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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相系列之中短篇合集-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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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相抱怨,陛下耸肩。
“好好,是朕说错,你想怎样?”
谢相微笑。
“你背我到屋里去。”
“朕背你!!”
某人张大嘴,谢相伸手合上他的下颚,笑了笑。
那笑很贼。
“嗯哼,就是这样!”
“可是朕是皇帝,朕是皇帝啊!”
“那又怎样?我不管。”
“皇帝怎么可以背人?”
“我不管……”
“那成何体统?”
“我不管……”
陛下气急败坏,谢相笑眯眯的看着他,摇头晃脑。
“朕认了。”
陛下如此言道,谢相微笑。
“低下身子,你和柱子一样杵在这里,我怎么上的去?”
“你还真让朕背你啊!”
“那当然,难道你想反悔?”
“不反悔,下次绝对要记住不能惹你。”
在陛下不断的叨叨声中,那天谢相被他背进了屋。
一场风波消弭与无形,首谦和高公公的反应是松了一口气。
那时我觉得这样的情形很有趣,我不懂首谦的反应,但我喜欢看陛下与谢相这样,那让我觉得很甜蜜。
陛下不如平时看起来那么威严,在谢相面前他很温和,而我喜欢谢相笑的样子。
每日一见到他的笑脸,就会觉得心情很好,首谦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谢相为人处事很有一套。
谢相的笑容是真是假我不知道,可是看起来,在陛下身前的时候,谢相的笑不自觉的便会多几分俏皮。
陛下老是说他“笨”,谢相对此颇多怨言,让我觉得好笑的是陛下说谢相笨蛋的时候,谢相翘起嘴角瞪大眼睛看着他,陛下面上的表情却不象他嘴里说的话。
轻轻的,陛下刚开始唤谢相的时候语调很温柔。
可是他温柔的声音谢相往往听不见,总是陛下叫了半天谢相才恍然大悟的回头,于是陛下轻柔的叫唤此时也变味成没好气的哼哼。
陛下好像不爱吃亏,每次自谢相那儿铩羽而归,便寻思计量着怎么欺负谢相回来,恼得谢相老是追着他打。
生气的谢相,象小孩子一样天不怕地不怕。
有一次陛下说谢相手无缚鸡之力,正应百无一用是书生,谢相对陛下微笑,那样的笑意看上去有点可怕。
第二天适逢旬假,一早我便见谢相在庭中舞剑,倒是有几分虎虎生风的架势,我正想对首谦说谢相哪象文弱书生,虽然他长得很象白面书生。
此时陛下吃完早点正晃了过来,一见谢相,大笑出声。
我瞄瞄陛下,又瞄瞄谢相,不知道他在笑什么,陛下看了我一眼,贼贼的挑眉。
“他这样很威风,是不?”
见我点头,他又道。
“那只是装模作样,君阳手里那把剑是木头做的,不过外边涂了一层象铁的漆……不是内行人,看不出来而已。就他那样,别说剑,连大弓都拉不到一半……莫非昨日把他气昏头了,连这么蠢的事都做出来。”
话到最后,陛下摸摸下巴,慢吞吞踱步过去,脚一勾。
下一刻,很威风的谢相便被陛下抱了满怀。
“你做什么?”
努力的瞪,使劲的瞪,谢相蓝色的眼睛非常非常勤快的瞪陛下。
“嗯,拿把木头做的剑再舞来舞去,也收不到实际点的效果……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还是别做了吧!”
陛下摸摸谢相的头,在他耳边吹了几口气,瞧着谢相的脸渐渐红了起来,他偷偷的笑。
“谁说这是木头做的剑?才不是。”
涨红脸,谢相道,那模样很象在狡辩。
“嗯哼,我朝的冶铁技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发达了,竟然能把铁剑铸造的如此轻便。”
“你不气我是不是就不舒服啊!”
