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不清 by 柠檬火焰-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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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子澄渐渐停住了一切行动，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影，很模糊，可是好温暖的怀抱，象是妈妈的怀抱。他有点清醒了，努力想看清眼前的人，不确定地叫道：“妈？”　
　
哭成泪人似的简凡玉拼命地点着头，抱着尹子澄，呜咽地说：“是的，是妈妈，妈妈在这里，澄澄，妈妈在这里。”　尹子澄终于完全清醒了，看了看眼前的情景，明白了一切：“妈，我发病了，是吗？”　
　
简凡玉只是在哭着，无法说任何的话。　
　
他无力地说，“妈，别哭了，明天你送我去医院吧，再发病你会制不住我的。”　
　
简凡玉拼命止住哭声，抚摸着自己的儿子哑声说道：“这病是有好的可能的，澄澄，你好好治病，会好的。”　
　
尹子澄看着伤心的母亲，疲惫地靠在床上说：“要多少年才会好？爸爸过了七年才好一些，我呢？五年？十年？二十年？”　
　
过了好一会，尹子澄静静地说：“妈，我求你一件事。”　他看着母亲，目光转成决绝“你一定要答应我！”简凡玉心软地点点头。　
　
“我们以五年为限，若那时我还是好不了，就请妈妈你杀了我……　”　
　
简凡玉一听，泪水又哗地流了下来，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如果这几年妈有什么事，也请妈带我一起走好吗？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尹子澄呆呆地看着窗外，苍白着脸虚弱地说：　
　
“我不要永远做疯子，妈，你答应我好吗？”他的泪水又静静地流淌下来，转过身来握住母亲的手恳求道：“对不起，妈，我太自私了。可你了解我的，妈，你一直最懂我的，你会答应的，对吗？”　
　
简凡玉抬起哭肿了的眼睛，看着态度坚决的儿子，轻轻地苦笑了一下：“妈是最了解你的，也最了解这病。反正妈的病也活不过五年，我答应你，你若好不了，我会带你走的。”　
　
尹子澄哭叫一声：“妈……”，倒在母亲的怀里，痛哭失声。　
　
　
　
　
　
第九章　
　
转眼快三年过去了，雷和方和敬托了许多关系找寻尹子澄，可是都没有任何的消息。　
　
只有曾听说，尹子澄去过他母亲那里，可是没两天，他和他母亲就离开了家，不知去向了。雷想尹子澄的下落他母亲一定知道，可他从来没见过尹母，只有一张尹子澄小时候和母亲的一张小小的合影，其它就什么都没有。　
　
没有任何的消息。　
　
雷都不知道这三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除了寻找尹子澄，就是工作、工作。一旦静下来，无边的痛苦和思念就要把他击垮。　
　
脑中除了尹子澄还是尹子澄，他的微笑、他的冷傲，他Zuo爱时激｜情的脸。所有他们从小到大的每一分的回忆，雷都在脑海中一遍遍的重温着。他只能用忘我的工作来麻痹自己，让自己的脑子忙得无一丝空闲。他从来没有想过，强悍如他，竟也会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哭泣，哭得不能自已。　
　
雷在方和敬面前很少提到尹子澄，他常常会看到方和敬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抽烟，眼睛里湿湿的。他也会和朋友出去玩乐，总是疯狂地喝着酒，疯狂地笑着，常常会笑到流出眼泪，还一直笑一直笑，直到泪流满面。　风雷公司在有个工作狂老板和一个工作狂设计总监的带领下，接下了许多大型展览的　
　
设计布展工作，还承接了不少全国知名企业设计业务。业务蒸蒸日上，成为一个全国业界知名的设计装修公司。　
　
　
　
