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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鹰-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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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家安中意半岛更重要的原因是它有车接送客人,这比坐计程车要隐秘得多。 



洛彦带着棒球帽和墨镜,把两手插进运动装的裤兜,站得笔直,除了俊秀的脸上没有血色之外根本看不出一丝重伤的模样。 



“直走,五步外是电梯。”家安低声道。 



洛彦便毫不迟疑地迈步前行,就如双眼能看到一般,然后站定在电梯口处。 



家安领了门卡疾步来到洛彦身边,伸手越过洛彦去按电梯按钮。走廊中铺着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几乎毫无声息。所以家安的突然出现使得洛彦微微吃了一惊,他忙退开了一步。 



“是我。”家安轻声道。 



洛彦低下头,默不作声。 



伴随着“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一楼,接着,门缓缓的打开了。 



里面只有一名头发银白的老人,看到两人堵在门口,迟疑了一下,侧身从洛彦身边走了过去。 



洛彦的身子似乎一震,又退了一步。 



“已经走过去了。”家安来到近前扶着洛彦的胳膊带他进了电梯。 



“什么样子?刚刚过去那个人。”洛彥皱着眉问。 



“嗯……老头,头发都白了,好像带着眼镜?”家安回忆得有些困难,因为他实在没有留意那人,“个子挺高。” 



洛彦默默点了点头。 



“有什么不妥?”家安问道,有点紧张。 



洛彦摇了摇头,脸上有些茫然,似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不妥。“等下帮我洗个澡行吗?身上粘粘的很不舒服。”他疲惫地说。从前手腿有伤时他尚可以用保鲜膜缠紧伤口沐浴,但此刻腹部又受了伤他自己可确实应付不了。 



“好。”电梯门一开,家安顺手揽着洛彦的肩膀半拥半抱着带他进了房间。 



家安的心中有些不太安稳的感觉。 



半岛窗外的景观很漂亮,浴室也很舒服——一千几百元一夜,它也确实提供了些优质服务。 



洛彦不能着水——本来伤口就已经发炎,除非他想死,不然还是离水远点得好。所以家安坐在浴缸边缘,让他把头仰靠在自己腿上,把莲蓬的水压开到最小,尽力避免水花溅落在洛彦的身上,帮他把头洗好。然后,家安才让洛彦脱去衣服躺进没有盛水的浴缸,以温热半干的毛巾为他擦拭身体。 



“你很细心。”洛彦微笑道。 



家安一愣,他并不太习惯别人夸奖他,尤其是“细心”,这是他头一次听到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再不当心你就没命了。”他笑道。 



“迟早有一天我会暴死街头。”洛彦淡淡地说,没什么伤感,看起来就是在预言自己的命运。 



家安怔怔地看着慵懒地舒展了修长的四肢躺在浴缸中那名杀手平淡的面容,心里乱糟糟的好像涌起了许多念头,但都模糊缥缈。他的手掌无意识地滑过洛彦伤痕累累但又富有弹性的肌肤。温热的触感告诉他这人活生生的而且也应该是活力十足。 



“不行。”他含糊地说,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双唇盖在洛彦的双唇上。 



“你这样……”待他的吻告一段落之后,洛彦扶着浴缸的边缘站了起来,“……是不行的。”他笑道,扶着家安的肩膀赤裸着站在湿淋淋的瓷砖上,忽然用力抱住了家安,把他压在墙上,以暴风骤雨似的吻唤醒了家安禁锢在心灵深处的全部热情。 



家安沉溺在观感快乐的漩涡中,不愿苏醒。他有些措手不及地领略到了同性的热情和野性——确实完全不同于女人的亲吻,哪怕是个野猫式的狂野而开放的女人。她们不具备洛彦的这种力度和咄咄逼人的气势。 



两人的身体轻微地晃动着,摩擦着对方。这种细微的动作让家安欲火高涨。湿淋淋地衣服夹在两人紧密结合的身体之间,这种粘腻的感觉让家安烦躁地想撕裂它! 



湿衣服! 



他忽然打了个冷战,勉强跟洛彦拉开了一点距离。 



“操,会出人命的!”家安看到他腹部的纱布已经湿透,大怒道。 



“那有什么。”洛彦满不在乎地大笑道,扶着墙站稳身体,黑发湿淋淋地贴在缺乏血色的脸上,双目微闭,唇色异样地艳红,充满了聂人心魂的吸引力。 



家安看了他半晌,才又来到他身边,探头过去噙住了洛彦的唇轻轻地允吸着,双手却忙着取下洛彦身上湿淋淋的纱布。 



纱布离开身体的时候,洛彦闷哼了一声。家安知道扯动了粘连的伤口,他疼得厉害,手下不由一缓。洛彦却不买账,摸索着握住了家安的手用力一推,纱布连着点血迹掉落在地。 



“你跟自己有仇啊?”家安冲口道。 



洛彦淡淡一笑,却不答话。 







客房内备有医药箱,家安花了些精神才把二人重新包扎好。他有些烦恼,现在发炎的不止洛彦一个,从明天起他应该去医院报道了。 



想起医院,他的心中有一阵郁闷。他对洪爷发过誓,两个月内结案。就目前这种情形他拿什么结?!一个洛彦就已经忙不过来了! 



