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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卫水申火-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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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扬声打断:“自个儿还有伤在身,说甚麽混帐话?我少喝一两次,也没甚麽打紧的。”
心头却想回方才之事。此地并非原先计划之地,檀儿他们完成任务,赶来也需时日,今夜定是要在此地过了。
韩焉轻道:“主子…”
装着不闻,锅里食物已好,也就先给他吃了,方才胡乱吃了几口。将什物放好,回身正想替他再生堆火,却见韩焉鼻息沉沉,已然睡去。

天色暗沉,东天微光,火光闪闪,印在韩焉眉头,舞在韩焉面颊。
韩焉…似是清瘦不少。
尤记那日东也酒楼,端的潇洒风流,灵俊非凡。孰知一开口,却是讥讽之言,面上和气,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恼了。既知我的身份,还敢如此放肆的,也就只得你一人了。
再见似是朝堂之上,一袭紫衫,顾盼生情,虽是官服,着汝之身却浑然无俗。应对自如,进退得宜,温惠简恭,虽是身在权相金杰之后,亦难掩其芒。倒也颇为佩服他,敢在众臣之前说那玩笑之语,真是胆大包天。
胆大包天。
确是如此。身兼数职,且游刃有余;在官在商,投机获利,且互惠互利。没那胆色,怎会生出这些计较来。没这眼光,怎会多出那些枝节来。于卫国时,于豳国时,于申国时,交手数度,平心而论,不分伯仲。能与我刘锶对峙至今的,也没几个。
攻于心计,虽不是口蜜腹剑却也巧舌如簧,一个不留心就要上套儿。做事果断善谋,行动时快捷绝决,且有耐心。能屈能伸,韧性十足。
真不知这家伙是怎麽养大的。
叹口气,扔块木头入火堆,拔拉一下,将火挑得更亮些。
万籁俱静,唯闻流水潺潺。举目望天,今夜当不会落雨。
自起身试过韩焉额间热度,好在不曾发热,也就罢了。就着河水洁面,方回身靠火,铺了一层柔草,也就合眼睡下。

恍惚间,又见荷花片片。举首望时,认得是宫里戏莲池畔。
有人先至。少年模样,隔着垂柳,看不真切。只青衫紫冠,捧着一卷书,食指轻扣卷册,却眼望天际,茫然若失。转回头来,却是熟悉无比。正惊愕间,他却奔过来,牵起我手,口里道:“镱哥,怎地这般迟?”
正要开口,他却又道:“镱哥,昨日打嬴张广,可有奖励?”
我愣在当下,不得语,他却含笑跑远:“镱哥且等等,昨儿课上苏太傅讲的太快,有些地方不明,你快教我。”
追了两步,却转进一所院落。春花繁枝,不似方才之景,倒似府中别院。
另一少年立在树下,手握木剑,动作笨拙,却满头大汗,尤自舞动不止。开口预言,他却瞅我一眼,满口抱怨:“子敬大哥,快来教我。”
正奇间,他却垂下头来自苦:“爷教了好多次,我终究记不住。”
只得劝道:“莫要心急,慢慢来。”
他溜我一眼,噘起嘴来:“昨日闹得爷与郡主不欢而散,文思心里惭愧。又不知怎生补救,子敬大哥可有妙计?”
自含笑摇首,他叹口气道:“不知爷心里怎麽想的,带我回来,不是成了众矢之的?”
只得耐心道:“自是有意为之,你别…”
“爷甚麽都好,就是不肯说明,真当我聪明麽?”他连连跺脚,用木剑胡乱砍那树干。
“你自是聪明的。”笑而抚其头,“别放在心上,好好待着,已是帮了大忙。”
他侧头想了片刻:“爷忙着做事,我又怎能闲着…对了,我可以去找林尚书啊!”
不由一愣,他却一把扔下木剑,折身行远。正欲唤他,却又不见。
突地心里一紧,忙四下查看,却又见他白衣飘扬,立在身后。
还未言语,他却跪下叩首:“可见着爷了。”
忙要拉他起来,他却侧身避开,仰面笑曰:“文思这辈子遇着爷,就是幸事;能跟着林爷,也是幸事。幸事太多,天也倦了,想召我回去,爷且保重,赎文思不能再伺候了。”
不由一皱眉,拉他起来:“说得甚麽蠢话…”猛地顿住,只因手竟穿身而过,不得握实。
文思轻笑道:“见过主子一面,也就安心了。”竟自起身,额尔不见。
大惊失色,四下探询,口里连唤,却再不见。

