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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哥儿-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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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是愣了一下才笑了:〃是的,荣哥儿,我也爱你。〃她将一串钥匙放入我手心。
车子开走了,我隐约的感觉到,她有甚麽没有对我说。但我不能去问,也不好去问。我那时只觉得感伤,谁知道这一别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呢。我一路上紧紧捏着那串钥匙,一句话也不想说。
车子停下来,我摸索着开门,已经有人拉开了门,伸手牵了我下来。这手很大,手心温暖干燥,给人一种踏实安定的感觉。我说声谢谢,这人却噗哧一声笑了:〃甚麽时候儿这麽客气了?〃
我心里一喜:〃孟华哥?〃
〃能不能走?〃孟华拉着我,〃我抱你。〃说着弯腰就要拉我的膝盖。
〃胡闹!〃刘叔叔的声儿响起来,〃他伤了腰怎麽能抱?扶着他慢慢走进去吧。〃
〃哦。〃孟华应了一声,〃那就我背他吧。〃说着就拉了我手挂到他背上去了。
我没有说话,眼睛自然是看不见的,但我的鼻子贴在他的耳后,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那是刘叔叔家自制的药草香皂的气味。我的脸颊挨着他的后脑,感觉得到他的头发浓密的,繁盛的。我把头埋进他的颈窝,深深的闻着他的味道。
孟华低笑了一声:〃怎麽和只小狗儿似的?〃
我不说话,感觉得到阳光撒在我身上,顽皮而又贴心。
孟华一路将我背进屋里椅子上坐下:〃咦,手上捏着甚麽?〃
我这才发觉一直捏着那串钥匙,于是摊开手来:〃苏小姐家的钥匙。〃
〃她对你倒真好。〃孟华倒杯茶递到我手上。
我低头轻笑,孟华哥又道:〃看来荣哥儿真是招女子喜欢。〃
我大笑:〃不要嫉妒好不好?那是因为她们不认识你,不然,哪儿有我?〃
他也笑了:〃谁说的?她们最后都会选你。〃
可我只看你罢了。这句话我没说,心里感叹一声。孟华见我不说话,凑近了一些低声道:〃说笑罢了,真生气了?〃
我摇摇头,顾左右而言他:〃我住在这里麽?〃
〃难道想回家?〃
〃不,孟华哥在哪里,我就想在哪里。免得你又不告而别。〃
孟华哥笑出声来:〃真是孩子。〃
我不语,孟华道:〃我去看看你的药好了没有。〃说完起身走开。
我听见他的脚步声,不知为甚麽心里竟然安定很多。
这段时间日后回想起来,竟是我最安定的一段日子。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孟华哥定是陪在我身边的,给我念书,陪我说话,陪我检查身体。我有种从未有过的安心满足,觉得就算看不见他也是好的。至少他就在我身边。待眼睛全好的时候儿,已经到了六月。
北平的六月,隐隐燥热起来。孟华送我去医院拆线,我有些忐忑的拉着他的手:〃若是我睁开眼睛却甚麽都看不见,怎麽办?〃
〃要对医生有信心。〃孟华的声音沉稳有力。
我略微安心,医生一层一层拆开我的眼睛上的纱布。我却突然想到甚麽:〃缝针了,会留疤麽?〃
医生忍着笑:〃不会的,相信我。〃
我顿时紧张起来,我不喜欢脸上有甚麽痕迹。孟华拉着我的手:〃刘叔叔很注意你的饮食,放心吧。〃
我听得出他含着笑意,不由气恼道:〃你以为我是怕丑麽?〃
〃难道不是?〃
〃自然不是。但你想,若别人问我怎麽弄的,我怎麽说?〃我叹口气。
孟华沉默了一下,只是握紧我的手:〃不会的。〃
