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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凤来仪 by绯语-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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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一句话很能概括岳安小王爷——风花雪月是经常的,怀抱香玉是正常的,流连花楼是平常的,过问正事则是反常的。
经过这将近一个月的相处,在把这个岳安小王爷的脾气摸清楚八九分后,不难明白为什么京城的女子们将他这样金尊玉贵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纨绔子弟抬举为理想情人而不是理想相公。
说起女人,我不得不说说岳安小王爷对女人那奇怪的执著和挑剔。明明是沉溺在温柔乡中的人,偏偏有对女子挑剔到了诡异的地步。别人喜欢女子,是喜欢她们的柔声细语弱柳迎风,小王爷的癖好却令我这个下仆瞠目结舌。
他尤其喜欢豪爽泼辣的类型,最好还能舞几手剑。难怪我初入岳安王府里就觉得奇怪了,因为王府里的几个小妾豪爽得不是可以和小王爷拼酒猜拳就是和男人干起架来都是巾帼不让须眉(当然,含金汤勺出生的小王爷的审美观是不容置喙的。)
我之所以会对小王爷的女人研究起来当然是事出有因的。
因为我此刻正百无聊赖的蹲在小王爷那皇家驿站小别院的房间前。
而房间里面,是我的主子和醉红楼的红牌在翻云覆雨中。
我耳边听的是引人遐想和脸红的呻吟与调情,眼中看的是倒影在窗纸上那模糊的纠缠的身影,你说我除了将思绪放在主子的感情生活(也许称为性生活更贴切)上,还能思维跳跃到哪里去呢?
所谓非礼莫视,非礼莫听,这种道理我还是懂的。一来我没有窃听癖,二来我也没有偷窥癖,之所以忍受这些奇怪的声音完全是因为小王爷的错。如果他携佳人进房间的时候下个明确的指令遣走我,我用得着受这份罪,冒着被人当窃听狂或偷窥狂的危险蹲在这里吗?
现在月中当空,夜凉如水,今晚实在好天气。
房间里的小王爷正大战三百回合中,我在外面却无聊得冷清。还好,身为一个下仆,除了工作以外,余下的时间都是没有任何消遣的,经过当下仆的这几个月,我发觉我最大的优点就是知足常乐,因为不被允许有过多的消遣,所以自娱自乐成了我的得意伎俩之一。
为了排遣无聊的情绪,我于是哼起小时侯很喜欢的一首小调来。
“男儿披甲,回望河山万里。此去边塞何日还?金戈铁马,气吞山河,号角长啸对月明,马蹄扬起尘千丈,湮没多少白骨。待到春风,染绿塞上英雄冢。”
小调是很短的,我便来回哼了几次,哼到后来兴致全无。
本来也是,在一阵阵绮丽暧昧的呻吟声中哼这首雄壮的边塞战士的小调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好笑的事情,再豪气再激昂的小调也会被房间的柔情冲得缱绻缠绵,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真是傻得冒泡。
正在这时,一个黑影急惊风一样跑了过来,我吃一惊,定睛一看,正是安灵。安灵跑到我跟前,歪着头听了一下房间的声音,脸刷的红了红,却立刻习以为常一样恢复了平静,速度之快让我感叹世风日下。
安灵紧张的拉拉我的袖子,“暖哥哥,你还不快走?王爷不喜欢这个时候有人在外面的,上次安禄因为自作聪明在外面等候差遣,结果被王爷贬到厨房里当苦工了。快走啦!”
我吓一跳,吐吐舌头,“王爷并没有叫我走啊!”
“笨蛋!这是全王府的人都知道的!是不成文的规矩!”
我倒!我最怕这种不成文的规定了!所谓不成文就是不用说的所有人都清楚明白,那新来的就惨了,没人提醒又瞢里懵懂的,往往碰钉子碰到头破血流。
我自以为是的蹲在这里不是摆明了在捋小王爷的虎须么?刚才还哼了小调,那不是自找死的跟他挑衅表明我蹲在外面么?
我想到这里一阵头痛。
这二十多天来,小王爷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次数还少么?
