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冰与烈焰中沈沦(上部)-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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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他就和我一样，面临无处可退的境地。
　　不，应该说，现在无处可退的人，是他。
　　趁著他分神的间隙，我把心一横，上前用枪把对著他的後颈就是用力一击──
　　纤细瘦长的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
　　我觉得自己快要疯狂了！
　　可怜的亚历山大，你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决定牺牲你的性命，来创造自己逃命的机会吧？
　　恨我吧！亚历山大！恨我！
　　无论你是在天堂还是在地狱，我都愿意用来生的一切和你交换，不过现在，你必须死。




　　我争分夺秒地察看倒在一旁的七个雇佣兵尸体。
　　真够幸运的！
　　我的脸竟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眼前横七竖八的尸体中，有一具相貌和我相似的尸体。
　　我立刻换上这具尸体的衣服，把穿上我衣服的雇佣兵尸体拖到亚历山大附近，让他们两个摆出一副相互自尽的逼真绝望姿势。再从军衣里搜出一把军用刀，毫不手软地在貌似我的尸体脸上和身体上乱划了几刀，代表是被格尔那个变态性虐待的时候划伤的。
　　这一切不到五分锺就被我做的井井有条，一点破绽也看不出来。为了更完美地骗过一会即将破门而入的雇佣兵，我狠下心，对准昏米的亚历山大薄弱的腹部就是一枪。
　　“砰──！”
　　我的心死了。
　　刻意避开腹部正在流血的亚历山大，不敢再看他一眼。像是把所有的怨恨和忏悔都发泄出来一样，我朝著那貌似我的死尸的头部猛开了三枪。




　　好安静，好沈寂，一颗心在下沈……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我异常的麻木。
　　为了求生，我什麽事情都干得出来。
　　我惊讶，就在前不久，在面对格尔那个性变态的时候，我怎麽就没有现在这股狠劲？
　　没什麽好说的，我的思想已经暂时停止运转，只能机械的服从天性。




　　铁门最终敌不过子弹的威力，在屈服的一刻，雇佣兵蜂拥而至。我就躲在这些同为疽的七具尸体中，伪装成了这些雇佣兵的同夥。
　　听见他们纷乱的脚步声，大概是知道这里即将被国家军队包围，所以看见地上被我安排好的两具“我”和亚历山大的尸体，没有一点怀疑。我猜测，是根本没有心思怀疑这两具尸体其中一具的真假。
　　“看来这两个人是相互自杀的。哼！真他妈的胆小！老子还没玩够就死了！”
　　闯入的雇佣兵果然中计了。
　　“头！上面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什麽？！还要把尸体运走？
　　我暗惊。
　　“妈的！这种时候还要背两具尸体逃出去，向上级复命。真他妈的累赘！你们几个赶紧把尸体抬走，路上小心！”
　　“是！”
　　哼！难怪米歇尔那麽嚣张！看来幕後绝对有势力支持他，而且这股势力还很强！非要置我於死地不可！




　　就在他们开始检查同夥尸体的紧要关头，楼外面传来了一阵阵激烈交火的巨响。夜空中战斗机划过的声音也异常可怕。
　　救援队真他妈来的及时！
　　我心中暗自庆幸。
　　如果再来晚一点，恐怕这些雇佣兵在检查同伴尸体时，我就有被揭穿的危险，到时候，苦心计算的一切就会化为泡影！
　　呼！死里逃生！差点去见阎王了！




　　那些光顾逃命的雇佣兵哪里还管得了死去的同夥？现在逃命要紧！
　　听见逃逸的脚步声远去，我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紧绷的精神感觉好像随时都会崩断，没有一点放松的痕迹。
　　亚历山大？！他的尸体真的已经被运走了？
　　明明知道他已经不在了，我还是愣愣地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即使尸体在又有什麽用呢？
　　他已经被我杀死了。
　　因为他还有利用的价值，所以我取了他的性命。
　　亚历山大……




