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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与暗之断章-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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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克斯堡的街道不宽,但很直很平整,两边的路灯像一串灯笼一样一直伸向远处。路灯上嵌着白色的圆石,在魔法驱动下发出冷幽幽的白光。街道上人来人往,大恶魔、小恶魔、羊魔人、幽灵、堕天使各种族都有,比起白天热闹很多。前面传来一阵音乐声,很多人都循声往那边去,索德也带着塞坦尼尔跟着去凑热闹。
原来这里在举行婚礼。一小片开阔的场地上搭起了礼台,一对新人正从马车上下来。本来周围已经挤了不少人,但索德仗着身高和力量优势三两下就带着塞坦尼尔挤到礼台边,占据了一个有利的位置。
新娘穿着黑纱长裙,新郎一身同色的礼服,站在一起十分般配。他们并肩顺着铺好的地毯往礼台那边走,乐队在旁边奏出欢快的音乐,花童跟在后面洒着紫蓝色的花瓣。
新郎新娘走到礼台上向双方家长行礼,并在他们的主持下交换誓约。
索德在塞坦尼尔耳边低声说:“你是第一次看到魔族的婚礼吧?”
塞坦尼尔“嗯”了一声。因为周围人太多,索德和他站着很近,几乎贴在一起。为了防止别人挤到他,索德还用手挡在他身侧。两人这几天都没有碰面讲过话,突然间这样近的接触让他觉得有点不太舒服。
索德却像毫无所觉,自顾自的说:“婚礼是魔族生活中一个重要的仪式。魔族们在结婚前都很放浪,可能会有无数的性伴侣,但一旦结婚,就会为伴侣守贞,不会找别的床伴。”
他这样直截了当的用词让塞坦尼尔的眉头跳了跳,没有说话。
礼台上一对新人已经交换完誓约,开始互送礼物。新娘送给新郎一串金制镶碎钻的手链,新郎拿出来一条项链,上面的坠子是圆柱形的,在灯光下发着紫盈盈的光。新娘一看到这条项链就露出很兴奋很惊讶的神色,看向新郎的眼光简直像要把他烧化了。新郎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拿起项链来帮她戴上。
塞坦尼尔问了句:“那是什么?”
索德看了他一眼,“殿下今天晚上一直没吭声,怎么现在想起问这个?”
“……对不起,只是因为那个东西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
索德挡在他身侧的手一紧,盯着他说:“眼熟?殿下在哪见过?”
塞坦尼尔的眼神有点迷惘,想了一会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也许是记错了。”
索德似乎有点失望,转回头去看婚礼现场,嘴里说:“那是特瑞丝特树的树枝。”
塞坦尼尔又认真看了两眼说:“它看起来不像是植物。”
“嗯。这种树只长在第九狱,数量相当稀少,而且生长缓慢,一万年才能长大约一厘米。当它活着的时候,和普通的树差不多,只有当它自然死亡后,大约十分之一的树枝才会化成晶体,所以这个东西很贵。这一块不大成色也不太好,不过也算是难得了,不光是要花钱也要花心思才弄得到。”
塞坦尼尔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索德说:“你看新娘那么高兴,倒不全是因为它贵重,而是传说它有定情作用。如果把它送给心上人,对方又接受了的话,两人就会永远相爱。”
“真有这么神奇吗?”
