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龙-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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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一声凄厉的、撕心裂肺的惊叫从那人消失的地方传过来，旋即嘎然而止。像是有人遇到了厉鬼，更像有人在承受厉鬼的折磨，令人听了无不毛骨悚然。
　　“哗啦！”不到三秒钟，一具森森白骨从地上冒了出来，旁边还搁着一柄刻有雷克斯家族标志的剑，揭示了这具白骨的身份。
　　事情还没有完，只在一阵清风中，那具白骨和剑飘飘荡荡地移到了哈哈克等人的帐篷边，然后化作粉尘，簌簌落下来，和地上的灰雾混在了一起。
　　山风刮过，呜呜地响，所有人和龙都静默了一会儿。似乎是不经意间，独角兽就在他们跟前弄死了两个人。但没有人，敢对独角兽的这种行为提出异议，即便是哈哈克他们一行。
　　他们，都独角兽神出鬼没的手法给震住了，更被圣兽一千年以来的名声与威望给震住了。连带的，看向罗伊和托比他们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被圣兽认可的人与魔龙，从唐古山活着走出来的人和魔龙，他们，也会得到圣兽这样强大的力量吗？
　　这是哈哈克与布鲁斯等人现在共同的疑问。
　　但对于罗伊来讲，他只是终于数清了哈哈克这边一共有二十一个人。
　　二十一个人，其中有一个是龙骑士，十个备选龙骑士，再加上哈克，这些人是罗伊已知的原本实力就比较强大的人，经过龙血的刺激后，还不能确定他们现在异变到了什么程度。
　　剩下的，还有原来的族长哈哈克、三个医师、两个不成气候的牧师与魔法师，雷克斯家族的子弟并不满足于只能成为低等贵族地位的龙骑士，他们也有人往其他领域发展。
　　二十一比六，没有必胜的信心，但要逃过他们的追捕，还是做得到的，只要先解决了托比。
　　罗伊看了托比一眼：“时间、地点？”
　　托比看向哈哈克等人，他们没有再呼喊着上前来要杀了自己，是因为看到了圣兽吗？
　　为什么雷克斯家族变成了这样？
　　靠他们这些人，还能振兴雷克斯家族吗？
　　托比握着手中的令牌，深吸一口气：“十天后，海边。”
　　海边？
　　很好！
　　罗伊看了米歇尔一眼，悄悄说句暗语，六条魔龙大摇大摆从哈哈克等人眼前走过。
　　托比跟在他们身后，哈哈克等人也不敢轻易动弹。
　　布鲁斯瞅瞅丽莎公主进山前给他的项链，想了一想，扔到丽莎公主身边，然后大叫一声：“罗伊，等等我们！”

　　我赢你输

　　“你急什么？我们又不会走远！”罗伊没有理会布鲁斯的大呼小叫，在距离哈哈克他们大约五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对米歇尔道：“我确认一个问题，然后我们可能在这里休息几天。”
　　米歇尔还来不及开口，布鲁斯就大叫起来：“你……你们在这里休息？”
　　布鲁斯看看罗伊，再看看不远处的哈哈克，怎么也弄不明白罗伊的心思。
　　罗伊嘿嘿一笑，对同样不解的托比说：“你我既然有约在先，要以我们两个的决斗来解决雷克斯家族与魔龙一族不死不休的恩怨，你就要保证这些人可以听从你的命令，不管结果如何，从此以后雷克斯家族的人遇到魔龙都不能再提起过去的是是非非。否则，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决个你死我活……”
　　托比其实只是说以他个人名义来与罗伊决斗，但罗伊却不会这么想。
　　既然托比已经是雷克斯家族最高行政长官，不管别人服不服，不管他自己怎么想，罗伊都要把他的言行举止当成是雷克斯家族的意志。他之所以要托比当众确定双方决斗的时间地点，就是要方便自己偷换概念，把托比个人的行为扭转成雷克斯家族与魔龙一族两个种族之间的宿怨纠纷问题。