早过了下班时间，天也黑下来了，风雷公司的办公室里仍是灯火通明。雷在设计室中，看着方和敬带着一班小年轻在赶新一摊设计业务，他们时不时开个玩笑，打趣一下彼此。　
　
创意人员大多都才思敏捷，说起话来妙趣横生，引起满室的欢笑声。雷也有一搭没一搭地逗着趣，微笑地看着这批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享受一下难得的轻松。　大楼里的人几乎走光了，灯光暗淡，一个中年的妇女站在一个不起眼的黑暗角落里，远远看着时不时爆发出一阵轰笑声的风雷设计室。　
　
她一动不动地站着，站在那里看着，很久……。　
　
这就是她儿子爱着的那两个人，那两个正在哈哈大笑，不知在讲着什么的人。他们在这里潇洒说笑，享受着事业的成功，生活的快乐………而她儿子被关在精神病院中，和一群痴呆疯狂的病人一起。　
　
三年了，三年快过去了，澄澄没有一点的好转，而她的病却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她答应过澄澄，她走时，要把他一起带走的。　
　
可是，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我的澄澄………　
　
无论在哪里、在何时都是那么出色的澄澄，我的心肝，我的命……就这样，做为一个无知无觉的疯子，和这个世界告别！　
　
而那个口口声声说没有他就活不下去的人，在逼疯他后，仍然在这里开心的嬉笑着，和别人打闹着。生活不公平是吗？　
　
简凡玉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充满活力的办公室，脸上已然是泪水满布了。　
　
她从来没有让尹子澄去过那个他父亲所在的精神医院，不想让他看到痴呆的父亲。尹子澄第一次看到那所如监狱般地医院时，就是他自己要进去的时候。　
　
她忘不了当时他那拼命想掩饰，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惊慌表情。那些如行尸走肉般的呆痴的人、流着口水傻傻笑着的人、因发疯狂自残而被医护人员强行拉走，绑在床上还疯喊着杀人杀己的人………尹子澄瞪着眼看着这一切，漂亮的脸上毫无血色，恐惧已经把他击垮。　
　
他抖嗦着唇，呆看着，半天说不出话来。木视许久，他慢慢地转过头，看着她，拼命咬着自己的手，无谓地想止住浑身的颤抖，低着头说：“妈妈，我好怕，我好怕……”　
　
我可怜的澄澄…………妈妈真的是舍不得你………　
　
我想在临死前，看一眼把你折磨成这样的人，看他们是不是还想着你。　
　
傻澄澄，你看，他们这么的开心，心里哪还有你的影子，你就为这种人去疯去死，太不值得了，我可怜的傻澄澄………　不要怕了，妈妈照顾你，妈妈永远照顾你，妈妈不会让你一个人孤伶伶地呆在这世上………妈妈带你走……………　
　
简凡玉无声地哭着，终于擦了擦泪，转身离去。　
　
　
　
雷出去倒水时，就发现了这个奇怪的女人，他也站在一边，看着她在无声地哭泣着，那是种从心灵深处发出的痛苦，雷最熟悉的一种痛苦，每天每夜都折磨他的痛苦。　
　
她为什么看着风雷公司？她好象一直是在盯着小敬，小敬做了什么了吗？据他所知，澄去后，小敬从来没有和任何人产生什么瓜葛。雷难解地思索着。　
　
这个女人好象在哪里见过，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雷越看越觉得，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她呀！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这时，简凡玉转身离开，走下楼去。　
　
雷还是从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她是谁？为什么会面熟？感觉象亲人一样？　
　
澄！是澄！她象尹子澄，虽然她满脸的皱纹，可是仍能看到她和澄相象的地方。不对，应该说是澄象她，那她………照片上的尹母！她是澄的母亲！！！！　
　
雷一下跳了起来，疯狂冲出茶水间。一定、一定不能让她走掉……她知道澄在哪里……那个占据他整个灵魂的人。　
　