索德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只是传说,最好别当真。我曾经把它送给过一个人,他答应天天来见我,结果没多久就失约了,我一个人在我们约好的地方等了几万年,可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的语气倒是很无所谓,塞坦尼尔却听得有些难受,低声说:“原来陛下也是很深情的人。”
索德打了个哈哈,“那都是小时候做的傻事了。殿下请记住,千万别把‘深情’这两个字用在未婚魔族身上,那可是一种侮辱,表示没人要,所以只能吊死在一棵树上的意思。”
塞坦尼尔扭头看他。他明明笑着,说着很轻松的话,可眼神却很寂寞,紫色的眸子略显空洞地看着前方,带着一种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去追寻,却终究一无所获的无可奈何。
作者有话要说:
☆、承诺
婚礼结束,两人随着四散的人群离开,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时间已近半夜,街上的人流有增无减,两旁的店铺灯火通明,都把最漂亮的商品摆在门口吸引顾客。酒吧的魔法招牌变幻着暧昧的色彩,敞开大门欢迎寻欢作乐的男女。与白天黄乎乎的黯淡色调相比,夜晚的贝克斯堡五光十色,就象一个巨大的游乐场,上演着男欢女爱、浮华浪荡的游戏。
索德和塞坦尼尔一起走在街上自然获得了足够高的回头率,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魔族女性们对他们投来火辣辣的诱惑目光。可能是为了改变他的“深情”形象,索德也热情的用眼神回应着她们的挑逗,所以没过一会就有两个个子高挑的魔女走过来。
其中一位穿着大红色超短裙的魔女说:“两位帅哥,今晚有伴吗?”
索德看了塞坦尼尔一眼,说:“啊,我们已经有约了。”
那魔女红色的眼睛里流露出失望,“是吗?真是不巧。”
另外一个穿着几乎是三点式的魔女往塞坦尼尔跟前凑了凑,盯着他的脸说:“甜心,你的脸真漂亮,这皮肤真是又嫩又滑……”说着伸手去摸。伸到一半,塞坦尼尔看了她一眼,她心里忽然觉得畏惧,手就伸不下去了。
索德抬手抓住她的指尖,“对不起,我朋友刚来不久,还不太习惯。”
三点式魔女回过神,冲他抛了个媚眼,在他手心挠了两下,又看了一眼塞坦尼尔,轻声说:“他是堕天使吗?长得好漂亮,可为什么这么严肃呢?”
红衣魔女在旁边哼了一声,“只有你才会光看脸,只是脸漂亮有啥用?还是成熟懂情趣的男人好。”说着就往索德身上靠。
索德眼看塞坦尼尔的脸色不太好,忙三言两语打发走了两个魔女,带着塞坦尼尔穿过几条小巷子,摆脱了尾随的众多爱慕者。
这条街卖的是日用品,所以来往的都是些普通市民和附近村里过来的村民,气氛比刚才那条街冷清得多了。索德此时也收敛了他浪荡子的形象,一本正经为塞坦尼尔介绍店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
不一会走到一片空场,那中间用绳子拉了个圈,里面或躺或坐着几个魔族小孩,圈外站着一些衣冠楚楚的魔族,正对着那些小孩指指点点。其中一个魔族指了指一个小孩,马上有人进去把那个小孩带出来,那魔族打量一下他,问了几句话,然后拿出几枚银币交给看场子的人,带着小孩走了。
塞坦尼尔问:“这是在做什么?”
“买卖奴隶喽。”
塞坦尼尔震惊地看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索德说:“很惊讶?殿下早该知道魔界还是有奴隶制度存在的吧?”
“当然,我知道……我只是没想到……一个孩子居然只要几枚银币。”
“价钱只是意思一下,其实只要有人要,就是不收钱他们也愿意。”看到塞坦尼尔露出疑惑的样子,索德解释说:“两千年前,魔界修改了奴隶法,规定只有四十岁以下的魔族才能被买卖,而且只有父母才能卖孩子,所以奴隶贩子是早已不存在的了。做为父母,他们只希望为孩子找个好人家,钱倒是次要的。”
“父母为什么要卖掉孩子?只是因为贫穷吗?”
