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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捕皇差 by 樊落-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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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捕皇差 作者:樊落

  文案:

  在小县衙做小捕快是风四的理想,对千里起解重犯这种事他压根没兴趣,更别说还是这个天生紫眸的妖魅男人,可是命运枷锁却偏偏将他们锁到了一起,一路起解生死相随,男人背后隐藏的秘密也随之浮出,是查清真相?还是选择漠视?
  他不介意找出真相,也不介意将性命交托,只因那句话——‘无论什么时候,我是燕奕,我喜欢四儿。’追随他,也看牢他,有自己镇着,这大盗才不会兴风作浪,为免永嵊匪患再生,他要好好将这盗贼锁在身边,一辈子不放开,因为——看守人犯是捕快的天职。

  楔子

  初春正午,久未雨泽的京城被倾盆暴雨席卷,乌云翻卷着压降下来,暗若日暮,地面在雨点击打下腾起灰烟,顷刻便溢湿成泥泞浆土。
  行刑台上的囚犯微微抬起头,飞卷雨水瞬间迷湿了他的双眼,雨点随狂风扫打在脸上,有种麻木的痛。一碗烈酒抵到他唇下,浓烈酒香混杂着刽子手身上固有的血腥气,「喝了断头酒,可以壮胆上路。」
  破了沿的大瓷碗抵在他口间,呛人酒气直冲心扉,他就势仰头将烈酒大口喝下,他从不饮酒,因为怕被迷乱心智,不过,这种惧怕已经不需要了,永远都不再需要了。
  「有什么要说的吗?」刽子手依例问话。
  烈酒过喉,嗓眼被烧得灼痛,他嘶哑着声音道:「愿来世,莫再为人!」做人太苦,尤其是被诅咒的人生,他从未放弃过希望,但在连最渺小的希望都成为奢望后,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存在只是老天爷开的玩笑,一个可笑、可怜、可悲的玩笑。
  头被粗鲁按下,跟着颈后一凉,钢刀抵在了他脑后三寸,刽子手大喝:「上有天,下有地,人即死,魂归游,一刀了断今生怨,黄泉路上莫停留,我让你走,你便走,踏去阴间,再莫回头!走!」
  利刃挥起,在雨间划过冰冷光芒,落下的瞬间,他抬起眼帘,似乎看到迷濛大雨中,有个熟悉身影飞速冲进围观的人群,惊乱恐惧的神情在眼前交错闪过。
  是临死前的幻觉吧,那个人此刻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他微薄唇角勾起微笑,希望自己的死可以化清他所有仇恨……

  第一章

  江洋大盗!
  男人屈腿斜靠在墙上,长发胡乱盘起,几缕乱发垂在额前,遮住了半边脸颊,有瞳光从发丝间射来,晦暗森冷,散着紫莹莹的幽光,乍看过去,仿似暗夜中伺机猎物的野豹,脸上也应景的沾满污垢,下巴胡髭蓬乱,嘴中还叼了根稻草,悠闲自在的咀嚼,把个江洋大盗的形象演绎得栩栩如生。
  这种形象也敢明目张胆跑到妓院嫖娼,不被抓进来那才叫咄咄怪事,不过……风四想想衙门里那帮整日只知喝酒赌钱,连抓只鸡都稍嫌困难的同行,觉得他们能把这盗匪关进大牢,更是桩奇闻。
  「四郎,这次就麻烦你跑一趟了,你也知道,咱们县衙里年轻衙役没几个,远去京城,没个好脚力是不行的,这次押解完,我放你两个月大假怎么样……俸银再加一两……要不,我府上的丫鬟你看上哪个,老爷我做主给你婚配,双凰配凤也无所谓……」
  此刻在大牢前努力说服请求,其言辞之恳切,姿态之卑微,比之菜场小贩也不遑多让的人正是墨林县的青天大老爷罗县令,从进大牢到现在差不多一盏茶工夫了,他好话说了一箩筐,唾沫横飞百十步,站在他身旁的小捕快愣是冷峻着脸,毫不退让。
  「我不去京城。」风四淡淡道:「这个老爷您该是知道的,而且您还欠我三个月的假,该到兑现的时候了。」
  数九寒天,罗知县却急了一脑门的汗,连连打躬作揖,就差给风四跪下了。
  还有两个月他就卸任了,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冒出个烫手山芋来,现在他的县衙大牢里关的不是什么偷鸡摸狗的小虾米,而是江洋大盗啊,而且还是永嵊皇朝自建朝来最凶悍暴虐的天道门下的大盗,传说天道纵横各地,天下马贼匪帮莫不相从,朝廷征伐数次都无功而返,连朝廷都拿他们没办法,他一个小小小的小县令,怎么敢拿鸡蛋碰石头,关押他们的人?
