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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路情枭-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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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深夜长谈,有许多从前未说的话俱都一一说出,彼此对应之後只觉得世事荒谬。
比如当初秦非情第一次强迫他,乃是因为恨自己一片真心被他利用;他当初恨上秦非情,也是因为对方辜负他信任之心。
那个晚上,两人都曾痛苦至极,如今想来只余荒唐怅惘。。。。。。秦非情说,最对不住他的便是从未後悔过这件事,若不是那一晚,一生都不能与他如此纠缠。能够遇见心爱之人,却一生都只能陌路而过,他既然决心要做皇帝,只会离自己越来越远。自古野心勃大却任性於小节者皆无善终,他宫弦想必也不会例外,与其让他死在别人刀下,不若让自己成为他最大的仇人。
宫弦痴痴出了一会神,竟吐露了一个深藏心里许久的秘密。他道当初与秦非情结识不久,两人同床共眠之时,曾在心底想过隐退宫廷,跟随秦非情一生一世快意江湖,但这个念头刚一生出便被他自己压了下去,两个男子日後总要各自成家,何来什麽一生一世?
後来秦非情对他当面表白,他更以为秦非情存心戏辱,只贪图他美貌皮相,与宫中那些欺负他的太监皇兄并无不同,心下恼恨之极,绝不把从前那个天真的念头对秦非情说出。到了那晚,秦非情强行压在他身上,他更是心灰意冷,再不信除却宫引之外的任何一人。如今回想起来,自己那时根本不甚明白,为何会对秦非情生出一生相随之心,想是太过年少,连朋友之义或动情恋慕都分辨不出。
这一番话令秦非情听得险些晕去,又是惊喜、又是叹息,若宫弦早些开窍,信了自己对他是真心爱慕,该省了多少悲情辛苦?但幼年所受之苦令宫弦极为厌恶男子对其萌生情郁,秦非情表白之时也只是少年,情动时一边说著甜言蜜语、一边抱著宫弦强吻。便是这一阵强吻,令得宫弦当场翻脸拒绝、落荒而逃,从此不信秦非情对他是痴心仰慕,而是只拿他当一个泄郁的娈宠。
之後的这许多年,两人一个强逼、一个苦忍,宫弦也未曾细想,为何秦非情从不与其他人同床;秦非情更不曾想,为何宫弦从未在他床上得到过半点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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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说了许多许多,最後相视苦笑不绝。此时能够容忍对方细细叙说,只因秦非情人之将死,两人都敞开了心怀,记取对方待自己最好之处,不再像往日般话不到三句便相互冷嘲热讽,或是直接缠到了床上去。
半生纠缠至此,所谓深仇大恨不过是误会重重,两人除了相视苦笑就是大感荒谬,天意弄人,此为最甚。
夜深之时,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秦非情终於吻著宫弦轻轻道:「阿弦,我再不疑你,你说的任何一句话,我都会信。」
宫弦苦笑著执他的手放在胸口,「可惜。。。。。。太迟了些。非情。。。。。。我至今也不知自己待你到底是如何心意,你往日并未给我机会好好想过。眼下就更不能再想清楚,现下是你没了机会等我想透。」
秦非情也禁不住声音沙哑,「我不信什麽下辈子。。。。。。今生能遇见你,我已感谢上苍,只恨我对不住你,没有好好待你。但我仍不後悔。。。。。。能与你有这番刻骨纠缠。」
两人如此亲密悲伤的相拥了两日,客船已行到那个南方大城。
秦非情与宫弦之前行迹已露,只得又换衣装。宫弦平生第一次干了偷鸡摸狗之事,去其他人舱里偷了衣物,一下船两人便找个僻静之处换上。这次两人干脆还了原本面貌,秦非情大大方方挽著宫弦一起走入城里。
宫弦本感羞涩,但不多时便发觉此城之中竟似男风大盛,许多一双一对的男子皆是这般行止亲密的招摇过市,不由大觉惊异。秦非情在他耳边低笑,道此城向来如此,同性情侣还可相互入契,此乃民风遗俗,他远在朝中自然不知。
但还有一事,亦令得宫弦大感惊异,城中人人皆是黑白二色服饰,甚至酒楼店铺的横匾招牌上也挂了黑色布襟,难道这也是此地民俗?秦非情四处望了几眼,神色逐渐浓重,带著宫弦一起询问路人。
见两人懵然不知国之大事,那路人反而惊异不已:「明宣帝驾崩,举国重孝,就是这两日发的皇榜,两位是外地人,多日没有到过城镇之内,所以才会不知麽?还是赶紧去换了衣衫,以免官府找你们的麻烦。」
宫弦一听之下,脚立时僵在了地上,身子变得冰冷一片。朝中发出的皇榜。。。。。。竟是说他死了吗?
