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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蚀-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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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他力气甚大,背了这麽长一截路也是累得够呛,行到那善堂之前,一众熟识的工人早已迎了过来,帮他一起将这昏迷不醒的男子抬下来平放著,七嘴八舌的问他这人是谁,犯了什麽病。
他道这人是他失散了的少爷,似乎无甚大病,只是饿得狠了,方才又受了闲人的气。他一边说著,一边取了热粥过来给这人强喂下去,果然食物下肚不久,这人便微微睁开了眼。
石柱唯恐这人挂不住面子被人围观相问,赶紧推走那一众工友,「我家少爷脸皮甚薄,你们就当没见到他吧。」
一众工人也都单纯良善,想这位少爷不知怎的落魄至此,确实不便围在旁边,都点点头回去继续做事了,只悄悄投来几个好奇的眼光。
见到给自己喂粥的人就是石柱,李承翰挣扎著还要起身,石柱用力摁著他低低的道,「什麽事都吃饱了再说!你就算要走,不吃饱东西也没力气。」
李承翰动作一顿,定定的看著石柱不再言语,那眼神中倒不是羞恼窘迫,而是浓烈的焦急和迷茫。石柱喂他吃了几口,他伸手接过那大碗,「……我自己来。你……你是在这里干活?」
石柱笑著点头,「嗯……这里的掌柜待我很好,他是个大善人。」
李承翰正在吞咽食物,听他这般说,只眼神斜睨他含糊的道,「你这傻蛋……看谁都好……世间哪有那麽多好人……」
石柱仍是傻乎乎的笑了笑,「世间本来便是好人多过恶人。」
李承翰三两口喝完了碗中热粥,将见底的大碗递回石柱手中,「我还要……」
37
石柱乐滋滋的帮他再盛了一碗,还用另一只碗给他添满了菜,将那盛粥的碗递在他手里,自己就端著菜碗放在他筷子旁边,「慢慢吃,小心噎著……你……你身上怎麽会没了银子?」
李承翰边吃边叹,「我便是遇到了天大的好人……我吃完再跟你说吧。」
石柱眼中涌起喜色,「吃完你也不跑了?」
李承翰身子一僵,神色有些犹豫,双眼盯著石柱面上深深看了一会,才勉强露出个笑容来,「跑还是要跑的……却想跟你说些话再走。我可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你……你怎麽还没回乡?却在这里逗留?」
石柱大感疑惑,眨著眼睛问道,「你既然来了西北,难道不是想来找我麽?你……你饿成这般也没当掉那个玉佛……我……我已晓得了。」说至最後那一句,他脸上不禁有些发烧,心中却是满满的欢喜甜蜜,从前他就始终觉得这人待他是好的,如今更是知道自己并没看错。
李承翰又看了他几眼,脸上浮起痛楚迷惑的表情,嘴里苦笑出声,「你这便晓得了?我自己都不晓得……我跑来西北,可并没想见到你。我以为你早回了乡了。我只不过……想看看这西北城镇到底是何模样,生得出你这种人。这街上人人口音都与你相似……这些路你也都走过……我却不想真的见到你。」
石柱哪里听得懂这番弯曲缠绕的心事,只睁大了眼直直看著他,老老实实的回道,「我不懂。但我晓得……你这是待我很好,比原先还要好得多……」
李承翰垂下眼睫低声长叹,「近情情更怯……惟愿君安好……阿柱,我生性风流凉薄,自己都信不过,还惹了这麽一身大麻烦,你何苦与我纠缠?我既已在此处现身,你便不要再待了,赶紧回乡去吧。我也会尽快离开西北,寻个远些的地方好好躲藏起来。」
