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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与暗之断章-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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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年轻男女从他们面前经过,其中一个突然停下来,看了塞坦尼尔几眼,又跑到跟前问:“你是卡布村的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度玛,他是你们村的?”
  “是啊!他是我们村新来的老师!”度玛挺了挺胸,一副自豪的样子。
  “哦——”那人继续盯着塞坦尼尔看,“是听说卡布村新来个老师,长得好看得不像话,姑娘大婶们都被迷死了,却没有一个敢跟他说话的。看来就是你了?”
  有这回事?塞坦尼尔想了想,在村里上了一个多月的课,确实除了利奥和麦尔斯之外没人和他讲过话,就是在路上碰到了打招呼,对方也多半会避开他的目光,他还以为是村民们有些排外,慢慢会好起来的,却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那人不等塞坦尼尔回答,又有些不确定地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长得很像塞坦尼尔殿下?”
  度玛吃了一惊,扭头看塞坦尼尔一眼,问那人道:“哪个塞坦尼尔殿下?”
  “还能有几个塞坦尼尔殿下,当然是副君殿下啦,嗯,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了。”那人又反复看塞坦尼尔几眼说:“嗯,真是越看越像。对了,你的头发颜色是天生的吗?”
  塞坦尼尔想了下,说:“是染的。”
  “你什么时候染的?我怎么不知道?”度玛怀疑地看他。
  塞坦尼尔在他肩上拍了拍,示意他噤声。
  那人倒是毫不怀疑,“是了,除塞坦尼尔殿下之外,我还没见过谁天生是这种发色呢。据说是因为他是父神创造的第一个天使,所以父神给了他绝无仅有的银色长发。嗯,你的头发如果再留长一点,恐怕会更像。”
  听到他提到父神,塞坦尼尔的脸色黯了一下,随后又露出礼貌性的微笑。
  “你见过塞坦尼尔殿下吗?”提问的是度玛。
  “当然了!路西斐尔殿下成年礼的时候,我可是去过恒星天的!”那人一下来劲了,“那天几位大天使殿下都去了,真是好难得的机会咧!几位殿下都好美,不过最美的还是塞坦尼尔殿下了。塞坦尼尔殿下一出来,大家眼睛都跟粘在他身上似的移不开。我跟你说,塞坦尼尔殿下那天穿的那件衣服,啧啧,那可全部是用金线织的,上面镶满了各种颜色的宝石……”
  他滔滔不绝地开始描述,度玛听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连东西都忘了吃。塞坦尼尔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过这样一件衣服。基本上宫廷服饰官如果真把这样一件黄金底色上面配着赤橙黄绿青蓝紫宝石的衣服送上来,迪亚恐怕会马上撤了他的职把他从恒星天扔出去。
  那人在度玛惊羡的目光中越讲越带劲,指手画脚了好一阵,直到同伴叫了他好几次,才意犹未尽地走了。
  太阳已经落到山下,西方的天空剩下少许鱼肚白。月亮挂在树梢,周围几颗明亮的星星点缀。
  村民们差不多都吃完了,桌椅被抬到一边,清出了一大片空场。有人吹起了风笛,男男女女们都拥上去跳舞。度玛看着眼热,劝说了塞坦尼尔半天不成功后就一个人上场了。
  塞坦尼尔坐在草地上,看着眼前欢快的画面,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其实也不错。虽然贫穷,但也没有那么多责任和约束,想笑的时候就开心地笑,想哭的时候也不用顾忌什么,似乎比自己以前要自由很多。这么说也许有点矫情,但也算是不错的自我安慰吧。
  头有点发晕,呼吸也变得急促,眼前跳舞的人影慢慢模糊。没想到这么淡的酒喝了也会醉。塞坦尼尔有些后悔,现在回去肯定是走不到家的,只能挪到一棵树边靠着,闭上眼想等这阵酒劲过去。
  朦朦胧胧中,好像有人过来拿了件衣服盖在他身上。
  塞坦尼尔睁开眼,那人猝不及防地想要后退,又像忍住了,保持着那种半蹲着的姿势停在原地。塞坦尼尔半睁着眼看了他一会,突然说:“迪亚,你今天怎么回事……你的脸看起来好奇怪……”伸出手在那人脸上摸了一下。手上感觉有点扎人,塞坦尼尔笑起来,“迪亚,你该刮胡子了。”
  “迪亚”好像有点吃惊,僵硬地蹲着,直到他把手收回去,才动了下身体,抬手在他刚才碰过的地方摸了摸,然后凑过来一点问道:“你是不是很难受?我送你回去好么?”