秦非情见他如此失态,心中大是不忍,若换了往日已然开声讥讽,自己早就跟他说过,新帝失踪之事定不会传出京城。此刻却哪敢如此说,反而柔声劝慰他道:「阿弦,不要难过,我陪你找家客栈休息,你若不信。。。。。。我陪你去城门看看可好?」
宫弦呆呆的摇头道:「不用了。。。。。。满城尽孝,还看什麽皇榜。。。。。。此事定然千真万确。。。。。。勿庸置疑。。。。。。」
秦非情牵了他手行去客栈,他也恍恍惚惚的一步步跟著,眼神发直的看著地下,全不管对方要带他去哪里。直至进了客栈房内,秦非情扶著他坐在床上,他才一巴掌打在秦非情脸上,声音哽咽的哭了起来。
「都是你。。。。。。你就不放过我。。。。。。若不是你,我还好好的在朝中处理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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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你。。。。。。你就不放过我。。。。。。若不是你,我还好好的在朝中处理政事。。。。。。」
秦非情也不敢躲避,只顺著他话头自骂:「阿弦,是我不好。。。。。。你狠狠打我骂我吧。。。。。。」
宫弦自然还要狠骂,眼泪断线般的流个不停,手也一下下用力捶在他身上,「我不怪小引!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我失踪之事走漏风声,必定朝中动荡、边关不稳。。。。。。都怪你!一切都只怪你!你为何要把我劫了出来,你若还想。。。。。。只需留在京城便好。。。。。。你赶紧送我回去,我担心小引,他一人留在京城,到处都是虎狼。。。。。。他那麽善良柔弱。。。。。。」
秦非情苦笑著任他捶打,强自把喉头的一口鲜血忍了下去,待他哭得累了才轻声劝道:「阿弦,你不必担心宫引。。。。。。他不是往日那个孩子了。。。。。。他。。。。。。」
宫弦狠狠骂道:「你又要说小引的坏话?这天下间我便只信他!他与我同父同母,一齐受苦,我应承过他,一定让他快活开心!你再离间我兄弟二人,我现下便杀了你!不,你若再敢说他的不是,我便自杀!让你一世不得好过!」
秦非情哭笑不得,只好叹息,「阿弦,你狠!你若不信我,总得信那皇榜,你且想想,只有当朝皇帝可以发出最新的皇榜,你这个明宣帝既然已经驾崩,那发榜的皇帝又是谁呢?」
宫弦登时神色一僵,脑子也清楚了起来,「。。。。。。小引?那。。。。。。那也不关他的事。朝中没了皇帝,自然要立新君,否则天下大乱。。。。。。他是我的亲弟弟,他做皇帝有什麽不妥?」
「他既已登了皇位,除了他还有谁胆敢杀你?」
「你。。。。。。你胡说!」宫弦绝不肯信宫引会如此待他,只盯著秦非情急急解释,「他年纪尚轻,不过刚登皇位,一时不察属下的叛逆。。。。。。也是有的。」
「你那个符记,除了宫引还有谁认得?连我都未曾见过。」
「。。。。。。那是我和他小时还不会写字时所用的暗号,但是。。。。。。」宫弦仍是不断摇头,「小引不会如此待我!定是他对人说过,那人又胆大包天的背叛了他,因此才。。。。。。」
秦非情满眼都是心疼和怜悯,不忍再伤了宫弦,曲身将他抱入怀中,轻轻拍打他的背脊,「好了好了。。。。。。不是他,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我陪你躺一会。」
宫弦不再开口,柔顺的和衣躺下,一只手却紧紧揪著秦非情的衣襟。秦非情悄悄握住,在他手心不住摩挲,察觉他整个身子一直在发抖,不禁更生怜惜。
其实秦非情早已知晓宫引为人之绝情狠毒,远胜宫弦,宫引取药谋害父皇之事,秦非情早已猜到,那毒後来也是宫引献给宫弦,下在了自己的身上。昔日他与左奇峰都曾感叹,宫引此人城府既深,心也够狠绝,昔年救援宫引之时,左奇峰为他舍命相护,他却曾经以重伤之下的左奇峰为盾,抵挡杀手攻击,若不是秦非情及时赶到,左奇峰早在那日便死在宫引之手,之後秦非情便向宫弦讨了个人情,把左奇峰调回宫弦的贴身影卫之中。
对待亲生父亲如此、待救命恩人亦是如此,只有当著宫弦永远是一副善良柔弱之态。。。。。。若不是顾忌宫弦太过喜爱这个亲弟,杀了此人定不可挽回与宫弦的关系,他早就亲自下手除了宫引。他也早知,宫引总有一日定会对宫弦下手,才劫了宫弦离宫,带自己心爱之人远远逃开这场性命之危。
