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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卫水申火-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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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沁儿,她连连点头:“我没生气,真的!”
刘滟又道:“三哥累了一天,回到家里还要烦心这些个琐事,何苦呢?”
我装着疲倦:“是呢,今儿在户部整天,累得气儿都没好好出几口。”
刘滟接道:“可不是麽?本就累了,这些个小事儿就罢了吧。”
我一抬眼:“若是不管,还不翻上天去?”
刘滟掩口一笑:“三哥带惯兵了,事事儿讲着号令如山,这可是家里,比不得战场。”
我一点头:“治家如治军,怎能放纵?”话锋一转,“不过今儿既然沁儿不追究,滟儿你也给他们说情,就饶了你们这一遭。”
解语知忧给刘滟磕头:“奴婢谢郡主!”
刘滟笑笑,摆摆手,浑是大方得体。
我心里冷笑,作戏倒不错,可惜找错了戏台子:“不过不罚不行,革了解语二月银子,你们自个儿想想,改怎么作奴才!”
解语磕个头,我才叫他们都起来。
刚说了两句闲话,沁儿打个呵欠。我一想,快交子时了,禁宫城门已闭,就叫丫头们伺候她先住我这儿。
刘滟不说走,也不说留,看着我安顿罢了沁儿,才冲着文思点头道:“你就是文思麽?长得倒真是俊俏呢!”


第七章 针锋相对


刘滟道:“你就是文思麽?长得倒真是俊俏呢!”
文思上前一躬:“这位定是安俊侯的掌上明珠滟郡主了?”
刘滟斜眼道:“你认得我?”
文思行至我身侧,冲我一笑,拉出我肘间香囊道:“能绣出这般精细活计的,非滟郡主莫数。”
我暗自点头,好个文思,既夸了刘滟,又没失了身份。
刘滟面色阴晴不定:“你怎麽晓得这个的?”说着溜了我一眼。
我只管喝茶,文思倒腼腆一笑:“爷整天戴在身上,文思就多嘴问了一句,爷还害羞…”
我咳嗽一声,瞪他一眼,刘滟颜色稍霁:“这么说,爷的事儿你都晓得啦?”
文思道:“奴才不过是个下人,爷要说了,奴才就听着,不说的,也不敢造次。”
“那你晓得我是爷的甚麽人麽?”刘滟见我不发话,壮着胆子来了一句。
“郡主是爷的九堂妹。”文思答的恭恭敬敬。
刘滟一脸尴尬:“除了这个呢?”
文思装着想了半晌,才恍然大悟道:“郡主还是爷的爱慕者…之一。”
我猛地一顿,差点被茶呛道,刘滟涨红了脸:“放肆!我和三哥已有婚约,你不晓得麽?”
文思笑笑:“那是,郡主千金之躯,也就是爷这样的人物才配的上。”
刘滟一口气憋在胸前,又不好发作,只得恨恨道:“你…!”
“莫非郡主不中意爷?”文思面上一惊,“咱爷可是一表人才啊,前途不可限量,郡主迟疑甚麽?莫非…”
“莫非甚麽?”
文思讪讪的:“奴才不敢说。”
刘滟一瞪眼:“说!”
文思一脸迟疑:“莫非郡主心中另有所属,定亲是逼于无奈?也是,郡主自小与爷并不常见面,有些生分也是自然。只是听闻安俊侯甚是爱惜郡主,郡主又是极有主见的女子,怎地弄到这般田地?”回身冲我道,“爷,你可念在一脉血亲的面上,帮帮郡主啊!”
我忍笑道:“别胡闹。”暗中捏捏他的手,赞他说得好。一句“心中另有所属”,指着刘滟不清不白;“定亲逼于无奈”,又捏着安俊侯别有私心。
刘滟憋了半天,才道:“我与三哥怎样,你一个小小奴才多甚麽嘴。”
文思诚惶诚恐道:“是,是,郡主教训得是。”
刘滟望我道:“三哥,这个奴才倒是口齿凌厉得紧,可读过书?”
我一笑,拍他脊背:“文思书香门第。”
文思垂手含笑:“爷谬赞了,些许认得几个字罢了。”
刘滟一挑眉毛:“那我怎麽听说三哥是在些不三不四的地方捡了你呢?”
我刚要发话,文思忙的按住我手,抬头笑道:“郡主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文思确是曾在过些腌雑地方,亏得三爷提携,这才重返正途。”
刘滟道:“哦,那你倒是出淤泥而不染喽?”