  塞坦尼尔摇头,“这里挺好……我不想回去……你退下吧,让我自己呆着。”
  “迪亚”却没有听,继续说道:“要不我扶你到那边椅子上坐吧。晚上天气凉,一会要上露水了,你这样坐在地上容易着凉的。”
  塞坦尼尔呆了一会,好像在思考他的话,然后垂下眼,开始断断续续地说话:“我不去……坐地上其实挺舒服的……嗯,你知不知道……我上一次坐在地上还是三千多万年前,我小时候,在圣殿的花园里……正好被父神看到了,他狠狠训斥了我一顿……从此我再不敢,有任何失礼的举止……”
  “迪亚”皱起眉,爱怜地说:“你的童年听起来好像很糟糕。”
  “也不是……父神……父神虽然不怎么笑,但还是很温柔的……你知道……很长一段时间,宇宙中只有我和他两个……”塞坦尼尔挪动一下身体,扬起脸看向树梢间露出的那一片深蓝色的天空。银色的星光落下来,在他绿色的眼眸中跳动。他这样呆呆地看了一阵,突然眼睫颤了一下,眼中倒映的星光碎成了千万片。“我是真的不想让他失望的……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已经努力了……我真的,没办法……”他用手挡住眼睛。
  一阵窸窣声响,“迪亚”在他身边坐下,凑到他跟前低声说:“告诉我为什么父神会失望好么?”
  “因为……”塞坦尼尔放下手,眼神很迷朦。“因为……”像是有什么东西阻止着他,他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他摇了下头,难受地喘了口气,“都是我的错……就算不为父神,我也不该让神族们失望……我们既然创造了他们,就应该给他们美好的家园……理想中的天国……这是我的责任……”
  “迪亚”看起来有些失望,却没有再追问,而是温柔地说:“别想这些了,说点开心的事吧。嗯,你平时最喜欢做什么?”
  “最喜欢,做什么?”塞坦尼尔迷茫地半睁着眼,“我不知道……其实,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还是很快乐的,可惜……”
  “可惜什么?”“迪亚”靠过来,手肘撑到树干上,和塞坦尼尔挨得很近,近到塞坦尼尔可以看到他眼里自己的倒影。
  “没,什么……不说了。”坐了这么一会,酒劲不但没下去,反而更晕得厉害了,塞坦尼尔疲累地闭上眼,“我好难受……真不该喝酒的。迪亚,我们回去吧。”感觉“迪亚”答应了一声,把他抱起来。
  “迪亚”的怀抱很坚实很温暖,靠在上面有一种深深的安全感,好像什么也不用担心,不管外面有多大的风雨,只要在这个怀抱里他被深爱着,被保护着,被呵护着。
  他们似乎走了很长的路,塞坦尼尔靠在那个怀抱里,没等到家就安心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相望不相亲

  塞坦尼尔是被太阳照醒的。
  他侧过头避开那缕正照到自己眼睛上的阳光,模模糊糊地想着为什么侍从们没有把窗帘拉好。在半梦半醒间挣扎了一阵,他终于开始慢慢清醒,意识到自己并不在弗林特宫,而是在第一重天的卡布村。昨天他和度玛去参加生日晚会,他喝醉了,然后好像是被谁送回来的。
  脑袋上隐隐作痛,嘴里也干得厉害,他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冰凉的水缓解了喉咙的不适,对头疼却没什么帮助,他把杯子放下,在额角上揉了揉,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再沾一滴酒,再淡的也不行。
  他发现身上穿的是睡衣,便到衣柜边拿了衣服出来换。他不认为自己昨晚醉成那样还能自己换睡衣,多半是度玛帮他换的吧。只是喝了几口酒就醉成这样,看来等会又会被度玛嘲笑了。
  他开门出去,从井里打了水上来洗脸,突然有正在被注视的感觉。抬头四处看了看,初升的阳光擦着树梢照过来,稍稍驱散了清晨的寒意,风声和和鸟儿的鸣唱在树林中相互应和,周围并没有人,那应该只是错觉吧。
  厨房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好像是度玛在洗东西。塞坦尼尔走过去叫了一声,度玛的脑袋马上探出来,看到他招呼了声“贝利亚,你起来了”就缩回厨房里。塞坦尼尔正想说谢谢他昨晚的照顾,他又出来了,手里拿着个杯子,递给塞坦尼尔说:“喏,把这个喝了吧。”
  “什么?”塞坦尼尔把杯子接过来。里面橙黄色的液体被清晨的阳光照得像金子一样发光,鼻子里闻到一股水果的清香。“这是橙汁?”
