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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沉陆(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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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身平躺,看着碧空中漂浮的几朵轻云,喃喃道:“你想想就会心痛,可是有一个人正在承受这一切,不管做什么,就是流干了血,掏空了心,都无法得到一丝回应,这种煎熬岂是心痛两个字可以形容的?瑞,你能做到夜夜抱着所爱的人,却宁可忍受欲望的煎熬,而什么也不做吗?不是没有能力,不是没有办法,只为顾及他的感受,只为骄傲的心不允许趁人之危。而我明知道他的痛苦,却不能对他稍加辞色,不是不关心,不是不难过,只是怕他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再难回头。” 

可以毫不推辞的接受他的血,却无法接受他的心,因为若他有事,我也可以毫不犹疑的将我的血给他,却无法给他我的心。就象当初的回答,他的深情厚谊,我看在眼里,却是有心感而无心可动了。宗熙,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呢? 

“不许再说。”他猛然抱住我,目中喷火,脸色难看,愤然道:“不许再想他,你对他这么好,他却连这盅毒都不肯给你解去,你说他不趁人之危,为何要将你困在这里?清,我不离开,除非你跟我走。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我会想尽办法帮你解毒,而且,我已经有了眉目。” 

我一惊,忙问:“什么眉目?你如何知道的?” 

他的脸色缓和了些,道:“我想南越或许也有像我朝‘宫廷秘录’一般的书籍,于是派墨辰宫的内线,竭尽全力查找其所在,同时要萧雨霁尽快赶去相助,他们在墨辰宫制造了一点混乱,总算得手。日前他飞鸽传书给我,说看到记载‘啼血盅’的书籍,并将解法告知我。只是那解法说的隐讳不明,我还未参透。” 

宗熙夜间在这里陪我,墨辰宫没有人是萧雨霁的对手,那一点混乱恐怕是大乱吧,才能趁机偷窥成功。我聪明绝顶的陛下,你果然有办法,只是这次损失也必定不小,宗熙一旦追查,那些墨辰宫的内线一个也跑不了。 

瑞何时开始在墨辰宫安插内线的?我竟然丝毫不知。 

“那解法如何隐讳,说来听听?” 

他拧眉,困惑说道:“解法是一首诗的两句,‘子规夜半空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我猜测解药就是‘东风’,可是,这‘东风’到底是什么呢?” 

我心一跳,终于明白。 

怪不得这里是南越禁地,怪不得宗熙让我住在这里,怪不得他不肯告诉我为何这冷泉的名字叫“东风”,原来一切皆因这上古冷泉是“啼血盅”的克星。 

我欣喜若狂地抱住他用力吻着,大笑道:“瑞,我知道了,这冷泉便是‘东风’,便是‘啼血盅’的解药。” 

他又惊又喜,目中却仍疑惑不解,连声问:“真的吗?你确定吗?那你体内的毒盅已经解了吗?太好了。” 

我点头,刚要开口,却听一个声音冷冷道:“你们未免高兴得太早了。” 





我点头,刚要开口,却听一个声音冷冷道:“你们未免高兴得太早了。” 

是宗熙,他还是察觉了瑞的到来。 

是啊,想要瞒过南越宗熙哪有那么容易,纵然计谋再巧妙也总有蛛丝马迹可循。 

瑞,是你想见我的心情太急切,也是你小看了宗熙。 

比之我迅速起身着衣束发,瑞显得慢条斯理,动作一如往常的优雅从容,神情轻松而慵懒,凤目之中却闪动着锐利的寒芒,如针如冰。 

淡笑着开口:“知道清的盅毒能解,我自然要高兴,难道君上不高兴吗?” 

