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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鸣青谷+番外合集 by 未夕-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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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绿鸣报了到,又开了新生大会。一坐就是一个上午。
象他这样在职的研究生,主要的授课时间安排在假期,但是因为是第一学期,还是有一些课要在周六上。
第一次的课,是在周六的上午八点半。
是一堂心理学。
来读在职的,年纪都不小了,许多已近中年,苗绿鸣他们中文专业,录取的人最多。女教师占大多数,男士只有三分之一。
苗绿鸣坐在角落里,离开学校不过两年的功夫,又回来了,心里还是欢喜的,这里毕竟有许多的记忆,与师兄师姐们有关的,简单而快乐的回忆。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那么单纯美好的日子了。
老师们在教室里坐定,教授没来之前,大家相互交谈着,诺大的教室里一片嗡嗡声。
坐在苗绿鸣前面的两位女老师正猜测着这门心理学到底是谁来教。
“不是那个给我们做考前辅导的老头儿吧?”
“要是就好了,那老头,有趣得很!”
苗绿鸣想起补习的那些热天里,坐在没有空调的教室里,老头子常错拿放在桌角的抹布擦拭脑袋上流下来的汗,诚恳地说:“三十年前,有一个三十岁的年青人,大雪天赤了脚站在雪地里苦读,就这么考了四次才考上研究生。那个人就是在下。所以,同学们哪,你们要有信心!前途便永远是光明的!”
苗绿鸣想着,真要是这个老头也不错啊。以前上本科时就听说过他的大名,可惜他没教过自己。
铃声响过之后,门外走进来一位男士。
喧哗不已的教室不是因为铃声而安静,而是因为这个人。
这个穿着简单款式的衣裤,却引人无限遐想的男人。
苗绿鸣觉得眼前一片迷蒙,就象在暗处呆得久了,突然来到阳光下。
苗绿鸣在这样的一片突如其来的光华中失魂落魄。
那位教授,不是从门外走来,似乎是从他梦中款款走出来。
几年以后,苗绿鸣与这位名叫李墨轩的教授闲聊时笑谈自己第一次见他时的心理活动。李墨轩大笑着说:“你这是典型的移爱心理。你把你想象中的人物的框子套在了我身上。那个人不是我李墨轩,是苗墨轩。”
苗绿鸣也笑起来,“可是我至今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以貌取人的肤浅的家伙啊。”
李墨轩笑道:“肤浅?不不不,你完全不肤浅,你只是天真。这并不是一个贬义词,天真的人容易有梦想,可是有时却不懂不能把现实的自己代入梦想中,也不能将梦想代入到生活里。幻梦呢,只是心灵的一种舒缓的寄托。好比我们所说的安慰剂。”
苗绿鸣想,呵呵,那也是因为李教授你的言谈举止,人品学识,与我梦中人太太太太过相像的缘故。
这是几年以后的谈话了,在当时,在第一次见到李墨轩时,苗绿鸣的确是心为之动,魂亦不守舍,用一句俗语说就是:晕菜了。
坐在苗绿鸣前面的那两位大姐继续低声地说着说:“哦哟,不得了,我们学院还有这么帅的老师哦!”
“真是真的,眉宇神情好象梁朝伟呢。”
“比梁朝伟更高更英挺一点呢。啊呀,我想起那句古话,有匪君子。。。。。。”
苗绿鸣在心里暗暗接上: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是了,这个人,真当得起这两句话。
那男子走上讲台,从容开口:“各位老师,大家好。我是李墨轩,今后大家的心理学这一门课,由我来教授。各位都是老师,百忙当中,尚能勤于学业,我深为佩服,今后希望能和大家相处愉快,请多关照。”
苗绿鸣从来没有哪一节课听得如此认真。
下课之后,抱了一大捧手往外走,下面还有一节专业课,苗绿鸣匆匆往另一间教室赶。
下台阶的时候,手上的书哗地掉了一地,他弯下腰,拾起书去又掉了笔袋,捡了笔袋又把宋青谷新送的录音笔给掉在了地上,苗绿鸣心痛得什么似的,拿起来吹掉灰,细看有没有损坏,又按了键放在嘴边喂喂喂地试音。
一只手伸过来,帮他捡起来地上的其它一些零碎,递过来,有柔和的男声在说:“不要紧的,应该不会摔坏。”
苗绿鸣抬起头,对着阳光,一时看不清人。
苗绿鸣站起来,眯起眼。
是李墨轩。
他微笑着问有点儿呆呆的苗绿鸣:“你也是我们班的?好年青。”
他的眉间有淡淡的竖纹,给他俊逸的面容上略添了两分沧桑。真是增之一分太多,缺一份又太少,苗绿鸣想。
苗绿鸣突然就红了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李墨轩看着这个年青的象本科生似的男孩子,看着他胀红的脸,额头上居然浸出汗来,觉得挺有趣,伸手在他耳边扇扇风,“你怎么热成这样?”
