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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手记-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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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当时在去除表层浮土,老头又在明清地层上发现一个盗洞,气得咬牙切齿说:“会有的!该有的都会有的!”
夏明若捂着嘴偷笑,拿着毛刷小铲乖乖巧巧去收集封土里夹杂的陶片,竟然还清理到一枚毛主席像章,后来送给刘狗剩了。
豹子问:“啥叫地层啊?”
旁人异口同声说:“专家解释。”
专家正埋头填发掘记录表:地点、代号、海拔、面积……于是便说:“明若解释。”
夏别信一高兴问:“真让我说?”
专家想了想说:“算了,豹子,还是等我有空我来给你讲吧。”
又过了一天,传来个好消息说明清代的那个盗洞并没有打倒底,在地下两米处就消失了。
又传来个坏消息说铁锹打不进去了,挖到石头了,用探铲勘测,都是宽一米、长两米以上的巨型条石,足足有三四根,并排堵在墓口上。
盗洞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消失的。
第十九章
“考古队守则,”老头说:“第一条。”
底下人席地而坐,拖着长声回答:“遵守纪律——服从领导——严格保守国家秘密————”
“第二条。”
“积极负责、忠诚老实——吃苦耐劳、克服困难——完成任务————”
第三,依靠地方,搞好关系,积极宣传党的文物政策法令;第四,互相帮助,虚心学习,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第五,注意安全、保证健康;第六,谨慎使用仪器,节约消耗品。
第七是不成文却约定俗成的一条:绝对不允许搞私人收藏。
“行,都知道哈,”老头说:“那么大家看电影去吧。”
“噢……”年轻人们一哄而散。
《地道战》的音乐响起来,刘狗剩抢占第一排守着张三条腿长板凳翘首以盼,夏明若灵活地挤进人群坐上去。
今天考古队休息。
条石上的封土已经被去除,但十来吨重的巨石单凭人力是拿不上来的,得靠起重机。本地的文物部门便从洛阳建筑工地上借了一台,但由于路况不好,估计明天晚些时候才能到。
刘狗剩诉苦:“哥,你可得表扬我,我为了守位子吃了大苦头了。”
“有数有数,”夏明若笑嘻嘻说:“我带你上北京玩去。”
刘狗剩说:“天安门!”
夏明若说:“行……”
楚海洋摇着大蒲扇来了,左右看看问:“我坐哪儿?”
夏明若连忙推他:“没你坐的,你回去睡觉。”
楚海洋便拉他起来,然后自己一屁股坐下去。
夏明若嗷嗷叫,手脚并用对楚海洋又是推又是拽,后排的村民喊起来:“挡住了!挡住了!前头人不要乱动嘛!!”
楚海洋吐吐舌头,拉夏明若坐在自己大腿上,用手圈着。
夏明若问:“热不热啊?”
楚海洋便吩咐刘狗剩:“打扇。”
刘狗剩双手开弓哗哗哗摇扇子,边摇边谄笑:“太君,凉不凉快?”
姓楚的太君美人在怀,抖着腿说:“哟西——”
这时候不解风情的家伙出现了,大胡子周队长站在人群后头,两手拢在嘴边喊:“楚海洋——!海洋——!”
