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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缘二品官-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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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知道……你最俊俏……最好看……”看到他开始若有似无的分离,她想用手拢起来,阻止继续扩散,却徒劳无功,一种啃骨蚀肉的深深恐惧,让她终於无法忍耐,哭了出来:“沃英……我带你回家,带你去找朋友帮忙……你不要自已先走……”她不敢想像,他到底即将被带到哪里去?

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他僵乾的脸庞上,他形体的空隙处,直接穿透过沾湿了黄土地,烙下深深的印痕。

“哭……哭什……麽……真……真要……变……汤包……”他说笑,她却一个劲儿地哭皱了大大的圆脸,他叹口气,像叹掉了一部份的生命,“……傻……丫……丫头……”

为什麽最後,让他瞧见了她这麽难过的表情?

他比较爱看她笑的……

如果……他现在告诉她,跟她相处的日子其实挺愉快的,不知道她会不会笑一下给他看……

“沃英!沃英!”她连声呼唤,不让他昏去,不让他走!她怕这一眨眼,他就再也不会出现了!如果真的是死了怎麽办?怎麽办!?“你等一下!留下来!等我一起!”她喘泣喊道,伸臂用力抱住他,却只拥到自己。

打从一开始,她就怎麽也接触不到他,怎麽也不能。

这令她非常挫败。

直到心口好痛好痛,她彷佛才发现自己是多麽希望能够再多出一些机会和时间抚碰他、感受他、了解他;她好不容易才习惯了有他跟在身边打搅的日子,好不容易才逐渐和他并肩,他怎麽可以这样自私地来去!

在他已经完全弄乱了她的生活和步调、在他已经偷偷跑进了她心中的某个部分之後!

“你不要走……不要走!”她哭喊,感情却等不及完整传递。

胸口部分窜起一阵燥热,有什麽东西在骚动著,她在泪眼朦胧的视线中看到自己的外衣不知何时裂了一道口子,小乖的竹筒,还有师父给他的卷轴都掉了出来。

竹筒断成两半,小乖叫了数声後,拍翅飞走。

而那泛黄的卷轴,系绳则是解了开,一路滚著滚著,直至完全摊开。

张小师瞪著卷轴里的图文,赶紧爬过去。

“对……对!还会有方法的……你等我!你等我……我会找到办法的……”专注地翻著找著,她颤著双手,几乎握烂了纸。

等她再度抬头时,沃英已经不再刚才的位置了。

就这样平空消失,无迹无踪,魂散魄飞。

“沃……沃英?”她呆愣住,站起身来,视线惶惶穿越,不停地绕著圈,在围观人群中拼命地找寻。

不见他!还是不见他!

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泄而出,她不知道自己悲伤到几乎崩溃。

“沃英——”

※※※

皇宫西苑一面写著文字且放於水中的镜子“喀”地声响裂成数块,从裂缝里弥漫出烟状的污物,将精致铜盆中的清水渐层染黑。

立於桌前的中年男子迅速睁眼,待赚见整盆黑水时紧蹙眉头,垂在身旁的左手微颤,滴滴鲜血沿著指尖落下。

“陶大人。”尖细的嗓子在身後唤著。一太监朝著男子行礼,“皇上已经用完膳了,吩咐小的前来召见您。”

“烦劳公公。”中年男子回身,将手上血迹暗暗擦去。唤来自己的小僮,他低声道:“把那盆水处理掉。”跟著便随著太监而去。

“陶大人,您又在替皇上祈福啊?”行至长廊,老太监微笑问道。

男子轻扯嘴角,抚著左手,道:“是啊。”

只不过……杀出程咬金,被人从中作梗。

所以,没有成功。

第六章

“你醒了?”