苗绿鸣语无伦次,答非所问:“下面还有课。”
李墨轩说:“那还不快去。”语气里不由得带上了一点对孩子的亲热劲儿。
苗绿鸣逃也似地跑开,跑出多远去,才停下来,止不住心砰砰重重地乱跳。
他心里说:不好不好,这可不行。
苗绿鸣摸出手机,他想听听宋青谷的声音。
这一刻就那么想听见那一把同样温柔的声音。
宋青谷的声音很低,近乎耳语:“怎么啦?”
苗绿鸣不知说什么,含糊道:“没什么事,就是跟你说一声,我今天上完了课不回学校了,直接回家,你能早回来吗?”
宋青谷说:“还难说。我正在采访,回去还得倒好带子。”
“这样啊,”苗绿鸣说:“那我挂啦。”却一时并没有挂掉。
宋青谷问:“你有事?”
苗绿鸣不得不佩服他的敏感。
“没事。你早点回家。挂啦。”
苗绿鸣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刻他特别特别地想看到宋青谷,甚至有突来的念头去他的采访现场去找他。
他想不明白,于是便不再去想。
那天晚上,宋青谷回来得格外晚。
苗绿鸣却还没有睡,难得地失眠一回。
苗绿鸣问宋青谷:“怎么这么晚?”
宋青谷说:“倒带子。顺便编了点儿,很长。”
苗绿鸣又问:“是什么样的片子?”
宋青谷答:“也不过是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没啥好谈的。”
他似乎情绪不太高。
洗了澡,宋青谷躺在苗绿鸣身边。
苗绿鸣推推他喊:“苞谷。”
宋青谷说:“你怎么今天这么晚还不睡?明天不早起了?”
苗绿鸣说:“不是。苞谷,想跟你说说话呢。”
“太晚了。这些天缺觉得太厉害。有话以后说好吧。”
“嗯。”
第二天,苗绿鸣学校里出了一件事。
高大威猛的,仿佛百毒不侵的苏剑,突然倒下了。
那时苗绿鸣刚刚吃完午饭,跟苏剑站在操场上闲聊。
这一天是苗绿鸣值班,戴了红袖套看着孩子们在操场上跚达追跑。
前些日子,有一个女孩子在课间被一个小男孩撞倒,磕掉了半颗。女孩子的父母认为孩子从此破了像,向学校索赔五十万。自此,学校又加强了值勤的要求,落实到人,谁没有到岗,出了问题由该老师全权负责,与学校无关。这下子,人人自危,一打铃,轮到谁值勤,谁都会一溜烟地站出来。
开玩笑,现在的孩子,一个比一个金贵,出了事儿真是谁都担不了那么大的责任。
每次苗绿鸣值勤时,苏剑都会过来陪他。
他要负责学校的游泳池,所以没有排到他的班。
苏剑说:“我看你这些天有点儿没精打彩,干什么?感情上。。。。。。嗯,有什么问题?”
苗绿鸣有点儿羞涩,毕竟,自己的这份感情不那么大众,有什么也说不出口的。
苗绿鸣笑道:“我能有什么问题,就这么混着呗。倒是你,怎么好象脸色不大好。”
苏剑说:“可不是,拉了一个星期了,是铁打的也受不了了。”
“怎么不请病假的?”
