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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 by 雪中空灵-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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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忧倚在床上,晨风从软烟罗糊的窗纱透了进来,不甚烈,一丝丝拂在脸上极是舒服。 

  伸手拉高毯子,将怀中人儿露出的一截雪白圆润的肩头掩了去。即使极轻的动作也惊扰了睡得不甚安稳的爱人,小巧的鼻子皱了皱,喉头发出幼猫似的咕咕声响,散着柔发的小脑袋更往自己怀里钻去。 

  哪有将爱人往外推的道理?忧轻轻笑着,将宝儿揽的更紧,手指轻轻的用比春风拂柳还要柔和的力道拨开散在爱人脸上的乌发。柔软滑顺仿若绸缎一般的发丝,若是不小心便能从指间滑落下去了呢!正如怀中人儿一样,柔顺似水的性子,涓涓细流,不像江河一般澎湃壮观,但又有哪个人能够忽略他的存在? 

  忧轻叹口气,眼里眉梢却是满溢出来的爱恋疼宠。真是栽了,想他堂堂一个礼亲王,呼风唤雨的主儿,却栽在这个温顺得惹人怜爱的小人儿身上,可是……却是满心的甘之如饴。 

  长长秀发拨了开来,晶莹如玉的肌肤一点一点现在眼里,先是光洁的额头,紧合的双眼,再是挺直的瑶鼻。 

  手指不自觉的伸出,顺着那柔软的线条轻轻描画。简直像做梦一般,直到指尖触到那片细嫩的肌肤:心中那份不真实才慢慢沉淀下来。 

  宝儿的眼脸微微颤动,两扇卷翘的眼睫在脸上投下蝶翼般的浅浅的阴影,可爱得让人想咬上一口。指尖在紧闭的眼脸上游移不去,还有谁比自己清楚,那眼脸之下,是怎样一双明亮的眼睛。 

  每天清晨,看着这双眸子慢慢睁开,看着这双迷茫的眸子渐渐清明,看着这双如一汪泉水般清澈的眼眸真真切切的映入自己的身影,心中那股不时泛上的恐惧才能渐渐平息下来,才能被压制到心底不敢碰触的角落。 

  柔软的菱唇微微勾起,宝儿一定在做着什么好梦吧!忧俯身在宝儿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好好睡吧!我最爱的人儿,只愿你的梦中不再有悲伤,不再有泪水。 

  十年,能够遗忘多少往事? 

  十年,能够改变多少人的命运? 

  忧只知道,短短十年,让他从身份显赫的王爷变成这西域十六国最富有的牧场主。沾了满身铜臭,却满心欢喜,只因不必周旋于宫廷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中;只因每天一睁开眼,便可以见到最心爱的恋人,还有什么比这更欢喜更愉悦的事情? 

  忧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浮云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十年以前,简直像上一世那么遥远…… 

  如若不是见到了悯,如若不是见到了那个丽容绝世的雪人儿,或许……自己便不会做出那样疯狂的事情。只是没有那许多如果,心里明镜一般透亮,哪怕重来一次,仍会毫不迟疑的堕入那个魔障。 

  还清清楚楚的记得,悯静静的立在花丛里,周围的人来了又去,人声嘈杂。悯的四周始终清静如初,白皙的肌肤像最上乘的美玉,笼着一层淡淡的莹亮,几乎想不出什么词语来形容,窜人心底的第一个字便是雪。 

  不是漫漫扬扬无拘无东的鹅毛大雪,而是冬阳初霁时,寒梅朵畔与鲜红交相辉映愈发显得玲珑剔透的一抹莹白,婉转多情却又不显娇柔,整个人透着一股冰寒高洁之气。 

  那双寒瞠瞠澄如秋水的眼眸在自己身上轻轻一扫,明明知道那只是随意一瞥,却宁愿相信他是对自己另眼相待。 

  悯,悯,发了疯似的喃喃念着这个让自己痴狂的名字,眼光不自觉的追逐着那抹雪影,极尽所能的伏低讨好,连自己也不知为何会变成那副模样。 

  只从心腹畏惧而隐隐讶异的眼中看到往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消失殆尽,什么机心算计,什么满腔雄心,如今不过是一个渴望爱人的平凡人而已。 