“你有闲暇舞剑,倒不如陪朕在床上好好聊聊……前几日行祭天礼,朕一个人吃斋独眠,昨晚你又发脾气,在朕怀里动来动去就是不让朕碰……你总得补偿补偿朕的损失,今天是旬假,也没有多少国家大事需要处理……我们不如……”
一脸坏笑的男人瞧着自己怀里不住眨眼的人,微笑。
“这么丢脸的话你怎么从来都不脸红的。”
闻言谢相脸红的象猴儿屁股,他推着陛下,又不住向我们使眼色,示意我们下去,首谦想带我下去,陛下却摇头。
我不敢动,首谦也不敢。
我们不知道陛下想做什么?
“饱暖思淫欲确实不太好,那我们去洗澡也行……你不是最喜欢玩水,首谦,叫人开温泉宫……晚微叫世宁打点好沐浴需要用的东西……”
陛下吩咐我们,首谦下去后,我也想退下做事,谢相却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哀求。
我微微摇头。
“……”
谢相沉默的看了陛下好一会,突然大吼。
“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这个啊!朕肯就行,你的意见就不用听了……反正到最后你还是会软下来,而且……”
他声音越来越轻,谢相脸越来越红,我瞧陛下在他耳边喃喃,牙齿衔住了谢相的耳垂。
艳色的血有一滴自耳垂上落下,从旁边看去,陛下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谢相的身躯突然一阵颤抖。
而这样的场景让我面红耳赤,我突然很想喝水。
也不知道那时脑海里想什么,我不敢再呆在那里,匆匆的离去。
而后我回头,见到陛下解去了谢相的外袍。
我看着他抱着他离去。
后来那几天谢相一见我就撇头不理我,他说我一点义气也没有,可当我问他陛下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立刻沉默,且一反常态的叫我别说了。
然后红着脸跑掉,这让我觉得奇怪。
另一件让我奇怪的事是那几日谢相老是腰疼,动一动他都皱眉……
只有陛下心情大好,见谁都笑。
我想大概陛下得罪了谢相,要不为什么谢相一看他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可陛下赔几个笑脸,又在他耳边嘀咕几句,谢相又原谅他了。
这种事看得多了,有时我也觉得谢相确实有些呆。
时光逝去如穿梭,又是一年过去,我十五岁了。生辰那天,首谦送了我一根簪子,他说从这天起,我便成|人了。
十五岁的姑娘,已到了出嫁的年纪。
我并没有将为人妻、为人母的自觉,宫中为奴为婢的女人们都没有这种自觉。
长夜漫漫,星辰满天,孤灯下只有我们独自的身影。
宫中的女子,连自由都不是自己的,还谈得上什么幸福?
以前父亲所说的,博取帝王的欢喜,那样的想法现在就我看来很可笑。
陛下与以往的帝王相比,其实不太好色,但他妃子也不少,皇后妃嫔一阶又一阶的排下来,我是末等中的末等。
深宫锁青春,红颜渐老……
一日复一日的过去,再美丽的女子,也会露出衰老的痕迹。即便是再生嫩的少女,也会有成熟的一天,而成熟的女子们,娇美的面容上已露出了岁月的痕迹。
瞧着瞧着,便觉男子与女子不同。
同样是一年大一岁,谢相与陛下只见成熟,时光增加了他们的魅力……
想到这事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一次问首谦,首谦搔搔头,竟是喜出望外。
“啊,那我岂不是也越来越成熟……”
我呸了他一声,得了,就他,哪能和陛下与谢相比啊!!
见我如此,他也不恼,反而正色问我。
“你可为自己的将来想过?”
我迷茫的摇头。
他见状轻拍我的肩头,说我该想了,因为我已成|人。
几日之后他拉着我的手前去见谢相,说请谢相想办法放我出去……
谢相闻言沉默了一会,问他。
“你为何这么维护晚微?”
“晚微象首谦的妹妹,如果妹妹还活着,正是晚微的这么大的年纪。”
首谦的话很真诚,谢相又沉默,想了想又问。
“你想我怎么做?”
“放晚微出去,给她许配一个好人家。”
“哦,你认为这便是幸福了?”
谢相放下手中的书,来回踱步,而后停在首谦面前。
“首谦不知道……”
“你想我劝说陛下放宫女出宫?”
首谦犹豫半晌,点点头。
“宫里只留下又老又丑的宫女就行了。”
我吃惊的抬头瞪首谦,谢相没看他,漫不经心的晃到书架前抽了一本书,又道。
“晚微和年轻漂亮的宫女需要幸福,年老色衰的宫女就不需要幸福了?”