我只能听天由命。纱布全都揭开了,眼睛一时不能适应光线,有些刺痛的晕眩。我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医生鼓励我:〃慢慢张开眼睛,不要着急。〃
孟华哥也轻道:〃荣哥儿,看看我。〃
我慢慢眯起眼睛来,熟悉而陌生的光明回到我的眼睛。有些眼泪氤氲开来,很快就干涸了。我看清楚孟华的脸,不由笑逐颜开:〃我看到你了。〃
是的,我看到他了。孟华的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笑容,他拥抱我:〃恭喜你!〃
我搂住他,快活起来:〃我又看见了!〃
护士递过镜子来:〃你看看?〃
我接过来,镜子里面的人面孔白皙瘦削,我吓了一跳。孟华也捏着下巴:〃太瘦了,可要好好进补。〃
医生失笑:〃他身体刚好,时令也进夏,不宜大补。调养一下就是了,毕竟年轻,身体底子是好的。〃
我凑近一些,望着镜子找脸上的疤痕。几乎看不出来,只在左眼上有道浅白的痕迹,将头发放下来就遮住了。
孟华也在看我,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我回过头去,他笑得更深了。我不由伸出手去拉住他,医生看着我们也笑:〃真是感情好的兄弟。〃
〃我与他并无血缘关系。〃孟华不知怎麽来了这一句。
医生愣了一下才由衷道:〃那就更难得了。〃
我们都笑了。我转头看出去,窗外阳光灿烂,北平的夏天已经来了。
二十六
〃叶子花、朱顶红、八仙花、夏鹃、天竺葵、大花天竺葵、倒挂金钟、令箭荷花、茼蒿菊、樱草、香豌豆、爪叶菊、蒲包花、牡丹、月季。。。〃我皱着眉头。
〃夹竹桃、白兰、韭菜莲、茉莉、米兰、凤尾兰、南非凌霄、仙人掌、昙花、宿根福禄考、千花葵、香豌豆、芍药、蜀葵。〃孟华舒口气,〃苏小姐真是雅人。〃
我蹲在花棚里:〃真看不出她竟养了这麽多花。〃
〃她一个人,总要有些事作。〃孟华拍拍手上的泥拉我起来,〃荣哥儿,你该看书去了。〃
我笑着站起来,跟他一起回了屋里。
出院之后我总不好再赖在刘叔叔家。孟华他们也有任务,不能耽误了。前几天接到苏小姐的电话,她现在在香港。并没有说甚麽,她只请我不时过去看看那所宅子,里面的下人都还在,工钱她另外安排人照付,统统不用我操心。我拿出那串钥匙想了一整天,还是过去了。
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沙发柜子依旧维持原样。玻璃瓶子里摆着时令鲜花,整栋房子宁和静谧,仿佛苏小姐还在似的,不一刻就会从楼上下来冲我微笑。
我不知为甚麽很喜欢这里,下课后总要来坐上一阵。渐渐就在这里看书,渐渐就住在这里。三姑那里还是回去的,翠萍会做好吃的给我,也会絮絮叨叨告诉我今儿吕小姐又打电话来,问我愿不愿意去南京。
我只是笑的,马上就要考试了,等考上了再去给她一个惊喜。顺便去趟老宅,见见我的二叔二婶和三姑。
孟华偶尔也会来苏小姐这里看我,但他总是带着几分鄙意的神气。我知道他心里是看不上苏小姐这样儿的人的,在他明媚的心里,这些,统统是该否定批判的。我不想与他争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无需五十步笑百步。
此刻我坐在沙发上,将头埋在书里,间或喝口茶。苏小姐是个会享受的人,家里下人并不算少,统共八个,一个丫头一个司机一个老妈子,两个花农之外剩下三个全是厨子。一个管西式菜,一个管中式,还有一个专门伺候茶水点心。我并不想改变甚麽,只叫他们照着原先苏小姐喜欢的口味来就是。茶杯里永远是大吉岭红茶,点心无论西式中式,都是可口精致,如她这个人。但我还是自墙角窗帘看到她的寂寞。一个女人住在这里,伺候的丫头只有一个,可见她并不喜欢宴客。司机和汽车却是要的,毕竟,这是一个女人的排场。如果连出入都要男人接送,岂不是真正悲哀。
也许是我胡思乱想,我收敛心神回到书本里。我没有任何立场来同情她。