好吧,我承认我是个只有几个月工作经验的小厮,大概是小王爷历届贴身小厮中最差劲的一个,能力之低下,我估计我已经创了他的标准小厮平谷的新低数值,加之我长得奇像在民间被朝廷通缉的神秘要犯,跟在小王爷身后出趟街都被锦衣卫当场截下来盘问一番,令小王爷面子全无
对我这个完全不入流的小厮来说,小王爷不虐待或解雇我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了,如果我还这样不识时务,那不是自找死啊?
想到这里,我缩缩脖子,赶紧和安灵两人蹑手蹑脚的离开了这个小院子。
虽然是夏天,这里也将近江南地区,但我吹了这么久的夜风,身体还是有些发凉。基于以前养成的良好习惯,我好不容易的找来一个浴桶,自己烧了一些热水,美美的泡了进去。
我舒服的泡在浴桶中,氲氲的水汽熏得我半睡半醒的好不舒服,不由得发起白日梦来。
我向来认为对未来有憧憬才是健康的生活态度,即使我现在只是个王府里打杂的小厮,是地位低微的社会底层小人物,但是我还是坚持对未来的有着憧憬的。
小小的我有小小的愿望,就是等两年后卖身契期满后,便用以前的积蓄,到一个三面傍山,一面环水的小庄子里买下一间有小院子的简朴小屋,屋前种梅花,屋后种斑竹,在院子里放养些走路一摇三摆的鸡鸭鹅,那才是真正的‘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
众所周知,但凡习过武的人听觉都特别的灵敏厉害,我当然不会是例外,即使现在我正沉浸在对未来的幻想之中。
我竖起耳朵,仔细听门外由远到近的脚步声,这样急匆匆又霸气沉稳的脚步除了岳安小王爷真是不做第二人想。
我猜以小王爷的脾气,如果来找我,肯定省下叫喊和敲门的工夫(其实我只是个小厮,他也没敲门的必要),直接登堂入室。
于是我立刻跳出浴桶,为免春光乍泄,我随便拿块布先绑在左手手臂上,遮掩住那里一条形状奇怪的细小疤痕后便抓过衣物胡乱穿上。
可惜我动作不及小王爷快,才穿了裤子小王爷便猛然推开门闯了进来。
“你这个刁奴!本王有说说你可以离开了吗?!你好大的胆子,对本王的话居然当耳边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为了我一个下仆小王爷要亲自大驾光临,但对于小王爷莫名其妙的呵斥,我打算先帮自己裸露的上身穿上衣服再请罪。
紧接着刚才的喝斥,我立刻听到的是身后小王爷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我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倒着吸气,试问有谁看到一个瘦小而平凡的青年(虽然我是娃娃脸,更像个少年,但我的确是青年了。)背脊有一条丑陋的手指粗的伤疤从左肩一直到右腰际还能保持镇定?即使有,也不会是我身后这个从出生起便受到密不透风的保护,跑步怕被摔着,练武怕被打着的娇贵小王爷。
第四章
脊背那条丑陋粗长的伤疤被小王爷一览无遗,小王爷在最初以倒抽气式来表明自己的惊异后便没有更进一步的反应了,我怀疑他可能吓懵了。
我若无其事的穿好衣服,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垂手站到小王爷跟前:“小的听说王爷不喜欢在那个时候有人在外面打扰,于是斗胆自行离开,小的该死。”我尽量低着头,以显示自己的忠心跟诚恳,希望可以平息小王爷的怒气。
不过似乎没有什么效果,小王爷依然横眉竖目的瞪着我,即使我必恭必敬的垂首看着他的脚尖依然能感觉到他逐渐从讶异转为锐利的目光盯在我的身上。
半晌,小王爷终于移开他尊贵的视线,转身出门:“安暖,你跟本王来。”
我吐吐舌头,忐忑不安的尾随而出。看他的神情,该不会是余怒未消,大喝一声让我好好挨一顿板子吧?
