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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主沉浮by千觞[第一部 中]-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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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猜她不会跟你说这些。算了,反正言儿已经走了,说什么也没意思。”冷寿长长叹息,语气里虽然装得轻松,眉宇间却尽是痛楚。
雷海城慢慢吃着肉:“你不为武言报仇么?”
冷寿闭目半晌,才睁眸,缓缓道:“倘若害死言儿的是其他任何一人,我都必定将那人碎尸万段,替言儿偿命。可那人是冷玄,我不能杀他。”
他长身而起,凝望深夜长空。“天靖诸多王子中,只有冷玄堪当帝王之才。我别无选择。况且,以言儿往日施加给冷玄的折磨,言儿他是……咎由自取。”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特别慢,特别沉,仿佛经过了内心无数挣扎才挤出喉咙。雷海城动容。身为父亲,竟然说自己儿子被人折磨至死是咎由自取,那武言生前所作所为可想而知。
冷寿缄默了一阵,才回头道:“雷海城,你陪我走走可好?”
雷海城本想回绝,不过看到冷寿眼底不自知流泻而出的哀求,他点了下头。
拴好坐骑,两人徒步登上山坡最高处,就着星月冷辉俯视大地。
山峦形如半环,将十方城环抱在内。山峦外围是片宽广茂密的树林。再往西,两座城池南北相对,隔着山峦,与十方城呈欹角之形。
三座城池内,都灯火犹明。
冷寿指点着那两座城池:“那两城本属我天靖国土。两年前天靖攻打西岐失利,结果将两城割让给西岐求和。”
雷海城淡淡看了眼:“西岐军队若从两城出发,由南北绕过山峦围攻,十方城根本抵挡不住。”
“没错。开战最初,我军确实打了西岐一个措手不及,收复北边的城池坎离,可惜没半月就被对方狼营主帅率兵夺回。之后西岐全力攻打十方,至今,我手下已经折了数万兵马,几天前刚与西岐约定暂停休养。”
冷寿眼梢皱纹里刻满忧虑。“十方若失陷,我天靖西疆恐怕不复多久,均将落入西岐人手中。”
狼营主帅?雷海城心头一喜,却依然不动声色。对冷寿的担忧微耸肩,不以为然。
战争本来就靠实力说话。“战端是由你们天靖先挑起的,即使落败,天靖也只能承担这后果。”
冷寿面色倏变,明显被雷海城的话触到了痛处,但随后苦笑:“你也认定我天靖必败?”
想套他的话?雷海城斜睨冷寿。后者摇头笑叹:“雷海城,你无须多虑。今晚我来找你,不是想借什么父子情分来拉拢你。只想劝你别再去西岐。实话告诉你,冷玄若留不住你这定国王爷,必杀你而后快。也许他现在还不会对你动手,但将来一定会。”
他缓缓道:“我听说你在云潼关前曾擒过冷玄,或许你会觉得他不足为虑。可是我了解他,为求达到目的,冷玄比谁都能忍。他可以隐忍十多年,制造最合适的时机,让先皇注意到他,进而赏识他。甚至可以再忍十几年,才将自己痛恨的人和知道他过去的人一一铲除……”
用力一拍雷海城肩膀:“好了,看你眉头皱的,我不多罗嗦了。雷海城,多谢你肯听我唠叨半天。言尽于此,万事你自己小心。”微微一笑,沿着来路飘然下山。
转身前再度瞥了雷海城一眼,目光温柔,更带着令雷海城哭笑不得的慈爱。
他不反对在异世体验一下前世没享受过的父爱究竟是什么滋味,可被个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人当儿子看待,实在够尴尬。
山风拂体,脚边,彩蝶的影子仍在婆娑起舞。
想起冷寿临走前的忠告,雷海城冷冷勾起了嘴角。
一颗小石子划过半空,将头顶飞舞的彩蝶击落,随即一脚轻轻地,碾上。
树林里枝叶繁密,几乎看不到任何星月光芒,雷海城借着匕首刀锋反射出的微弱亮光,在林子里小心穿行着。
既然西岐大军是以那两座城池为基地与天靖打持久战,那么主持此次战局的人也必然住在城中。
湛飞阳!