  如果悯要当皇帝,自己便心甘情愿的做他信赖的臣子。朝中总私下传言说太子太过任性,不宜主政。一派胡言!那个大臣最后怎样了?已经记不得了呢!反正死在自己手上的人数也数不清,也不在乎多增一个。 

  为了他做尽一切,悯看得到的,悯看得到的。一直这么相信,只要这般下去,总有一天悯会明白自己的真心。不用急,论手段,冬阳又有哪个可以与己匹敌。 

  曾有人说,命运最是公平,噩运来临时,尽管你是天潢贵胄,也逃脱不得。只可惜,自己明白得太晚,陷得太深。骄傲,是蒙在眼上的一层纱,以为只要看不见了便一切均是美好的。可笑之极,愚蠢之极。 

  从来没有想到,那高贵的悯,那如雪一般冰寒的悯,能够如此娇媚的对着另一个男人撒娇。 

  狠狠盯着那两人,悯眼波流转,顾盼生姿,好一幅美人图。美人美景,却化成一柄矬子,一下一下,钝钝的锉着自己的心。 

  口里腥腥甜甜,一股铁銹的味道。瞪圆双眼,不允许自己眨上一眨,把那两人的表情,把那两人的话语一字不漏的收进心底。终于明白心腹们看着自己时那眼里隐隐约约的同情与怜悯是怎么回事了。 

  真想放声大哭,但喉间干干涩涩,连吸进一口气也像巨锤打在心底般难受。怜悯,同情,他卫忧何时沦落到那样的地步。为了悯,他尊严丧尽,为了悯,他雄心泯灭。做到这样的地步,即便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动心。偏生悯,这个冰雕雪砌的人儿总是融不了,化不得。 

  一股黑色的,夹着血气的阴冷情感泛了上来。嘴角微微勾起,不像笑也不像哭。 

  明晃晃的天空艳阳高照,一丝雨气也没有,脸上却冰凉一片。 

  入魔,成魔,只在一瞬。 

  坐在马车里,柔软的大迎枕也舒缓不了心中的焦躁,真想一刀杀了悯。恨恨的想,但纵使心中恨悯入骨,也想像不出悯浑身鲜血倒下的模样。杀人不难,杀一个太子虽然麻烦得多,却也不是不能做到……只是…… 

  缓缓合上眼,听着车轮禄禄的声音,听着贩夫走卒喝叫的声音…… 

  鬼使神差的,竟忽地掀起了窗帘……入目的,好一双明亮的眸子…… 

  人群中,一个少年低头跪着,头上插一根单标,是卖身葬母的。每天这样的事不知有多少。 

  停下了马车,只因为入眼的刹那,几乎要大叫出来,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人,一模一样的面孔,一模一样的美丽,不同的只有那双眸子。 

  悯是冰冷无情,不把一切放在心上的高傲。而这少年,怎会有人生就这样一双眸子,干净清澈好似一眼便能看到底的一汪清泉。 

  当即把少年带回府中。 

  梳洗打扮好的少年怯生生立在面前,真是可爱单纯的孩子。勾起笑,少年的眼中立即浮起迷茫的光芒。揽他人怀,那具单薄的身子虽然僵硬,却没有一丝反抗的任由自己动作。 

  那一夜,对自己而言是尽兴了。那个孩子有一副美妙而诱人的身体,即便尝过无数美人,也没有这般销魂的滋味。完事时,那个孩子早就晕了过去,白浊夹着红丝从下身流出来,沾湿了凌乱的床褥。 

  真是可怜。这个念头只如闪电般一瞬而过,当一个男宠不比一个乞丐好上许多?没有留恋的,离开这张大床,离开这个一时兴起而收留的玩具。 

  以后的日子很忙很忙,只因为要得到自己所想,只能不停地夺取权势。就好似一场游戏,用性命相博的游戏。忙碌之余,却总是想起那卑微的男孩。一次次地宠幸他,教给他各种技巧,只因为,以后用得上。 