  “是啊,你朋友说等你醒了就给你喝,可以解酒的。唉,真没想到你喝点麦酒也会醉,幸好有他送你回来……”
  “我朋友?”塞坦尼尔很困惑。被度玛一提,他隐隐约约想起来昨天好像是见到迪亚了,还对他说了好些话,然后在迪亚送他回来的时候就睡着了。
  不对!他觉得那人是迪亚,可他并没看清楚那个人的脸,而且,迪亚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塞坦尼尔突然觉得背上一阵发凉。昨天晚上那个到底是谁!
  “就是前些天来看你的那个人啊。”度玛说。见塞坦尼尔一副怔忡的样子,便进一步提示道:“就是你说他是附近的一个领主的那个,黑头发的。贝利亚,你那个朋友真好,送你回来不说,还主动留下来照顾你,今天早上我来了他才走……”
  他后面说的什么塞坦尼尔都没听见了。“昨天晚上那个人是索德”这句话已经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维,心里乱成一团。塞坦尼尔感觉自己昨天好像说了很多话,却记不清到底是些什么,有没有说不该说的。还有那个令人沉溺的温暖怀抱……
  塞坦尼尔觉得自己像掉到了一块沼泽里,越是想挣扎出来,却越是身不由已地往下陷。
  这么说昨天帮自己换衣服的人也不是度玛了,塞坦尼尔脸上一阵冷一阵热,把杯子塞到度玛手里,转身往屋里走。“快到上课时间了,我该走了。”
  “这个你不喝了吗?你朋友专门帮你榨的,喝了再走吧。”
  “我不想喝,倒掉吧。”
  索德抱着双臂站在最高的一棵雪松顶上。风从树林上刮过,树梢剧烈地摇荡起伏,他却像粘在上面一样站得稳稳的。这里正对着避暑小屋,他看到塞坦尼尔从屋里出来,从井里打水洗脸,然后到厨房门口,度玛把杯子拿出来给他,两人在说着什么。索德听不到他们说的内容,不过凭借鹰隼一般的视力,他可以看到两人的口型,猜出度玛正说到自己。塞坦尼尔突然露出厌烦的神色,把杯子递给度玛后走了。
  索德脸色一黯。臂弯里似乎还留着他身体的温度,昨天他也曾万分依赖地拽着自己的衣襟靠在自己怀里,就和千万年前一样。可那却只是由于醉后一次阴差阳错的误认而已。
  现在知道了是我,就连提起来都觉得厌烦吗?
