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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主沉浮by千觞[第一部 中]-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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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主沉浮(穿越时空)————千觞'第一部 中'
第 34 章
不久后,她在冷寿精心安排下,到了风陵边境。
随行还有十来人,都伪装成风陵的边民,有对夫妇冒充是她的父母。他们在边境处垦了片田地,搭屋定居下来等待着机会。
大半年后,附近的风陵兵士打算去天靖边境的村庄掠夺财物,她将这消息告诉了天靖的驻军,让他们先发制人,偷袭风陵军营。她和随行的人也加入到混战中,利用风陵兵士对本国边民的疏忽心理,暗杀了不少风陵兵士,最终风陵领兵的头目起了警觉,下令兵士放手屠杀。
等战火停息,风陵兵士固然全歼,可跟她从天靖来到风陵的那十多人也尽数成为风陵刀下亡魂。
一个凶悍无比的风陵人在被飞箭射穿身体时,仍挥起刀砍断了她的左手,将她一脚踢落山沟。
她以为自己会死,结果苏醒后才发现自己竟然被恰巧在左近打猎的风陵皇手下救起。
当时,她脑海浮起的唯一念头就是要牢牢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留在风陵皇身边。
也许是她残缺的肢体和灵慧的眼神打动了那高高在上的皇者,风陵皇相信了她编造的谎言,将她带回了临渊城,送进宫内藏书院做杂役。
那几乎是个与世隔绝的职位。她知道,想要更接近风陵皇,刺探更多国事机密,就必须让风陵皇注意她、提擢她。她已经失去了一只手,所以得比普通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博得皇者重视。
时间对于她总显得不够用,她日以夜继地翻阅着书院里千万藏书,如饥如渴汲取着各种知识。两年光阴飞快而过,她终于让风陵皇发现了她的存在。
她在风陵皇的大力栽培下学会了武艺,慢慢开始接触朝政,在宫中有了一定地位。临渊的官员渐渐也都知道宫中有个聪明的女官瑶光。
但这些,离她心目的目标依然遥远。她仍然无法踏进风陵皇处理国事的清心阁。
十八岁那年,她在清心阁小楼外的花丛中徘徊。柔媚的月光下,人比花娇。
刚踏出小楼的风陵皇,也有刹那惊艳。看到风陵皇目光里一闪即逝的异样神采,她忽然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
她向风陵皇献出了一个女人最宝贵的童贞,换取了他的信任,被准许随侍风陵皇身边。
而后的一切都按她计划中进行。她用越来越耀眼的才华为自己争到了丞相的乌纱帽,成为风陵开国以来第一个女丞相。
风陵皇对她恩宠备至,为她悬榜找来巧匠打造义肢,然而两人床第厮磨的次数反而慢慢少了,最后不再召她侍寝。
风陵皇并非沉溺美色之徒,也不会将私人情感带到朝政中来。当初月夜下的情动,也许只是为了试探她的忠诚。想通了这点,她如释重负。
她尽心尽力地整顿风陵国境内的商业财币,事事谨慎,不让风陵皇看出破绽。暗中,她已经开始在临渊的百官里物色可以利用之人。即使做到丞相,她一个人终究孤掌难鸣,她需要培植起自己在风陵的势力,在冷玄最需要的时候帮他。
事态一直进行得非常顺利,直到数年前,风陵皇外出游历带回了那个面如冠玉眼若桃花的符青凤,并一纸诏书封为四相之首。
那个总是笑吟吟的男人,长袖善舞,折扇轻摇,对谁都笑容可掬。可她却觉得,初次见面的瞬间,符青凤的眼睛已经看破了她心底秘密。
风陵皇对她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她直觉自己有种被渐渐疏远的迹象。
年前,她被派往属国景征收新开赋税。这种小事本来该是税吏做的,可风陵皇却说景国国主不明新税,要她去详加解释。
她只得去了。回临渊后,风陵皇已扮做符青凤随从,随之出使天靖,起程的日子是符青凤定的,只比她去景国迟了一天。
她缄默无言,寻思着该做点什么来改变自己的处境。过了年,还是没想出个周全的计策,冷玄手下死士却潜来临渊城为她带来了冷玄的口谕,要她设法行刺风陵皇,嫁祸西岐,阻止两国结盟。
要不是情况危急,她笃信冷玄不会让她行这险棋,过早暴露身份。然而筹谋未定,景国国主呈给风陵皇的一封信,又将她请去了传授通商知识。
这次,她确定是符青凤在暗里捣鬼,但皇命难违,她只能匆匆赶去景国,再回朝时,只见到符青凤代皇摄政,风陵七万大军已挥军西伐。最新传回的军情文书称风陵将在云潼关与御驾亲征的天靖皇帝对垒。
她的心都为冷玄吊到了嗓眼,没空听符青凤笑容满面地跟她一大通解释,快马加鞭赶去云潼关。
抵达时两军已相约停战。她听风陵皇说起冷玄在阵前被雷海城劫走,险些失去理智。幸好不久后顾东神一脸悻悻地归营请罪,说雷海城不许任何人动自己的猎物,害他无法提冷玄人头回来复命。
雷海城!她心里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居然把比她性命还重要的冷玄当猎物,她一定要为冷玄除掉他!