首谦赶紧摇头。
“首谦不是这个意思。”
“我想你也不至于这么自私,下次说话别太快,很容易让人误解。你们下去吧……这事我需要想想。”
我不知道谢相到底做了些什么,问首谦他也一头雾水,只道最近谢相对宫女特别的好,而且笑容可掬,一团和气。
又听说陛下发了老大一顿脾气。
后来莫名其妙的我和很多宫女都出宫了,说是陛下嫌宫中老面孔的宫人太多,需要换人。
临走的时候谢相对我说。
“有机会的话,去大漠看看吧!”
我不懂他的意思,他微笑。
“我一直都很想去看看,就是没有机会,听说大漠也长着一种莲花,开着黄|色的花朵。这种花的名字叫做漠莲。”
“为什么大人不自己去看呢?想看就去看啊!”
“我不行,跟在陛下身边,无法离开他太远……如果陛下巡幸大漠,则太劳民伤财……如果我一个人去,他会很担心。怎么算计也不成,大凡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也总要放弃一些东西……这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温和的冲我笑笑,笑容和话语里听不出遗憾的味道。
“谢相。”
“出去要好好过日子,别让首谦担心。”
我出宫那天,首谦并没有来见我,谢相说他哭了一夜,到现在眼睛还肿得和胡桃一样,死活不肯出来,说是怕丢人。
我觉得很遗憾,没见到首谦。
回到家的时候,我差点认不出父亲,不过几年不见,父亲已经老了。
他说他很想念我。
当初很想光宗耀祖,富贵终老,而我进了宫,父亲说他才知道想念孩子的滋味有多么难熬。
在宫中的时候我没有想过家,我不敢想,可见到父母的脸我才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他们。
我初入宫时年方十二,我出宫时年已十五。
后来我嫁了人,那是一个在世人眼中不求上进的书生,我想如果是首谦,他一定会说我笨,但谢相一定不会。
其实我喜欢那个书生的理想,也喜欢那个不会撒谎的人。
他说人生在世,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我想起在宫中短短的岁月,谢相的想望,我觉得我也想去四处走走看看,如果将来有机会,我可以说给谢相听大漠的模样。
只是我不曾想到,我跟着那人周游诸国竟然花费了二十多年的时间。
我说见到的,谢相很向往的漠莲,其实是种很不起眼的花朵,花确实是黄|色的,却很小。
而当我带着漠莲回来的时候,谢相已经不在人世了。
再见谢相,是在云阳,陈留谢氏的陵园。
谢家陵园不让人随意进入,我说出来意,放我进去的是个年轻人。
他说他是谢庭,是谢相的儿子。
他说谢相已经过世已有三年,他说他也已经在云阳守了三年丧。
他问我为何而来。
我说,我想在谢相墓前种一棵漠莲。
他听到我的话很吃惊,而后见到我带回来的花朵,他微微一笑。
“我爹很天真,小时候常听他说漠莲长得如何漂亮,如今看来不过如此。倒是因为他的话让曹夫人费心了……早知漠莲如此,我何必向人打听漠莲的样子,徒劳浪费时间。”
我哑然的看他。
不敢相信这是那样总是天真微笑着的,谢相的亲生儿子。
谢相没有他这么现实,谢相相信很多东西,每当他看到一样他没见过的东西,不管看到的是或不是与他想的一样,他都会很开心。就像他相信听起来很美丽的漠莲会象这名字一样的飘逸。
突然之间,我发觉我有多么幸运。
至少,我知道什么叫做梦想,就算它会让我失望。
谢相也知道。
(完)
天凉好个秋(第三修订版)
重煦三十二年,据《今上起居注》试修《今上实录》,又据各朝实录编撰《国史》。出乎宫中众人意料之外,谢相竟被列入《国史o佞幸传》一节。
将谢相编入《佞幸传》的史官为郑桐实。此人一向甚得谢相好感,为谢相一手提拔。我不曾料到,他也会与外边的人一样,看待谢相。
宫城内外,高墙深锁,亦是两重世界。
宫中人大多了解谢相为人,他不摆架子,对谁都是温温和和的,笑脸相迎,是个道地的好人。
因守安镇有功,因而封爵为“燕国公”。谢相也曾为宁朝的首席宰相,任中书令兼侍中之职,雅称“谢相”,为国为民做了很多好事,这些英伟的事迹也曾众人争相传唱过。
可是后来因为意外,谢相的腿残了。大宁律令,身残之人不得为官,谢相辞官。其实也不过几年而已,谢相的功劳,却已被很多人忘了。而谢相的另一重身份,渐渐浮出了水面。
即使,那依然是个秘密。虽然,这个秘密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所服侍的谢相,曾经的中书令谢默君阳,为当今天子的爱人。
我不以为那是罪,谢相与陛下之间的事,我见,只觉得美好。但外人不这么认为,我也经常出宫,我也知道一些达官显贵对谢相的评价。
以色媚主,祸害!
