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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捕皇差 by 樊落-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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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四扫了一眼燕奕脚下的锁镣,精钢铸成,内扣齿环,环环相连,足有拇指粗,看那打造,若无钥匙,只怕钢刀也难断开,显然罗县令怕重犯逃脱,在押备上花了不少心思。
  他若有所思道:「若用普通脚镣,或许会走得快些。」
  「你开什么玩笑,普通锁镣怎锁得住这种恶徒?这家伙蛮力不小,抓他的时候伤了我们好几个兄弟。」老孙不以为然。
  话虽如此,可是看那锁镣构造,只怕走不了几天,燕奕的脚踝就会磨出血泡,真这么走到京城,他的双足便废了。
  午间在路旁小店打尖,老孙和小李嫌燕奕身上有牢狱臭气,都坐得较远,只把他留给风四看管。
  风四要了两碗素面,和燕奕相对坐着吃面,墨林县地处蜀中,碗大筷长,对头戴枷锁的人来说,吃起来极为费力,不过在燕奕身上看不到半丝笨拙,纤长手指夹住长筷,将面慢慢送进口,他吃得很仔细,没有半滴汤汁落在桌上。
  此人一定有良好的家教,举止言谈非一日之功,小小的动作已透露了燕奕潜在的素性。
  「风四。」属于燕奕惯有的淡亮嗓音打断风四的揣想,抬起头,见他正在看自己,额前乱发被拨到一边,露出那双透着犀利魅惑的淡淡紫瞳。
  「跟我靠得这么近,你能吃进饭吗?你的同伴都躲远了,聪明的话,你也应该躲开,这么重的镣铐,我逃不脱的。」
  「无妨。」极冷淡的两个字,并且素面飞快送进嘴里,行动证明风四对燕奕身上的臭气的确没在乎。
  「不过,对我来说,跟你一起吃饭比跟那两个家伙舒服多了。」燕奕眼中闪过笑意,向前凑了凑,轻声问:「你身上有种很好闻的香味,平时你都用什么沐浴?」
  风四低头吃面,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燕奕有些无趣,又问:「如果我说我是冤枉的,你会网开一面放了我吗?」
  「不会。」风四吃完最后一口面,抬起头做了回答:「因为我只是捕快。」
  一边老孙和小李已吃完了饭,过来催促上路,燕奕站起,紫眸盯着离座的风四,若有所思。
  风四,年二十有四,十三岁入六扇门,后任墨林县捕快,十年中破案无数,却无升任。这些消息他早知道了,却从未想过会是这么隽雅轻灵的一个人,若说最开始对风四的兴趣是出自对方那份气质的话,这消息则让他对小捕快有了新的认知。
  以风四的能力,便是京师名捕门下也轻易去得的,却不知为何明珠暗投,甘愿屈身在这偏远乡镇。名利地位、钱财佳人,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他都没有,似乎也不屑有,那么,这世上能让他动心的还有什么?
  那日只因无聊,才故意激怒风四,他只需要个功夫好的,能一路平安护送便行,对于押解人是谁,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不过现在他倒有些庆幸当日自己的无聊,看来这趟押解有风四一路相随,必定纷呈迭起。
  风四所料不错,不过一天时间,燕奕两只脚踝便被钢镣磨破了皮,鲜血沾在鞋袜上,走得愈发慢了,到第二天,天飘起细雪,北风又急,一天不过走了半天路程。
  行路太慢,老孙很恼火,喝着沽来的烈酒御寒,不多时酒劲儿上来,嘴里骂骂咧咧着,拿起藤鞭照燕奕劈头盖脸一顿乱抽,鞭子抽了十几下,见燕奕无法闪避,风四将老孙拦住了,「够了,打坏了人,只怕更要耽搁路程。」