　　就这样，我浑浑噩噩地走出了这栋囚禁了我整整两天的废弃建筑物。
　　在四处移动的探照灯中，我什麽也看不见。
　　从失去他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失明了。




　　（11）
　　春夏秋冬，四季交替。
　　转眼间，华盛顿迎来了一个骄阳似火的夏季。
　　办公室里悠闲地播放著仙妮娅。托温的慢板情歌《Where　you　are　going　to》，我站在明亮的落地窗边，欣赏著花圃中争相斗的蔷薇花，一看就是好久。
　　距离我被绑架的那件事情，已经过了半年。这半年来，我像失了心魄的游魂，每天除了公事，就再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触动我的心弦。
　　Where　you　are　going　to　……是啊，我应该走向何方？




　　“安东尼先生，这是明天的行程安排。请您过目。”
　　金发碧眼的蜜雪儿，今天看起来特别精神。一身红色的套装把她的身材衬托得婀娜多姿，极像花圃中盛开的火红蔷薇花。
　　接过她手中的行程安排，我还是不由得赞美她一句：“蜜雪儿，你无时无刻都这麽美！”
　　看见她羞红了脸出去，我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唉！还想什麽？人都已经死了！
　　真是费神！
　　爱情这东西……




　　“你说什麽？艾伦特家族企业秘密收购我们莫里斯石油企业的股票？”
　　听完财政秘书莱特的近期调查报告，我真是有火没处发。
　　艾伦特家族企业，是我们莫里斯家族企业在商业和政治王国里的强劲对手。虽然艾伦特家族企业表面上不参与政治，暗地里却是共和党派议员的资助者。可以说，莫里斯家族在明，艾伦特家族在暗。在美国，我们是各占半边天。因为实力强大，为避免两败俱伤，我们常年是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心里都在防备著对方。
　　怎麽忽然间伸不知鬼不觉地暗地里开始收购我们的石油股票来了？还做得天衣无缝！如果不是我督促手下定期暗查，恐怕後果不堪设想！
　　“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现在才来报告？”
　　我向来是个完美主义者，容不得半点马虎。
　　“这个……安东尼先生，我们派出去的调查人员，大部分都被对方收买了，甚至……其中一部分已经被灭口。”
　　莱特诚惶诚恐地继续报告：“根据我们的调查，艾伦特议员最近身边有一个顾问。听说，最近艾伦特重工集团成功收购了几家大型电器制造企业，所有的这些计划，都是那个顾问策划出来的。”
　　“那你们还等什麽？那个顾问姓甚名谁查出来没有？”
　　你们这帮饭桶！平时就知道吃白饭！
　　“这名顾问我们也是调查了良久，但是由於对方把消息封锁的很严密，我们无从得知。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我已经很不耐烦了，这种被人挖墙脚的事情，竟然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我真怀疑手下F。B。I。的调查能力。
　　“好了！你下去吧！继续调查艾伦特身边那个神秘顾问，包括理查。艾伦特最近的动向都要一一向我报告。”
　　“是的！安东尼先生！”




　　呼！
　　我疲惫地倒在沙发上，双手按著太阳｜穴使劲柔。
　　理查。艾伦特议员，是艾伦特家族的接班人。年纪和我相仿。一提起这个人我就头疼！
　　我这辈子还从来没遇到过这麽难缠的对手。
　　我和他从小就在一起长大，彼此都非常了解对方。在两个势均力敌的家族中，我们是最常拿出来比较的。
　　当年我以十七岁之姿拿到了哈佛大学和英国牛津大学的三大博士学位，理查也毫不比我逊色，在哥伦比亚大学和英国的剑桥大学获得和我相同的学位。
　　再之後，我当了议员，他也尾随其後，玩世不恭地有样学样。这件事情让我耿耿於怀了好久。
　　可以说，我每次在国会一看到他就烦！
　　不过，这次的事情说大不大，说下不小，对於理查的为人，我还是清楚得很。虽然表面上风流轻浮，骨子里那股狠劲，和我相比，简直就是有过之而不及！
　　我是要小心才好……




