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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影 上by鱼-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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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这么纠缠下去,天黑了只怕也还是不胜不败地僵局难解,总不能等着比谁先饿死吧?要是爷在……八成会嗤笑他的无谓多事,没事找活儿累自己,还真是吃饱了嫌命长。 
一忆及那熟悉的淡讽口吻,俊逸面庞上的冷硬线条就不禁柔和了许多,就连眸底原本盛盈的肃杀冷意也淡缓了不少。 
其实,会这般坚持不完全只为了顾及戎月的感受,也因为这地方……让他想起了江南草长,莺飞燕啼,好笑呢!如萍无根的自己竟也会有着骚人墨客的思乡情怀?看来爷说的还真没错,太平日子过久了脑袋的确会出问题。 
忽然间,赫连魑魅察觉到敌人的攻势一如预料中开始减弱了,想必这些家伙们也是发觉了一时半刻伺难以将自己解决,所以决定改而直接向目标物下手,而这也意味着——自己忙和了老半天的坚持快要成了水底捞月的蠢事一桩了。 
关乎戎月安危,他真的没办法再计较用什么方式出手,早知道兵不刃血这么难就不想这么多了,迂回地拐弯抹角果然还是不适合自己……若说给爷听,大概又会扔过「废话」两字过来吧! 
既然如此……顿足微点,错步翻腾如舞,提气扬吐间,黑影便如燕轻灵穿飞在褐衣银刀之间,不消几个起落就似抹淡烟般逸出了蒙面客的层层包围。 
「阿魅?」才眨眼,那抹心悬的墨影居然如此突兀地回到身旁,惊讶之余戎月第一个念头就是担心人是不是伤了。 
「没事,等会儿不好看,眼最好闭着别张,马跑了,我不想扛你回去。」冰凉的触感一入掌,琥珀瞳仁里戾芒再现,薄唇不冷不热吐出的却是令人忍不住发噱的词语,而冷凝的面孔上闪过的却是一丝懊恼神情。 
又是太久没练习了吗?句子一长似乎又少东缺西掉了些字,明知道不对劲,但偏就没办法把话语组合的如常人那般……原来,爷已经离开那么久了吗?久到自己都快忘了该怎么连串这些他老忿忿抱怨的长篇废话。 
「……」两眼瞪成了大圆,怔忡了会儿,戎月才总算消化掉入耳的那串话是什么意思,然而了解后的结果却是挤眉弄眼地好不痛苦。 
「我说真的。」瞥着那张丽颜愕然之后的忍笑怪样,赫连魑魅只好再一次申明自己不是开玩笑,或许因为遭遇过几次这种袭刺戏码所以眼前戎月还能够这般镇定,但他不确定血肉横飞的杀戮景象,这个年轻的王者又曾见过多少。 
缨枪这门武器的好处就在于变化多端,或刺或劈或挑或切,当初选择它就是为了配合自己天生较常人敏捷的身手,但相对地,被它划扫过的躯体通常不会像刀剑那般地俐落。 
再加上自己从不做兴,学大多武者故意专取某部位要害以作为自己行走江湖的标记,只要能致命的,都是好招,而为了弥补这双眼在白日里视弱的缺点,能一招解决的他也不会再多浪费一丝体力平添风险,除非另有目的,否则就是如同野兽猎物般——直接撕裂敌人。 
「我知道,看不下去我不会虐待自己的,倒是你自个儿多小心。」点点头,即使彼此认识未深,戎月也明白能从这惜言如金的男人嘴里吐出的应该少有玩笑话,要不然岂不是太浪费难得让他张嘴的机会。 
这……也算是孪生的倔强吗?眉微挑,淡眸里虽然不表认同,但赫连魑魅也习惯地不再多语什么,换做爷,再罗唆就是自找骂挨了,何况自己没有张金口,应该不会应验什么吧! 