文思垂首轻道:“那是三爷错爱罢了。”
刘滟轻笑道:“我倒早就想见识见识了,可惜身为女子,难以揣测,不如你给我说说?”
我一皱眉,好你个刘滟,我不发话,就蹬鼻子上脸了?
文思却抢道:“不知郡主想知道甚麽?”
刘滟呵呵一笑,娇媚异常:“男女闺中之事也不是甚麽秘闻,本郡主倒是好奇你堂堂男儿如何取悦男人的…”
文思正正经经打个躬:“不是文思有意隐瞒,只是说出来有辱郡主清誉,还请郡主体谅。”
“哦?莫非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能说麽?”刘滟端出郡主的架子,威风凛凛。
文思抿嘴一笑:“本也没甚么,只是传出去,说堂堂的安俊侯滟郡主、三王爷未过门的妻子却向一个奴才打听些分桃断袖之事,总是不雅。”
刘滟面上一红,嘴里死硬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奴才!”
文思打个躬:“谢郡主夸奖。”
刘滟面上又红又白,喘口气儿方定下来:“我看你也有些本事,怎麽不好好读书上进,自甘…”后半截瞅我一眼,没敢说出口。
文思一笑:“敢问郡主,何为上进?”
刘滟装着惊讶道:“自然是光耀门楣,一展所长。”
文思点头道:“郡主真是女中豪杰,一语中的。”话锋一转,又道,“郡主,不知如何算是光耀门楣?”
“你既是书香门第,自然该读书进学,报效朝廷,造福于民。”
“那奴才斗胆再请问郡主,文思该报效哪个朝廷呢?”文思浅浅一笑,躬身肃立。
刘滟一愣:“这…”
文思起身道:“郡主又何必为难?文思是豳国人,想来郡主也晓得豳王无道,听信奸人谗言,文思九族被诛,如此深仇大恨又怎能再倾心相报?”言及此,冲我跪下来扣首道,“三爷救了奴才,把奴才当人看,这份情意,奴才粉身难报!”
我叹口气,摸摸他头发。文思仰起脸来,眼波温柔。
刘滟咳嗽了一声,文思回身道:“三爷不嫌弃奴才,带着奴才在身边行事,奴才看在眼里,这样儿的主子上哪儿找去?只要爷不嫌弃,奴才这辈子跟定了爷。”
刘滟冷道:“看来倒要恭喜三哥得了个宝贝。”
我呵呵一笑:“这倒真是块璞玉,就看怎生雕琢了。”
刘滟冷笑道:“三哥甚麽时候有兴趣作石匠?”又冲文思道,“你可知怀璧者自有其罪?”
我面上一冷:“我不是甚麽石匠,也不是甚麽了不得的人物,郡主错看刘锶了。”
刘滟被我一说,愣愣的眼圈一红。文思忙道:“郡主谬赞了,文思不过奴才一个,哪儿谈得上甚麽怀璧。”
刘滟怒道:“主子说话的当儿,你一个小小奴才也敢多嘴?”扬起手来就要打!
我一把拉住:“这是作甚么?”
刘滟挣了几下,没能脱开,一噘嘴委屈道:“发作一个奴才三哥也拦着,可是不疼滟儿了?”
我一顿,缓缓放开她手:“发作奴才本来没甚么打紧的,可是今儿你发作过好几会了,要是恼我,直说就是,何必为难他们?”
刘滟捏捏手腕:“谁说我恼你了,是我看着这些个奴才心里烦罢了。”
“既然烦,就叫他们下去吧。”我挥挥手,想叫文思下去。
刘滟却一拦:“三哥,有个话滟儿憋了一天,还是想说。”
我眉毛一挑,还是忍不住了麽?
刘滟道:“三哥从来都是公私分明,这回子怎麽糊涂了?”
“直说。”我回身坐下,招手文思换茶。
刘滟定在原地:“本来三哥喜欢甚麽人,旁人没有插话的份儿。可这次三哥带了这些个不明不白的人回来,也不避嫌的,叫别人怎麽看?”
也不看她,喝口茶道:“怎麽看?”