可风陵皇似乎十分赏识那个少年,执意生擒。她故意用热茶泼了少年满脸,故意出言不逊,希望激怒少年,只要少年一气之下说错做错什么,触犯了风陵皇,她就可以借风陵皇的手除掉少年。
她想错了,少年远比外表成熟理智,看到少年投向她的冰冷目光,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然而她想不到的是,那样冰寒刺骨的目光竟然也会变得温柔若春水。
少年微笑着握起她的手,问她痛不痛的时候,她茫然,沉沦了。
纵使后来知道少年只不过是透过她的容颜在看另一个女子,她已经无法收回自己的心。
被太多人世间的冷漠无情和尔虞我诈折磨到麻木的心,只要一点点的真,一点点的温柔,就义无返顾地交了出去。
她应该是喜欢这少年的吧?……瑶光笑了,却觉舌头的麻痹已扩散到脸部肌肉,仅能牵出个僵硬诡异的表情。
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不再像雷海城的未婚妻了……
怀里的身躯逐渐变冷僵直,瑶光原本遥远变幻的目光也越来越涣散。雷海城知道,瑶光的生命快到尽头。
他伸手,轻轻抹去她眼角不断滚落的泪珠。“……什么都别再想了,安心去吧。”
他听说过人死亡前,会在短短几分甚至几秒钟时间内回忆起毕生的经历,所以刚才他一直都没有动,任由瑶光一脸恍惚地沉浸在追忆里。
他确实很不忿自己被瑶光算计,让瑶光利用婚礼破坏了风陵大军再征计划,间接帮了冷玄的忙。不过,要他把这个酷似婷的垂危女子丢在沟壑里等死,他还是做不出。
至少,她曾让他的柔情在孤独飘零的异世暂时找到了归宿。尽管那段时光短暂得令人唏嘘。
毒性已经蔓延到脑部,瑶光眼前骤然变昏暗,再也看不清雷海城,只能依稀辨出一个模糊影子
……什么都别再想了……她听到雷海城这样劝她。可是,她放不下那个月色里、碧湖边,木然凝望远方的大王子……
那是她一生的牵挂……
泪水像永远也擦不干似地沾湿了雷海城的手,他蹙眉。发现瑶光右手紧抠进泥土里,指甲都渗出血来,也是青黑色的,显然是毒性发作痛急了借抠抓地皮来转移疼痛。
他不想让她再伤害自己肢体,去拎她的手,瑶光却抠得紧紧的不放手。雷海城用了很大力气才把她的手挪开。
原先被她手掌覆盖的地方,歪歪斜斜划着两个字。“冷、玄”每一笔,都深深刻进土壤里。
瑶光反手紧握住雷海城手掌,压到那两个字上,眸子没有焦距地望着他,尽是哀求神色。
“你要我放过他?……”雷海城大致猜得出她心里的想法,摇头:“你既然知道我在他手底受过不少罪,就该明白那不可能。”
瑶光的目光彻底黯淡下去,泫然欲泣的表情让雷海城胸口微微刺痛。沉默一阵后道:“其他的我无法答应你,不过,你走后,我可以送你回天靖,让你安息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
“……”瑶光灰白的嘴唇轻微翕张着,依然发不出半点声音,但她突然变亮的眼睛已经将内心的喜悦和感激泄露,紧抓着雷海城的手指却慢慢地松开了。
听瑶光平静地呼出了最后一口气,雷海城伸手,替她合上眼皮。
那双弯如月牙的美丽眸子将再也无法睁开……对那白里泛灰却仍旧漂亮的容颜凝视了好一会,雷海城脱下月白色的长袍,裹起瑶光尸身,爬出沟壑。
跟平野几乎连成一线的天边已微泛鱼肚白,长草如波浪随风起伏,他却无心欣赏这自然风光,辨明方向后快步奔行。
国君遇刺,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事。风陵竟只派出顾东神带领几百人追杀了事,太不合情理。还有中毒的马匹……