低沉的男声环绕耳际,他就算想偷懒装睡一下,也无法如愿。

沃英瞠目瞪著床顶,实在不了解自已房里为什麽会有一头熊来叫他起床?想坐起来,身上的筋骨却完全不听话,疼得他龇牙咧嘴,却还是活像条泥鳅似地在棉被中挣扎扭动。

一只大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拉起,然後往後丢去。背脊撞上床栏,那已经蔓延近十日的痛感让人头皮发麻,没有任何温柔和著想的劲道,更使他险些流下珍贵的男儿泪,悲哭失声。

“谢……谢谢你的帮忙。”沃英咬牙切齿,连连喘气。如今这般虚弱如他,大概被人一巴掌就打死了,不宜计较动怒。

“表哥?”一面上覆有薄纱的女子端著木盘,从外头进入。“你醒了,怎麽不多休息一会儿?”走近床边,她拉起水丝裙摆坐下,以调羹翻动著碗内的珍贵汤药,细心吹气去热。

他是很想休息,但他没有被人瞪著入睡的喜好。无视旁边高大男子所散发出的凛冽寒气,沃英温文一笑,道:“华儿,劳得妳这般费心费力,我真是过意不去。”原本,他一清醒的时候,由於昏迷过久,身体不仅多处破败,衰弱至极,手脚不能随心所欲动弹,甚至连舌头都不知该怎麽摆,无法完整言语;他可以恢复得这麽快,这一表三千里的小表妹厥功至伟。

这个表妹,是个不怎麽熟悉的远亲,算起来其实血缘极淡,他们两家关系也因为某种原因而处得不太好,说穿了,跟他只是比陌生人稍微亲近一点,偶尔会听到点不是太重要的消息。

她总是比一般姑娘更深居简出,在十六岁之前几乎不见任何人,幸亏他记性好,纵使上回见面时的年代已久远,却还是认得她的声音和名字,不然可真尴尬。

好歹,她也算得上是他的救命恩人。

岳华轻轻地微笑,将盛了药的汤匙送至他嘴边。“是樊大哥带人找到你的,你可也得谢谢他。”

咳!沃英被吃进口中的药小小地呛了下。小表妹性子是柔顺如水,亲和可人,只可惜好像不太会鉴貌辨色和审慎情况。

“当然。”露出尔雅且友善的笑意,他对著面色黑沉的高大男子道:“樊九呜大将军,多谢你的鼎力相助,沃某没齿难忘。”包括他警告意味浓厚的瞪眼,还有那怎麽看怎麽不客气的态度,加上不请自赖在府邸中的野蛮,他全部都会好好地铭记於心。

“不必。”樊九呜冷淡回绝,不客套也不跟他打哈哈,直接道:“我只是奉皇上之命寻人,顺便也算是还你和邢大人一个人情。”他知传闻已英逝的阁臣邢观月跟沃英私底下似乎有点交情,当年他在北方征战,是邢观月和他暗中操纵牵线,才让军粮得以顺利运往军营,没有被贫臣给瓜分殆尽。

不过,其实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表面上吊儿唧当、玩世不恭,实际却诡计多端又阴险卑鄙的多面人。

更何况,沃英英爷的大名,举朝皆知。

沃英闻言,扬眉一笑。虽然气色不佳,但也让人很明白地瞧见他眼中的微光闪烁。

“呵……你倒是挺敏锐的。”还以为没有人会知道他和邢观月在朝中互有往来。一个没没无闻,一个声名狼藉,普通人是不会费那个力将他们牵在一起联想的。“你可也别太感激我,我会那麽做,不是因为大发善心。”他是恰巧很想看那些老头子暴跳如雷的模样,所以就做了。

他所参与的每一件事,必定能在其中找到有利於自己的好处才会动手,至於其他附带的,他不想管,也管不著。

他,就是一个那麽自私自利的人。

“我知道。”樊九呜回道,依旧冷硬:“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加不想欠你。”把人情还清,就能一刀两断。

“哈!看来咱们当真是道不同……也不太对盘。”挑挑眉,转了语调,他敏锐锋利道:“不过我说,樊大人,你可是功盖朝野的大将军,怎麽如今必须四处寻我这种随时可供替换的小卒下落?此等下场,你当真服气?”

“表哥!”岳华一旁听著,心惊不已,差点弄翻了碗。昂首瞧著身後的人,她眼里尽是忧愁。

只见樊九呜刚面冰冷,神情阴骛,接著就转过了身。

沃英在他步出房门前又道:“樊将军,忠诚是你的本分,但你也应该看清楚时候,你倾尽全力的忠诚,究竟值不值得?”