  老孙对风四颇为顾忌,嘴上骂个不停,却不敢再挥鞭,小李看不过眼,冷笑道:「这种匪贼坏事做绝,死有余辜,打几下有什么关系?风捕头小题大做了!」
  当晚投宿客栈,老孙和小李出去吃饭,把人犯丢给风四看守,风四在房里吃完饭,从包裹里拿出药膏扔给燕奕,燕奕接了,微紫亮瞳看他,问:「你经常为犯人得罪同行吗?」
  「你是朝廷重犯,出了事,我们会很麻烦。」
  「那么,好心的官差大人,可否再行行好,帮我敷药呢?」燕奕摇晃一下被扣在枷上的双手,「或者把枷暂时卸下来?」
  看到男人眼中闪过的笑谑,风四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多事,看他那悠闲模样,似乎就算被钢镣磨损进骨,也没放在心上。
  「你帮我敷药,我答应你合作些,明日快些走,也免得挨鞭子。」
  风四没再多话,近前蹲下身,挽起燕奕的裤管,将药膏替他细细抹在伤处,看着风四垂下的白皙脖颈,燕奕缓缓抬起木枷。
  「你手脚锁镣乃玄铁精钢铸成,即使砸晕我,也逃不掉。」风四没抬头,只淡淡提醒。
  燕奕伸手在耳旁挠了几下,笑道:「你戒心好重,不过却多虑了,我燕奕一生,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绝不胡乱伤人。」
  风四没答话,抹完药后,掏出一块绢帕,撕开分别缠在伤处,以防伤口化脓,另外也可减轻钢镣对脚踝的磨伤。
  这少年看似冷漠,心思却细。
  风四身上有丝很好闻的清香,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曾在哪里闻过,为免自讨没趣,燕奕没再多嘴去问。看着他低头为自己包扎,燕奕忍不住想,若非早知他的岁数,只怕会以为他未及弱冠呢,这男子有着与岁数不符的青涩,称之少年也不为过,让自己忍不住去逗弄。
  「我身上还有好几处鞭伤,能不能麻烦风捕头一起敷药?」等风四站起身,燕奕得寸进尺,笑嘻嘻地问。
  「那几鞭子不妨碍走路。」风四收起药,转身要离开,燕奕忙叫住他,「等等,人有三急,我想如厕,能不能……」
  「你可以就地解决。」没再理会这个无聊的犯人,风四迳自出去,并将房门从外面扣住了。
  燕奕动动手脚,链条随即传来哗啦声,锁在房柱上的粗链让他打消了移动的念头。
  看来这套锁链普通兵刃是砍不开的,钥匙有两枝,分别在老孙和风四手上,要合在一起才能打开,老孙倒罢了,想想风四那张冷淡淡的脸,燕奕觉得要从他那里拿钥匙,还不如拿刀砍锁链比较快些。

  第二章

  风四的伤药不错,次日燕奕上路,便觉脚踝不像昨日那般疼痛,暗叹自己小看了墨林县这种小地方,若非风四帮忙,这样的重刑具一直戴着走下去,只怕两只脚真要走坏了。
  中午打尖时燕奕问风四,「你才是押解的头吧?为什么放心把我放在那两个笨蛋房里?」
  「放在哪里都一样,你跑不了。」
  一如平时的冷淡话语,好在燕奕习惯了,不在意,继续说:「我不是说我会逃,而是说如果跟你一间房,我就不必听那老醉鬼打呼噜,而且你至少会给我一床被御寒吧?现在是隆冬,我没冻出风寒真是奇迹。」
  「既然你的身体已证明不需要盖被,那还何必多此一举?」
  轻淡淡的一句话把燕奕气得差点儿吐血,他还以为这小冰渣有些人情味,没想到他的关心仅限于赶路,说得好轻松,他知不知道若非自己体质好,只怕早倒下了,哪里还能支撑着跟他在这里废话。
  其实照风四的个性,像燕奕这样的重犯,他一定会将其锁在身边,不过老孙和小李坚持要亲自看管犯人,他懒得废话,也就随他们去了,反正没有钥匙,那套精钢镣子打不开,无法劫人。
  他从不苛待犯人,若燕奕在他房里,他一定不会吝啬一床棉被,只可惜这家伙太倒霉,被老孙盯上了,老孙是押解的老行家,除非燕奕冻出伤寒无法赶路,否则自己没理由去多嘴。