雷在楼下大厅里追上了简凡玉，拼命地平息因急跑和激动而造成的气喘，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尹伯母？你是尹伯母！”　
　
简凡玉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个高大的男人，知道这就是雷，那个澄澄一直念念不忘的雷。他的那一巴掌打碎了澄澄的心，让澄澄更是陷入死胡同里不能自拔。他现在来干嘛，他刚才不是还和别人开心地说笑着吗？他哪里还会想澄澄？　
　
她仔细地看了看雷，也不回答，转身就想离开。　
　
雷急忙一把拉住她，说：“尹伯母，我知道你是尹伯母！求求你告诉我，澄在哪里？”　
　
简凡玉平静地说：“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尹伯母，你放手好吗？”　
　
“不，你是的！我看过你的照片！不会错的！澄怎么样了？他好吗？他在哪里？我怎么也找不到他……。”雷急得汗都冒了出来，生怕简凡玉一走，他就再也不可能见到澄了。　
　
简凡玉看着如此慌急的雷；心中叹了口气，放缓语气说：“是的，我是尹子澄的母亲，你想知道尹子澄在哪里？他死了，不久前刚死的。”　
　
雷惊得呆住了，澄死了？怎么会？一定是他母亲不想让我们见到他，一定是的………雷拼命安慰着自己，给自己打气。　
　
“伯母，你不要骗我，我知道他没有死，一定是他不想见我们。这三年来，我一直在找他，我一定要找到他！”雷强自镇定，用绝对肯定的语气说道；　
　
“你找他做什么？你们不是挺好的吗？活得多开心！”简凡玉带着怨恨地说；　
　
“不，伯母！没有他，我一点也不开心！我一定要找到他，无论找多久，就算要花一辈子的时间，我也要找到他。”　
　
“那你就花一辈子的时间去找吧！”简凡玉说完，抽身就走。　
　
雷急忙拦在简凡玉的前面，焦急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憋了半天，才说出：“伯母，你和我去一个地方好吗？我请求你，去一下。”雷觉得自己紧张得都要发不出声来了；　
　
简凡玉看到慌急得几乎要说不清话的雷，心有点软，想着去看一下也没有什么，就点了点头。　
　
雷把简凡玉带到了一间公寓，对着莫明其妙的简凡玉说：“这是我的公寓，我一直住在这里。虽然它很小，可是我也不想搬，我怕澄会回来，怕他找不到我……”雷走进去，打开灯。　
　
这是一间很杂乱的房间，满桌的设计图纸，满地的酒瓶………和充满整个房间每一个角落的照片――尹子澄的照片。　
　
照片里的尹子澄充满生气：笑着的、沉思着的、骑着摩托车的、开着汽车的、在海边的、在打殆拳的………从小时候直到长大。　
　
“伯母，我想你都知道的，我很爱澄，我从来就只爱他一个。他走了，我疯了似地找他，可怎么也找不到。我整天整天的想他，几乎每晚都想到失眠。我只能用工作和酒精来麻痹自己，否则我早就支持不下去了。我真的是很爱他，真的很爱他……”雷终于抑止不住地流下泪。　
　
简凡玉知道自己错了，她不该心软到这里来的，她会忍不住要告诉这个男人澄澄的一切的。但是不行，原来那个尹子澄死了！她急着就想离开这里。　
　
雷一看她要走，一把拉住她的衣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流着泪求着：“求求你伯母，你不要走，告诉我澄在哪里。不管他出了什么事，不管他现在是怎样了，我都爱他，我会爱他一辈子的，请告诉我他在哪，好吗？”　
　
简凡玉不能相信地看着雷，这个威严挺拔，气宇轩昂的高大男人，就这样跪了下来，流着泪求着自己，是为了澄澄……。全是为了澄澄？　
　
她移不动自己的脚步，只能看着雷：我真的可以把澄澄交给他吗？澄澄可以不死？她闭上眼，在心中叹着：“澄澄，妈对不起你，妈舍不得让你死，妈希望你能好起来！”　“你刚才说，无论澄澄变成怎么样，你都爱他，是吗？”简凡玉问道；　
　
“是的，无论他怎么样！就算他瞎了，瘫了，甚至是植物人，我都会爱他，会照顾他一辈子的！”　雷坚决地说；　
　
简凡玉用轻不可闻地声音说：“如果他是疯了呢？如果他变成一个不是呆痴痴的，就是大叫大闹的疯子呢？你还会照顾他一辈子？爱他一辈子？”　
　