  事到如今索德不是没有想过放弃算了,可最后还是忍不住,把所有的事情丢下溜进天界来看他。这样远远地看着他而不靠近,只是害怕再次被拒绝。心情一直在看不到他时的渴望和看到他时的绝望中交替,有时候自己都觉得有点贱了。只能对自己说这是因为他遭遇了这么大的变故,境况不好让人放心不下,等过段时间他安定下来,就不再来了。
  塞坦尼尔在往屋里走,正好背对着索德。他没有穿外套,后颈上暗金色的烙印露在衬衣的领子外。索德昨天为他换衣服时看到这个耻辱的印记,简直气得想杀人。他知道塞坦尼尔从小就对耶和华感情很深,却不理解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在耶和华对他做出如此无情的惩罚,剥夺了他的一切后,他还是不肯离开。他曾以为那只是因为塞坦尼尔对自己没有感情,可昨天听到塞坦尼尔说的那些话后,他开始有点明白了。
  阿兹莫丹说过,炽天使是耶和华用宇宙中的光创造的。他们没有一般意义上的繁育能力,却可以由振翅来创造生命。其本身的力量越是强大,所创造出的生命就越高级。目前天界的六翼天使基本上都是由塞坦尼尔和加百列这样的大天使所造,四翼和两翼的平民则是由力量较弱的炽天使创造。这些天使有性别之分,也可以生育后代,所以天使们越来越多,耶和华这才划定第一到第八重天,建立了天界,并在之后不久禁止炽天使们再创造生命。
  索德以前不喜欢听关于天界的事,只因潜意识里不愿想起塞坦尼尔的名字,所以这些都是过耳就忘了,昨天听塞坦尼尔提到,才猛然想起这件事,开始领悟到他与天界的牵绊有多深。
  晚上坐在床边看着塞坦尼尔平静的睡颜,索德渐渐悲哀地意识到也许两人真的是不可能了。他们不再是两个单纯的孩子,自己肩上背负着魔界的未来,而塞坦尼尔也不可能背弃他的父神和他创造的孩子。
  避暑小屋的院子里,塞坦尼尔正往外走。他穿上了外套,手里拿着几本书。索德知道他又要去教堂上课了。
  塞坦尼尔出了院子,顺着小道往村里走,身影很快被树林遮得看不见了。
  索德收回视线,眨了眨因为长时间盯住一点而发酸的眼睛。
  ——只要这样看着他就好吧。只要他平安无事,就好了。
  索德往前迈了一步,身体从雪松顶上急速堕下,消失在半空中。
  他回到位于第一狱的庄园时天刚擦黑,卡莫斯正在等他。
  索德脱下外衣扔给他问:“这些天有什么事没有?”
  “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就是摩洛克殿下还是不愿把硫卡城交出来,阿兹莫丹殿下已经按您的吩咐让芙罗塞碧娜殿下去劝说。”
  索德嗯了一声。
  摩洛克上次意图不轨,索德回来了之后也没有严加惩诫。有野心对魔族来说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索德只是以他擅自调动军队为由罚了他一百年的俸禄,收回他手下两个骑士团的指挥权,并把他的封地之一的硫卡城充公。前两项摩洛克都照做了,只有第三项让他有些肉疼,硫卡城在第二狱南部,人口众多物产丰富,是一块很大的财源,一旦把它交出去,他恐怕以后都难以翻身,所以拖拖拉拉了一年还不肯办移交手续。
  索德一点不担心他不交。摩洛克虽然冲动,但并不愚蠢,实力差距摆在这里,他既然反不了天,就只能俯首听命。让芙罗塞碧娜去一趟,给他个台阶,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索德最近暂时移到这里办公,这几天没回来,桌上也堆了一堆文件,索德随手翻看着,问道:“让布鲁顿查的那件事有新消息吗?
  ”
  “有一些。布鲁顿殿下刚刚确认尤利尔那里确实存放有一些秘密情报,都是关于塞坦尼尔殿下送您出天界的。他认为这可以证实前段时间的猜测,塞坦尼尔殿下确实是因为尤利尔弹劾他叛国而获罪。塞坦尼尔殿下在天界的威望不逊于耶和华,也只有叛国罪才能动摇他的地位了。”
  索德摇头,“不可能是这个,继续查。”
  “是,陛下,我会通知下去。不过布鲁顿殿下已经建议您不要抱太大希望了。这一年来能动用的人力和资源都用了,始终没什么确切的消息,因为事情是在朝会中突然发生的,当天在场的全都是炽天使,不太可能找到突破口。”
  索德不为所动,“继续想办法。炽天使是没法突破,不过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一点口风也不露出来。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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