  饭吃到一半,小李跑过来给风四敬茶,为昨天自己出言顶撞道歉,风四喝了茶,低声道:「吃了饭,早些赶路。」
  他做了个被人盯上的暗语,身为公门中人,小李自然明白,小心打量四周,饭庄里吃饭的人不多,不过三三两两的坐着,无形中造成把他们围在当中的阵势,其中还有个手持幡杖的中年道人,小李心知不妙,忙回到老孙身旁跟他商量赶路。
  「你在紧张。」燕奕小声对风四说。
  不,他是兴奋,每次杀机逼来时,他都会无缘由的感到兴奋,凭直觉,这次该是场大搏杀,好久没有这种嗜血刺激,他知道,该到祭剑之时了,睚葑若不饮人之血,其刃不利,希望这次让它饮个够。
  出了饭庄,天飘起了雪花,北风更厉,看天色晚间会有场大雪,老孙常年押解,对路极熟悉,怕那帮人追上来,特意走的小道,并不断催促三人快赶路,燕奕也被甩了几鞭,骂道:「挨千刀的匪贼,害的爷们大雪天的赶路,快走,驴性难调的家伙……」
  夜晚投宿旅店,那帮人没再跟来,小李大概觉得这种危艰场合下该同舟共济,于是很亲热地拉风四在旅店大堂吃饭,又请他喝酒,被风四回绝了,只喝了他敬的茶,那碗酒让他转手给了燕奕。
  看着烧酒几口进了燕奕的肚子,小李颇觉可惜,嘟囔:「这么好的酒怎么给了贼人?」
  风四不答,只是低头吃饭,小李还想再说,被老孙拉住了,笑道:「天寒地冻,喝口酒驱驱寒,这家伙是重犯,真要出了事我们也不好跟上头交待,就便宜了他吧。」
  晚上一场大雪,次日路更难走,风四提出走官道,却被老孙否决,说走小路安全,见他坚持,风四没再多话。
  山道泥泞难走,晌午众人在道边歇了,又翻过两道山弯,已是傍晚时分,见风雪又起,周围都是黑压压的山脉,小李说:「不知附近可有客栈,要是在山间露宿一夜,只怕要冻僵了。」
  「前头有客栈,不过还要再走一段路。」
  老孙说的一段路足足走了一个时辰,天暮雪急,在看到前面有灯光后,小李第一个先欢呼起来,加快脚步赶过去。
  亮灯光的是个不起眼的小客栈,连门面都没有,不过进去后却是温暖一片,大堂正中安了个火炉,几人正围着火炉烤火,见有人进来,目光齐齐看向他们。见之前在饭庄碰到的那个道士也在其中,风四握剑的手微抖了一下,是嗜血前的颤抖,他知道。
  除道士外,还有两个壮汉,一个孱弱书生,正在为他们斟茶的少年见有人进来,忙跑过来打招呼:「三位官爷请这边坐,想吃点儿什么?」
  被人盯上了,小李脸色发白,想抽身出去显然已不可能,只好随老孙去大堂一角坐下,掌柜的是个三十开外的妇人,端起沏好的热茶,满脸堆笑着给他们送过来,经过燕奕身边,她哆嗦了一下,小声问老孙,「官爷,这人可锁牢了?我们这可是打开门做生意的,要是人犯伤着其他客官……」
  「放心,没人打得开这锁。」老孙抖抖燕奕腕上的链子,「随便上几道菜,酒要好酒,再准备两间客房。」
  「酒菜都是现成的,我这就给官爷们准备去,不过客房就剩下一间了,只一晚上,您看能不能将就……」
  老孙一瞪眼,「你让我们四个人挤一间?」
  老板娘为难地看看正在烤火的那几个人,赔笑道:「敝店小本生意,哪有那么多房间?要不是因为大雪,几日都见不着个客人。」
  「姐,后院不是还有间大厢房吗?」少年插嘴道。
  老板娘慌忙打手势让少年闭嘴,斥道:「快去盛饭去!」
  少年似乎很怕他姐姐,立刻跑去了厨房,小李听了这话,不快地问:「有厢房为什么不用?」
  「有钱赚我们怎么会不赚?不过那间房以前死过人,不吉利,不敢拿来招待客人。」
  「死人?」老孙不屑的大笑,「老子在衙门里面混,一年到头见死人,怕什么,就那间了,小李跟我一起,四郎?」
  「我住另外一间。」风四淡淡道。
  听说要住死过人的房间,小李脸色更白,吃饭时不断喝闷酒,风四看在眼里,道:「要不我们换房间?」
  「不用,有老孙在,没事。」
  酒壮人胆,几杯热酒下肚,小李脸色好看了些,燕奕见状,眼露讥笑,碰碰风四,「也给我一口酒吧,壮壮胆。」
  「你身上煞气够重了,无须壮胆。」房里颇暖,燕奕又看似强壮,风四倒不担心他会着风寒,热酒自然不会关照他。