“贫穷只是一个方面……”索德停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天是十五号,正好。殿下跟我来看看吧。”说着搂住塞坦尼尔的腰。
塞坦尼尔一惊,下意识地正要推开他,骨翼已经从他背后伸出来,扑打几下,带着他们升上天空。
很快两人就离开了贝克斯堡,进入一望无垠的沙漠。一轮圆月低低地挂在半空,银辉洒落,满眼亮黄色的沙。它们被大风之手随意地雕琢成一道道沙梁,如波痕一般散开,向远方延伸。
地面上不时看到一团团黑影,里面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灯光,应该是村落。风中传来微弱的鼓点声,索德飞行的动作慢下来,好像是确定了一下方向,又迅速向那边掠去。前方的沙漠里出现了火光,鼓点也变得越来越清晰。慢慢可以看到地面上一个空场中央燃着一人多高的篝火,四周围着好些魔族。
索德停在半空,示意塞坦尼尔往下看。
塞坦尼尔原本以为这些魔族在进行什么活动或仪式,现在才看清原来篝火旁边用木头围出了一个方形的栅栏,里面有十几个孩子正在打斗。栅栏外面成年魔族们抱着手臂在观看。
塞坦尼尔问:“他们在训练吗?”
“是训练,不过是真刀真枪的。”
正说着,战团中间一个孩子被对手一拳打得倒飞出去,撞到栅栏上又弹回来,扑倒在地上,手臂以奇怪的姿势扭曲着,显然已经断了。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他的对手扑上去把他压住,然后一拳轰在他后脑,他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塞坦尼尔只觉得心里一缩,不自觉的抓紧了索德环在他腰部的手。
“很残忍是不是?”索德的声音响在他耳边,“这是他们的传统。沙漠里的部落每年都会将满四十岁的孩子集中起来,让他们互相搏斗,直到剩下三个或五个孩子。因为他们相信月亮会赋予他们力量,所以这种仪式一般在月圆之夜进行。
塞坦尼尔的声音有些干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统?”
“为了生存。殿下可能没有真正体验过在沙漠里的生活。这里白天酷热,晚上极寒,水和食物都极其有限,还时常有沙暴,没有足够强的体魄根本不可能生存下去。与其把有限的资源平均分配给大家,最后可能一起死掉,还不如挑出最强的孩子,供给他们充足的水和食物,养成他们健壮的体魄,将来也可以产生更强的后代。这就是恶劣环境下的种族延续之道。”
就在他说话的短短时间,下方的搏斗已经接近尾声。三个孩子还站立着,身上有轻微的伤口,其余的全倒在地上,有的还在辗转呻~吟,有的已经没了声息。
“被打败的孩子即使是没死,也会被赶出部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有些心软的父母会带他们去城里,看有没有贵族或有钱人愿意买下他们,虽然失去自由,但总还可以活下去。”
“陛下为什么不帮助他们?”
索德似乎冷笑了一声,“千千万万的魔族,我能帮得了多少,又能帮得了多久。如果不找到更好的居住地,无论做什么最后都是徒劳无功的。”
塞坦尼尔沉默了。
下方的人群已经开始散了,受伤的孩子也被父母带回去,看样子也不会得到多好的照顾。千万年来生活在这块贫瘠的地方,就算是父母的心也变得冷硬了。
沙漠里开始起风了,开始徐徐拂来,很快就变得狂躁,天际出现一片黑压压的影子。
索德朝那边看了看,瞳孔微微收缩,“风暴要来了,回去吧。”骨翼一振,向贝克斯堡飞去。
风暴从远处袭卷而来,狂风夹杂着沙粒横扫过地面,抹平了巨大的沙丘,并吞噬着一切碰到的物体。它离得还远,塞坦尼尔已经能感觉到激烈的气流在四周扭曲碰撞。索德一点没受影响,依然飞得平稳而快速,把风暴远远抛在后面。
只一会工夫,他们就回到了贝克斯堡。索德落在城墙上,站稳后停了一会才放开了塞坦尼尔。他说:“应该不会吹到这里来,殿下请好好欣赏一下沙漠里的风暴吧。”
黑色的风暴正在接近,猛兽一样咆哮,沙子在空中乱舞急旋,大沙漠展示着它狂暴蛮横的一面。风呼啸着穿过城市,两人的衣服和头发随之飞扬。
塞坦尼尔看着这堪比大魔法的景象,突然轻轻说了声:“我很抱歉。”
站在旁边的索德一愣之后笑出来:“殿下终于愿意为你的父神道歉了?不过就像殿下以前说过的,说什么其实都是于事无补的。殿下真要觉得抱歉的话,不如拿出点实际行动来。”
塞坦尼尔垂下眼睫,“对不起,我不能。”
索德用手指梳了梳被吹乱的头发,“好吧,我也不愿意让殿下为难。过段时间我会再次攻打天界。如果我能打赢,殿下大概也就再没有理由推脱了。”
塞坦尼尔扭头看他,“陛下,天界是我的故乡,任何时候我都会与它共存亡。”
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猛然间多了锐利的味道。索德停下手上的动作,仔细打量他,像在确认他说的真假,然后笑着说:“据我所知,天使是不能自杀的,殿下您作为天界的典范不会是想明知故犯吧。”
塞坦尼尔转回头,没出声。
索德有些烦躁地在头发上耙了两下,放软了声音解释道:“是我没说清楚。我并不想毁掉天界,只是想把天界和魔界变为一体,让神族和魔族成为一家。我想这并不违背殿下您的原则。”
塞坦尼尔沉默一下说:“陛下以为天界这么容易被征服吗?”