雷一听，心都凉了，他知道澄完了，那个聪明俊帅、如月般清华的男人。　
　
他心痛难忍，更想赶快见到澄。他是无法放下澄的，他要去陪他、去疼他………　
　
雷抬起眼，坚定地说：　“我会的，我还是会爱他一辈子，照顾他一辈子！”满是泪的眼里有着毅然和无悔：　
　
简凡玉看着雷坚定、真诚的眼睛，心中又高兴又难过。她想，自己应该可以把澄澄交给眼前这个男人了，放心地去了吧？若有天澄澄醒来，知道这一切，一定会恨她不遵守他们间的约定的。可是，澄澄，妈没办法看着你死……对不起，妈妈对你失信了，妈妈爱你！　
　
　
　
　
　
第十章　
　
这是一个座落在一片树林里的医院，有着良好的环境，象是与世隔绝似地独立。雷开着车，载着简凡玉缓缓而入，看着林中矗立的建筑：淡黄的外表，有着花园和凉台，看不出是所精神病院。　
　
应该是所不错的医院吧？澄在这里还好吧？雷祈望着。但随着车子的深入，突兀的铁栅栏和时不时传出的尖叫声，让雷一阵阵的心寒。　
　
雷随着医生，走在病房的走道上，看着两边伸出的脸，疯狂对着他笑着，胡乱地说着不清楚的话；时不时一个呆傻的病人走到他身边，嘻嘻笑着地对他打招呼，口水从他嘴里淌下，病号服上全是他口水的痕迹；又一个病人做鸟飞状，叫着自己是一只大鸟，飞呀飞呀…　东倒西歪地撞着……。雷看得都快要呆住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澄竟然会在这里………他的心纠痛起来。　
　
医生对他说：“别怕，能出来的都是些不太严重的病患，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雷急忙收回目光，问道：“那尹子澄呢？他严重吗？”　
　
那个中年医生回答：“尹子澄最近还是有好转，刚开始只能把他绑在床上，否则他会伤害他自己。”医生边走边说：“他有自残的倾向，不会伤人的。现在有时发做，有时也挺安静听话的。”　
　
雷听得只觉得胆战心惊，他那出色的澄怎么会变成这样？　
　
“到了。”医生推开一间大房间的门，让他们进去。　
　
这是一间游戏室似的房间，有不少医护人员和病人，“这里是辅导室，是帮助轻症患者或没有发病的病人做心里辅导的地方。”医生解释说。　
　
雷慢慢走进房中，焦急地搜寻着尹子澄的身影，房里的人大都穿着一样的条纹病号服，相差不多的呆痴表情，让雷一时分不清谁是谁……　
　
　
　
澄！　
　
雷一个回身就看到蜷缩在墙角的尹子澄。他两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腿，下巴抵住膝盖，眼睛直直地瞪着前方的地板，身子一直在微微抖动着。　
　
“澄！”雷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轻唤他，心狂跳着：终于见到自己失踪了近三年的爱人，每个夜晚都想得心痛的宝贝………　
　
雷强忍着扑上去抱住尹子澄的冲动，慢慢地蹲在他面前，贪婪地看着久别的情人。　他还是那么漂亮，往日麦色的肌肤变得白皙，仍是那么细腻光滑，泛着淡淡的光泽；头发长了，原来硬硬的短发，变成柔软的发丝，轻拂着他的前额；他瘦了，瘦了很多，从敞开的衣领看下去，锁骨明显了，整个人有一股弱不禁风的感觉……好象一个精致的瓷器，一碰就碎。　
　
雷伸手去碰他的脸，不敢使劲，手指轻轻的滑过他的脸庞。尹子澄象是感受不到外界的接触似的，仍是一动不动，两眼呆呆地望着地面。　
　
“澄……”雷心痛地唤着他，小心地把他整个人环在自己的怀里。好温暖、他的人和发都是那么的清爽。雷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闻了又闻：终于又把他抱在怀里了……　三年了…　
　
简凡玉看到雷对尹子澄珍惜如宝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上前扶起尹子澄，示意雷一起到院子里去。　
　
尹子澄还是呆呆的，象牵线木偶似的，被他们带着走。坐在长椅上，他紧张地咬着自己的指甲，两眼不知该往哪里看，直低着头，死也不抬起来。　
　
雷用手轻轻的扳起他的脸，让他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