“瑞!” 我低叫,警告的瞪他一眼。如此挑衅盛怒的宗熙,后果不堪设想。 

宗熙缓步走过来,表情凝重,目光深邃,既没有看瑞,也没有看我,一直走到冷泉旁边,定定看着那泉水,站立不动。 

瑞微微一笑,故作歉然道:“是我糊涂了,君上一直就知道解法,当然不会如我这般大惊小怪。我可怜的清,生死之交这样对待你,我来安慰你吧。”说着抱住我用力亲下去。 

我一把推开他,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捏,他痛得皱眉,吸气,委屈怨愤地看着我。 

我叹口气,收起劲道,低声道:“不许再讲话。” 

他看了看宗熙,冷哼一声,转开头。 

宗熙默然伫立片刻,突然纵声长啸,啸声直冲云霄,震得树木摇动,冷泉之水卷起怒涛,大力拍在岸上,冰寒的水珠溅起,荡在空中,如雪飘霜降,空气霎时冷冽起来。 

想起他刚知道我和瑞的关系时,也曾这样长啸,那时我竟不知是为什么。如今听来,这啸声中的悲凉苦涩让人心都紧了,闷痛不已。 

我上前两步,提气,也纵声长啸,两道啸声在空中回荡,比拼,撞击,霎时如激起凛冽的飓风,树枝断裂的声音传来,残枝碎叶荡在空中,盘旋,飞舞,激起的巨浪扑过来,打湿衣衫。 

渐渐的,我内力不济,只觉胸口如炸裂一般,瑞拉住我的手大吼:“清,快停下,你内力未复,会受内伤。” 

我也想停,可是此时贸然停下,会被宗熙的啸声震伤。 

正自叫苦不迭,宗熙突然收功,啸声慢慢降低,我也随即收功。 

片刻之后,风平浪静,一切恢复如常。 

宗熙冷冷道:“子规夜半空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荐清,你知道如何‘唤回’吗?你们以为在冷泉里泡一泡就能行吗?” 

那要如何呢?我看看瑞,他也看着我,想到刚看到的一点希望又破灭,都不禁神色黯然。 

宗熙回头看着我,短促的笑了一下,如苍凉的悲叹,道:“荐清,你怪我眼看着你痛苦万状而不为你解毒吗?” 

我沉吟了片刻,心知救不救是他的自由,也心痛于他的苦,但是要说完全不怪也不可能。 

有他相陪,痛苦虽然减轻,但是那胸口的闷痛、浑身的酸痛仍然让我夜夜不能安寝。一路之上没有办法,倒还罢了,来到这里后,有这冷泉他却仍然不肯为我解毒,生死之交的情谊放到哪里去了? 

想到此处,不由恼怒起来,冷冷道:“我有什么理由怪你?” 

宗熙回过头,表情是少有的严肃,目光深邃,缓缓道:“那就是怪我了。荐清,只要你开口说一句,我无论如何都会救你,可是你没有。我们认识有8年多了,就如你说的,互结生死,肝胆相照,你完全可以直接对我说:‘宗熙,不管你想什么办法,给我解了这毒盅。’为什么你不开口?如此见外,你真的当我是生死之交吗?方才你问我当你是什么?现在我告诉你,我当你是此生最重要的人,那么你呢?你又当我是什么?” 

我愣住,方才发问时以为他对我有轻侮之意,原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去想宗熙了。 

原本我可以理直气壮的对他说,我当你是此生最重视的朋友,唯一的生死之交,但是现在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自从知道他对我怀有别样的感情,就对他处处堤防,事事小心,恐怕又会欠他的。失去了平常心,结果反而害人害己。 

但是,这能怪我一人吗?他表现出誓在必得的决心,还提出什么肌肤之亲的方法,我怎么敢开口让他帮忙?按说都是男人,没有贞操的束缚,若这样能救我,瑞纵然在意也不会反对。我宁可强忍痛苦也不答应,只是怕一旦有了肉体关系,会给这份弥足珍贵的友情蒙上难以磨灭的阴影。 

我沉默片刻,叹道:“我们之间弄成这样,我有错,但是宗熙,你也不是完全没有责任,你说的对,以我们的交情,我可以直接要求你为我解毒。为何不说?”我顿了一下,苦笑:“我以为,你我的交情,有些话是不必说出口的。” 

宗熙,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原则,你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却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立场同样坚定,意志同样坚强,决心同样不可动摇,如何能不猜忌,如何能不针锋相对? 