〃甚麽时候儿考试?〃孟华洗了手坐到我对面。
我微微抬头:〃七月九日。〃
〃还有半个月。〃孟华嘀咕了一声。
〃哥,你说我考得上麽?〃我笑眯眯的。
孟华看我一眼:〃考得上怎样,考不上又怎样?〃
〃考上了,就出去了。〃我歪着头,〃考不上,就再考一年吧。〃
〃你就这麽想出去?〃孟华没有看我,转头看着窗外的树。
我想了想才道:〃也不尽然。。。只是,不知道留在国内该做甚麽罢了。〃就又笑了,〃我是不可能像你一样为国为民,也不会像懿洲哥那样从政。。。也许再读几年,留在学校当个教授先生也算条出路。〃
孟华笑了出来:〃你当先生?可不要误人子弟。〃
〃怎麽,难道不行?〃我故意瞪起眼睛来,〃我知道你学问比我好,也不用这麽诋毁我。〃
〃生气了?〃孟华哈哈大笑,随即静了,〃你走了。。。吕华仪怎麽办?〃
我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怎麽好好儿的说到她?〃
孟华喝着茶:〃她是你未婚妻。〃
我一时也不知说甚麽好:〃是,未婚妻。〃
孟华突然立起身来:〃我走了。〃
我有些无措的站起来:〃这麽快?〃
孟华戴上帽子:〃我还有事。〃
我只好点头:〃那我送你。〃
孟华看我一眼:〃不必。〃
我忍不住拉住他:〃哥,好好儿的怎麽了?〃
孟华看着我:〃没甚麽。〃
我嘴唇动了一下,只得放手看他去了。
屋子里还飘着茶香,我却觉得一阵阵发冷。
事实上这试能不能考还是未知数。从〃九一八〃事变之后,小日本不断增兵我国东北,还抽调精锐部队关东军进驻平津一带,频繁举行军事演习进行挑衅,看样子是要伺机挑起战端。吕先生回了北平,也在加紧部署。吕华仪也复了课,这几日也在准备考试。我们很久不见了。
但我不想见她,她也晓得我最近忙的焦头烂额,不来找我,我乐得轻闲。只是太久不见,吕先生来了电话,叫我晚上过去吃饭。我只能去的了。
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是七号。我从学校出来就直接去了吕宅。吕先生并不在,吕太太只说今儿下午日本鬼子的华北驻屯军,由那个叫甚麽清水节郎的大队长领着,荷枪实弹开到了回龙庙到大瓦窑一带。我一想,那一块儿紧靠着卢沟桥,我们也有守军驻扎。选这麽个地方演习也不知是个甚麽意思。
晚上七点半的时候儿电话响,吕先生的秘书打来的,说是日军已经开始演习,叫我们没事儿别出门。我只好陪着吕太太和吕华仪吃饭说话,打发时间。期间打了电话回家去,叫翠萍他们小心些。又打电话去刘叔叔家,却没有人接,心里有些奇怪。转念一想,多半是有甚麽任务的吧。
到了十点多还听见隐隐的炮声,也不知这个演习要弄得多晚。吕太太已经困了,却还撑着笑看我们说话。我只得和吕华仪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要不你先休息去吧?〃
〃不用,我看你紧张得很,跟你聊聊放松些。〃吕华仪眨眨眼睛,笑容满面。
我只是笑的:〃哪儿有紧张?〃
〃倒是呢,我爸说他问过你的成绩,教授都说你没问题,只要稳定发挥绝对能出国。〃吕华仪赞叹的看着我,〃我怎麽就是没你聪明呢?〃
我摇着头:〃我哪儿有聪明,不过是死读书罢了。〃
〃现在肯静下心的年轻人,太少了。〃吕太太感慨了一句。
〃那是我没别的本事罢了。〃我陪着笑。
吕太太也笑:〃我就喜欢荣哥儿这一点。〃
吕华仪挤挤眼睛:〃你若真考上了,一定要请我好好吃一顿。〃
〃这孩子,考上了该我们替荣哥儿庆祝,怎麽该他请你?〃吕太太哭笑不得。
吕华仪得意洋洋道:〃若没有我帮他练习口语,若没有我的坚定支持,他会成功?〃
我只是点头:〃是是是,没有你我怎麽办?〃
也就都笑了,听着自鸣钟敲了十一点,吕先生还没回来,也没打电话来。吕太太想了想道:〃荣哥儿要不嫌弃,今儿晚上就住在这儿吧。横竖客房也多。〃
我略一沉吟也就答应下来,这才收拾睡下。