当树林外的满天星光照落一人一马时,雷海城望着坎离城墙高高飘扬的大旗,露出了微笑。
火光里,旗帜上巨大的狼头图案獠牙龇张,栩栩如生。
第 39 章
“啊……”低哑的呻吟在烛光幽暗的卧室里回荡。靠墙壁摆放的大床上,床单已经皱成一团,被子也大半掉到地上。
一个肤色雪白的少年在男子狂猛的撞击下摇摆,双手紧紧抠着男子宽厚的肩膀,潮红的嘴唇翕张着,发出既似痛苦又似欢愉的叫声。
随着身上男子加快了冲刺,少年原来勾住男子腰杆的腿经不住颠簸,滑了下来,打开在男子身体两侧,不停颤抖着。
“呼——”男子猛地停止了律动,抽身,|乳白的体液喷洒在少年平坦光滑的小腹。
汗水从他轮廓深刻的脸庞流下,沿下巴滴到健硕胸膛。披散肩头的黑发也已被汗水浸湿。
卧室里,弥漫浓郁的情欲。
气息平缓后,男子抓起床头衣服,随意往身上一披,将还大张双腿,半闭着眼睛喘息的少年拉下床。“去打水,帮我沐浴。”
“主人今晚才两次就够了?”少年嬉笑着睁开眼,竟是碧荧荧的,赤裸着身子爬起来,又朝男子怀里偎去——
“咳咳!”卧室顶梁飘下两声清咳。一条人影跳落地面,轻巧得像片树叶。
“谁?”男子都没仔细去看那人,全身肌肉本能绷挺,飞快自枕头下抽出长剑,朝那人影当胸直刺。
“湛飞阳,是我!”双肩灵巧一晃,已躲过长剑。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顺势抹过男子臂膀,架在他颈中。
少年伸手捂住了自己嘴巴,碧绿的眼珠睁得滚圆。
脖子肌肤炸开无数寒粒,男子却认出了声音,惊喜地抛下长剑,“海城,你怎么来了?”
“我来的好象不是时候。呵!”撤回了匕首,雷海城微笑。没好意思说自己其实已经来了有段时间,正赶上卧室里两人在上演活春宫。勉为其难地观赏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湛飞阳收兵,想不到那少年居然还要继续,他不得不出声打断。
湛飞阳见雷海城身上穿的是西岐普通兵士的薄皮袄和麂皮裤子,呆了呆,很快反应过来这身衣服定是雷海城从哪个倒霉的西岐兵士处“借”来的,对雷海城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上前用力一抱。
“半年多没见,海城你长高了,肩膀也宽了,你的脸怎么变这么黑,还有那胡子,啊哈哈……害我差点认不出来。”
“你却样子没变。”虽然被湛飞阳抱得紧紧的,有点不自然,但见湛飞阳仍是一脸豪爽笑容,雷海城也就没将他推开。
湛飞阳又捏又拍地笑了一阵,才放开雷海城,对那碧眼少年道:“快去拿坛酒来。”
“是!“碧眼少年匆匆穿起衣服,畏惧地看了雷海城一眼,才走出卧室。
“他可不可靠?”雷海城盯着少年的背影问湛飞阳。
“不用担心,他不会乱说的。”
雷海城见湛飞阳说得笃定,就不再多问,跟湛飞阳在桌边坐定,笑道:“对了,我刚才进城后,抓了你一个兵士问路,还跟他借了衣服,你别见怪。”
“海城你肯来找我,我高兴都来不及,说什么见怪,咱们兄弟何必生分?”湛飞阳扎起头发,想到适才被雷海城撞到他与碧眼少年欢好的场面,多少觉得尴尬,讪讪道:“海城,刚才没吓到你吧?那孩子已经跟了我好几年,除了他,我没有——”
“我知道。”雷海城好笑地看着湛飞阳额头上的筋都快紧张得凸出来。他之前一直不太想跟湛飞阳见面,就是怕湛飞阳再对他示爱,弄得两人之间关系别扭。那碧眼少年的存在虽让他略觉意外,心情反而轻松了许多。
“那孩子不错。”
“其实,我对他没有……”湛飞阳明白雷海城的心思,也解释不下去了。
这时门上剥啄,“主人,酒水来了。”
除了一大坛子酒,碧眼少年还端来几碟牛羊肉当下酒菜。在两只银制大海碗里斟满酒水后,不等湛飞扬开口,就识趣地退下。
酒水很稠,入口辛辣外带着微酸,雷海城估计是用羊奶、马奶之类的发酵而成,与湛飞阳连干三大碗,庆祝两人重逢。
“那天你被子元江水冲走,我真的以为你死了,回西岐后就想方设法说服大王,同意让我出兵攻打天靖。说什么也要杀掉冷玄,为你报仇。没想到后来听到你还活着,还在云潼关大破风陵军。”
湛飞阳又自己干了一碗酒,眉飞色舞:“海城,连我西岐的将士听了你那些传闻,都对你神往不已。”
“传闻总是夸张的。”雷海城苦笑。前世他执行过的任务中,有远比这更凶险的。他从来没觉得云潼关前一人独闯风陵千军万马有什么了不起,靠的不过是自己的敏捷身手和一点点小聪明,当然还有运气。结果却被古人大加崇拜,害他走到哪里都像个曝光率奇高的明星。
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海城你不用谦虚,看过你杀虎,我就知道你绝不简单。只是后来,你怎么成了天靖的定国王爷了?”