　　在一片漆黑中，我步履艰难地行走……
　　可恶！这片黑暗为什麽没有尽头？
　　我的脚在流血，身体酸痛，渐渐地，呼吸开始困难……
　　一个漂亮细致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那双透蓝的眸子闪著星星般的光辉，刺痛了我丑陋的灵魂……
　　亚历山大！
　　不！别走！
　　亚历山大！
　　求你别走！让我好好看看你！求你……让我再看你一眼……
　　让我看著你的眼睛，让我对你忏悔！
　　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




　　我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大喊著亚历山大的名字。
　　回荡著房间的叫声中，除了安静的震动，什麽也没有。
　　这是我第几次梦到他了？
　　我也不清楚。
　　每次午夜梦回，我总是从梦中惊醒。醒来之後，又觉得内心空虚寂寞的很，像是被淘空一般……
　　“亚历山大……”
　　呼唤著早已离我远去的爱人，我又一次进入梦乡……。




　　“哔──哔──哔！”
　　天刚蒙蒙亮，白宫专线又响了，我不耐烦的接起：“喂？哪位？”
　　“安东尼先生，打扰您了。”
　　一听电话那头甜美的声音，我想也不想的接话：“蜜雪儿？”
　　“先生，按照日程表，今天上午八时至十二时，您要参加哈佛大学的校庆活动，作为这次的特邀嘉宾，您还有必要对学生们发表演讲。”
　　听完蜜雪儿完美间接地陈述，我的头脑清醒了些。
　　“告诉他们，我忙於政务，没时间出席。”
　　我现在的心情还沈浸在那个漆黑的梦魇里，现在叫我出席什麽会议，只怕我这张苦瓜脸也不会带来什麽好效果。
　　“可是先生，我们的专车已经在您家门口等候了。像这种重大活动，您的出席不仅可以壮大学校的声威，还可以为您和总统先生创造亲近爱民的良好印象。这样的好机会虽然很多，但是像今天这种特殊场合，想必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听著蜜雪儿极为耐心地跟我分析利害关系，又那麽温尔转约，我极不情愿地走下床，开始为今天出席哈佛大学的校庆做准备。




　　（12）
　　明媚的阳光下，哈佛广场一派喜庆的气氛。
　　今天是哈佛大学建校三百六十八周年校庆，各界名人纷纷到场庆贺。社交场合，我也少不了虚假寒暄。
　　“安东尼议员，最近可好？”
　　身後响起一阵冰凉的磁性嗓音。
　　我的心一沈。
　　转过身，冷眼面对一个身高相仿的英俊男人，大方地简单回应一句：“查理，好久不见啊！我很好，谢谢！”
　　没想到死对头查理。艾伦特也出席今天的盛会，真是冤家路窄！
　　“这麽久没有见面，安东尼，你还是那麽俊美迷人，越来越吸引人了！一会我们坐在一起聊聊？”
　　我和你这种人没什麽好说的！
　　“不了，我要为校庆演讲做准备。就坐在嘉宾席的最前排。谢谢你，查理。”
　　完美的拒绝，立刻转身走人。
　　“安东尼，你总是这麽冷漠，这样配不上你致命吸引力的外表啦！”
　　才懒得理你！
　　“碰巧我也坐在嘉宾席，我们一起过去吧？”
　　不等我想办法拒绝，查理就毫无顾忌地拉著我朝嘉宾席走过去。
　　查理。艾伦特的法国血统，使他拥有一头银发，淡色得近乎透明的眼睛，棱角分明的俊脸，以及深沈浓厚的磁性嗓音。而那能让女人发晕的迷人声线，正从那细薄轮廓的唇中娓娓诉说著这些年来我对他的“薄情寡义”。
　　哼！这只披著羊皮的狼！明知道和我是同类人，还在我面前装“纯真”。
　　“我说查理，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好歹也给人家校长先生留个脸面。”
　　受不了他连珠炮似的法语，我用手指了指正在主席台上讲得唾沫横飞的哈佛校长，示意他闭嘴。
　　“安东尼，你还是这麽没耐性！”
　　错！我只有对你没耐性！
　　“我是怕你一会儿伤心难过，提前给你讲笑话。”
　　哼！你的笑话一点也不──
　　“你什麽意思？”
　　忽然觉得查理莫名其妙，台上的声音就响起：“下面，请国会议员，我们哈佛毕业的高材生──安东尼。莫里斯先生给我们的哈佛学子演讲！”
　　我忽然有一种不安，难以言明的预感。
　　伴随著热烈的掌声，我走上主席台，开始了我驾轻就熟的演讲。