家安看了看洛彦,后者又已经安静了下来,阖目躺在柔软的床上,就像睡着了一样。 



他很任性,家安无奈地看着他俊秀的脸叹气,任性的让家安有些受不了。他的心里藏着许多忧伤的事,但却不想对人倾诉。 



很多感觉真的来得毫无道理。家安愣愣的想,如果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闯入他的生活的是个女人,他会不会也对之产生这种割舍不下的感觉? 



他没办法回答自己,假设只是假设,来的是洛彦,没有余地回转。 



家安靠在床头,轻轻地摩娑着洛彦的面颊,心中有一种平静甚至是幸福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的眼眶发热。就这样多好,这样安静地依偎在一起,不需要海景,不需要豪华的室内装潢。两个人都活着就行。他放纵自己暂时忘记了警察,忘记了黑社会,忘记了卧底身份和恢复身份之后的未来。在他放开了自己来领略和享受洛彦教给他的另一种风情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许多东西都不过是人们给自己心灵套上的枷锁。其实别样选择也很美妙。 



心灵上的放松并不能持续太久,饥饿感很快就把家安从梦境中唤醒。天刚擦黑。浴室里晾着的衣服还没干,家安穿上了洛彦的外衣。好在两人身材相似,互换衣服并不会出现很喜剧的场面。而以他的财力,他总不会傻得叫客房服务。 



路过服务台时家安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有一位头发银白,穿休闲西装的老人家,身材很高,大约有一百八十五公分左右。”他向服务台里坐着的女孩问道,“请问他住在哪个房间?” 



女孩看了他一眼,笑容可掬地道:“先生对不起,我们有规定,客人的信息我们不能随便透露。” 



“啊,是这样。”家安忙道,“刚刚在餐厅吃饭时看到他遗落了……”他的手伸进裤兜,正摸到洛彦的太阳镜,“太阳镜在桌上。”家安顺口道,掏出墨镜在女孩面前展示了一下。 



“哦……”女孩点了点头,“你说得好象是八楼豪华海景客房的卫先生,不巧的是他刚刚退了房。这样吧,您可以把太阳镜放在服务台,如果卫先生……” 



“退房了?”家安心中隐隐地感觉不对,无心理会女孩还在说些什么,忙返身冲进了电梯。 



豪华海景客房的门上挂着整理中的牌子,家安想了想,一把推开了房门,“对不起,塞车,我迟到了,卫先生,可以出发了。”他说道。 



整理房间的清洁工吓了一跳,但听了家安的话就明白过来这个小伙子大约是跟这个房间的房客约好了做什么,只是他来迟了一步。“先生,卫先生刚刚已经退房了。” 



“已经走了?”家安故意做出吃惊懊恼的神情,眼睛迅速地在房内逡巡了一圈,“那文件也带走了?” 



“我没看到什么文件。”清洁工礼貌地回答,“或者您自己看看?” 



在她虎视眈眈地注视下,家安迅速把床头、沙发附近察看了一遍。表面看来没什么特别,他更留意的是垃圾,垃圾桶大概是唯一能提供线索的地方。 



锡纸。 



瘾君子? 



大概没几个人会比家安更了解这东西的用途。吸粉的人常用锡纸盛着白粉加热。 



一个生活放纵的老头,吸毒,住豪华海景,有什么特别? 



能让洛彦发抖,然后又迅速消失。 











第十七章 



给洪爷平安电话还是老一套,收到的回话却有了点新意。洪爷安排了个警方心理学专家来给他解压。 



这倒是在家安的意料之外,不过回头一想又是在情理之中。他这段时间表现得太反常了,而他的风吹草动、言行举止又会影响到整个行动。十四个月的心血啊!洪爷没有道理不重视。 



最好自己就该不挣扎,不抵抗,否则更加惹人怀疑。家安苦笑,若在从前,他断不会耍这种心眼,现在他好像把自己推到了洪爷的对立面——警方的对立面。 



不过说到减压,面对那个心理学专家一小时,家安却觉得效果远不如静静的看着洛彦一小时来得好。只要看着洛彦好好地待在他跟前,他就觉得心里平静许多。 



或许真的是关心则乱,家安一眼看不到洛彦,心中就会凭空生出许多恐怖的假设。如果大君转了性,也来半岛怎么办?如果那个怪老头真的是他的仇家,认出了他,转头带人来怎么办…… 



压力还不是就这么来的! 



所以,家安想,与其让他花时间听心理学家胡说八道,不如让他守着洛彦。 



他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上他对洛彦确实有点着迷,真是糟糕。因为这实在影响他的判断力。 



元坚强觉得靠在墙上发呆的方家安实在诡异。他的表情且忧且喜,瞬息万变。 



“小安,”他用手肘捅了捅那个神游天外的家伙,“找到房子了吗?……靠,你他妈的又有什么艳遇了?”他的眼中闪烁着些掩饰不了的不满情绪。 



“……什么?”家安迟了半拍,看着他问道。 



“……”元坚强张口结舌地看着家安,两人一起搭档做过许多事,时常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面前这人是家安没错,但绝非他熟悉的那个,“你没问题吧?”他说。 



家安知道自己又走神了。他刚刚已经幻想到了大君在半岛摆生日酒,而洛彦恰恰走出房间来放风……这样下去可危险得很,家安沮丧地用力搓了搓脸,“操!……君哥选在哪里摆酒了?” 