打谷场上全体人员齐刷刷回头:“嘘————”
楚海洋只能站起来走出去,夏明若奸笑地对着他的背影摇扇子,一脸小人得志。
电影散场楚海洋也没有回来。
夏明若冲了个凉水澡回宿舍睡觉,睡到半夜,觉得没人压着真不踏实,便披了件衣服往工地跑。
山村里的月光像水一般明净,凉风带着树木的清香,呼呼吹过连绵的西瓜地。月亮下去,升起满天星斗,夏明若沿着田埂慢慢走着,听到两只军犬远远地又在叫唤。
他路过池塘,发现里面开满了荷花,花瓣在夜色中泛着幽幽的银光。
这人一时兴起就趴在荷塘边探出身子去够,够不着就探出一点,再够不着就再探出一点,紧要关头,被突然跳起的青蛙吓了吓,扑通一声栽进了池子。
发掘工地灯火通明,楚海洋陪着老头和队长蹲在条石上不知研究些什么,老头嘀嘀咕咕说话,楚海洋用小钢尺量来量去,然后低头记录画图。
墓葬的结构已经确定了,长方型竖井土坑墓,近地表处长10。15米、宽8。2米;平均每二十公分一个夯土层,夯窝直径十公分——在附近还找到一根用来夯土的粗木头——其余的一切则都要等挖开了才知道。
老头说:“石头不要紧,渗水了才麻烦。”
“不会,”队长摆摆手:“五十年代洛阳的地下水位大约是十米,现在是二十米的深井也不出水。”
楚海洋说:“那也没几年,这墓可在十米以下啊。”
“那给你们说个难以解释的现象吧,”周队长说:“十米是平均数,这一带地势特别低,据村里老人讲,水位下降前的灌溉井只需要打八九米,当然现在需要打到十五米以下。但这儿有条数十米宽、三公里长的南北向狭长地质带,别说十五米,就是五十五米也出不了水,而太子墓偏偏就坐落在这条地质带上。”
“咦?!”老头站起来比划:“就这条轴线?”
周队长点头:“哎。”
老头啧啧有声:“奇了,奇了……”
楚海洋问:“什么?”
老先生说:“解放前,我在野外考察时遇见过几个替人寻找阴宅的风水先生,说他有道理吧,他那套说辞真是玄而又玄;说他是传播迷信蛊惑人心吧,偏偏他点到的“|穴”不管是从地形地质、水文土壤,还是从小环境小气候,都十分适合埋葬。”
老先生摇摇头:“解释不了,奇了……”
他一摊手:“解释不了就不解释,我们继续搞我们的科学。”
楚海洋微笑起来。
老头说:“海洋,你先回去睡吧。”
楚海洋说:“我陪陪你。”
“不用,老周陪我就行,我俩是回去也睡不着。你去休息休息,养精蓄锐,明天晚上有大忙的。”老先生说:“都是我的顶梁柱,哪根都不能断。”
楚海洋还要推辞,老头说走吧走吧,回去看守好夏明若小同志。
楚海洋扑哧一笑,跳出了墓坑。
半夜里愈加风凉,树梢上的枝叶哗哗作响,银河像一条闪光的云带横亘在天空。
楚海洋走到一半,发现田埂上扔了件衣服,而那人光着上身在荷花池子里鼓捣,激起细微的水声。
“干嘛呢?”楚海洋蹲下问。
“摸鞋。”夏明若趟着齐腰深的水走近,抬头可怜巴巴地说:“掉了一只。”
“鞋呢?”
夏明若拿眼睛斜他,楚海洋大笑,伸手拉他上来。夏明若顺势坐在岸边洗去满脚的泥。
楚海洋赤着脚卷起裤管下水:“大概掉在哪个位置?”
夏明若稀里糊涂指指:“就这儿。这下可好了,我就带了这一双鞋,难不成以后天天打赤脚?”
“入乡随俗,”楚海洋说:“刘狗剩小朋友不是也不爱穿鞋。”
夏明若嘿嘿笑说:“别,大不了我抢小史的。”
他浑身湿透在夜风中打了个冷战,却不肯穿衣服,过了一会儿又跳下来,伸长了双手在淤泥里乱摸,越摸越沮丧,叉着腰唉唉唉直叹气。
他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后脖子上,肩背纤瘦,人仿佛官窑里出产的瓷器,细白、莹润、触手冰凉。
楚海洋就站在他身后,弯腰轻轻吻在他的颈窝里。
夏明若吓了一跳回头。
楚海洋说:“蚊子。”
夏明若说:“哦。”
楚海洋说:“还有一只。”
夏明若猫着腰哧溜蹿回岸上去了。
楚海洋问:“鞋子不要了?”