双枪幷臂紧贴垂立身侧,同衣色一般的黑泽几乎溶幷了两者,叫人分不出隐在臂肘间的枪形,赫连魑魅环视了眼面前神情显得十分戒备敌人们,复又眯眼远眺着无垠蓝穹。 
原来快要日正当中了,难怪感觉这么地刺眼……长睫低垂半掩着琥珀色双瞳,粉色薄唇淡淡地笑了……很久,没看过正午的阳了,却还是一样地叫他难受与……怀念…… 
风起,叶影婆娑扶花曳摇,一抹如泼墨般渲染的暗泽就像被风势卷飞于如茵碧草上,似魈如魅,迎上了前方那面银光交织起的刀墙。 
「目标月王!」 
低喝声中,银芒如水漫过黑影涌向了犹立于风起处的娇弱人儿,已收起散漫轻敌之心的蒙面客们很清楚重拾兵刀后的黑衣人势必更难易与,既是如此,身为刺客当然是舍武人缠斗以倾力达成目的,哪怕用命换得的仅是一个机会也无妨。 
他们都是死士,不畏死但求建功,黑衣男子厉害他们也不是宵小之流,就不信他能滴水不露地全拦下他们,只要一个人,一个呼吸的间隙,就足以完成他们主子的大事了。 
双枪倏展如翼,嘶嘶割划着大气,飞迎的身形忽然像抹虚影没半分实质重量,亦随着如水人群一块倒涌,每退一分黑影就飘移了些方位,原来的所在则是被大片泼洒般的红彩染替了原有耀眼的银芒。 
倾力一搏,来人如此,赫连魑魅也亦然,这些蒙面刺客确是暗杀的佼者而非临时成军的乌合之众,但很可惜……他们遇上了同是杀手、栖身在中原最出色杀手组织「黄泉」之中的一抹魅影,一抹属于「黄泉」第一把交椅身后的暗影。 
鲜的血泽溅洒如花,染红了脚底碧茵也替黑、褐单调的衣彩添妆,而那十来只犹能睁瞪的眼瞳里披染的颜色则是种不能置信的惊悸,他们不畏死不惜死,却没办法不甘于这种白白送死。 
于是,以戎月为目标前进的众人再次停下了脚步,方才的那轮残杀已明白告诉他们,想要触及任务的标的就只有踏过这抹黑影的尸身才有可能,而这点结论却是再用上了六条人命代价换得的。 
戒慎沉凝地移动脚下的步伐,虽然黑衣男子身上也非囫圃完整,但他们只剩六个人了,折损过半却竟连目标的一根毫发也没碰着。 
绝决的悲壮狠色浮上眼角,一名蒙面客缓缓自腰后取下了一只小布包,不怎么起眼却是叫赫连魑魅陡然绷紧了全身肌肉。 
又是那些怪虫;淡色浅瞳里掠过丝惊惶,他没忘记大半月前在魔石坡上就是吃了这毒物的亏,若不是有爷和祁沧骥相护相救,大概早埋骨在那片砾石黄沙中了,而如今…… 
冷汗渐涔濡湿了掌心,赫连魑魅不安地紧了紧手中双枪,虽然布包看来小些,毒物的量可能少点,但以他的修为实在没办法保证能将那些长着翅膀似蝎非蝎的怪虫全化为碎片粒粉,只要有只遗漏,只要被叮咬上—口,结果极可能就唯死而已。 
倒枪贴臂,交杆成叉置于胸前,双眸则一瞬不眨地紧盯着那只持包手指的动作,不论如何他也要护戎月周全,爷的亲人就只剩这个孪生的兄弟,幼年丧妹对爷的伤害他十年来看的再清楚不过,不能再让爷失去这唯一的至亲了。 
刀晃迎风的烈啸声中,束袋的手松了,整个布包伴着蚁蝗般密集的红雾掷向了戎月所在,玄色人影霎时如流星飞坠疾从刀网中冲出,反手将披风一揽,将整团尚未散离的毒物全数兜回,奈何任赫连魑魅动作再快,依旧来不及将风衣圈围成袋封锁,只能放弃地松手抛离,然后回枪备战。 
嗡然声即刻漫天震响,令人骇然地是那些刺客们竟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手起挥落的银光仍是刀刀指向敌人,完全没有半点防护自己的打算。 
紧抿唇,漆黑的枪身激烈地旋舞在双臂之间,刚烈的气劲疾绞着漫天毒物,然而几把刀刃的碰磕虽是在预期之中却仍阻不了它们造成的伤害,一阵痛楚,左胁、右肩两处相继飘出了血色。 
阿魅!紧抱双臂捂着口,戎月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狂跳到快要跃出了嘴,从那只布包扬起,对他而言接下来的这一切就是阵骇人的混乱,不论见着什么,听着什么他都只能尽力镇定不移不动,以避免不小心出声分了赫连魑魅的心神。 
像现在,不远处蠕动着一点赭红,坚甲躯壳上薄翅正宪宪搴搴地层平,上下扬扑着似是将飞噬而来,戎月忍不住咕噜声咽了口唾沫,两只脚开始挣扎在跑与不跑之间。 
眼前这丑陋的怪虫他曾听说过,毕竟这东西是长在自己辖统的一亩三分地上,然而他却从没想过有天会何其有幸地与它眼对眼地看的这么清楚,没记错的话,这要命的小东西应该只在魔石坡出没。 
自己有这么遭人怨吗?竟然这么大费周章地找了这种东西打招呼?不知道阿魅要不要紧了都是不谙武的自己拖累绊着了他,否则以他的身手就算打不过至少也能逃的……两片润红的唇办怨哀地咬得死紧,下一刻却微张褪成了青白色彩,那那那东西……真的飞起来了! 