  吃了晚饭,老板娘引他们去厢房,风四借机扫了一眼在炉旁烤火的几人,那两名壮汉已喝醉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书生手擎诗书,摇头晃脑的诵读,唯有道人在盯住他们看,神态鄙俗猥琐,典型的江湖骗子形象。
  来到后院,少年开了厢房门,迎面一股冷风扑来,小李打了个寒颤,「好冷。」
  「好久没住人了,自然有寒气,要是不中意,不如还是挤一间?」老板娘说着话,让少年将带来的火盆蜡烛摆好,不一会儿,木炭在嘶嘶脆响中燃起火光。
  这间原本是上房,青砖铺地,墙上绘有四季富贵的彩图,摆设倒是极简单,两间卧室之间由道门帘隔开,老板娘道:「我去把两位爷的被褥拿过来,都是晒过的暖被,可以抵御夜间寒气。」
  她走后,老孙拉过少年,问:「你姐姐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
  少年连连摇头,老孙冷笑道:「你怕你姐姐,就不怕我们?我们可是官差,要是在你这里出了事,你们这店以后就别想再开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死了人后,这里常出怪事,姐姐说不干净,怕惹麻烦,才把房封了。」少年四下看看,小声道。
  小李好不容易被热酒暖过来的脸色又开始泛白,忙道:「老孙,我跟你一起睡里间。」
  「你怕什么?就算这里有鬼,要找的也是这种杀千刀的盗贼。」老孙把燕奕拉到梁柱旁,和风四一起将他脚镣打开,又圈锁在柱上。
  老板娘很快把棉被拿来了,老孙二人随她去里间铺被,燕奕靠着梁柱懒懒坐下,问风四,「几天没洗澡,我能洗一下吗?」
  风四眼帘垂下,望着地面,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
  还真是个千古不化的小冰渣,燕奕无法,只好道:「要不洗洗脚也好,洗脚去乏,明日也好有精神赶路。」
  风四回过神,扫了他一眼,不是错觉,燕奕本能的感到自己周围的空气在那扫视中瞬间冷了几分。
  「你怕鬼吗?」
  「哈哈,我只听说过鬼怕恶人,还从未听过恶人怕鬼。」
  风四点点头,转身出去,「如果我们能活过今晚,我答应你明日让你痛痛快快洗个热澡。」
  风四的房间在老孙的对面,中间隔了道花坛,可惜时值隆冬,花坛里半株花都没有,一片凄凉。老板娘帮风四在火盆里多加了木炭,暖被铺下,正要离开,手腕一紧,被风四拉住,墨瞳淡淡看她。
  「官爷还有什么吩咐?」她眼眸一转,伸手捋捋鬓发,娇笑道:「难道是官爷想让奴家作陪,以解严寒之苦吗?」
  风四松开了抓她的手,道:「给我拿壶热酒来。」
  热酒很快送来了,风四坐在床头,将怀中短剑拿出,与睚葑并放在一起,抽出剑鞘,手一扬,热酒一线划出,浇在双剑上,酒滴在剑锋间游摆,寒光闪烁间,映出他苍白面容,没入鬓发的一道深痕清晰可见。
  天寒地冻,也许入睡前他该去泡个澡。
  浴池在厨房旁边,早有备好热水,浴盆之间竖有屏风,不过这摆设似乎很多余,除了风四,没人乐意大冷天的跑出来泡浴。氤氲热气燃起,风四眼前有些朦胧,浸在热水里,微闭双目,静听外面落雪拂下,突然,寂静中夜鸦低嚎传来,嘶哑而凄厉。
  风四仍浸在水中,只是凤目微睁,暗夜中静候,又有夜鸦拍翅惊嚎,但随即便断了,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它的喉咙,空中飘荡着异样的死气,似有阴风拂过,顷刻吹散皑皑氤氲。
  「啊……」老孙的惊叫取代了夜鸦嘶声,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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