  游戏的第一个重要目标,予亲王。 

  伸指在棋盘上一抑,几乎想笑了,这么稳重的一个人竟有那种说不出口的嗜好。毫不迟疑,脑中浮起一个人的身影。 

  又一次在床上召见了他,那个赐名为合欢的孩子。香艳情Se的名字,真真合适。只是当他在身下扭动雪白妖娆的身子的时候,自己唤出的,却是那个绝不会理睬自己的无情人儿的名字。 

  把计划告诉他。不出所料,那双清澈的眼里浮出惊讶,不信,悲伤。心中冷笑,只有合欢这单纯得可爱的孩子才会以为自己不知道。当自己假寐时,当自己散心时,总有一双眸子远远的看着自己。 

  怎么不知道那双眸子里浓浓的满溢出来的情感是什么,自己也曾这样看着悯啊!最先付出真心的人最是悲哀,最先付出真心的人注定尊严尽丧。 


  合欢轻轻点头,纤细的手指紧紧揪着被子。 

  傻孩子,当真知道要去做什么事吗?心中竟有些不忍了。看着他挣扎下床,蹒跚的一步步走出去。如果是悯,哪里会这样委曲求全。不,如果是悯,绝对不会答应这样的事。一个是长在温室里的兰花,一个是长在野地里的紫藤花。当初真是瞎了眼,竟会觉得他们相像。 

  焦躁心烦,从合欢那里传回的消息对自己极其有利,计划正一步步实现。只是心中总像破了一个大洞,少了一双时时看着自己的眸子,少了一个温顺得像水一样的人儿,偌大王府竟空旷得可怕,一股闷气堵在胸口,连自己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予亲王设宴,毫不迟疑的去了。一遍遍对自己这样说,他去,只是为了打探予亲王的近况,这只成了精的老狐狸,合欢这个单纯的孩子怎么对付得了。一着错,满盘皆输,自己绝不允许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任何差错。 

  远远看见合欢倚在予亲王怀里,脸上笑意盈盈,果然受宠得很。按捺住性子在筵席上坐了良久,始终看不下去那刺眼的一幕。想到不久后会发生的事情,更是心中烦躁不安。 

  冷哼一声,抬腿便走,只想着再也不要见到合欢,只想着再也不要看见这双清澈的眸子映入其他男人的身影。一气跑到花园,直喘粗气。 

  身后脚步轻浅,除了合欢还能有谁? 

  冷笑着,纵使心里因又见到了他而欢喜,面上也仍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合欢急急的,一点儿也没有方才倾国倾城的媚人儿模样。雪白双颊因焦急而浮起一层淡淡的嫣红。愈是看他焦急,心中愈是欢喜。 

  猛然一惊,难道心中竟喜欢上了合欢。怎么可能,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合欢不过一介卑微的男宠,会喜欢上他?简直是笑话了,自己做的这许多事,花的这许多心血,难道不是为了悯? 

  但又如何解释予亲王下狱后,听到合欢竟要去看他时的满心气愤。拼命说服自己,予亲王待合欢不薄,让合欢见他也显了自己的宽容大度,何必和一个死人呕气,没的小了自己的身份。勾唇一笑,只有自己知道笑得多么勉强,真真恨不得把那予亲王即刻处死。 

  合欢与悯,悯与合欢,像两把刀子,生生把自己的心剖成两半。喜爱着悯,那是不容置疑的,为了他,怎样大逆不道的事也会去做。但对合欢,是怜悯,是愧疚,还是喜爱……弄不清道不明。 

  正是这份犹豫,正因这份拉不下面子的自尊,一次次将合欢推到别人怀里。总天真的想着只要见不到合欢便再也不用承受这份锥心的煎熬了。只是万万没行科到,就因为这种自以为是的愚蠢,险险断送自己与合欢的一生…… 

  天已大亮,晨光照在宝儿脸上,小小的脸蛋简直透明一般,仿若初生婴儿似的纯洁无暇。 

  宝儿轻轻嗯了一声,蝶翼一般的长睫扇了扇,缓缓的睁了开来,清澄眼眸清晰的映入自己的身影,小巧菱唇微微一弯,“忧。” 

  俯身在唇上轻轻一吻,柔声道:“怎么不多睡一会,昨晚累着你了。” 

  宝儿嫩白双颊浮上一层晕红,“忧怎么也起得这么早?心中一定有事。” 