樊九呜只停了一刹,随後不发一语的走出房间。

“樊大哥……”岳华没有能唤住他,端著药碗僵在沃英身旁,追也不是。

“去吧。”沃英缓慢地抬手接过她手中的汤药,这样一个平常且简单的举动,就让他额上泌出不少汗水。“妳的樊大哥脾气不太好,再不去安慰他,我怕他等会儿就拆了房子。”他养病很累,无暇保护家园。

“那表哥你……”

“得了。我知道妳比较担心他,快去吧。”不正经地笑一笑,续道:“多练习练习,我的身体也能恢复得快,别管我了。”

“那……好吧。”岳华不再迟疑,也走了出去。

看著她的身影消失,沃英敛去笑容。望向自己手上的碗,和掌心所感受到的如铁沉重,几乎无法比拟。

他阴沉地垂眼,试图将药碗移至他希望的地方,却因为肘臂上的一阵刺痛,而无法顺利如愿。

勉强使力造成不受控制的抖动,结果药洒了,瓷碗掉在地上碎裂。

“主子?”奴仆听到怪声,紧张地进来察看。

“没事。”沃英微微一笑,道:“药翻了,你再重新去煎一碗。”

“是!”便要退下。

“等等!你走一趟张大人府,替我传话,就说……”他抚著自已指尖,触感虽已恢复些许,但还不够完全。他冷眸深暗,轻声续道:“……我要见两浙巡盐御史。”

“是。”领命而去。

沃英半坐於床上,微微侧著颈子,黑发垂落他病白且瘦削的双颊。

“真是半死不活啊……”这副德行。

目视自己僵硬的双手,还有地上那些碎片,他的眼神转为霜寒。

这笔帐,他沃英领教了。现在,他必须尽快复元。

尽快。

※※※

“这位姑娘,妳今儿个要清帐了吗?”

客店掌柜见张小师走下楼梯,客气地笑道。

“啊……不,还没有。”望见掌柜露出明显怀疑的神色,她忙走近,道:“我不是没钱的,只是还得再待上一段时间。”

掌柜的笑了一笑,“姑娘,咱也不是不相信您,不过,咱们做小本生意的,总是不希望给人赊欠过多。再说,世道冷凉,最近频出些贼子欺负良民,这……”搓著手,他有意无意地没接下去。

她不再多语,拿出钱袋,将碎银子全给了他,只留下一些铜钱。

“那我先清帐,这半个月的住宿吃食费用都在这儿了。”

“哟!可真谢谢您了。”掌柜转瞬间眉开眼笑,“您又要出去寻人了?路上小心。”挥手拜别。

张小师略显僵直地笑了下,步出客店。

自沃英在她面前烟消云散後,她只是逗留在京城里,想办法寻到他一点消息。无奈此地人情与乡下地方不同,每户都关起门来管自己,连住隔壁的也不知姓啥;再者这儿人虽然多,但流动性却极大,不少城外来洽商做买卖,根本并非在地人。

她本想像之前那般上衙门,看看能否探到什麽讯息,结果她都还没有机会讲话,就被当成想作乱的扰民给赶了出来,什麽也没打听到。

现在她所知道的,就是城里有三户沃姓人家,一东一西,最後的则在城北。虽然有方向,但顺天府这麽大,她独自一个人要找起来,不是两三天就能办到的事。

但一直停留在这个地方已经快坐吃山空了,若非先前卖了马和车篷子,她连半个月都没办法撑过。

如果还想继续下去,她不是得去讨乞,就是得扮道士。

老实说,就算是要饭,也是得有规矩的……她就见过好几次,那些乞丐要著了钱,得拿去给後面更大的乞丐,若自已想暗藏,还会被揍得鼻青脸肿。

结果,还是又要变成那样吗……还有小乖,小乖也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没有人陪她了……她擦去眼角的湿意,告诉生已振作一点。

她铁心执著又想尽办法在此地打转,只是为了能够找到他。她就是不要他死掉,她明白自已很想念很想念他,期盼他能安好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一定要再见他一面。不管得寻觅多久,一定要。