他冷笑:“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说,比如今日之事,你要如何救他呢?我虽然答应不伤他,但是南越臣民怕不会放过陷他们于战火之人。” 

瑞双目晶亮的看着我,微微一笑。如此的有恃无恐,难道他有什么办法脱身吗? 

我皱眉道:“你们兄弟多年来苦心经营,不就为问鼎中原吗?他若不发兵,你也会开战,只是早晚而已。你不是一直想激他先发兵,好让我碍于誓言,不能相助吗?说什么陷百姓于战火,你分明求之不得。他若在南越出了什么事,这帐说不得要算在宗家头上。” 

宗熙冷哼一笑,却不说话。 

我叹了口气,恳切道:“宗熙,你为人豪爽,我亦不喜欢拖泥带水。今日之事,你划出道来便是。” 

宗熙爽朗大笑,却开口讥讽:“好个荐清,又开始刚柔相济、恩威并施了,你如此相护,我哪敢伤他,只是想要天朝皇帝在南越多住些时日,等战事结束再回去,以免被不明情况的人误伤。” 

他竟是要以瑞为人质来要挟天朝吗?而且这样丝毫不违背他的誓言。 

我又气又怒,却无计可施,愤然道:“你要如何才能放他走?” 

宗熙冷笑:“是他自己要来,我可没逼他。还有,他派人烧我的墨辰宫,宫人侍从死伤十数人,这笔帐要如何算?” 

放火烧墨辰宫,一定是为了找“啼血盅”的解法,我瞪视瑞,无声的责问,这就是你说的一点混乱吗? 

他默默看着我,苦涩一笑,神情哀痛,目中充满难抑的悲伤和愤恨。知道宗熙和我每晚在一起,他的痛和怒比那墨辰宫的大火不知要猛烈多少倍。 

我无奈叹气:“这笔账算在我头上便是。” 

宗熙讥讽大笑:“我终于知道你如何做恭顺的臣子了。齐瑞,堂堂一国之君就如此没有担当吗?难道你只会在背后耍些不入流的阴谋诡计?” 

我怒气上涌,刚要开口,瑞突然出手点了我的|穴道,在我耳边说一句“放心,都交给我”,然后上前几步站在宗熙面前,收起一贯的温和笑容,正色道:“他总要把一切都揽过去,我也没有办法。现在,他无法阻拦,你我之间就做个了断,你要我如何担当,直说便是。” 

宗熙看看气愤不已的我,眼中闪过一丝取笑之意,然后面色一正,紧盯着瑞,道:“我一直小看你了,原来你算好我会来,可是,你有什么筹码可以和我谈判?” 

这是我见过,除了我以外宗熙第一次正眼看某人。虽然总是自称最爱美人,其实他对容貌毫不在意。第一次见到我,也只是惊诧了片刻,就恢复了一贯的目中无人,既没有刻意结交,也没有上前调笑,直到我们开始争斗,他才正眼看我。 

他的眼睛只看强者,便是对如月般清润皎洁的劭也只有轻视和无动于衷,而没有一丝惊艳和怜惜。看来瑞已经挑起他的兴趣和斗志。 

瑞傲然一笑,露出从不示人的纯然霸气,断然道:“我没有筹码,只求与南越宗熙公平一战。这也是我屯兵边境却迟迟未进兵的原因。我要在战场上和你较量,我要向清,向天下人证明,我比你强。” 

宗熙双目一眯,目光凌厉却隐隐有赞许之意,冷笑道:“公平,此时作战,要如何公平?” 

瑞用低沉的声音缓缓道:“君上应该知道,宗谭的毒只是暂时压住,很快又会发作,而再发作时便纵有回天之力,怕也无计可施。我用‘碧月寒烟丸’救宗谭,你用这冷泉救清,这样你我都能安心作战。你若输了,我不杀你,也不占你南越,只要你收回让清留在身边的诺言。” 

宗熙大笑:“原来还有人比我更狂妄,好,我答应,那么你若输呢?” 