“鸿宾。”元坚强有些为家安的状态担忧。在这个时候大君要摆生日酒,里面绝对有说道。具体要做些什么高层只怕早已决定好了。此时此刻家安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不是自找苦吃! 



“哦,”家安的心放下了一半。大君把生日酒排在谈判前几天做,自然已经安排好了。既然是生日酒,势必要请人。到时会不会平静要看那天大君请谁来。“又要给关二哥上香了。”他给了元坚强一个眼色。 



两人都明白,大事来了。 



“小安,你上次拿的是支断香么?”元坚强忽然问道。 



家安一愣,不经他问,自己早就忘记了。“可不就是!操,我他妈的倒足了霉!”他狠狠地捶了捶墙,“你问这个干吗?”他疑惑地道。小元从来就不是那种说话没头没脑的人。 



“我猜这次还会有断香。”元坚强笑道。 



家安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等着上香的大君,又顺着大君的视线看了看神龛,心中一动,“操……我知道了……”他暗骂自己反应迟钝。 



这哪里是上香?分明就是在选人! 



而这人选,就是关公亲选的。 



在黑道中又不成文的规矩,关公亲选的人要做的自然不是小事! 



只是……家安双眉紧锁,为什么上次关公选中了自己,但大君没用自己?是因为他那时还不相信我?! 



大君没给家安更多的时间分析,他已经让这群年轻人逐个去动手上香。 



家安犹豫不决。他知道那盒香中必定有一支是断的,如果在拈香的时候动作中稍微大一点,就能轻松地挑中那一支。 



这支香带来的可能是一次出头的好机会,但也可能是个大难题。以家安的身份,即便是身不由己,但也不能做出太过分的违法行为,倘若大君要杀人怎么办?要杀的是洛彦又该怎么办?! 



退一万步讲,即便是不出现这种极端情况,那这种任务也是非常危险的。而家安现在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更关注自己的安全。如果他死了,洛彦也活不了。这他很明白。 



两个人,一条命。 



可是,他有两个月期限。只有两个月。这是家安在洪爷跟前立下的军令状,他不想让这一次机会落空。因为现在跟上一次仓库中擒鹰不同,上一次事发突然,事前大君没有给过任何承诺,而且对家安其人也没有任何了解,即便家安立了大功大君也许也不方便越层提拔他——事实上他确实装作没那回事。但现在,家安已经通过考验,如果他能在高层的计划中完成关键任务,势必会得到重用。 



两个月里,恐怕不会有更好的机会…… 



家安看了看关公像,又看了看仅开一口的香盒。 



交给……老天吧。 



家安慢慢地把手从香盒中抽了出来,手中的那支香一点一点地露出全貌。 



这是一支完整的无烟香。 



家安顿时松了口气。 



其实他现在不愿意扔下洛彦去冒险,可是肩负的责任迫他不得不违心而为之。即便现在他追求的已经不是一年前的那种黑白分明的正义,但他许下的诺言从来都不是空头支票——他不允许是。 



这是老天决定的。他压下了心中些微负罪感对自己说。 



家安退开,冷眼看着最后会是谁抽到了那支“幸运签”。他不知道有几个人猜到上香的真正含义——这个房间里都是聪明人,这点家安可以肯定,而且他们道上混的时间要比家安长得多——但是他却有一种预感,这个人应该是小元,只可能是他。 



元坚强在家安之后的第四位。站位的时候并没有人为他们排序——既然是关公选人,一切都是天意,大君也不会强插一手——但元坚强似乎并不着急。家安心怀不安地第一个走上前去之后他才慢悠悠地站起身。 



他看到家安略微犹豫了一下,但手上没做什么花活,然后拈出了一支整香。之后的三人亦象有了协议一般拈出的全部都是完整的香。元坚强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眼中闪烁着的狠辣让家安有一种绝对不要招惹他的感觉。 



元坚强手中的香是断的。 



家安靠在椅背上的身子情不自禁的有些前倾。但他什么也没说。这是小元自己挑的路。 



剩下的这台戏跟他已经没有太大关系, 家安更在意洛彦的安危。一个人就算再强,但浑身是伤又看不见也独立不了。 



如果换作家安,大约没有洛彦这样的耐性。 



家安回到酒店房间里的时候,看到他仅披着睡衣斜靠在卧室的床上,听电视。 



听电视。 



家安只觉得心中蓦地一痛。“吃饭了吗?”他走过去,顺了顺洛彦不太伏贴的头发道。 



“吃了个汉堡。”洛彦笑道,“整天躺着也不觉得饿。电视遥控器给我,我不喜欢老电影。” 



看样子他正在努力适应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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