石柱轻轻的「啊」了一声,他哪知「近情情怯」是何含义,只知李承翰又要与他分离,闷著声音摇头道,「我找了你许久也没找到……好不容易才见了你,我不走……你也别走。我们便在此处挣些钱银,再一起回乡去吧?我家里还有两亩地……」
李承翰无奈看向这傻气的少年,心头又苦又酸,只得出声喝止道,「阿柱,别说了!我……我还没吃饱,你别再跟我说话。」
他这便只管闷头喝粥吃菜,再不肯开口与石柱多说,石柱不知自己哪里又做错了,只好紧闭著嘴巴守在他旁边。待他吃得肚子滚圆放下碗後,石柱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他,「承翰,你可要洗澡睡觉?我看你也是很久没有……」
他仍是皱著眉头不言不语,站起身来就要提步,石柱吓得浑身一抖,立时伸出双臂抱住他腰,用力之大便如铁箍,怎麽甩也甩不开。
他焦急之中左右一看,附近许多人都盯著这处,只得以手轻拍石柱的背脊,放软语气低声哄道,「阿柱,这里尚有许多人……你先放开我。」
石柱哽咽著声音不住摇头,「我……我不放,我一放开你便跑了!我不放……死也不放……」
李承翰实在无计可施,正想著干脆点了他|穴道扬长而去,手掌刚一挪动,已有一滴温热的水珠落在手背之上。
李承翰明知自己不能心软,嘴里终究说出了安抚之言,「我……我就多留一晚好了。阿柱,别哭……大庭广众,哭哭泣泣的像什麽话。」
38
这一天晚间,两人总算又亲亲热热的睡在一张铺上,却只是声音极低的相互说话。
李承翰沐浴更衣之後,石柱还问他要不要刮去胡须,他一径摇头,「好不容易才留了这麽长,可不是极好的易容麽,便遇上父亲也未必一眼认得出来。若刮去了这些胡须,不出三日我就要被人抓到……你道我怎麽落魄至此?就是那江湖中贪财的高手想要抓了我送回父亲手里,我李家家财甚多,父亲被我那般逗著四处转圈,当真是气得狠了,这几日竟放出暗花,谁抓了我回去邀功便赏金千两,便算是确切消息也有大笔赏银可拿。幸好我蓄了这满脸的大胡子,只被一个旧年相识认了出来,他武功比我高出少许,不但打伤了我,还抢了我身上的银票,料得眼下已去找我父亲发放消息。」
石柱听得一阵心寒,伸出手在他身上细细摸索,「你哪处伤了?伤得重不重?明天请个大夫看看吧,我这些日积蓄了一点工钱,虽然不算多,请个大夫还是无碍的。」
李承翰笑了一笑,抓住他手道,「阿柱,不准乱摸,我定力差得很……只是些许内伤,并无大碍,你工钱挣得那般辛苦,不要随便乱花。咦……你那些银子呢?你那些积蓄去了哪里?怎麽穷得要在这里背米?」
石柱有些怕李承翰怪责自己,但又不想说谎,嗫嚅半天仍是开Kou交代道,「我……我听到别人说起老爷和周家公子四处抓你,担心你有事,就想找到你……我要知晓你平安无事。你放的那些消息……我都找去过,啊……我那次还看见了李老爷,他气冲冲的坐在客栈里骂人,我便赶紧躲开了。承翰,那神剑门的人……当真是凶恶残忍,只有人议论你和周家的事,便被神剑门的人砍去了头。我听他自言自语,那周家公子是他掌门师兄,那周公子……为人如何?可不会真的把你杀了吧?」
李承翰大出意料,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後怕,愣了一愣才低低骂他,「你真是傻人胆大!你就算找到我,又能做什麽?」
石柱脸上立时浮起歉疚神色,「对不起,我……我又做错了事。可是我总做噩梦,梦见那周公子一剑把你杀了……我实在放心不下,我只想……」