刹时间,脑子与身体立即分做了两家,尽管仍记得自己的一言一举都会影响到前头的赫连魑魅,戎月却控制不了另股拔腿狂奔的冲动,不是对生死豁达的习惯突然改变,实在是眼前扑面而来的东西太嗯心了,他还能克制地不放喉大叫已经算很对得起胤伯所谓帝君应有之沉稳。 
长腿的快还是有翅的快?若是平时戎月一定会有个计较才行动,不然跑也白跑又何必浪费体力,然而此时本能的反应却顾不了想上这许多,唯一的念头就是死命地朝反方向狂奔。 
然而步子迈开才没几步,一股巨力就从身后涌来将他撞离了地面,当头昏眼花浑然还搞不清状况地自半空跌落时,戎月只知道自己没摔得鼻青脸肿腿断肢残的,迎接他的是令人心安的暖暖体温还有令人心悸的……漫鼻铁锈血味…… 
「阿魅!」甩甩头回过神,映人眼底的凄厉景象就让戎月再也顾不得帝王形象地高喊了起来。 
身后的人正单膝曲跪用左臂抱着他,而右手则是紧握着半截缨枪立地支撑,漆黑的枪身却是狠狠穿透了他自己的右腿,更沭目惊心地还连串钉了只兀自扭动的蝎般怪虫。 
「……」听到喊声赫连魑魅就知道戎月已恢复了神志,左臂缓缓放松了勾揽的力道让他离开自己膝上,深吸口气后反手拔枪掷插在远处,再一连将右半身气血大|穴全点了才疲累地任自己坐倒于地。 
「得尽快回去,你伤的很重。」咬着牙,戎月飞快地将两袖撕成了碎条暂充绷带,一圈圈将他看得到的伤处绑紧扎妥,看着那张汗涔的脸庞苍白如纸,忍不住就是泛起一阵的鼻酸。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别介意,这些伤我习惯,不很痛。」扯唇轻扬,赫连魑魅露了个无所谓的淡笑,开口多言说是安慰其实也不尽然,这种程度的创痛他真的是习惯了,疼,却也要不了命,比较伤脑筋的还是腿上那种熟悉的灼热感正逐步蔓延。 
「习惯?」这也能习惯?才因为自责而满布红丝的大眼不能置信地眨了又眨,半晌盈盈水气中开始出现两簇火苗,戎月唇角抽搐地扬高了声调。「习惯用血洗枪还是习惯腿上穿洞?」 
呵……原来这点戎月也跟爷很像呢!任是脾气再好真急了也都还是跳脚骂人地表达他们的关切……忍不住露出抹莞尔的笑容,脑海里又浮起那个人为自己又气又急的担心模样,跟眼前人……好象。 
「你还笑?」 
「都不是,我没选择,把它挑开我没把握能杀得了。」笑意犹存,赫连魑魅意有所指地眯眼望望顶上阳,视野立即被片刺眼的白芒攻占。 
连帽披风随手扯了去抓虫,在这种万里无云的阳晴空下,这双没有遮蔽的猫儿眼根本就什么都瞧不清,即使平素里早习惯用其它知觉弥补这不足,然而戎月的存在让他不愿意冒上半点风险,所以就只能趁被噬咬时的触感一举将之成擒。 
「又是因为我……对不对?」标致的小脸即刻垮了下来,善体人意的戎月哪会猜不着又是为了自己的安危,阿魅才承受这些原不必要的创痛,唇儿微撅,两只漆瞳又开始泛起了层茫茫水雾。 
真像个孩子……这点,就跟爷差多了……举起手,迟疑半晌才将指轻拂在戎月润如凝脂般的面颊上,琥珀色淡眸又是泛起点点回忆的涟漪。 
若是爷,只怕会嫌自己多此一举骂得更凶吧!而眼前这挂着同张容颜的人儿却似水塑的,满眼满眶地全溢着泪,只差没一脸涕水地号啕大哭,搅得他真不知该拿哪句话安慰才好。 
「不要紧,真的习惯了。」拭去颗颗不胜负荷滚落眶外的泪珠,赫连魑魅尽量摆出一付没事人该有的样子,即使心底的一隅正为腿上越来越炽的热灼感到烦恼,烦恼的不是该如何解毒而是该怎么才能把戎月先哄回去,他不想自己的生死再令这可人儿负疚心伤。 