  大盗被关押了三天,罗县令就如坐针毡了三天,幸好纵火劫狱等事件都未发生,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把他们县里这位小神捕盼回来了,希望他能押解犯人进京,风四却给了他一个五雷轰顶的回答。
  「这种盗贼只须将案例上报,等秋后处决便好,何必多此一举押解进京?」被县太爷求得不耐烦了,风四反问。
  「他是天道的人,上头下令让押解进京。」要是能一刀就哢嚓了,他就不必这么烦恼了。「四郎,你来墨林县也有十年了,我看你孤身一人,这么多年可是一直把你当儿子看待的,你看,你身上的衣衫鞋袜哪件不是出自拙妻之手?现在老爷就求你这么一点点小事,你就忍心回绝吗?」
  罗县令老泪纵横,情真意切的剖白心声,风四皱皱眉,很想说这番话近年来自己已经听过不下百遍了,就算老生常谈,也拜托不要谈得这么频繁好不好?
  「押解之事不是已经交由老孙和小李了吗?为什么一定要我去?」风四有些不耐,他这几日去邻县办案,今天刚回来,连口茶都没喝就被拽到大牢里听县太爷废话,还老着脸皮拜托自己去京城,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原则,自己绝不去京城。
  罗县令还在努力挤眼泪,兼拼命讨好:「可是你的武功最高啊,此行非同小可,有你在,我比较放心。只要押送到京城,交接人犯等事都由老孙他们处理,你不需要特意出面……」
  风四已经转身离开了,把县大老爷干晾在那里。
  「孬种!」清亮声音从牢里传来,成功的牵住了风四迈出的脚步,他回过头,冷冷盯住这个敢挑战他底线的盗贼。
  垂下的发丝被拨到一侧,露出男人幽深的眸光,毫无顾忌的和他相对视,不是错觉,昏暗烛光下那双眼瞳散着淡淡紫色,妖娆而蛊惑。这样一双美到极致的媚瞳,若是生在绝代佳人脸上,必是倾国倾城的娇媚,可惜嵌在这个邋遢脏垢的男人脸上,只有种不协调的阴戾幽森,让人不寒而栗。
  「连个押解人犯的任务都没胆子担当,你根本没资格做捕快,不如回家种地好了,免得丢了父母的脸。」雨拂风铃般清亮的嗓音,跟拥有盗贼身份的男人愈发透出诡异的违和,听出他言下不屑,风四返身转回牢前。
  四目相对,盗贼初次捧场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风四,个子高挑偏瘦,脸盘精致柔和,肤色稍显苍白,与漆黑双瞳相映,透出一种清爽干净的质感,这么清亮亮的人儿,原该是玉带轻裘,年少风流的佳公子,可他却偏偏一身公服,手持利剑,整张脸上透着冰一样的冷漠。
  男人眼前一亮,想想这几日见到的捕快形象,忽觉这位少年与那些俗人共事,着实是委屈了。
  「人犯,你若有本事,便不会被关在这里。」风四注视盗贼半晌,冷冷道。
  惊讶于他的澄净气息,男人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反驳。
  「被关进大牢还戾性不改,如此盗匪,不如打他三十杀威棒,以示警戒?」罗县令完全把县令形象抛之脑后,凑上前,很狗腿的跟风四商量。
  「不,杖罚后不宜行路,会耽搁路程。」风四转身离开,淡淡道:「这差事我接了,一日后我会押解人犯进京。」
  「喂!」风四走出牢门时,盗贼在后面叫住了他,「记住了,我叫燕奕,燕子的燕,游奕的奕。」
  风四脚步微停,却没回头,径直走了出去,看着他颀长身影渐远,燕奕紫眸微眯,闪过愉悦的笑,看来此次京城之行比想象中要有趣得多,至少这个冷漠俊俏的少年对了他的胃口。
  每个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愿去面对的回忆,风四也不例外,不过,不面对不等于过去不存在,就像他明明不愿去京城,可是潜意识里又有种想回去看看的渴望。