不过,她还是得先解决眼前的窘境……要是……找得到差事做的话,那有多好正当她垂头丧气时,有位站在门边的客栈小二哥唤住了她:“咦咦?这位姑娘请等等。”

“啊?”张小师停住,确定那人叫的是自己,便开口:“请问……”有什麽事。

“唉呀唉呀……”小二哥煞有其事的啧啧作声,开始绕著她上下打量。

她见他有古怪,往旁边移了两步,准备要走,不料那小二却一把抓住她的膀臂,让她吓了一大跳。

“姑娘等等!欸欸,请别这麽惊慌,我不是要非礼。”他堆起满脸笑容;但手还是抓得牢牢地没放,“我瞧妳身强体壮,四肢健全,面貌善良,眉目正当,想必是能刻苦耐劳的辛勤人,咱们客栈人手正缺得凶,妳想不想要来试试看?”

张小师本是想逃跑,却在听见他最後一句话的时候瞠出眼珠。

“啊?”怎麽……好巧喔。“可、可是我是从外地来的……”来历不明又没有人介绍,这样也可以应徵吗?

“外地来的?”小二哥蹙了下眉头,马上又大大地笑开:“不要紧不要紧!就算你是外地来的,只要长得刻苦耐劳……不,只要是不怕辛苦,咱们都欢迎至极!”他拉著她,让她瞧瞧挂在门上的那块诚徵人手的大木板。

“真的吗?”她读完红纸上的字,满心期待地望向他。

“当然当然!妳别不信我,我请咱们东家来跟妳说说。”

回过脸,一个蓄著胡须的白毛老头出现。

“这位姑娘,咱们绝对不是做什麽害人勾当,也不会坑你的工作钱,是因为真的缺人缺得凶,所以才这般唐突。妳要不信我,做了不喜欢随时可以走。”老头微微笑语。

“这……这样……”毕竟一切都太过容易、太过快速,她不安地犹豫著。

“啊!别这样那样了!就从今天开始上工吧!”不让她有再多的思考时间,小二推著她,让那东家给带进去。

有人要请她,那当然是很好,但是……

“你、你们真的那麽缺人啊?”她万般困难地扭过头,问了最後一句。

“是是!缺得很!所以妳得努力点!”小二伸长了脖子回答,直到看不见她人後,转过身,俐落地开始动手拔掉徵人的木板。

“这位小哥,你们这儿是不是要找人干活儿?”一黝黑粗壮且看来耐打耐操的青年上前问道。刚刚他有听到,说好缺好缺人的。

小二瞧了他一眼,撕掉那板上的红纸条,将木板整个搬起,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道:“咱们已经额满啦!”

※※※

“英爷,李大人来了。”

“让他上来。”

“是。”护卫连命,下了楼,须臾便带了名男子。“李大人,请。”手一摆,自个儿就先行退下。

“李大人……别来无恙啊。”

慵懒的语调淡淡地扬起,坐在栏杆旁的男子,样貌甚是潇洒俊逸,那显见的温文儒雅夹杂矛盾的不够严谨,自成一派的特别气质。他屈膝踩著椅子轻轻摇晃,一手把玩著小巧精致的鸟笼,从容悠闲,神清风雅。

李大人似是怔了一下,而後立刻上前,拱手行礼。

“沃大人,好久不见,”

“的确是很久,嗯,有多久呢?”沃英烦恼地颦眉,逗弄著笼中的鸟儿,微微笑道:“就差不多是我昏迷了这麽久吧。”到现在能下床已经三个月了哪。

“咦?”李大人十分惊讶,关心问道:“原来沃大人於前日遭人下药囚禁的传闻是真的,幸好沃大人吉人天相,才能平安归来。”

“是啊。”沃英往後一靠,肘抵木栏,支撑著额,姿态随意,笑语:“瞧我多怠慢。李大人,别客气,尽管坐下吧。”微举臂,示意对方不要拘束。

“是。”李大人谢过,掀袍落座,“不知大人今日找李某何事?”望了下四周,这饭馆大概已於先前包下,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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