种种蛛丝马迹都在提醒着他,事情绝非他表面看到那么简单,可御焰燎被剑刺穿胸膛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除非……四下寂静的平野里猛地响起一声马嘶,声音隔得很远,但足以令雷海城悚然回首。
远处一个微隆的土丘上,排开一溜骑士,他凝足目力,也只能认出那些人大多身着风陵兵士的服饰,约有数十人之众。
在一马平川的原野上,对方又占据居高临下的位置,一定早发现他的行踪了。如果对方骑马围堵,他根本无处藏匿。
雷海城有信心歼灭那些骑士,不过,想要在格斗中带着瑶光的尸体突围,等于绑住自己一只手去跟人厮杀。
他飞快思考着对策,一边冷然盯住那些骑士,防他们突然发难。然而那些骑士只是在土丘上看着他,并没有冲下土丘截杀的迹象。
微微眯起眸子,他倒退着踏出一步、两步……看不到骑士有丝毫动作,雷海城遽然转身,迈开大步前行。
不论那些人有什么意图,至少他已知道,那些人无意与他为敌。
土丘上,骑士队列中间的中年武将看着雷海城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上,才恭敬地问身边头戴软帽,整张脸藏在阴影里的男人:“符丞相,真的就这样任他离开风陵吗?”
“他那种人,不是你我能困得住的。除掉瑶光,我的计划也算完成了一半。”符青凤微笑着脱下软帽,露出冠玉般的俊朗面容,嘉许地对武将点点头:“乔将军,这次你功劳不小。瑶光一定想不到,她苦心拉拢收买的人其实是我的心腹。”
乔行之有些飘飘然,但总算记得不能在符青凤面前得意忘形。“不敢,属下无能,只知道对符丞相尽忠而已。只是,万一雷海城去了天靖,不就会知道我们之前封锁的消息?”
“即使他真被留在风陵,天靖朝廷也迟早会有人把消息送到他耳朵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有不会说话的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符青凤望了乔行之一眼,隐藏在笑容背后的森冷让乔行之不由自主打个寒战。
他本来还想问符丞相,为什么在他将瑶光图谋炸掉临渊城粮库的计划合盘托出后,符丞相却指使他照瑶光的计划,将粮库炸得颗粒无存。可听懂了符青凤话里的警告意味,他闭紧嘴。
只有真正接触过、了解过符青凤的他,才知道,这个总是笑面如春风的男人,在某些方面,比风陵皇更恐怖。
经历过战火波及的边陲小镇,墙垣角落里还残留着天靖百姓仓皇逃亡的痕迹。适逢一场春雨绵绵,一群躲雨的乡民聚集在城墙的飞檐下,议论着天靖和风陵刚结束的战事。
一个体态修长的少年,肩头背着了小小包袱,慢慢走向城门。
少年没有打伞,细斜飘飞的雨丝淋湿了他黑亮长发,他的粗布衣服也已半湿,贴在身上,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挺着笔直的腰背,眉宇间神色悠远,漠然从乡民们身边走过。
“……大家看,就是他!”人群里,忽然有人惊喜地大叫起来,冲到少年面前,是个私塾先生模样的老人,兴奋得似乎手足无措,扑通跪倒。
“小人给定国王爷磕头,王爷天威逼退了风陵的贼军,救我边境无数百姓。小人祝王爷长命百岁。”
“多谢王爷救了我们……”
“谢王爷……”
眨眼功夫,人群全部矮了一截,跪在少年面前。人人脸上,都是发乎内心的感激。
什么鬼王爷?雷海城停步,看着这伙莫名其妙的乡民,刚想问,目光落在城墙上,蓦地怔住——
装裱精致的明黄告示边角已经起了皱,略有残破,显然张贴颇有段时日。
画像里的少年玉面朱唇,眼神深邃而悠远,赫然就是雷海城。
肖像下面还有几行工整的文字,他连详带猜,大致看懂了意思。