　　这样应该可以从哈哈克的队伍中再剥离一部分人出来，剩下的如果不服，他也有借口正大光明杀掉他们，为魔龙一族消除一个隐患。罗伊再一次打量着哈哈克身后的人，心想，希望托比的那块什么令牌有点用处。
　　托比不知道罗伊的小算盘，但他认为罗伊说得没错。
　　雷克斯家族与魔龙一族的几百年的恩怨，纠缠到今天，双方都只剩下了几十条生命，再来纠结谁对谁错，谁先错，谁后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们都经不起对方一代又一代、不死不休、生生世世的纠缠，如果能以他和罗伊的决斗作为这些事情的终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托比站出来一步，和罗伊面对面：“我发誓，我托比。雷克斯将代表……”
　　“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凭什么代表我们？”哈哈克冷哼一声。
　　“对！凭什么你个这条该死的黑魔龙决斗就可以了？我的妻子，我的儿子，我的弟弟都死了！都是被魔龙害死的！我们现在有家不能回，只能躲到这个可恶的地方，也都是因为魔龙！他们全部该死！”另一个人激动地挥舞着自己的拳头。
　　“对！他们该死！全部该死！”群情激愤，好几个人还“唰唰唰”地亮出了兵器。
　　“圣兽就在看着你们！”罗伊凉凉地扯了一句，他们立即安静了。
　　“米歇尔，你记着，就是这些人和他们的兄长、叔伯、父亲、祖父等人，杀死了你的龙爸爸，杀掉了麦蒂斯山林无数的魔龙。卡丁、小尾巴，你们也要记得，就是因为雷克斯家族的人，你们才被欺骗了上百年，被人类奴役了上百年。马修、小黑，你们也要记得，就是因为雷克斯家族的宣传，才有无数的人类想要抓住你们，喝你们的血、剥你们的龙鳞、还要抽你们的龙筋与龙骨！这些人如果再不老实，我们就要杀光他们！”
　　罗伊重重地哼了一声，犀利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二十一个人，然后停顿在托比身上。
　　谁比谁无辜？谁比谁痛苦？谁又比谁更有资格审判别人？
　　说起来，还是魔龙一族亏得多！
　　要不是现在几乎所有人类都盯着魔龙一族，他还不会这么轻易就饶过喝了龙血的人！
　　他们居然还有脸说魔龙全部该死！
　　托比与罗伊对视一会儿，然后转向哈哈克等人：“我如果怕死，就不会和几十条魔龙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我如果怕死，就不会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冲进唐古山；我如果怕死，就不会再以托比。雷克斯的名义出现在格林大陆！而你们，如果不怕死，为什么要躲在这里？
　　到了今天，有谁能说清雷克斯家族与魔龙之间的恩怨？有谁能说自己是完全无辜的？有谁能说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魔龙的事？我们，有什么资格给他们定罪？
　　更重要的是，比起我们与魔龙之间的恩怨来说，洗刷雷克斯家族的冤屈、让国王和民众重新认识雷克斯家族、恢复雷克斯家族往日的荣耀和骄傲，才是我们最应该要做的事情！”
　　托比的眼光在众人脸上一一看过去，有人羞愧，有人悲痛，有人愤懑，有人意动——
　　作为王国曾经最年轻的龙骑士，作为雷克斯家族过往的英雄，托比在这帮人里，自然有余威。此刻这一番话，更让人感觉到，他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只会舞剑的无知年轻人，而是真正为雷克斯家族在着想、并有能力带领他们走出困境——虽然不一定能让雷克斯家族再像从前一样辉煌夺目，但至少，他能给他们指明方向，他能给他们带来希望，激发他们心中的热血，而不是焦躁地躲在这里，不敢出去见人。