瑞看向我,凤目之中闪动万千柔情,似有千言万语,却化作一个歉然的微笑,我心中一紧,却见他转头看着宗熙,面色一正,断然道:“我若输了,我的命是你的,我的江山是你的。” 

我用力闭一下眼,深吸一口气,仍抑制不住心痛。还说没有筹码,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用来作赌注。 

宗熙神色一凛,沉吟片刻,突然大笑道:“好个齐瑞,好个一箭双雕的计谋。差一点就上了你的当,这样救回荐清,他怎能不感动万分,说不得要和我大战一场,而我和他作战是不可能赢的,他能狠下心,我却未必能做到。你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再和我谈条件,还表现出处处退让,真是高明。” 

瑞也大笑:“南越宗熙外表粗豪,却原来这般心细如发,思虑周全。但是,你想错了。若非我亲自打败你,怎能让你心服,你又如何肯放弃清,放弃逐鹿中原之心?何况他和你有言在先,不能与你为敌。” 

宗熙不再理他,只看着我。 

瑞抬手解开我的|穴道,柔声道:“对不起,清,我没有别的办法。”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成僵局,我没有办法,宗熙一定也很苦恼,再这样下去,只会两败俱伤。这场大战既然难以幸免,就让它来解决一切吧。瑞想出这个方法打破僵局,真可谓用心良苦。 

“宗熙,无论如何,我都当你是至交好友。不管是输是赢,请你——” 

瑞抬手打断我的话,道:“清,你不必担心,南越宗熙曾答应过你不会伤我,难道你怕他不守信用吗?” 

宗熙看着我,点头,然后看向瑞,凛然道:“不必出言相激,你既然慷慨激昂,说不杀我,不占我江山,南越宗熙岂会不守信用?我说过不伤你分毫便会做到。” 

他说不杀你,不占你江山,而你只说不伤他,可见你还是想占他的江山啊。 

瑞微笑着摇头:“怎么可能?战场之上刀枪无眼,我可不能保证不伤你。” 

宗熙大笑:“凭你也想伤我吗?何况我只保证不亲手伤你,其他人伤的不算。” 

瑞故作惊诧惋惜状:“难道你不亲自与我交手吗?那怎么行,当日在弗兰殿,我还没来及上前讨教,君上就受了伤,真是可惜,我一直都想领教南越宗熙的高招。” 

我皱眉,宗熙将那次受伤视为一生的耻辱,瑞这样说分明是要激怒他。 

宗熙果然勃然大怒,目中燃起猎猎凶焰,冷笑道:“你安排毒计杀我,这个仇我自然会报。你我交手势在必行,我不伤你也能将你擒下,哼,之后其他人要伤你,与我无关。” 

瑞却笑的温和:“南越宗熙,话不要说得太满,若你不慎伤了我呢?” 

宗熙更怒,冷哼一声道:“若我伤了你,让荐清找我算账便是,但是你要是用苦肉计的话,我可不认。” 

我点头:“好,我来作证,你们击掌为誓吧。” 

他二人双掌一击,各自退开一步。 

宗熙道:“我会亲自送你离开,给你一个月时间准备,我们沙场上见。” 

说罢转身便走,想是去安排送瑞离开的事宜。 



看着身边又恢复成温和优雅如林间清风的瑞,我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是苦是涩,是喜是忧。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能将最简单的事变得复杂无比,又能将最复杂的事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明知他的能力不用任何人保护,为何一面对他,却总想宠着他,护着他。而他明知我的本事,不也一心想宠着我,护着我。 

宗熙,你还是上了他的当却不自知。他这样的人,怎会孤注一掷而没有想好退路呢? 

“瑞,你这样做——” 

他猛然堵住我的唇,饥渴无比地辗转纠缠,良久,抬头,傲然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什么也不必说。” 



第十三章 



“啼血盅”生长在极热之地,浑身血红,体内蕴藏着天下最厉害的赤毒,所以发作时心头如被火烧。而这上古冷泉却是至阴至寒之物,正能抵消赤毒。但是此过程极为凶险,中毒之人或没等到体内的毒完全抵消就疼痛而死,或因在冷泉中泡的时间太久被冻毙。 

当晚,我长久地泡在冷泉之中,每到支持不住,宗熙就用纯阳内力相助,护住我的心脉。渐渐的,寒气侵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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