刘滟一咬下唇:“三哥不在朝里,自然听不见那些个朝臣私议;三哥也不在女孩儿圈里,自然也不晓得…”
“那般家伙有几个干净的,有脸说别人麽?还有,那些夫人们没事儿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滟儿你怎麽和她们混在一处?”我捏捏杯子,“再说,甚麽是不三不四,谁是不明不白了?滟儿,今儿也晚了,你毕竟没过门,被那些磨牙的女人晓得了,又不知怎生编派你。不如早些回去歇着吧。”
刘滟面上一苦,指着文思嚷道:“三哥撵我?三哥为了这个公狐狸精撵我?!”
我一皱眉,正要发话,文思轻道:“郡主可算说了实话,恼的是奴才,何苦与三爷过不去。”
刘滟一横他:“知道是奴才,就该守着本分!莫非你还巴巴儿的指望作韩子高第二?”
我勉强压着火气沉声道:“滟儿,说话仔细些,别失了身份。”
刘滟道:“那三哥做得事儿,就很有身份麽?”
我忍无可忍捏碎了杯子:“我甚麽事儿有失身份了?且不说文思没韩子高那野心,你把我比成陈茜也就罢了,那你当自个儿是谁呢?!”
刘滟面上一白,也晓得话说得没了轻重,垂下头来不敢言语。
我又道:“滟儿,我从来就当你是好女孩,谁晓得没嫁人呢,勾心斗角那一套全学会了!大姐也就算了,沁儿才多大,你带她来是甚麽意思?我敬着安俊侯贤能,唤他一声王叔;我敬着你颐和,唤你一声妹妹,你倒真当我没心没肺的任你放在手里搓揉?”
刘滟滴下泪来:“三哥何苦说这话气我?”
文思啪的跪下:“爷,郡主,横竖是因文思起的这事儿,爷就发落了奴才吧。”
我挥挥手:“文思,有点儿志气,男儿志在四方,你跟着我是有些委屈,但爷相信自个儿的眼睛,你且起来,好好作一番事业,也别叫别人小瞧了去!”
刘滟浑身颤颤:“三哥是安了心气滟儿不成?”
我冷冷一哼。文思这才装着吃惊道:“啊!爷的手…”
我一皱眉:“没事儿。”
刘滟偷眼看着,又不敢言语,我自低头甩手,也不理他们。
解语早在外头把药膏递进来给文思。文思乖觉的塞给刘滟,刘滟踌躇一阵,才战战兢兢走过来:“三哥…”
我抬眼一瞅,面无表情。
刘滟一咬牙,小心的帮我清理了碎渣子,仔细上药:“三哥,三哥,若有气,只管骂滟儿就是,何苦伤了自个儿…”
我咬牙没搭理她。
文思瞅着包扎好了,又递了杯茶来。刘滟接了过来,又不敢送,文思冲她笑笑,一指我肘间香囊点点头。
刘滟深吸口气,缓步上前,柔声道:“三哥,横竖是滟儿不对。三哥朝里本就事多,滟儿还来添乱,求三哥饶了滟儿这回。”
我叹口气,接过茶来喝了一口:“我也不好,回来了一直没去瞧瞧你。你也受了不少夹板气儿,三哥给你赔个不是。只是以讹传讹的话,不听也罢。”
滟儿点点头:“三哥教训得是,滟儿明白了。”
沉默一阵,我才咳嗽一声:“今儿确是晚了,你也别走了,就住南园吧。安俊侯晓得你来我这儿了吧?”
刘滟面上一红:“父亲原是知道的,也劝我别来,我一时鬼迷心窍…”
我摆摆手:“算了,以后该说的话才说,该做得事儿再作。我还有份折子要写,你就先去歇息吧。”言罢招呼刘忠进来带她去客房。
刘滟望望我,嘴里动动,还是咽了回去,只作个万福去了。
瞅着走远了,文思才噗哧一笑:“若不是亲见,真不知爷这麽厉害,又打又拉的,把人家堂堂的郡主弄成这样。”
我走到书桌旁:“你也不差啊,堂堂的郡主被你软磨硬泡气得身份都不顾了,真不知跟谁学的。”
文思抿嘴一笑:“不是说要写折子麽?再不动手,天儿都要亮了。”
我也一笑:“那还不过来磨墨?”
也就笑了一阵,赶着拟好折子睡下,一宿无话。


第八章 筹措


到底心里有事儿,晚上睡得不实,第二日起来,双目微肿。文思又是心疼又是嗔怪,我只笑笑捏他黑眼圈:“你不也是?”