夏明若扭脸看别处:“你找吧。”
楚海洋走到岸边,笑嘻嘻看他,夏明若便要逃:“快去找。”
楚海洋压住他的膝盖,嘴角噙着笑意。
夏明若埋头嗡声说:“不找了,回去吧,穿小史的。”
他扭动着要挣脱,楚海洋一把拉住他的脚踝:“怎么突然脸皮变薄了?”
夏明若奋力一蹬腿,跳起来就跑,楚海洋赶忙爬上岸,拎起衣服鞋子跟着追,追上了环腰把那人抱起来:“跑什么!!想踩钉子?!”
夏明若低着头。
楚海洋穿鞋,背起他走路:“明若?真脸红了?夏明若?夏别信?”
夏明若趴在他背上一动不动,眼睛亮亮的,好半天才嚅嚅:“走你的……”
远处的狗儿汪汪叫,两人慢慢地向村庄走,时不时抬头望一下星空。
第二天小史的鞋果然找不到了,想请假去买,结果又被老头逮住发了通邪火。
起因是老头要资料,而关于隋墓的资料极少——毕竟隋代只有三十来年——算来算去,比较有参考价值的就是五七年发掘的李静训墓。
李静训是周宣帝宇文赟的外孙女,但夭折时只有九岁,因为出身显赫而得以厚葬。
老头发电报回去让人把发掘报告书寄过来,可临时又犯恶癖,为省几毛钱将电报写得极端简洁,结果导致北京那边会错了意,派了个叫王静训的学生过来,还是个物理系的。
这个王静训稀里糊涂地赶到洛阳,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被赶回去,白白捞了趟公费旅游,把老头气得哇哇叫。
第二十章
太子墓墓口的巨石正在紧张地清理中,一旦墓口开启,墓内情形便会明确。
豹子这时表现得勤学好问,念念不忘:“啥叫地层啊?”
他师父用碎报纸卷了根烟叼在嘴里,想了半天:“地层,就是地啊它一层一层的。”
夏明若正好路过,便招手说:“来来,我来跟你讲。地层就是从前有个人,他姓地,叫层,有一天他到楚国做生意,遇见了庄生,庄生说我夜观星象……哎哎哎!豹子你别走啊!”
豹子忠诚地站回楚海洋身边,楚海洋说:“我们在墓葬东边米处挖了条探沟,你去看。”
豹子问:“看什么?”
楚海洋带着他跳进探沟,蹲下说:“看剖面。”
“地层学是从地质学里借来的概念,在考古学科中很重要,在遗址发掘中比在古墓发掘中还要重要些。”楚海洋说:“你看这一层一层的堆积土壤,颜色不太一样吧?土质也有细微的区别。”
豹子瞪着泥墙作斗鸡眼状:“看不出……”
楚海洋说:“哪有那么明显,要耐心。”
他从军用水壶里倒了点水洒上去,使土壤略微湿润:“现在怎样?”
“啊啊,”豹子说:“好像是有点不一样。”
“这就是地层了,”楚海洋说:“人在一个地方居住,就会在原来天然沉积的生土上,再堆积起一层熟土。熟土里面有人们移运过的土,有践踏产生的路土,有建筑物的残迹,还有他们遗留下来的器物,所以也叫文化层。后人再在这块土地上生活,文化层便继续堆积。”
“那要是没人住呢?”
“那也会有土,”楚海洋说:“风吹,水冲,动植物腐烂,都会产生堆积。”
他指着最上面的土层说:“这一层大概二十厘米厚,叫现代耕土层,原来上面种白菜的;往下一层黄|色土,就是明清两代的堆积,所以可以找到一些近代的东西,咱们还找到一个盗洞;再往下褐色的就是宋元地层,找到小片青花瓷和黑瓷;然后就是隋唐、汉、周、商、部落文化时期、生土层。”
“洛阳地区古代文明很灿烂,文化层也丰富,江南地区就稍微差点,而且墓葬常常也扰乱地层。”楚海洋问:“明白没?”
豹子说:“啊?什么扰乱?”