“马上区里要田径比赛了,我们是体育传统学校,拿不到名次,校长的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谁受得了?哟,不行不行,我还得去趟厕所。”
苏剑走回来时,苗绿鸣就看着他不对头,他的脸呈一种奇怪的灰色。
苏剑的腰有些弯,捂着肚子,走近了,苗绿鸣上前去扶了他一把。
苏剑抬头看看苗绿鸣,象是要说些什么,突然人就倒了下去。
他庞大的身躯全部的重量都落在了苗绿鸣的手臂上,苗绿鸣支持不住,被他拽着一同跌坐在地上。
苗绿鸣叫他:苏剑,苏剑!
苏剑摸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然后说:“妈,我怕是也跟老爸跟大伯一样了。”
说着他闭上了眼睛。
苗绿鸣吓坏了,对着围过来的学生大叫起来:“快去叫人,快去叫人!”
苏剑是被救护车送到医院去的,当天就转到了省中医院。
两天以后,检查结果出来了。
他得了肠癌,晚期。
这是第一次,苗绿鸣看到身边同龄的人面临着死亡。
长这么大,苗绿鸣遭遇到的最大挫折,就是严兴国的背叛,除此而外,他是一个被保护得挺好的孩子。
他突然地有了人生无常之感。
他迫切地想让宋青谷替他分担一些这种沉重的感受。
但是宋青谷这些日子好象格外地忙碌,有时很早便出门去,很晚才回来。回来之后也是洗洗便睡下。
两个人几乎没有什么交谈。
严兴国继续如鬼魅一般不时地出现在苗绿鸣的面前。
他也不跟苗绿鸣说什么,只是跟在他身后,阴凉的目光看着苗绿鸣,让苗绿鸣脊背一阵阵出毛汗。
他真怕这位大叔已经走火入魔了。
苗绿鸣想起姆妈的教导,世界上有两种人最可怕,清醒的笨蛋,疯了的精明人。
苗绿鸣也不敢跟师兄说,师兄最近正在忙着出国的事儿,师姐在那边好象催得很紧。
苗绿鸣不禁抱着头想,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把一份日子过成了这样?
28
现在唯一最让苗绿鸣快乐的事就是去上课了。
尤其是去上心理学课。
说白了,就是能够看到李墨轩。
李墨轩得到了在职硕士班全体学生的喜爱,心理学是公共课,但是他赢得的重视却远比每一个专业的老师要多。
他温文,他得体,他随和至极,他亲切之极,他还幽默,讲课时却干脆利落,风采无限。
苗绿鸣一天比一天地害怕,又想见到李墨轩又怕见到他。
因为苗绿鸣觉得他的心在一点一点地偏离目前的轨道。
他的心,在出轨中。
苗绿鸣对自己说:不可能的。这事儿,不可能。首先李墨轩是不是个同道中人就不得而知。再者,便是确定了他是同类,他是否会对自己有所回应,或者,他是否有了爱人?还有,最重要的,苞谷呢?苞谷会如何?自己丢得下苞谷吗?
苞谷。苗绿鸣想着,啊,苞谷啊。
苗绿鸣惶惶不可终日。
一无所知的李墨轩却极喜欢苗绿鸣这个年青得象孩子似的硕士生。许是应了苏剑的那句话,苗绿鸣的样子,苗绿鸣的性格,男女老少都会喜欢。
是那种想把他捺入自己的保护之下,偶尔想逗逗他的那种喜欢。
李墨轩发现,这个孩子,面对自己的时候,常常惶恐不安,象随时要惊飞而起的小鸟儿。
当苗绿鸣第三次独自面对他时把手中怀里的书与文具哗啦散了一地之后,李墨轩替他把东西捡起来,却没有马上还给他。
他笑着问他:“吃了么?”
这么简单的问题,他吱吱唔唔小声说了句什么,李墨轩居然没有能听见。
他又问苗绿鸣:“难道你还没有吃?”
苗绿鸣点点头,头快缩进衣领时去了。
李墨轩微笑起来,“这个点儿了,还不吃,你下午怎么上课?”