文思一躲:“横竖伺候爷走了,还能再睡个回笼觉。哪儿像爷,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猫儿迟。眼看着又瘦了…”
我拉过外袍起身下榻:“你当我不晓得麽?还没回东也,你天天儿磨着子敬蒋含习武。现在回来了,白天我不在府里,你又成日里腻在书房看书。自个儿下巴磕子都尖得戳死人了,还有脸敢来说我?”
文思一脸赧然,悄悄摸摸下颚,跟着起来,口里尤自死硬:“爷吩咐我至书房帮忙,有几个胆子敢不去?”
正要笑话他,外头有人轻道:“爷可起了?”
我仰头冲门唤道:“解语麽?进来吧。”
解语抬着水盆进来,身后跟着知忧和刘忠。
我让解语伺候着,望着知忧摆上一壶热茶、并着几块糕饼,不由冲刘忠道:“昨儿个都没睡好呢吧?”
刘忠打个躬:“劳爷惦记,奴才们托福都好。”
解语手上也没停:“爷今儿晚上几时回来?”
我想了想才道:“要过了申时还没回来,就不用等了。”
刘忠喃喃道:“方才郡主也起了,不知爷打算…”
我呵呵一笑,扯扯袖口道:“这事儿你斟酌着就是了。”随意尝了口糕饼,终是没睡好,不大想吃东西,也就罢了。解语非拧着子敬带上食盒,我本想着这一出去,且不说没功夫吃,就真饿了,宫里还能饿死了王爷不成?可解语愣是塞进来马车来,只得由她。
正要上车,想到一节,复又下来,唤刘忠取了文房四宝,写了几个字塞进食盒去,又吩咐刘忠道:“一会儿送郡主走时,就用我的马车。”
刘忠会意点头,恭送二人策马进宫。

这一耽误,进宫略迟了些,朝臣已往里行进。我正往位次上赶,突地一人一把抱住腰间,口里唤道:“三哥好早——”
猛被一撞,险些歪倒,晃了一晃不觉好气又好笑:“好铭儿,快放开三哥,这成何体统?”
刘铭一噘嘴:“三哥好狠心,回来这些天儿也不来看看铭儿。”
轻轻把他手拉下来:“三哥事儿杂,你又不是第一天晓得。”
刘铭道:“那怎地有时间找老四去说话,偏偏把我漏下了,真是厚此薄彼!”
本想拍他脑袋,又碍着朝臣的面子,只好俯身轻道:“马上要去南边儿,我可是保了你跟去,兵部的事儿就交给老四,当然要找他交代些个。”
铭儿一喜:“三哥不是糊弄我?”
我一笑,拥他往前行:“今儿的折子就说这个,骗你不成?”
铭儿呵呵一笑:“还是三哥最疼铭儿。”
突地觉察有人注视,抬头一看,安俊侯方扭过头去,径直前行。我心中哼冷一声,也不说破,各自站定。稍时,父王到了。
早朝并无其他,不过是准了各人折子,又嘱咐几句,官场上的明面话,谁不会说?横竖不过是有人辛苦有人劳,有人享受有人闲罢了。

下了早朝,我与镗儿铭儿进了兵部,郭俊早把相关案卷备好,见一行人进来,忙的迎上来:“给几位王爷见礼。”
我摆摆手,面上和煦道:“郭大人一晚不见,神清气爽更甚昨日了!”
郭俊一笑:“三王爷知晓得盯着下官,岂不知下官见着几位王爷更是自惭形秽。”说着贴近来低声道,“闻说前日公主到王爷府上,下官实是不知情。”
不由侧目一笑:“郭大人说甚麽?本王爷今儿耳朵不太好。”
郭俊也不以为意,忙着给镗儿和铭儿见礼。
三人说笑着进了兵部大堂,我跟在后面,心头冷笑连连。郭俊,你和大姐打的甚麽主义,我不敢说全知,可这时节拿这些说事儿,也未免太小家子气。故而一笑赶上。
郭俊指着地图道:“最先报上来的受灾四郡是鄢城、阗城、虞城和泗城,当地官吏也曾组织救济防抗,奈何水势过猛,民众四散,纷纷逃亡周围的褚城、梵城一带。”
我细细一看,四城环围珠水一带,地形低缓,一旦水势泛滥开来,确是难以控制:“大王爷去了这些时日…”
刘镗道:“大哥先带了一批粮草过去,约十日后,即上折求父王再拨六万担。”
刘铭嘿嘿一笑:“父王答应了,不过只给了一半,说是缓些十日再拨。”
郭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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