　　怎麽回事？！
　　怎麽有一种被人硬生生盯住的感觉？
　　面对著台下数千计的面孔，我真实的感觉到有一股刺眼的视线紧紧盯著我，一刻也不放过我，像要把我生吞活剥！
　　那种感觉……很熟悉……似乎以前也被人这样注视过……
　　为了避开那个扰乱我心的强烈视线，我简短而又完美地为演说结尾，匆匆走下主席台。




　　“安东尼，你似乎脸色不好？”
　　一双冰凉的手划过我的脸颊。
　　“别烦我！”
　　温怒地别过查理令我恶心的嘴脸。
　　“呵呵！怎麽这麽快就撑不住了？比我料想的差。”
　　“你有话直说！”
　　查理淡色的瞳仁映出我慌乱的神色，看得我头皮发麻。
　　“安东尼，好戏还在後头……”
　　查理意味深长的一笑，看得我一头雾水。
　　哈佛校长越发得意的声音又再度烦人的响起：“女士们！先生们！今天哈佛能得各位大驾光临，实在是荣幸之至。在听完莫里斯议员生动的演讲後，我们哈佛大学商学院和法学院的杰出学生代表──伊恩。艾伦特，将为各位来宾介绍近年来哈佛大学取得的骄人学术成果！欢迎──！”




　　蓝色的天际，耀眼的阳光，悄无声息地被一阵乌云遮住。
　　我震惊了！
　　呼吸不停地颤抖，血液瞬间冰凉。我僵硬地坐在座位上，无比震惊地望著站在主席台上，那个令我沈沦在恶梦里的醉人身影。
　　亚历山大？！
　　天哪！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的是他！上帝啊！
　　那个叫伊恩。艾伦特的男人！分明就是亚历山大。费特列！
　　还是那麽清瘦的肢体，还是那麽光亮的淡色金发，那双魔性的眸子还是这样一瞬不瞬地直盯著我，美丽得像来自地狱复仇的寒冰！
　　与这样一双妖邪纯净的眼眸相对，我的灵魂瞬间被打入地狱！
　　我的身心被冰冻得碎裂！
　　我的灵魂被火烧成灰烬！
　　亚历山大。费特列！
　　他还活著！




　　我处在极度的震惊中，周围的一切全然不顾。
　　他……长高了。长及肩膀的金色发丝剪得短短的，纤明的面孔显得异常精神，还有……我实在无法一下子接受这麽多！
　　他能说话了！
　　虽然语速不快，吐字也有些含糊不清，可他现在就活生生地站在万众瞩目的主席台上做演说。
　　上帝啊！如果这是梦境，请您千万不要让我清醒过来，我宁愿就这样一直沈沦下去……我宁愿下地狱！
　　神啊！千万不要让我醒过来！
　　让我一直看著他吧！就这样让我一直看著他！




　　天空轻轻地飘落雨滴，顷刻转为大雨。
　　在被雨水模糊的视线里，除了只有那麽一个清瘦的身影，我什麽也看不见。而那清瘦得虚幻的身影，也一动不动地蔑视著我。
　　忽然，一件黑色的外衣披上了那个单薄的身影。然後，一双强健有力的修长手臂护著他，走出了我的视线。
　　等等！不许走！
　　我的梦！不许离开我！
　　别走！
　　冲出麻乱无章的避雨人群，我疯狂地追寻著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