说起这个王爷的头衔,雷海城就窝了一肚子气:“那是冷玄的计谋,无非想利用我为他卖命罢了。害我现在只能贴着假胡子来找你。”
湛飞阳大笑,往雷海城碗里挟着菜。“我想你也不会为那种人所用。海城,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不如你加入我西岐,一起攻打天靖——”
雷海城来之前已预料湛飞阳会这么说,微笑摇头,直视湛飞阳:“不瞒你说,我前世就是政府,恩,相当于你们的朝廷的杀人工具,那种生活我过厌了。所以这辈子,我不想再做任何国家,任何人手里的棋子。我来找你,因为你是我在这世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也相信你不会拿朋友情分来逼迫我,对不对?”
湛飞阳表情随之一路在变,面对雷海城坦荡如海的目光,他最终爽朗大笑:“海城,你当我真朋友,我又怎么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来!不提那些,我们喝酒。”
两人都是海量,将一坛子酒喝到底朝天才微有酒意,躺到了床上继续秉烛夜谈,直至天色发亮,湛飞阳才入睡。
雷海城却无倦意,瞧着湛飞阳的睡脸,无声笑了笑——重生以来,几乎他认识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想利用他、算计他,不过与湛飞阳喝完一坛酒,他心头的抑郁总算释放了大半。
至少,他愿意相信,湛飞阳褐棕色眸子里的真诚不是伪装出来的。
他轻轻下了床,穿上鞋子打开卧室房门,毫不意外看见那个碧眼少年捧着梳洗用的脸盆毛巾站在门外。
少年的眼睛绕过他,望着床上湛飞阳。
“他在睡觉。”雷海城侧身让少年进了屋,自己走进外面的院子里呼吸清晨新鲜空气。
他所处的是坎离城的守将府邸,自坎离城割让给西岐后,原天靖守将连同手下将士自然撤出,由西岐指派来的驻军将领接管了府邸。湛飞阳入城后,原将领便把府里最安静的一处院落腾给主帅起居。
府邸的守备不够森严,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这样轻易潜入,但雷海城觉得等湛飞阳睡醒后,还是有必要跟湛飞阳提醒一下加强人手防守。
也有可能这时空的国家之间打仗都讲究千军万马地杀来杀去,不喜欢玩暗杀?……
“你是雷海城?……”很不友善的质问,打断他思路。
他淡然看着少年带上房门,向他走来。碧绿的眼睛闪着光,像头领地被人侵入的小兽,跟昨晚表现出来的畏惧截然不同。
那胆小的模样大概只是为了给湛飞阳一个人看的吧?他饶有兴趣地抱起了双臂,等着少年跟他谈判。
“你不承认也没用。我听到他昨晚叫你海城。他从天靖回来后,就经常把这名字挂嘴上。”少年阴沉着漂亮的面孔。“定国王爷,你来坎离城干什么?”
很浓的醋味!雷海城笑了。“你可以去问他。”
少年碧眼狠狠瞪着他,忽然又换上脸得意笑容:“要是我说出去定国王爷在坎离城内,你想你能活着走出这里吗?”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雷海城淡淡道,眼底蓦然升起的杀气令少年周身轻颤,笑容僵在嘴边。但下一刻雷海城又恢复了揶揄。
“如果坎离城的将士知道他们的主帅居然跟天靖的定国王爷在一起,你说他们会怎么对付你主人?”