“就是破坏,”楚海洋说:“你看这儿的土,一层黄|色,一层黄褐色,还有交杂红烧土颗粒的,灰色的……一层一层是分开的。但如果要在这儿造墓,必定要把土挖出来再填进去,于是各层土就混在一起了,术语就叫五花土。探铲如果打到五花土,就说明地下可能有墓葬。”
楚海洋跳出探沟笑道:“据说你那个师父只靠鼻子闻土就能判断是否有古墓,你怎么还跑来问我?”
夏明若又路过了:“不受待见啊……”他说:“没人要的小孩。”
豹子便躲到角落里抽闷烟。
楚海洋拉过夏明若:“工作时间,怎么就你一个人到处转悠?”
“他们都在看热闹,”夏明若说:“拉石头有什么好看的。”
这时就听到围观人员哇哇叫,说:“起来一根!起来一根!”
大叔则在铁丝网边抽他的自制土烟,身后是一大批看热闹的村民。
他一边看着李老教授满头大汗上窜下跳说“小心小心”,一边哼哼样板戏:“……看码头,好气派,机械列队江边排;大吊车,真厉害,成吨的钢、铁、它轻轻一抓就起来!”
夏明若走过去说:“你很闲嘛。”
大叔说:“你也很闲嘛。”
夏明若把铲子亮给他看:“我可是时刻准备着。”
“哎,外甥,”大叔示意夏明若靠近点儿:“你和你老师商量一下,呆会儿墓口开了,带我第一批进去。”
“那我可触犯纪律了,”夏明若问:“你要进去拿什么?”
“看看,”大叔说:“保证不拿任何东西。”
“你要拿东西谁能发觉哟!”夏明若摇头:“舅舅,我没这个权限。”
大叔摊手,往墓坑处走:“那我去和海洋说说。”
“海洋估计也不会答应,”夏明若跟上他。
墓坑边上却突然起了骚动,周队长声嘶力竭喊:“等一等!!!等一等放下!!!”
“什么等一等?”夏明若和大叔跑过去。
吊车及时停下,驾驶员半个身子探出驾驶室,满脸迷惑不解。
巨石带着大量泥土悬在离地一米五高处,楚海洋小心翼翼钻进巨石腹底,刮掉些泥看了看,再钻出来,冲李老教授他们点点头。
老头赶忙招呼人:“快快快,同志们都来帮一把,让石头侧面着地!记住要把底露出来!”
考古人员和士兵们一涌而上,夏明若挤到楚海洋身边:“怎么了?”
“老头好眼力,”楚海洋说:“刚才一块泥剥落,他突然发现石头底面有图案。”
周队长在一旁指挥:“驾驶员同志!慢慢放!再慢一点!哎!好!好!同志们推!朝一个方向推!好!好!快了快了!同志们推一把!哎!好!!!”
巨石轰然落了地,沾满泥土的底部呈现在众人眼前。
老头第一个上前刮土,其余人跟着反应过来,一时间谁都忘了还有三块石头正堵在墓口上,连吊车驾驶员都伸长了脖子呆呆地看。
“记录记录!”老头咆哮:“拍照拍照!”又咆哮:“画图画图!”
夏明若便手忙脚乱地跟着准备。
结果一清理出来,大家傻了眼:是石刻没错,但这算是什么抽象图案啊?
楚海洋愣了数秒钟说:“继续取石头!”
“对对对!”老头一怔,指挥说:“你们把这块推得底朝上,其余的并排放,顺序尽量不能变动!”
众人答应着开始干活,整整用了大半夜时间,才大致完成这一工程,等到细细剔刮石头,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人人都累极,老头一向灿烂的光脑袋也黯淡了。夏明若勉强撑到一两点,才跌跌绊绊回去睡觉,睡了半小时不到,又被强拉起来:“不好了!要下大暴雨了!”
到屋外一看,漫天是黑压压的乌云,只能再撒腿往工地跑。
工地已经乱成一团,考古队七手八脚地往墓地上盖塑料布,解放军由于换班走得只剩几个人,正和民工一起架雨棚,几个健硕的村妇也在里头帮忙。
闷雷在云层里轰隆隆地响着,空气中充满湿意,豪雨蓄势待发,就等着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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