出乎意料,小王爷并没有让人抽我一顿板子,却把我带到别院的小亭子里,让安灵捧上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小点心,然后慢悠悠的吃起来。
干站了一会,因为气氛实在太诡异,我终于按捺不住脱口而问:“王爷,您在干什么?”
话一出口我立刻后悔莫及,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我的天啊,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厮罢了,有什么资格过问主子的事?
小王爷当然相当不满意我的多嘴,恶狠狠的瞪着我。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小王爷虽然不情不愿,但居然破天荒头一次回答了我的问题:“赏月。”
赏月?我狐疑的抬头看看天空。天空像和小王爷作对似的,明明刚才还有一轮月亮,现在却黑沉沉的,有半点星光可赏已经很不错了,真不知道小王爷哪只慧眼看到月光的?这和安平在曙光初现时看到“太阳晒到屁股”的经典有异曲同工之妙。
哎,有这么个睁眼瞎的主子,难怪养出一群睁眼瞎的下仆。
正想着的时候,额头挨了一记弹指,我痛呼一声,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小王爷身上。
“想什么?!本王的命令又当耳边风了吗?”小王爷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面前,挺拔的身材将阴影全部笼罩着我。上天真不公平,我无比羡慕的看看小王爷颀长的身子,再看看低头打量打量自己的,唉……我不禁哀怨起来。
老天爷爷啊,你造出小王爷这等傲人身材的能力就不能再在我身上施展一次么,您老看看我这种……唉,算了,不说了,人不能自暴其短……
“安暖。”小王爷低沉着声音。
我从自怨自艾中清醒,立刻想起刚才小王爷的责问。因为真的没有在听他讲话,所以我看着满脸不悦,山雨欲来一样的小王爷,心虚结巴道:“什、什么命令?”
“本王让你哼一次刚才你哼的小调!”小王爷隐忍着,我在黑夜里可以清晰的看到他额头上跳动的青筋,他冷哼着:“你是怎样当人家小厮的?主子的话敢左耳进右耳出?活腻了么?”
“噢!啊?……哪首小调呢?”我壮胆多问一句。
小王爷顿时爆跳:“还有哪首?!你今晚哼过十七百首小调么?!”
干嘛那么凶啊!我委屈的厥厥嘴,不过惹怒小王爷我是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只好点头哈腰的答着:“是是是,小的现在就哼。”
咳咳两声清清嗓子,我甩开声音哼起小调来。“男儿披甲,回望河山万里。此去边塞何日还?金戈铁马,气吞山河,号角长啸对月明,马蹄扬起尘千丈,湮没多少白骨。待到春风,染绿塞上英雄冢。”
哼完了,我停下来。小王爷明显陷入沉思,似乎压根不知道我已经哼完了。
他没反应我也只好站着。
就这样沉默了好久,小王爷才悠悠回神过来:“安暖,你这曲子哪里学来的?”
我眼珠子骨碌一转:“我娘亲教的。”
“嗯?”小王爷明显不相信。
“……我爹是边塞戍士。”
小王爷摸摸自己的下巴,“你爹……是当年凤降将军的部下?”
我大吃一惊,立刻倒退几步,瞠大眼睛看着目光烁烁,有十成把握的小王爷。不敢答不是,更加不敢答是。
凤降将军。凤家。皇家的禁忌。
皇朝初奠定基础的时候,凤家可以当得上开国功臣的名号,然后接下来三代效忠朝廷忠心耿耿,凤家的后代,男的向来叱咤沙场,女的全是嫁入后宫为妃。
可惜十五年前,这一任的凤降将军却干出了通敌买国的罪行,令朝廷失去一支万人精骑。凤家于是被全家抄斩,上至八十的上任当家,下至分别只有十岁和七岁的两个女儿,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当众在刑场里,在围观百姓的眼睛下一个个头砍了下来,大的小的,整整是凤家七十二个头颅,血将整个刑场都染红了。
而即使是凤家的部下,官阶有着相当的便被革职查办,没什么官阶的就贬为平民。
因为这件事牵扯太大,所以至今没有人敢旧事重提,皇家便不必说,即使是民间,也只能悄悄的议论几声而已。
你说我要有十七八个胆子也不敢当着小王爷的面认与凤家有关联啊,又不是不要命了。
“别紧张。问问而已。”小王爷嘲笑我过度的紧张似的,斜眼睨着我:“你知道这首小调的来历么?”