心里微凉,猛一睁眼,又是林间树下,四下漆黑,火已灭了多时,只得残木余烟袅袅。
摇摇头,起身重燃柴薪,却无法合眼,也就愣在火边,心头大叹,若有美酒入口,当是乐事。
“…主子?”
回首一望,韩焉正定睛看我,也就轻道:“醒了?”
“方才睡了一阵,火灭时自醒了。见爷睡下了,不敢叨扰。”韩焉言语尚清,只是语气弱些。
“竟睡过去了,好在方才不曾有追兵至,不然乐子可大了。”也就摇首,这梦稀里糊涂,究竟何意。
韩焉轻道:“主子方才莫不是做梦了?”
“诶?”
“主子睡得不稳,几次辗转,口里念念有词,却听不真切,奴才又不敢…”
我望他一眼:“也没甚麽要紧的,只是,只是梦见些旧事罢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主子本就辛苦,今儿又累了一日,怎能睡得好?说来也是奴才连累了主子。”韩焉垂首叹息一声,我倒笑了。
“不过是个梦罢了。”我摇摇头,“你身上觉得如何?”
“不妨事,只是伤口有些痛…”☆油 炸☆冰 激凌☆整 理☆
“有些?那麽大个口子,一定痛极,你啊,唉…”想了想方道,“怎地不再睡会儿?”
“睡了一日,也担心爷的状况,怎能睡实。”韩焉想要起身,却又跌回,一颦眉间,自嘲道,“没想到我也有今日。”
叹口气,行至他身侧将他扶着坐起:“要甚麽…”
他却突地闭目吻上我嘴角,唇瓣轻颤,只是一碰,额尔离开。
我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你…方才梦见文思了吧。”韩焉轻道。
不知当如何答,遂言:“你渴了吧,可要水?”正欲起身,却被他拉住。
“你可知紧皱眉头却不语,自是心内痛极。”
“韩焉,你想说甚麽?”
“此刻且容我放肆一回。刘锶,你可还会真心一笑?”
莫名其妙,不可理喻:“你发烧麽,怎地糊涂了?”伸手探他额头,不觉有异啊。
韩焉拉开我手:“晓得你定是怀疑我为何如此说,我也不知怎地会这麽讲,但求三爷莫再折磨自个儿了。旁人见着,心里难受。”
“这话自你嘴里说出,刘锶真是受宠若惊啊。”
韩焉瞅我一眼:“晓得你不信。不过我就不信,你真会娶了那个甚麽郡主?”
不由皱眉:“我从不晓得韩焉你也会打听这些个琐事。”
“在旁人,许是琐事,但在你,却是头等大事。”
“那倒敢问一句,刘锶娶谁与你何干?”眯眼瞅他,心头甚是不悦。
“刘锶娶了郡主,不过是要安俊侯相助,你就不怕反而惹恼了卫王?”韩焉眼角一弯,笑得暧昧无比。
“父王自有安排。”不咸不淡,回了一句。心头倒泛起疑来。细想之下,与刘滟之事,可说是父王一手促成,又怎会有差?若是他恼了,又怎会下昭赐婚,还几次三番提醒我莫要忘了。
韩焉连连摇手,软软靠近我怀里:“武圣雄才大略,却也心性刚强,兄弟中只得安俊侯一人熬到现在,你就不曾想过缘由?”
我由他靠着,心里反复思量,也不答话。韩焉又道:“若我没猜错,武圣本来叫你应承刘滟,是想借她钳制安俊侯,你却做得太过,惹得桃花阵阵,武圣骑虎难下,这才…”
“旁的我不敢说,父王的性子,又怎麽受制于人。”也就笑叹道,“虽我不知你提点意欲何为,却也不得不言一‘谢’字。”
韩焉闭目轻道:“我不要你谢我。”
“哦?那要如何?”不觉好笑,“刘锶身无长物,只怕答谢不了你。”
“我只想看你笑。”
笑?我垂下头来。
韩焉睁开双眼,印着火光,闪动不知名的情愫:“你可晓得,你是经常笑的,可是,没有一次是眼里也笑的。”
我嘴角一扬:“有甚麽差别麽。”
韩焉伸手轻触我面颊:“面色和煦,唇角上扬,看似情意绵绵,眼里却像隔着块冰,化不透,叫人胆寒。”手指滑过我唇角,“刘锶,我与你之契约,今日起,就废了吧。”
一挑眉毛:“你又想怎样?”
韩焉轻轻一笑,眼波流转,恰似春水荡开,动人心魄:“我要助你。”
“只怕我受不起。”言罢又想,韩焉多诈,不知又盘算甚麽,也就叹道,“罢了,就算我不要,你也自有法子跟着我。”
“若你想一劳永逸,不妨现在动手。”韩焉抿唇一笑,惬意非常。
我苦笑不得:“若是现在出手,岂不是乘人之危。”
“所以不妨留下我,好歹我也不笨。”韩焉眯起眼来,轻咳一声方道,“再自大一句,若有韩焉相助,三爷的事儿,不出三年,即可如愿。”
“你要甚麽呢?”我直视他双眼,“我要听实话。”
韩焉伸手环住我颈子,耳语道:“我要你…日后再解相思结,不用剑,而用情。”