  眼前闪过燕奕桀骜不驯的脸庞,他承认这个男人的话刺激了自己,于是原本犹豫的心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他的傲气不允许自己被一个盗匪之流蔑笑,敢嘲笑他的人,已经没一个活在这个世上了。
  风四在附近酒肆吃了晚饭,顺路买了酒和香奠等物,回到家时已是上灯时分,屋里一片漆黑,是他习惯的颜色,无数个夜晚,当他回到家时,等待他的都是这种熟悉的暗夜。
  不过,他刚进卧室就觉察到不对,空气中流淌着古怪的香气,是陌生人的气息,手一沉,腰间软剑倏出,逼向床头一个身影。
  「风捕头,这是对美丽女子该有的举动吗?」
  火烛点燃,照亮擎烛的女子容颜,女子侧卧在床边,一袭流苏蝉翼紫衫,乌云秀发慵懒垂下,跳跃烛光中一对媚眼如丝,勾出妖娆微笑,仿佛醉眠花间的精灵,一宿方醒,懒懒睁开双眼,看着打扰自己春梦的不速之客。
  看看抵在自己颈下的三尺青锋,她秀眸流动,微笑道:「传说风捕快武功超绝,机警精明,果然如此。」
  剑锋丝毫未动,风四冷冷道:「我只是县城里一个小小捕快,不知那些传说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若是崇拜英雄,想自荐枕席,你该去州府名捕的床上。」
  女子脸上笑容有些僵,缓身坐起,半搭在肩上的紫衣轻柔落在榻上,露出雪白肌肤,她柔声道:「那我们就直接说正事吧,你说,我的美貌可有跟你做买卖的条件?」
  风四冷光淡扫,「那要看你想做什么买卖。」
  「替我杀了燕奕!」女子将抵在面前的剑锋轻轻推开,下了床,走到风四身旁,伸手搭上他腕间,再一点点摩挲着移到肩头,馨香随着她的靠近魅惑的刺激着男人的嗅觉,她满意地看着风四俊眉微皱了皱。
  「在押解他的途中杀了他,这种事对你们捕快来说应该极简单,只要你答应,今晚我就是你的,处子之血的味道你一定很想尝吧?」缓缓的低语,柔柔的蛊惑,引诱男人心甘情愿为她坠入地狱,她对自己的美丽极有信心,没有哪个男人舍得拒绝她的恳请。
  可惜风四还是冷淡淡的一张脸,问:「原因。」
  「因为匪贼杀了我全家,而燕奕就是罪魁祸首,所以,不管花多少代价,我都一定要让他死!」女子话语一转,又换成娇媚嗓音,看着风四柔声问:「怎么样?这笔交易对你来说不坏吧?」
  她凑到男人肩处,正要继续接下来的诱惑,剑锋一转,架在了她颈下,风四冷冷道:「买凶杀人,你找的应该是杀手。」
  女子一愣,「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风四剑锋游动,逼女子退开,上下打量她,揶揄道:「小姑娘,勾引男人做事,你还嫩了些,如果跟杀手做买卖,只要出钱便好,不需要特意矫揉造作。」
  「你!混蛋!」长这么大还没被如此羞辱过,女子登时涨红了脸,气冲冲的转身便走。
  「等等!」风四用剑尖挑起落在床榻上的衣衫甩给她,「还是数九寒天,莫忘了衣衫。」
  「你去死吧!」女子扯过衣衫奔出去,暗夜中传来恨恨的话语,「美人在怀还无动于衷,这个该死的家伙到底是不是男人!」
  馨香随女子离开渐渐淡了,风四将剑归鞘,依然一脸淡漠,他对女人不感兴趣,除了捉贼,他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
  风四拿起放在桌上的香奠美酒,来到院中摆开,点着纸钱冥香,又将酒斟满,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燃烧腾起的荧蓝火中透出一张面具般冷淡的脸,默默看着香奠,他拿起酒杯,将酒敬在了地上。
  次日风四去衙门跟老孙和小李商量起程时辰,令他颇为意外,这两人都是一脸喜滋滋,看来罗县令背后给了他们不少好处,否则腊月寒天,没人愿意千里迢迢的去京师。
  傍晚风四回家,走到半路,一个纤细身影突然斜里闯出,和他撞了个满怀后,跌倒在地。
  「好痛!」男子捂着右脚,发出低低呻吟。