　　更何况，他是那个睿智的长老指定的接班人？
　　一个，两个，三个人站了出来，单膝在托比面前跪下，双手按在自己的左胸，异口同声说：“以我的生命和尊严发誓，愿追随托比。雷克斯长老，为雷克斯家族的荣耀而战！”
　　好！
　　这些人既然发誓效忠于托比，就意味着眼前的敌人少了三个。罗伊眯着眼，看着剩下的十八个。
　　一个，两个，又有两个人在犹豫过后踏出了几步。
　　“我绝对不会原谅魔龙！绝对不会！”之前那个说自己一家人都死光了的再次激动地大喊起来。
　　“因为魔龙，我们现在都变成了怪物，你们难道还要放过他们吗？不杀光了魔龙，怎么让人相信我们没有背叛王国？不驾驭魔龙，我们雷克斯家族还有荣耀吗？”哈哈克对着自己身边有些动摇的人群，凄厉地呼喝。
　　“哈哈克大人，我永远效忠与您！”哈克跪了下去，亲吻着哈哈克的鞋尖。
　　骚动的人群再次沉默了，托比举起了手中的剑：“五百年前，我们的祖先格雷姆。雷克斯开创了雷克斯家族的荣耀，五百年来，雷克斯家族出现过多少屠龙英雄，多少龙骑士？又有多少魔龙败于我们的英雄剑下？我们的荣誉和地位是靠自己争取来的，而不是靠被我们打败的魔龙得来的！你们，认为自己不如魔龙吗？难道没有了魔龙，我们就不能享受到成功与尊重吗？”
　　……
　　三个，四个，五个，六个，又有六个人站出来表示追随托比。
　　九比十二！
　　尽管托比成熟了许多，但他依然比不上经营多年的哈哈克。
　　或者说，比起心中的信念与追求，比起家族的荣誉和坦荡的胸襟，更多的人还是选择了仇恨、贪婪、偏执与疯狂。
　　“哈哈克，你还不醒悟吗？”托比沉声质问。
　　哈哈克怪笑几声：“没有醒悟的是你！托比，你别妄想我会臣服于你！我们与魔龙的仇恨，也永远不可能得到化解！而你们，主神会惩罚你们的！我诅咒你们不得善终！”
　　“杀光魔龙！杀光魔龙！”哈哈克身后十一个人狰狞地大喊着。
　　杀光我们？
　　罗伊轻哼一声，就凭你们十二个？
　　等托比带着人走了，我们六个就能对付你们！
　　虽说在阿亚门口杀人不吉利，但他不会计较这么多。
　　尤其，唐古山的环境特别适合养伤，他们在那里十来天，身上的伤口都好得干干净净。
　　打完这十二个，还能叫米歇尔他们钻进唐古山，养养身子再去海边！
　　罗伊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
　　托比拿出长老令，滴了一滴血在上面：“我，托比。雷克斯，以雷克斯家族地十三代大长老的名义起誓，十天后与黑魔龙罗伊决斗，从此再也不提雷克斯家族与魔龙一族的恩怨。雷克斯家族往后的世代子孙，也不得无故挑衅伤害魔龙一族！”
　　发誓？
　　虽然不知道这个誓言能约束多少人，有效期是多少年，但聊胜于无。至少，托比这几个人在世的时候，还应该是管用的。
　　罗伊有样学样，滴了一滴血在……自己额头上，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黑魔龙罗伊，代表魔龙一族起誓，十天以后与托比。雷克斯决斗。从此再也不提雷克斯家族与魔龙一族的恩怨。魔龙一族，将来也不会无故挑衅伤害雷克斯家族的人。”
　　发完誓，罗伊指指哈哈克等人：“他们呢？”
　　“我不会介入你们之间的事情。”托比淡淡瞥他们一眼，走向丽莎公主。
　　不介入？
　　意思就是不管他们死活？
　　托比居然能这么决断地抛弃他们？雷克斯家族活着的人不多了吧？就算是再冷酷的一个人，也不会因为在对待魔龙的态度上有争议、对自己的新身份有怀疑而舍弃他们。何况托比，原本不是无情的人？
　　罗伊狐疑地眯起了眼，只见托比在丽莎公主的尸体旁设了一个防御阵，然后对哈哈克说：“我想你应该知道丽莎公主的身份，也应该知道她对于格林王国和国王来说意味着什么。圣兽已经出山，丽莎公主也死在这里，王国的军队很快会包围唐古山，你该知道怎么做。”