天靖皇帝亲笔批下的诏书,破天靖从不立异姓王的祖例,封在云潼关前勇救太子、威震风陵大军的雷海城为定国王爷,通告天靖。
冷冷看着告示,雷海城眼里的悠然全部变成了彻骨冰寒。
第 35 章
月冷更深,宫阙九重,沉寂如眠兽。玄朱色的铁铸宫门外吊桥高挂,城楼上重兵巡回,银甲长戟,黑夜里寒光耀眼。
一片云层拦腰飘过月亮,月色微暗的刹那,城楼上的兵士只觉眼一花,仿佛有个模糊的影子从头顶飞过,再想要看清楚点,却找不到丝毫可疑迹象。
全身紧贴在城楼脚的阴影里,雷海城收起钩索,凝神聆听了片刻,确定自己刚才翻越城楼没有引起兵士的怀疑,才悄无声息地潜到几座假山石后,迅速利落地脱掉身上泅水浸湿的水靠和包头巾,卷成一团塞进假山的孔隙里。
放眼打量四周,时值半夜,大多数宫殿已经漆黑,仅有数座尚透着暗红烛光。
奇怪的是,他静等了好一阵,竟只见到寥寥几个侍卫在附近巡逻,与之前戒备森严侍卫如云的情形大相径庭,未免太不寻常。
他的手,在袖子里握紧了匕首,不管前方有什么陷阱,都阻止不了他。
兰漏滴响敲过了三更。烛焰照在宫殿四壁的青玉石,冰凉如水。
从宫殿屋顶垂吊下来的镂空金丝绞花香球里,不知名的薰香料正缓慢燃烧着,吐出馥郁暗香。淡白的雾气自香球小孔里袅袅四溢,随即散发空气中。
雪白的轻纱维帐用翠绿晶莹的翡翠钩子拉开两侧。轻纱后,只有一张巨大的书桌,一把同样宽大的椅子。
冷玄端坐着,执笔慢慢写着字。写几个字后就换一张纸,很快便用完了书桌上的一叠纸张。他对那些墨迹未干的字端详一会,摇了摇头,拿过手边一幅画卷。
浓淡几笔水墨,画出个男子的半身像,却只是背影。画上,无题词无落款。
他神情复杂地凝视着画中人背影,良久,伸手轻轻摩挲了一下那个背影,却立即像被火烫着,飞快缩回了手。
“哼!”寂静中,突兀响起声嗤笑。
冷玄没有露出半点惊讶的表情,抬头望向笔直洞开的殿门,平静地看雷海城噙着淡淡讥笑朝他走近。
“……你终于来了……”
他听着自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回响。自从他颁下那道诏书后,他就遣走了身边服侍的侍人,等着雷海城来。
“听你的口气,是不是想我想得快疯了?居然想出用这招引我来见你。”雷海城嘲讽地走到书桌前,居高临下盯着冷玄。两个多月没见,冷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色也苍白憔悴了许多,似乎刚大病过一场。
他来京城途中,也听闻天靖与西岐的战事仍僵持不下,双方均损兵折将,伤亡惨重。冷玄想必也因此焦头烂额,迫不得已冒激怒他的危险颁了诏书。
冷玄仰望雷海城,将雷海城眼底的怒意瞧得一清二楚,他嘴角微微牵出个涩然笑容:“不用这个法子,你大概会在风陵长住下去了。雷海城,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你是来自何方的鬼魂,你现在的身体始终都是我天靖子民。天靖有难,尘烟他绝对不会不理的。”
“重复的话我不想听第二遍!还有,你不觉得自己比女人还罗嗦吗?”雷海城冷笑着解下背后的包袱,打开层层软布,露出一个小陶罐。
“这里是瑶光的骨灰。我答应过她送她回天靖,原本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让她安息。既然来了京城,就把她交给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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