乌亮如锦缎的秀发,两眼似遭木桩钉住了,直直地眨都不眨一下。
“清晨的花儿露珠未退,最是美丽。”甄贞欠身一揖,嫣然道。
“你喜欢这玫瑰和紫兰?我全部送给你如何?”言谈间,他两眼仍怪异地盯着她的发梢看。
“喜欢,尤其喜欢一阵春风吹过,落英洒个满怀的景象,如一腔鲜红的情泪,只有爱过的人才知晓的凄美。”甄贞腼腆道,“这是我娘告诉我的,她喜欢花更胜于我,唉,真是不孝!这么多年以后,我对她的记忆却仅止于此。”
“令堂……她是怎么死的?”这句话问得有些唐突,雄霸天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只是好奇,没别的用意,若是不方便你可以不说。”
甄贞盯着他不知急于掩饰什么的脸,忽地有些忧馆,为什么这个人人皆可杀的某雄,在她面前始终表现得慈眉善目,温文和蔼?
“无所谓,”甄贞低首瞥了下楚毅师徒藏匿的树丛,确定他两人已安然脱身,才重重吁了口气道,“我娘是得了一种怪病,大夫说那叫心病,得用心药医。”
“你爹不曾设法?”他小心试探,希望多了解她一点。
提到“爹”这个字,甄贞胸口便不住地隐隐作痛。
“我没有爹。”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秘密她一直埋藏在心底,连楚毅和唐冀都是到了许久以后才知晓,她竟脱口说与这大恶魔知道。莫非饿昏头了?
“谁都该有父亲的,你怎会没有?是不是你娘说了,你忘了?”
“才不,我娘从没提过我有个爹,她闲来无事总爱坐在檐前廊下,叨吟着相思如扣之类我听不懂的话。”
“相思什么?”雄霸天突然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肘,“你娘她思念的是什么人?是你系在发上这条手绢的主人吗?”
“你…”甄贞不明所以,讶异于他粗鲁的举动,“我岂会知道她思念的是谁?这手绢是我娘留给我的,哪有什么主人?你快放开手。”
“对不起,吓着你了?”雄霸天如同呵护一个孩子似的呵护着她。
“算了,我要……回房休息了。”这人怪怪的,还是少惹为妙。
“也好,你许多故旧好友,正在房里等着你呢。”
怎么可能?除了楚毅没别的人知道她在这儿呀!”
“你指的是……”
“去看了不就知道。”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顺便看看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去办。”
“嗅。”点点头,甄贞小快步地返回雄霸天为她安置在东侧一座唤“漱月轩”的寝房,边走还边盘算着该用什么方法平安离开原就不属于她的地方,去和楚毅他们会合?
※※※
房内有些吵嚷,但里头的人好像都刻意压低嗓门说话,不知怕惊扰了谁。奉命服侍她的丫头小娟和另五名侍女站在门口焦急地东张西望。
“甄姑娘,你总算回来了,一个晚上你都上哪儿去了,急死我和帮主,我们好担心你会不会遭了什么不测。”小娟像连珠炮似的说个没完。
“雄帮主他知道我昨晚不在房里?”那他方才见面时为何不质问她?
“知道呀,帮主昨天去了丰平县,直到今儿天亮才回来,连休息都没休息,就跑来找你,我……只好老实说了。”小娟以为强贞会责备她,把头垂得低低的。
甄贞顿了下,问:“他去车平县做什么?”这句话问了等于白问,他专程跑那么远一趟路程,当然不会是去游山玩水,“打探我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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