  似笑非笑的看他,“宝儿怎么就知道我心中有事了?”忽然想到什么,“你等一等,不要下床,早春的风还凉得很。” 

  宝儿听话的团了被子窝在床上,只露出一张雪白精致的小脸,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忧忙忙碌禄。却见忧挽了袖子,亲手端了热水过来,看模样,竟是要服侍他洗漱。 

  掩不住满心讶异,来到西域后,忧虽然也待他温柔体贴,疼宠呵护,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殷勤,近乎虔诚的服侍。忧的眼里眉梢虽然柔情满溢,却还多了一点什么,宝儿怔怔的看他,只觉得今天的忧分外好看。 

  忧好笑的看着宝儿歪着头发呆,亲自拧了毛巾仔仔细细的为他擦脸,力道轻柔,热气熏人,宝儿舒服的眯起眼眸,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没有焦距的盯着前方。 

  这小家伙,真不知道又神游到哪里去了。尽管经历了十年风沙磨砺,却依然如孩子一般纯真。 

  坏心眼的在菱唇上轻轻一咬,宝儿啊的一声,摸摸唇,浅浅的印子。“忧又在捉弄我了。” 

  “终于回过神了!”装模作样的摇头,脸上坏笑,“宝儿这模样,我怎么放心得下,真要买一根链子将你牢牢锁在身边才好。”一边说,一边拿起描金流云乌嘴茶壶,浓稠的白色液体划过一道优美的半弧,落在白玉素花茶碗里。顷刻之间,浓郁奶香弥漫室内。 

  “先喝杯茶暖暖胃。点心我早让人预备下了,葱油饼,豌豆黄,蟹黄包子,熬得烂烂的香梗米粥,全是你最爱吃的。”忧眉眼弯弯,伸手便要喂他。 

  宝儿却一偏头让过了,轻轻道:“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藏了什么心事。忧不高兴,宝儿哪里会开心。” 

  忧笑道:“小小个的人儿偏这么多心眼,我哪里有什么心事……” 

  宝儿也不答话,只用一双黑瞠瞠的眸子盯着自己。 

  笑容渐敛,长长叹了口气,“只是想到以前的事罢了。我真是猪油蒙了心,竟对你做下这许多错事,即便要争权夺势,也不该着落在你身上,还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头。我……我只要想到那一天你悬在空中的模样,我便恨不得活剐了自己”,顿了一顿,“每次做梦,我都梦见你变成一只白蝴蝶翩翩而去,我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我……一次次将你推到别人怀里,你恨我怨我也是应该,如果……有一天你离我而去……” 

  宝儿轻轻一笑,“若让我离开你,那还不如让宝儿死了才好。” 

  忧一惊,几乎想拿手去堵宝儿的嘴,却见宝儿双手捧起茶碗,小口小口的咽了,好似他方才说的,是再平常不过的话。 

  自己常说宝儿是水。只知道水可至柔,却不知水也可至刚。宝儿便是那样,一旦认准的事,哪怕明知粉身碎骨也义无反顾。 

  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傻得厉害,一直以为自己与宝儿没有经历虫轰烈烈的情感波折,便算不得爱人。却不知那情意爱意,早在不经意间,一点一点的渗进骨血里去,像呼吸一般自然,哪里能够分得开,偏偏还迟疑了这么久,担忧了这么久。 

  傻子!傻子! 

  自失的一笑,一把抱起宝儿。 

  宝儿大惊之下连连低呼,“大清早的,忧你还要吓人么?” 

  大笑,抱着宝儿出了房翻身上马疾驰着掠上山头。 

  晨风吹得袍袖翻飞,耳边风声呼啸,宝儿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从忧怀里采出头来。远处雪山巍峨壮观,像一根擎天的巨柱,离得那么远,却又像一伸手便可触到。 

  宝儿怔怔的伸出手去,忧低笑:“宝儿真像个孩子,再乱动当心摔死你。”下马,解下披风,迎风一展,揽了宝儿坐在上面。

  “真是好风光。”宝儿轻叹,“若是留在承天哪里能见到这么绝美的风光。” 

  “你喜欢,我们以后天天来看!”小巧透明的耳尖怕寒似的轻轻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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