换了床,终究有些不安稳。我睡不着,索性起来歪在床上看书。脑子却又乱乱的,一个字也看不见去。吕华仪,我自然是喜欢的,但不是男女那种喜欢。我见她的时候儿,我们都还太小。纵有甚麽也经由岁月沉淀为兄妹情谊。我自然关心她,爱护她,但她的生活日常喜怒哀乐我就无能为力。这是我的想法,她又怎样呢?我问不出口的。但为甚麽不能挑明来说呢?我捂着眼睛靠下去,心里哀叹。是的,说好听一点,可以说是在帮孟华哥打听一些消息,但统共我也没有问出甚麽来。人的命运是否就这样奇异的纠缠在一起,想要理清的时候儿才发现已经无法割裂开来。
这种感觉我这些年已经明白一点,它源于我内心深处的不安全感。我的身边人来人往,却没有自己的安定角落。我的父母。。。就不说了,二叔二婶和三姑,他们都在南京。没有人能永远的留在谁身边。故此我时常羡慕吕家,纵然他们貌合神离,但有个家的样子。而我,有多少亲戚有多少疼爱,依旧孤单。是我太不满足,我知道。也许这一点孟华哥可以理解我,但我从没与他说过。孟华哥今年已经二十五了,他的一生也许早就注定要献给他的理想,我又算甚麽呢?
自嘲的笑一笑,我本以为随着年华流转,那一份感情会淡化,就当是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的痴想,过去就算了,永无成真的一天。只是我高估了自己,我只知道,见不到他心里想念得紧,可见到了,又相对无言。只能说些无关紧要得话,借以掩饰。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好的演员,也许是孟华哥太专注于自己的理想,他从来不会去想这些。
我拉了被子捂住头,心里哀叹着,只能希望出国去,能让我冷静下来。听着墙上的钟摆敲了五点,我默默想着,现在还能睡三个钟头,又该去学校。。。
没等我想清楚就听一阵炮声响起来,又密又急。在凌晨寂静的街上听来似是很近,又像很远。愣了一下立即翻身下床,拉开窗帘只看见天边隐隐的红光,炮声不断。
有人来敲我的门,拉开就见吕华仪扑进我怀里,浑身发抖。我赶快拥着她进来坐下,她紧紧拉着我:〃听见了麽?〃
我点点头,想给她倒水,她却紧紧拉住我:〃真怕人!这是。。。怎麽了?〃
我也说不出话来,这时吕太太请我们上去,我看见她穿着真丝的睡裙,外面裹了件同色的袍子,嘴唇有些白,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我突然意识到这家里只有我一个男人,于是勉强定神吩咐下人打电话去吕先生处,又叫丫头倒了参茶来给太太和小姐。过去握了吕太太的手,她勉强笑笑,还是说不出话来。吕华仪一直靠在我肩膀上,根本睡不着。我们就这样,在炮声中坐到了天亮。
当时我并不知道,七日晚上八日凌晨的这一阵枪声,改变了两个国家的命运,也影响了更多普通人的今后。
二十七
天亮的时候儿,一切都变了。路上一排排的日本兵荷枪实弹,冷眼看着街上的人群。吕太太坐在前座,拉下车帘子不去看。吕华仪坐在我身侧,一直拉着我的手,惶恐不安。
我叫司机送我们去北平特别市警察局,在吕先生办公室一直等到十点才见刘懿洲进来。他满脸疲惫,见我们还是挤出笑来打个招呼。
〃究竟怎麽了?〃吕太太克制自己。
〃昨儿晚上十点四十分,日军声称演习地带传来枪声,有个叫志村菊次郎的士兵失踪了,要求立即进入宛平城搜查。〃刘懿洲眼睛带着血丝,看来也是一夜没睡。
我皱起眉头来:〃胡闹,宛平城还有中国驻军。这且不说,凭甚麽他们丢了士兵要到我们这里搜查?〃
〃是,所以国军严词拒绝了。〃刘懿洲叹口气,〃只是日本方面借口枪声和士兵失踪继续与我们交涉。吕先生十二点的时候儿接到日本驻北平特务机关长松井太久郎的电话。那个松井说日军昨儿在卢沟桥郊外演习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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