  风四忙上前把人扶起,男子没站稳,就势贴靠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腰,抬起头,亮眸定定看他。男子长得很秀气,相貌还介乎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成熟的笑中掩不住内里稚气,道:「喂,你撞伤我了,要负责!」
  没推开少年的依缠,风四淡淡问:「该如何负责?」
  「扶我去你家,给我治腿啊,我的腿好痛,躺在床上的话也许会舒服些。」
  「我家只有一张床。」
  「没关系,我允许你跟我睡在一起。」少年靠的更紧,看风四的墨瞳里流露出无限缠绵,「怎么样?」
  风四没回答,揽住他的腰转身就走,事情进展得太顺利,少年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你叫什么名字?」
  「石生。」少年答了话,随即媚笑起来,「你性子好急啊,这么快就问人家的名字。」
  「因为过会儿用得着。」
  用得着?石生眼睛转了转,把意思理解为在床上做某种行为时的昵称,于是笑嘻嘻问:「那你叫什么名字,也告诉我吧。」
  「没必要。」
  「为什么?咦,这不是去你家的路,你要带我去哪里?」突然发现路不对,石生想挣脱风四的拥揽,可惜搂在他腰间的手扣得很紧,轻易制住他的挣扎,直向前走。
  「连我家在哪里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你应该更清楚对不对?」说着话,风四已走到了县衙门前,把不断挣扎跳脚的少年推给立在门口的两名衙差。
  石生气的涨红脸颊,刚才的娇柔妖娆立时化作怒面金刚,大骂:「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干什么?救命啊,强抢民男啊……」
  音如洪钟,声传十里,可惜没人捧场,衙门前人来人往,对他的叫嚣行为熟视无睹。
  「私娼拉客,按永嵊律例,罚银十两,关押半月。」风四示意那两名衙差带人下去。
  好半天才明白所谓私娼指的是自己,石生气的红脸颊变成了紫茄子,更放声大吼:「死男人,你诬蔑我,狗仗人势,仗势欺人……」
  「羞辱官差,再多关他半个月。」
  「死男人,你去死好了!」石生连蹦带跳的大骂,可惜两只胳膊被差役揪住,强行拖进了县衙,听着叫骂声渐远,风四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连骂人的内容都跟昨晚那女子一样,说他们不是一路的鬼才相信,还没出发就麻烦不断,看来此次押解比想象要艰险的多,希望牢狱能囚住石生,别在起解途中给自己添麻烦。
  押解当天,老孙将燕奕从牢里带出来,燕奕手脚均扣着精钢镣子,头戴枷锁,面容被蓬乱发丝遮掩了大半,仍是一副懒散不羁的模样。
  罗县令亲自相送,叮嘱他们路上诸事小心,风四淡淡应了,眼神瞥向燕奕,恰巧燕奕也在看他,紫光掠过,他的心猛然一跳。
  此人真如那女子所说,是杀人劫舍的贼子吗?
  「快走,磨蹭什么!」老孙一脚踹在燕奕小腿上,后者无动于衷,他自己却抱着脚跳起来,喃喃咒骂:「该死的匪贼,长的比石头都硬。」
  老孙做衙役已有几十年,对押解犯人这差事也算是得心应手,小李是才入行不久的新人,急于表现,路上也一定会尽职尽责,再加上风四,这次押解该没什么问题吧?遥望三人背影,罗县令自我安慰。
  燕奕身材魁梧高挑,不过身上架了几斤重的铁镣枷锁,走的不是很快,看他的脚力,老孙哼道:「照这种走法,只怕开春也到不了京城。」
  风四扫了一眼燕奕脚下的锁镣,精钢铸成,内扣齿环,环环相连,足有拇指粗,看那打造,若无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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