他也知此举其实杯水车薪,并无太大用处,只要宫弦还深信宫引,定会累得两人性命堪忧,但他从十五岁起就无力自拔,绝不会把宫弦一人丢弃在险恶的命途之中,即使粉身碎骨,也仍是心甘情愿,只要能抱著宫弦过完此生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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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弦在他身侧静躺了一会,总算稍稍止住了身上的颤抖,却回身紧紧抱住了他,凑上自己的嘴唇。
秦非情也极紧的回抱过去,对宫弦极尽轻怜蜜爱。此刻宫弦遭受重击,正是心绪不稳、急需抚慰,自己能做的也只得这一件事了。
两人相互舔吻了一阵,身子都是越来越热,先前刺骨的冷意逐渐消去,双双生出浓烈的情郁。秦非情暗叫不好,却不便此时推开宫弦,强忍了片刻,喉中那口鲜血终於吐了出来,宫弦惊叫一声,连忙伸手帮他擦拭。
那血已经暗呈黑色,连著好几口不断吐出,似是擦也擦不尽,宫弦立时手足无措的哭了起来。秦非情稍稍支起身体,对著宫弦苦笑道:「我真是不中用了。。。。。。难得阿弦投怀送抱,我却开心过甚。。。。。。呵呵。。。。。。」
宫弦仍是不停为他拭去嘴边的血污,嘴里说话都变得颠三倒四,「别说话。。。。。。非情。。。。。。我不准你死。。。。。。我只得你了。。。。。。小引。。。。。。快来救我。。。。。。非情。。。。。。你在骗我。。。。。。你一直骗我。。。。。。你杀了我吧。。。。。。」
秦非情勉力抬手点了自己几个|穴道,阻住毒性蔓延,对宫弦低低说道:「阿弦。。。。。。别这样,我尚可再撑一几日。我休息一会便无大碍,我们马上离开此处,你去买两匹快马,我们再赶得一天路程便可直达海边。。。。。。」
宫弦勉强止住身子的颤抖,轻轻点头,看著秦非情骇人的面色,却哪里敢立刻离开他身边。犹豫半晌方才劝道:「不如。。。。。。不如我们再次歇上一晚,待你好一些了,明日再去买马离开。」
秦非情此刻也确是难以移动,胸口好一阵翻江倒海,只得顺著宫弦的话点头道:「。。。。。。也好。」
宫弦再不敢靠他太近,唯恐他妄动情郁,只远远缩在床内蜷成一团,连声音也不敢发出,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在秦非情面上。
秦非情双眼紧闭,加紧运功,他此刻求生之念远胜於前,只因宫弦已经应承了他同去海外,这梦寐以求的愿望既得实现,他怎麽舍得这麽快便死?
宫弦极为安静的胡思乱想了一会,眼见秦非情脸色逐渐转好,心绪也稍稍平稳了些,轻手轻脚的下床出了房门,去楼下点了好些补气益神的膳食。秦非情身子虚弱,能补一补总是好的,胜过自己傻呆呆的坐在房内,什麽也不能做。
两人晚间吃喝沐浴过後,各自睡在了床的两头,虽一直细语不断,却不敢拥抱在一起。
秦非情运了一整日的功,察觉那毒性颇为奇怪,自吐了那几口血之後,反而不若从前猛烈,精神也好了一些,手臂上那条蓝线更缩短了一两寸之多,此事颇为蹊跷,他百思不得其解,只怕这毒另有门道,更怕自己只是回光返照。他不敢告知宫弦,只有强言欢笑,宫弦见他脸上现了淡淡的红润,也是高兴了很多。
两人说著话渐渐入睡,宫弦竟比往日睡得沈了一点,也许是对回宫一事不再那麽执著,加之过於疲累,连梦也没有做上一个。秦非情却是恶梦连连,在梦里也担心自己突然死了,丢下宫弦一个人活在世上被人谋害欺凌。
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秦非情被一阵奇异的直觉猛然惊醒,眼睛刚一睁开,便察觉门外不远处有人。他一动也不动的躺著,将放置在枕边的发簪紧紧握在手里,微微月光笼罩著他的身子,胸口涌起的全是悲怆与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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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呼吸声极为轻微,显然是武功不弱的高手,大概有五到六人,却一时未曾破门而入。秦非情心知他们乃是忌惮自己,仍是动也不动的等著,如此对峙了许久,门外的呼吸声终於混杂沈重起来。一个极低的声音询问其他人,「到底如何?房内人是否要确定身份?房内一点动静也无,若是那人早已出手,不如。。。。。。」
另一人颤著声音回道:「主上交代。。。。。。若不能复命便不用回去了。。。。。。即使房内不是那人,也只得动手。」
「。。。。。。那你为何不先进去?」
「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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