“哈,打仗只有两个结果,胜或者败。如果我胜了,就能实现我的理想,到时候希望殿下可以帮我。如果我败了……” 风声突然加剧,索德扭头看去,一股狂风夹着沙石正扑过来。他伸出左手,黑色的光幕从他掌中展开,挡住了飞扑而来的风沙。
光幕之后,风止息了,塞坦尼尔飞扬的长发落下来,仿佛无垠天空中洒落的星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安静,索德的声音也显得温柔了许多,“我会提前安排好,要是我战死,会有人送你回去。”塞坦尼尔猛地抬眼看他,他却复又露出了散漫的笑容,“如果我死了,魔界恐怕会立刻四分五,根本再无法与天界抗衡,殿下在哪里对局势都不会有任何影响了。所以——就请再耐心等待一阵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狱
贝克斯堡是第三狱最繁华的城市,可条件其实也有限得很,特别是早上起来桌上和床上都有一层厚厚的沙,让人受不了。大家在这里只停留了一天,就前往第二狱。
马车外一望无垠的黄沙逐渐被嫩绿的草地取代,开始是星星点点的,慢慢地越来越多,直到连成一片碧绿。继续飞行四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首都萨拉索城。
虽然不久前才经历了战火,第二狱依然很繁华。由于它的气候比下面几重地狱要温和得多,每天也有八九个小时的光照,许多外族都生活聚集在这一层。萨拉索街上到处是黑翼的堕天使、尖耳朵的精灵和长着蝴蝶一样美丽翅膀,身材却很袖珍的妖精,他们保留了他们种族的外貌,举止行为却完全和魔族一样散漫不拘。
索德在横过城市的阿格龙河边有一所庄园,那是一所三层高的建筑,前面是草坪和喷水池,两边用碎石铺出车道,后面是花园暖房,整体上倒有些像天界的建筑风格。
安顿下来后,索德命人在临水的平台上摆了茶点,邀请塞坦尼尔来观赏风景。这时正是中午,阳光从天空洒下来,不像天界的金色,而是带着偏白的冷色调。萨拉索城外的群山笼着薄雾,泛着蓝绿的色泽。阿格龙河上两头翘起的小艇悠闲自在的划过水面,身后留下缓缓扩散的涟漪。
索德跷着腿靠在椅背上,手里捧着茶杯,用一种懒洋洋的声调说:“阿格龙河横贯第一狱和第二狱,它被你们天使叫做悲怆之河,因为一旦跨过它,就算进入了地狱。其实在很多魔族眼里,它却代表了温暖和欣喜,离乡背井的魔族看到它,就表示回到了故乡。”也许是受了下午的阳光以及轻轻拍岸的水声的影响,他的用词也变得文艺起来。
塞坦尼尔看着水面,顽皮的阳光在上面跳跃着,从这个浪尖到那个浪尖,为它们染上亮白的颜色。他脸上出现了丝温柔的神色,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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