苗绿鸣小声答:“这就去吃。”
李墨轩说:“这时候食堂早没有象样的菜了。这样吧,这里离我宿舍不远,我给你做点儿吧。来。”
苗绿鸣几乎吓得跳将起来,李墨轩上前拉住他,“来吧来吧。”
教工宿舍的条件比苗绿鸣当年上学老师们住的要好得多了,在四楼,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出乎苗绿鸣的意料之外的是,李墨轩的屋子的装修简单到可以用简朴来形容,并且,有一点零乱。桌上沙发上甚至地上都放着东西,书本啦,衣物啦等等。李墨轩看他愣在一边,马上省悟过来,顺手收拾了几样东西放进一个巨大的竹篮里,一边说:“哦,有一点乱对不对。哈哈,我的原则是,脏而不乱,男人本色。你坐,等一小会儿就有东西吃了。”
果然不多一会儿,厨房里便飘出了香味。
李墨轩端了一碗面走出来,放在苗绿鸣坐着的沙发跟前的小几上。
“趁热吃。我的西红柿鸡蛋小煮面在南师还是挺有名的。”
苗绿鸣端了碗,开始小筷子挑了细面小口小口地吃起来,越吃脸就越红。
李墨轩笑起来说:“吃东西那么秀气,难怪瘦成这样。别拘着自己,我的研究生们,常常到我这里来蹭饭吃的,他们都跟你差不多大,比你可开朗得多了。”
正说着,有人敲门,李墨轩开门让他们进来。
果然是四个学生模样的人,一进门就嚷嚷着问李老师要吃的,说是都误了饭点了。
李墨轩说:“有有有,都有,我做了一大锅面。知道你们几个不是误点了,只馋我这面了。”
学生们嘻嘻哈哈地冲进厨房,自己盛了面走出来随意坐下吃将起来。有些还一边吃一边主动跟苗绿鸣说话。大家发现他居然也是研究生,都大吃一惊,有女孩子开始围上来,说是要讨教一下保养的秘诀,苗绿鸣简直手足无措。
李墨轩含笑隔着人看着他。
从那以后,李墨轩与苗绿鸣相处起来轻松了许多。
只是苗绿鸣还是常常会脸红,他暗自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大,从来没有红过这么多次的脸。
苗绿鸣觉得自己真象一个晕头转向的追星族。跟心中的偶像握了一次手这手便是一辈子的香,从此可以不洗了。
那种执拗的天真的,傻头傻脑的快乐啊。
很快,苗绿鸣却听到了关于李墨轩的八卦。
那天上课时,坐在前排的两位师姐在聊天,忽然有“李墨轩”这三个字飘进苗绿鸣的耳朵。
师姐一说:“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李老师放着国外的优厚条件不要跑回来窝到师大教书?”
师姐二说:“莫不是这里有他的初恋情人?”
师姐一笑起来,略放小了声音说:“你可知他爱的是谁?”
师姐二忙问是谁。
师姐一说:“是他的师母呢。两个人差着十岁,说是他从读硕士时就爱上了自己老板的夫人。为了她才从国外回来,虽是不能成夫妻,能看见师母都是好的。”
师姐二惊呼:“这样啊。是不是真的?”
师姐一说:“我的一个老同学读研时跟他是一个导师,不会有错。”
学校里的女教师,多半有一点点八卦的,也无伤大雅。但苗绿鸣从未如此痛恨她们的这种行径。
这么说来,李墨轩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直人了。苗绿鸣想,那么,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心底里对他隐藏的爱慕了,死都不能,也许,他会因此而鄙视他到极点。
苏剑开始在医院接受放疗与化疗。
学校的老师们商量着给他捐款。
这时候,苗绿鸣才知道原来苏剑家的经济条件很不好,他父亲便是癌症去世的,看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一个下岗的姐姐也刚刚找到工作。这才稍稍缓过口气,苏剑却又倒下来。
苗绿鸣他们五年级组一个两百凑了有两千块钱,这个周五下班后大家说好了一起去看看苏剑,顺便把钱给他送去。
苏剑黑瘦得脱了形,看上去变成了一个苗绿鸣不认识的人,精神却还好,病房里坐着他的妈妈,还有一个很秀气的女孩子,苗绿鸣认出来是他那个长得很象董洁的女朋友。
大家也不敢久待,把钱给了他以后便陆续出来了。
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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