第四十章 踏月而歌


“你要甚麽呢?”我直视他双眼,“我要听实话。”
韩焉伸手环住我颈子,耳语道:“我要你…日后再解相思结,不用剑,而用情。”

我猛地一顿,轻抚他脊背,嘴角上扬:“我可有听错?”
韩焉伸手抚我面颊,柔声道:“你自不会听错,因我不曾说错。”
垂目笑而不答,只握起他手来。
韩焉由我拉着,靠在怀里,眼望天际:“我晓得你心里肯定怀疑,换作是我,也是该生疑的。”
微微摇首,口里道:“既然晓得我要生疑还要说,你真够胆色的。”
韩焉嘻嘻一笑:“甚麽胆色,不过是急色罢了。”
哭笑不得,一捏他面颊:“急色?真是敢说。”
韩焉连连扭头闪避,口里嚷道:“那还不是你的错。”
“那你还不迷途知返?”我眉毛一挑,嘴角一扬。
韩焉侧首望我一眼,叹口气:“我也想,不过有的事儿…唉,不提也罢。”说着反手握住我手,拉起来细细的看。
不由好笑:“作甚麽?”
“这双手杀过不少人…”突地来了一句,不知他何意,也就不答,他却顾自说下去,“何时会杀了我呢?”言罢抬起眼来,紧紧盯着我。
“自然是…你该被杀的时候。”我呵呵一笑,抽出手来抚他发梢。
“这麽狠?”他瞪圆双目,浑是不信模样。
我摇摇头:“韩焉,你想甚麽我不清楚,如同你亦不懂我想甚麽。”
韩焉掩口笑道:“这麽说,你我之间岂不是需要加深了解,免得不必要的误会?”言语间隔着衣襟抚我肩膀。
不觉失笑:“看来我真是不懂你。”伸手握住那不安分的触动,放回他自己身上。
一手撑起身来,一手勾住我颈子,凑的近些,柔声道:“我就不信你真是铁石心肠之人。”
一皱眉头:“韩焉,你身上的伤用不着我来提醒你吧。”
韩焉一愣,突地笑起来,一张俊脸飞红:“我只是,只是…”猛地顿住,“你想到哪里去了?”一捏我右臂,狠狠瞪我一眼。
立时一痛,不觉皱眉道:“你作甚麽…”
他却闭目吻上来,不同方才那般轻柔,却是连吻带咬,身子倚上来,一手扣在后颈,一手轻触我耳际。怕他摔着,只得托住他腰间,却又怕碰着他伤处。正别扭着,他却在我嘴角狠狠一咬,顿时一股腥味弥漫两人口中。
皱眉顿住,他却轻笑道:“现下你也有重伤了,扯平,如何?”
我眯眼道:“你勾引我?”
一股笑意自他唇间滑到眼角:“你可有上钩?”
“愿者上钩,你要钓甚麽?”
“这回子说这些,岂不是煞风景…”
后头的话,淹没在口唇相触之间。
唇瓣柔滑,如五月花蕊,摇曳轻风;口中清朗,似迷迭留香,候人探询。舔开齿间缝隙,滑入悠然谷中,湿湿热热。灵巧小舌,四下绕行,不由寻踪而至。狠狠含住,紧紧咬住,不留丝毫喘息间隙。
察扣于颈后之手渐渐合紧,不由俯下身来,将他圈在臂间。微睁眼时,却见他紧闭双眸,眼睫轻轻颤动,似蝶翅御风,如雏鸟归羽。
合上眼来,加深一吻,直至身下之人轻颤,才缓缓放开。
“这算是…上钩了麽?”韩焉笑而问道。
我摇摇头,抚他面颊:“那就看你究竟想要甚麽。”
“真没劲儿。”韩焉做势摇首,“莫不是你身边的人都被你看得透透的,稍有不解,就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肯罢休?”
我朗声一笑:“也不竟然,只是与你,稍有不同罢了。”
“哦?哪里不同。”韩焉来了兴致,躺我腿上,眨眼笑问。