「习惯?」低沉的语声一如主人此刻神态般佣懒,突兀地在两人头上的绿荫间传出,而随着语音出现的还有张邪魅俊颜,眉角唇畔满是玩味的戏谵。 
「我可没想过有人能被这毒玩意咬成习惯的,你这只猫儿还真与众不同呐!」 
「剩哥?」 
此时此刻能见着这个几乎无所不能的表哥,戎月欣喜若狂地只差没把各方神佛全给拜上一遍,而相较于戎月显得毫无心机的由衷愉悦,赫连魑魅的感受可以说是完全两样的相反。 
姑且不论昨夜戎剩毫无道理的挑衅或是如今他在此巧合到极点的缘由,光是看他斜倚枝头的悠哉模样,就不难猜测他人只怕是早就在这儿了,然而不管方才戎月的情况有多危殆,他却始终都如局外人看戏,直到最后曲终人散了才现身,其心之险不语可知。 
「不过十来天不见,阿月你苦中作乐的本事倒越见长进,尸横遍野死虫满地的也能这般废话满篇?你不是想磨到这小子死透了再找达巫练习招魂吧?」 
「招……魂?」赫然想起戎剩甫露面的那番言语,戎月顿时铁青了整张俏脸,脖僵唇颤地回过头,惶然失措的惨淡脸色像是他才是中了剧毒的那一个。 
「阿魅,你被那东西……咬了?」 
你又何必吓他……眉心微蹙,赫连魑魅神色不豫地瞅了眼顶上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多事者,而戎剩则似是早料到他的反应,视线相交时好以整暇地回以个「看你怎么办」的无声问候。 
「别担心,不是第一次,之前被咬过也没事。」 
不知道说这个有没有用?没什么安慰人经验的赫连魑魅只能言拙地道出自己现在盘旋脑里的臆测,比起上次立即毒发的难受,此刻仅只局部灼烫的不适实在已好得太多,让他不免猜想着这毒是否真能习惯? 
就他多年野地生活的经验,很多毒物接触久了身体自然而然都能产生些抗性,也许这虫毒也是如此,等会儿调息会儿就没事了也不一定。 
「难怪,难怪到现在还能撑着陪阿月胡扯乱言没瘫成烂泥。」摆出付原来如此的恍然神情,斜挑的凤眼却依旧似笑非笑地睇视着那双琥珀淡眸。 
「没事?剩哥,真的是因为阿魅他曾被咬过所以不要紧吗?太好了!呼……差点吓死我了。」 
「阿月……」状似叹息般轻喃着,偏腿微晃中戎剩坐直了身躯,唇畔徐徐漾开抹揶揄味十足的谵笑:「我看你这个王实在是越当越回去了,居然混到连自家的特产都搞不清楚……」 
「咬一次是死,咬两次会是活?只不过苟延残喘死得慢点多受罪,我真怀疑欧阳那老头除了废话外,到底有没有教你点有用的。」 
不轻不重的一席话就恰似寒冬里浇下了大桶冷水,不但立即将戎月满脸雀跃的欣喜凝结住,更雪上加霜进一步地把表情冻成了呆若木鶏。 
如果说话是旁人,戎月真会以为这人是故意寻他开心吊胃口,虚虚实实地不必全放在心上,只可惜,开口说这话的人是戎剩,即使惑人的魅颜上轻松地像在开玩笑,他也清楚明白从那两片红唇吐出的每个字都再真实不过。 
「救他,剩哥,帮我救阿魅。」 
「帮?」感兴趣地微挑眉,偌大的身形已如片落叶般轻灵自枝橙间翻落在两人面前:「行,跟你的烂帐一笔勾消我就帮,击掌为誓。」 
「好。」没有犹豫,戎月几乎是接着戎剩的话尾应答,然而手才举还尚未递直,就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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