“卑鄙!”少年咬牙切齿的样子让雷海城更好笑。“彼此彼此!所以,为了你的主人着想,你就别再动什么歪脑筋。”
少年对他怒视半天,终于阴着脸走了。
真是个嫉妒心特重的小鬼!雷海城耸耸肩。其实少年根本就不必对他如此敌视,因为等湛飞阳醒后,他就准备告辞。
想见,只是一时的冲动。当确信这世界上至少还有人对他真诚以待,原本积聚在心口的孤寂彷徨也就像朝阳下的露珠一样蒸发了。
“海城,你这么快就要走?”湛飞阳睡到中午才醒来,听雷海城说要走,顿时睁大了眼睛,从床上弹起。
雷海城笑笑:“我留这里,迟早会给你惹来麻烦。见一面,够了。”
湛飞阳也是聪明人,雷海城的身份尴尬,万一泄露了风声,确实会给两人都带来祸端。虽然不舍得雷海城匆匆一来又将离别,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送你出城!”他叫来碧眼少年去准备坐骑。少年听说雷海城要走,神色古怪地看他一眼,应着去张罗。
湛飞阳回头,雷海城正对少年背影沉思,他以为雷海城不满那少年,笑道:“绿郎见到陌生人向来胆小,不敢多说话,海城你别介意。”
绿郎?那不是日本鬼怪神话里猫妖的名字?不过,也可能是“绿狼”……雷海城忍俊不禁,见湛飞阳奇怪地看着他,忍笑摇头:“没什么。只是他长相特别点,我有些好奇。”
湛飞阳信以为真,略带得色地道:“他是我西岐国内一支小族突荻族人。那族不论男女,个个雪肤碧眼,向来是贵族最喜爱豢养的,卖的价钱也最贵……”
什么?雷海城这回真的皱紧眉头,贩卖人口绝对是他这个现代人不能苟同的野蛮行径。不过想想自己所处的时空,去跟湛飞阳宣传人权也没什么实际意义。
嗅到雷海城身上的不悦,湛飞阳聪明地闭上嘴,梳洗干净,换上了出行衣裳。
绿郎已经牵来了湛飞阳的坐骑和另一匹为雷海城准备的骏马,来到院中。
两匹马都是高头长腿,剽悍矫健,比之雷海城以前见过的天靖和风陵的军队用马都要来得神骏,他忍不住脱口赞了句:“好马!”
“那是!诸国之中,就以我西岐所产的高原马种脚力最为持久。”湛飞阳笑看雷海城:“反正要出城,我们便从这里出发赛一程如何?”
“好!”
两骑绝尘,并排冲出了坎离城的城门。两人奔得性起,更扬鞭策马一路飞驰,誓要分出个快慢。
堪堪奔近那片浓密树林,湛飞阳的坐骑终于快过了半个马身。
“你赢了。”雷海城一跃下马。
“呵呵,那是我的坐骑比你的好。”湛飞阳也跃下马背,将缰绳递给雷海城。“海城,你如果喜欢,这匹马就送给你。”
雷海城笑着指了指树林:“不用了,我自己的马就在林子里。”昨晚入坎离城,马匹无法跟着一起攀越城墙,他便将之拴在树林里。
他带着湛飞阳在林中走了一小段路,那匹仍安然系在原地,看到主人,高兴地甩着蹄子。
“湛飞阳,你我就此别过,你自己多保重。”雷海城取了马,向满脸依依不舍的男人道别。
湛飞阳满心不舍得让雷海城离去,但明白面前的男人不是自己可以留得住的,只叹口气道:“海城,我们好象总是没多少时间相聚。下一次,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雷海城听他语气惆怅,倒也勾起几分离愁,笑了笑道:“有机会,总能再见的。”转身正要翻上自己的马匹,胳膊一紧,被湛飞阳拉住。
“你?——”褐棕色眸子里不加掩饰的浓烈情意,让雷海城无法再继续质问。
这家伙,至今还是不死心啊!他看着湛飞阳的头越凑越近,无奈地咳一声:“你不想眼睛再被我打肿吧?”
“不要这么煞风景好不好?”湛飞阳苦笑,双手撑着株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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