李承翰见他这般自责愧疚之态,只好伸手抱著他解释道,「我不是怪你……我这是……唉,你实在鲁莽得很,若被神剑门的人知晓你与我相识,一个不好便白白的送了性命!幸好周天南不许门人插手此事,一直是自己独身追寻我的踪迹,又不像我父亲,拿著大笔钱银放出暗花,我便至今也没被他追上。若被他找到……我也不知他会怎样,总之我这辈子也不想再见到他。阿柱,你听我的话,明日一早起来便赶紧回乡去,我自会另找个地方躲藏,若以後风平浪静了……我……我会去看你的。」
石柱痴痴看著他的脸,双臂紧紧抱著他不愿松开,「我知道我没用,只会给你惹麻烦……可是……我晓得你真的待我好,你是怕我丢了性命,才狠心不理我,叫管家送我上船,是不是?我原先就觉得你是好的,只是想不清楚……你明明对我这麽好,又不肯理我……还狠狠的打了我一巴掌……你是怕我不肯走,才想叫我死了心,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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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翰皱眉苦笑,“你把我想得太好了。阿柱,我那时可没想到这麽多……我只是,呃……我身体有异,便去看了大夫,大夫说……说我身体无病,乃是心症,遇上了自己真心喜爱之人,才会大失常态,我却不信……我到现在也仍是不信,我会待你长长久久、一心一意。以我这风流性子,再喜欢的人也顶不过一年半载,便算是那周天南,我也曾真心喜爱过他,得手之前还辗转反侧、数日相思,可到後来被我得了手……三两天下去情意就淡了。”
他轻轻抚摸石柱的头发,自喉间发出长长的叹息,“只是……我却不想哄骗你。你单纯如纸,我说什麽你都信,就算知晓得清清楚楚,我是个什麽样的人,你也还是这般死心塌地,你如此待我,我真的受不起……我这便明白的跟你说,我真的是想放你一条生路,也放我一身自在,我们今晚共聚一宵,明日便各走各路,我知道你在乡间平平安安的过活,也就心安理得、了无牵挂了。”
石柱听他讲得如此淡然,双手将他抱得更紧,只恨不得把一颗心掏出来送给这人,“我舍不得你……承翰,我给你讲过兔子和猎人的故事……我便如那只兔子,你既已养熟了我,我就离不开你了。若是你安然无事,喜欢上了别人,我自会了无牵挂的回乡去,但眼下你身陷险境,我却怎麽能安心回乡?不如……不如你跟我一起去乡间躲一躲,那周家公子也未必找得到我们,过得个三年五载,他心也淡了,李老爷也消气了,你再回家去。”
李承翰倒真的细想了一番,仍是不敢轻易点头,“不成……你与此事本无瓜葛,若累得你白送了一条性命,我当真罪莫大焉。阿柱,你到底明不明白,我这等人根本不值得你舍命相护!我对你只是有些感动怜惜,远远不及你对我这般情深义重啊……”
石柱凑过嘴唇在他脸上重重一吻,将他余下的话全部阻住,双眼定定看著他挺秀的面孔,手也伸出来在他脸上缓缓摩挲,“承翰……人早晚都会死,分别只是死在何处,死时身边又有何人……我父母早亡,无亲无故,与你一起的每一日,都比以往十数年还要开心,但与你分开之後……我日日都为你的安危担心。我……我想要跟你一起,能多久就待多久,与其日日夜夜的为你担心,还不如跟在你身边更为安心。我不怕死,但我更想活著与你在一起,我……我会努力不拖累你的。”
李承翰苦笑摇头,“可我会拖累你!阿柱,莫再说了……我已定了主意,你乖乖睡觉吧。”
石柱哪里肯闭上眼睛,仍是双目大睁的深深看他,他莫名其妙就一阵心软,嘴里不由自主开口哄道,“那……那我们明日一起动身上路,我多送你一程可好?”