　　最后转向罗伊：“罗伊，你也最好现在就离开这里。”
　　“多谢你的好意，但我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机会难得，怎么可能不先解决哈哈克？让你带走了九个是他们好运，不然，我们可是会想办法一个一个把他们解决的！
　　罗伊哼哼两声，根本没在意托比的劝告。
　　王国的军队，从都城开到这里，至少要二十天。丽莎公主才死了不到一天，他们哪有这么快到？
　　可令他震惊的是，对托比不屑一顾的哈哈克居然转身就命令其他人：“收拾东西，走！”
　　走？
　　怎么能走？
　　我还等着你们先动手然后再把你们打个落花流水呢？
　　或许……托比既然已经说了放弃哈哈克他们，那他们自然就不能算是雷克斯家族的人，所以，刚才的誓言对他们是无效的？
　　干脆先下手为强？
　　“罗伊，我劝你们先走。”在一旁看够了戏的布鲁斯突然凑上来，“公主遇刺那一天，就有人写信请都城派军队过来。听说白板军团的行军速度不比龙骑士军团差，比一般军队要快十倍以上。”
　　罗伊蓦然一惊，他怎么忘记了白板军团！
　　白板军团的速度何止是不比龙骑士军团差，如果像沃尔特王子那样，动动手指就能牵出一个军队来，那他们不要五天、或许更快就能从都城到达沼泽地。而沼泽那边，他们也留了路，后来人一眼就能看到，急行军半天就能通过沼泽！
　　托比已经走得不见踪影了，哈哈克他们也收拾好了，真的要放弃吗？
　　罗伊捏捏米歇尔的手。
　　“嗷！”米歇尔长啸一声，一条巨大的水龙腾空而起，张着无底洞一般的嘴冲向哈哈克等人！
　　“嘭！嘭！”罗伊扇扇龙翼，吹起漫天灰雾，阻住哈哈克他们前进的道路，与此同时，还喷出了两个魔法球砸过去。
　　几声巨响之后，哈哈克等人以异变的状态从飞扬的尘土中钻出来，睁着血红的眼冲向罗伊他们！
　　很好，大家都是打的偷袭的主意！
　　“杀！”
　　“杀！”
　　罗伊与哈哈克几乎是同时喊起来，六条魔龙与十二个半龙半人的怪物再次展开了激战！
　　“罗伊，格林皇室的军队已经到了沼泽地！”布鲁斯忽然大叫起来。
　　罗伊一愣，哈哈克却已经迅速退开，“走！”
　　一声令下，那十二个人几乎落荒而逃。
　　“罗伊，沼泽地那边确实有人的气息。”小尾巴在地上听了听，又是一道光芒向哈哈克他们砍过去：“我才打中那人两下，要不要追？”
　　“不追了，我们从阿亚告诉我们的路线走！”
　　如果真的是白板军团，还是谨慎些好。
　　可恨，让哈哈克他们逃过一劫！
　　罗伊愤愤地在地上抓了两爪子，然后没好气看向布鲁斯：“你怎么还不走？”
　　“我们在这里也有基地。”布鲁斯嘻嘻一笑，“不过，罗伊不介意的话，我想跟你们走。”
　　在这里也有基地？
　　真是无孔不入的特雷伯！
　　罗伊没再理他，率着五条魔龙从另一头离开。
　　十天后，海边。
　　乱石满地，海浪一波一波由远及近，海水淌过又迅速退下，露出被洗刷过的、静默无声的沙石。
　　秋风起，海鸟哀。
　　阳光洒落，却给萧瑟荒芜的海滩增添了几分亮色。
　　罗伊透过这瑰丽的秋意，看到了半趴在水中的米歇尔对自己完全信赖的眼睛、兴奋而激动的马修和小黑，还看到了肃杀血腥的雷克斯庄园以及一身铠甲的托比。
　　这一战，是雷克斯家族与魔龙一族的战役，也是他罗伊与托比私人之间的一场战役。
　　对于罗伊来说，打败了托比，他才能真正卸下心底的包袱，获得心灵的解放与自由；打败了托比，才能使魔龙一族摆脱被雷克斯家族压制五百年的噩梦；打败了托比，魔龙一族才能在通往自由的道路上更进一步。
　　而对于托比来说，再一次打败罗伊，不仅仅是长老交给他的任务，也不仅仅是他对雷克斯家族死去的人的安慰和交代，还是他人生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