“回王爷,边塞战士都有些小调流传的,《胡马歌》、《玉门令》、《靖远》,这些脍炙人口的小令不都是各个部队之间相互流传,根本不能深究最先从哪支队伍传出的……”
我在小王爷玩味的眼光中越说越小声。说到后来,小王爷不咸不淡的表情让我自己都不禁对这番说辞产生了怀疑。
这个该死的小王爷还是饶有兴致的盯着我看,让我切身体验被猫玩弄的老鼠的恐惧心情。
等到我十分知趣的停下来,小王爷似笑非笑的抿抿唇,慢悠悠道:“这首小调是凤降夫人作的。”
我整个身体因为吃惊而剧烈的震了一震,无比惊恐的瞪着小王爷。
小王爷眸中闪着精光,忽然话锋一转,瞬间收敛方才的平和,尖锐问道:“你哼着逆贼的小调,该当何罪?”
这种时候临危大乱是大忌,我连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立刻飞快运转着,开始使劲揣测着小王爷的心思。
小王爷要把我当逆贼处置吗?嗯,好象有这个可能,可是他要怪罪一个小小的仆人又有什么用处呢?我不单比同年的青年瘦弱,手上没什么力气,干活笨手笨脚,口齿还算伶俐,可是我好象没在他面前秀过出来,除我与不除我又有什么分别呢?难道是小王爷近来生活风平浪静,完全没有波澜让他显露神威,所以要在我的身上威风一把?
第五章
小王爷要把我当逆贼处置吗?嗯,好象有这个可能,可是他要怪罪一个小小的仆人又有什么用处呢?我不单比同年的青年瘦弱,手上没什么力气,干活笨手笨脚,口齿还算伶俐,可是我好象没在他面前秀过出来,除我与不除我又有什么分别呢?
难道是小王爷近来生活风平浪静,完全没有波澜让他显露神威,所以要在我的身上威风一把?
“咳咳!安暖!”小王爷忽然假咳起来,虽然这招数很老土,不过很经典,的确成功引回了我的注意力。
看着小王爷蹙起的眉尖和隐含的怒火,立刻知道大事不妙的我不禁悄悄四下里看看,院子了黑漆漆的,有风在轻啸,枝叶摩擦着沙沙的响声,在亭子柱子上挂着的几个灯笼让地上铺满班驳的树影摇曳,如果小王爷私下一刀了结我,顺便埋在这里,绝对没有人知道,真正的神不知鬼不觉。
“混帐,安暖!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小王爷忽然猛的一拍桌子,碟子全都哐啷一声抖一抖。
我也吓得抖一抖,基于保命第一的原则,我立刻碰嗵跪到地上:“安暖不知道!安暖以后再也不唱了,王爷恕罪!王爷饶命!”
小王爷拿了个空的碟子,将小刀端正的摆在上面,一言不发的递到我面前。银白的刀子闪着幽幽的亮光,直寒入我的心扉中。
要我自刎谢罪吗?我呆愣愣的看着小王爷冰冷的脸。
“安暖,你真要本王好好教训你一顿吗?还不快点?!”小王爷的眉头已经拧成一条麻花绳了。
教训什么啊!这个蛮不讲理的小王爷!我宁愿你教训我一顿算了,哪有人自刎还迫不及待的?又不是有毛病!
当然,诸如此类的话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说半句,既然不能说这种话,那我换句话说好了:“王爷饶命啊,我真的不知道那首小调是凤家的小调,如果我知道,我就不会哼了!王爷饶命啊,我以后一定当个尽职尽责的小厮,再也不会偷吃你的点心,再也不会在你背后瞪你,再不会骂你刁钻了,也不会……”
“……原来你干过这样的事……”小王爷满脸黑线。
我这才意识到慌张中自己说些了什么蠢话,赶紧生硬的拗过话来:“总之、总之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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