石柱似乎还想说话,犹豫半晌又咬著下唇轻轻点头,将他的一只手臂牢牢抱在怀中才慢慢地闭上眼睛。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睡著,李承翰想著明日再怎麽劝劝石柱才好,石柱却是唯恐真的睡著了他会干脆来个不告而别。
李承翰倒完全不曾这麽想,他既已说了再不会欺骗石柱,那就是十分当真,他平生哄骗过无数人,唯有这少年令他不忍再骗,也根本不愿、不用去骗。
便算是善意的瞒骗,他也再做不出来,那次离家之前的一番所为,害得石柱身受重伤,他自那以後便知晓这少年实在太过死心眼,无论他真假虚实恶意还是善意,这少年仍是一门心思相信他、护著他。
除去怜惜不忍,他也不知自己对这少年到底有多少爱慕,这爱慕之心又能维持多久?他这种连自己也不信的无德浪子,偏偏有这少年死心塌地的信他爱他,他也不知这到底是幸运还是劫数。
想至些奥妙难解之处,他不禁无声苦笑,他真正的情劫非是周天南,而是这睡在他身侧的少年。
过往只有恣情纵意、爱欲由心,从未识情愁情怯滋味,自与这少年有了交往,他竟将那许多愁思顾虑一一尝遍,再不复往日的果断潇洒。这少年明明纯良如水,却能活生生将他这一颗铁石之心缓慢侵蚀,想起事情来也开始千绕百转,蜿蜒曲折,当真有水滴石穿之功。
40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两人都是早早睁眼,精神也都不是太好。
李承翰起身穿衣之时,石柱也跟著一起,两人同时穿好了衣服,又同时洗面,石柱等他洗完了脸拿著梳子就为他梳头束发。
李承翰也不言语,任石柱动作笨拙的为自己做著这等事,在铜镜中看到石柱手指发颤、表情甚是难过,只一转过脸正面相对时,石柱却对著他露出了笑容。
他叹息著握住石柱的手道,「阿柱,你无须装做高兴,若心中难受,便痛痛快快快的骂我一顿。」
石柱只是摇头,将梳子收进包袱便唤他一起动身,「我只是刚才看到你头上有一根白发,才想到你最近受了苦……不过後来又想著,你人还好好的,头发白了一根实在算不得什麽。承翰,我已想好了,我会听你的话,回乡平平安安的过活。我不会出来找你了……我等著你。」
李承翰心头一震,试探著问道,「若我一直不来呢?」
石柱仍是微笑著道,「反正我也不会去别处,你若来了就能找到我;若你不来,我也是在乡间过完这一世。不管你来是不来,都要记得给我写封书信,让我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你可答应?」
李承翰看著他面上的笑容,重重的点了点头,「嗯……我记住了。不管我身在何处,定然每年都会给你写些书信报个平安。」
「这便够了……我们动身吧。」石柱打开房门,牵著李承翰径直走往米行大门之前。
掌柜的听得石柱要走,还颇有几分眷恋不舍,交代他以後若再出门,千万记得来此处打个招呼。石柱笑著应了,掌柜又给他多结了些工钱,他领了工钱便对一众工友辞行。
李承翰不声不响的一路护送,两人买好了粮食种子,又买了一架驴车,一起坐在那架驴车上缓缓前行,看著倒颇像两个乡村农夫。石柱带笑盯著他满脸的胡子,时不时伸手去摸一下,李承翰放粗声音跟他调笑,「娘子,我这幅美须可生得威武吧?」
石柱收回手摸摸自己的下巴,「其实应该我来留须……你长得那麽好看,应该你是娘子才对。」
李承翰仰著脑袋嗤之以鼻,「这却是奇了!为何生得好看便要做娘子?世间多有美男娶丑妇,丑妇无貌有德,就像阿柱你一样这麽好。」
石柱眨著眼想了半天,才老老实实的反问道,「你是不是说我生得丑?我比起你来,当然是很丑的了……这世上没人能比你好看了。」
李承翰忍不住听得一阵肉麻,瞪著石柱摇头叹道,「说你傻……你却还知道讥讽我……」
石柱表情困惑的看了看他,极为认真的大声辩解道,「我没笑你……我说的是真心话。」
李承翰仔细琢磨石柱的眼神,果然是满带仰慕的望著自己,这便得意忘形起来,挺直身子摇头晃脑的吟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石柱瞪大眼摇头打断道,「听不懂!」
「呃……这是说一个人生得极其好看。」
「好看便是好看,什麽惊鸿游龙……」
「呃……我不念了。咱们说点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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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彼此心中都是依恋不舍,李承翰想著只送到下个城镇便告别分手,却一直送了两整天。
那句分手之言每次临到嘴边,石柱都仿佛知晓他要说什麽,那双黑如深潭却能一目见底的眼睛定定的看过来,那句话就不由自主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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