我略动动,叫他躺着舒服些:“你是我见过的…聪明人,很特别的聪明人。”
韩焉呵呵一笑,伸手进我怀来轻轻拨撩:“你却是我见过的…最笨的人。”
我哈哈一笑:“刘锶确实不聪明。”
韩焉叹口气:“可是怎麽办呢,我这聪明人偏偏就被你这笨人抓住了。”
一挑眉头:“我却从未想过要抓住你。”
“是是是。”韩焉突地一笑,“刘锶,你就是这点儿最好,永远不会先说别人的不是。”
心头一动,口里淡淡道:“韩焉,虽然我不晓得你要甚麽,但我想先说清楚。”
“我晓得你要说甚麽。”韩焉微微一笑,“你别担心,就算我有别的目的,却也不至与你为敌。”
我倒笑了:“如此说来,你倒不是刘锶的敌人了?”
“以前说不准,将来说不好,韩焉能说的,只有眼下。”
心里不由一亮,嘴上乐道:“韩焉,我终于晓得为甚麽几次三番你与我为敌,我却不记恨你的缘故了。”
“哦?”
“因为,你同我一般自私。”唇角一勾,眯眼淡淡一笑。
“岂只是这一点相似。”他将我拉下身来,口里轻道,“面上谦恭,骨子里傲气十足;看得透俗世攘攘,却匿身其间,自得其乐。”
贴着他耳侧轻吻道:“还自命不凡,自以为是。”
韩焉忍不住笑出声来:“不喜周围那些腌雑货,却虚与委蛇。”
我亦笑道:“你倒晓得。”
“那是自然。”韩焉瞟我一眼,咬唇笑道,“你心里想的,我不说猜到十分,也有八分。”
“你猜了要做甚麽呢?”沿着耳侧吻至颈间,口里轻道,“你要的,不是刘锶给的起的。”
“给不给自然是在你…要不要却在我,与你有没有,却无太大关系…”韩焉口里轻喘,环住我脊背。
“没有的,怎麽给…”解开领子,轻轻舔他锁骨一侧,小心避开伤处,探手往下。
韩焉呼吸一沉,勉强道:“把要的东西找出来…也是,也是我…啊…”
何须多言,毋庸质疑,你我之间,必有千丝万缕,虽我现下不晓得,你既愿如此,我自当奉陪。
且看谁先认输。
镱哥,这把赌得不小,若输了…你且一笑;若侥幸赢了…你亦笑话我吧。
缠绵缱眷间,韩焉偶有低语,却只记得一句。
刘锶,你我真是狼狈为奸。
心头冷笑,岂是狼狈为奸,只怕是沆瀣一气。皆非善类,又有谁好责怪。不见明月当空,已是见怪不怪。
刘锶,纵有粉身碎骨之日,亦要叫这肮脏浊世陪葬。
留片清净地,笑东风沉醉,付秋水流霜。

次日醒来时,身侧已空。
不由嘴角一扬,走了?也好,也好。转身欲起,却见水中一人,背身而立,长发及腰,弄水洁身,怡然自得。周身如玉,更衬得伤处夺目,妖艳异常。
由是笑意更甚,止不住笑出声来。
他竟听到,回过头来,似笑非笑:“醒得好快。”
“你伤口能触水了?”我拍拍衣襟,立在水边。
韩焉眉角一弯:“还有些痛罢了,不妨事。”
我侧首望了一阵:“你自个儿小心些,我将昨日的野果洗洗。”
他瞅我一眼:“怕见我?”
哭笑不得:“有甚好怕?”
“昨日你体己我有伤,才…今日见我好了这许多,怕把持不住麽?”韩焉笑了一声,瞟我一眼。
不由又笑又气:“牙尖嘴利。”
“随你说好了。”韩焉浅浅一笑,抚过胸前柔发,风情暗生。
我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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