每次听到这些我总是很恼,回来告诉谢相,谢相从来都是笑笑就罢。我急了的时候,谢相温和的目光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那散着浅浅的睿智与轻松的目光温和的看着我,谢相微微地冲着我笑。看到那样宽容的目光,我明白谢相不需要我做什么。
但我并不懂得谢相为何这般对郑桐实宽容,这人太不知感恩,太不知辨别是非。他怎么能将谢相列入《国史o佞幸传》?
谢相能算是佞臣吗?
虽然辞官经年,但谢相功在社稷,无论如何也不该受到如此对待,我愤愤不平。就说安镇一役,谢相就已是青史留芳,又怎会是佞臣?
我不平,急忙忙地告知谢相这事。谢相听后虽然惊讶,却只是一笑作罢。他不介意,我这忠心的侍从倒是急得团团转。
明白这些年谢相对自己的事越发看淡了,但也不能连自己身后的名声都不顾了吧!心急之下,我决定把这事抖给陛下听。
陛下得知消息的渠道远没有我们来得快来得广,国史草样那时未到陛下手上,而听到这消息后的陛下,正如我所料。
得知此事陛下异常恼火,很快我见陛下赶来,我见他在谢相面前来回踱着步子,不停挥舞着拳头,严肃的面容上写满“气愤”二字。
“君阳你若是佞臣,那朕是什么,宠幸佞臣的昏君吗?”
眼里隐隐可见火花的影子,显然陛下气得不轻!而谢相依然是平素老僧入定的样子,靠在床上静静看他的书,却对陛下的举动不闻不问。
见谢相如此,陛下也发不得火。半晌之后,也只是气闷的在谢相身边坐下,揽着谢相的肩,言语气急败坏。
“敢对朕的行为大放厥词,这小子按律当绞。杀一儆百,朕看还有谁敢说三道四!”
陛下那时的声音很轻,闻言谢相只是微笑。
“众口悠悠,陛下打算如何堵?绞了郑拾遗,下一位国史编修依然如此写,陛下又当如何?”
清冷的声音传来,抬头,见到的便是谢相的眼睛。蓝色的眼睛看向陛下的时候也依然是静静的,微微带着一丝笑意,而那声音就象冷泉,可以浇息一切的热情。
陛下一怔,大概想不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当下也只是负气的回答,他的表情有些埋怨,也很恼。
“当如何,还当如何!再这么写,就再绞,直到绞到不这么写为止。”
瞧着面前横竖怎么瞧都是气愤的脸,谢相似乎也有些吃不消。幽蓝色的眼瞳静静地看着陛下半晌,见他一脸倔强,谢相放下了书,双手按摩着陛下的鬓角,低声道。
“陛下忘记‘齐太史公书曰’这个故事吗?”
闻言,陛下默然,最终也只是,默然而已。
中原春秋时期,齐国权臣崔杼弑了他的国君齐庄公,齐太史公为此事书曰“崔杼弑庄公”,崔杼杀太史公。太史公弟弟依然在史书上记载“崔杼弑庄公”,崔杼又杀之,而太史公最小的弟弟依然如此写的时候,崔杼也是无可奈何了。
崔杼是大人物,陛下的权力也可以视人命如草芥,可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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