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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拽到宝-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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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厮大胆,一句话辞谢了皇上美意,众人哗然,皇上面色骤冷,长公主的笑容僵住,皇太子惊讶得张大嘴巴,也呆住了,连文大人都傻了。

皇上厉声怒斥:“胡说什么?你不想当官?不当官考什么状元!”

皇上这一吼,吼得在旁候着的文武官都吓得跪下。“皇上息怒……”

皇上怒瞪司徒剑沧,周遭人胆战心惊,而司徒剑沧只沈静地注视着眼前地面,此时跪着的皇宫地面,光明洁净,曾经,父亲也跪在此,面见皇上吗?曾经,这地面,也呈现在父亲目中吗?今天,或者就是他司徒剑沧的忌日了。

早料到会有这天,等会儿,他还要说出令皇上更愤怒的事。

好安静,现下,没人吭声了,他能感觉得到,寒气阵阵,那是众人因恐惧而凝聚的寒气。司徒剑沧在心里笑,这群胆怯的家伙,有这么可怕吗?他也知道皇上正瞪着他,但他心中波澜不兴,早做了死的准备,忽然,那望着地面的眼色,变得极温柔。

在这风云变色的当头,司徒剑沧想起某人——

阮罂,有没有看见红榜?是否为他高兴?阮罂,在高家快乐吗?她那个性,能当个好媳妇吗?

他好想她。如果死前能再见到她,他也想,跟她说,三个字。

※。4yt。※※。4yt。※※。4yt。※

于此同时,阮罂不知皇殿里正暗潮汹涌,司徒剑沧命在旦夕,并在死前,很思念她。她正跟勤儿窝在房里喝茶,阮罂在纸上画了几个提剑的步骤。

“你看,很简单的……只要有耐心,日积月累,定见功力。”这也是当初,司徒剑沧教她的方式。现下,她教给第二人,教授的同时,心中满着对他的思念。

忽然,一个黑影掠过纸张。勤儿抬头,惊呼:“小姐?”

阮罂转头,脸色骤变。是“苍”!它飞进高府,栖在窗台,注视着她们。

“好大只的鸟。”勤儿惊惶。

“是巨枭。”阮罂起身要摸。

“小心,等一下被啄了。”

“不怕,我认识它。”阮罂笑了,伸手抚摸。问它:“你主子呢?怎么没跟着?该不会连你也抛弃吧?”她玩笑道:“怎么?考上状元就不要你了啊?”

巨枭目一凛,忽转向那触摸的指。

“小姐!”

它啄了阮罂手指。血,从柔白的指头涌出,阮罂震住。

“苍……”忽然,她心神不宁。

※。4yt。※※。4yt。※※。4yt。※

宫殿,仍处在风雨欲来的诡异气氛中。群官跪地,不敢言语;长公主与太子,亦为激怒皇上的司徒剑沧背脊寒透。

皇上问司徒剑沧:“没想到本朝今天将破例,于钦点新科进士之际,革杀新科状元。敢冒摘头的危险,忤逆本皇,是为着什么?”

“先父乃司徒文闵。”

“司徒文闵?”皇上觉得这名字熟。

一旁的太监禀告皇上。“是十三年前,先皇仍在位时,于太子府任事的太子左赞善大夫。”

皇上寻思道:“这么说,你父亲曾在朝当官……太子府?怪不得我觉得这名字熟。”细看名册,果然在新科状元资料上,写着父亲司徒文闵。

司徒剑沧道:“十年前,父亲目睹太尉周晓昌因政务纠纷,在早朝路上被刺客击杀在长安大街。先父怒不可遏,首先上疏先皇,请求朝廷捉拿元凶。因先父官非谏职,这种出位行为,犯了大忌,惹了众怒。”

“朕想起来了,是有这事。当时太尉被杀,朝中很是震荡一阵。”

“当时,王丞相找人诬指先父强占东街民宅,并藉细故揪邻人指证先父在家侍母不孝,上奏先皇,先皇不问因由,下旨将我父贬出京城,到山西做苦役。先父郁郁寡欢,病死山西,我考取状元,面奏皇上,为着还父亲清白,并追究王丞相过失。”

皇上缓了脸色。“原来如此。看来你亦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为先父受的委屈竟立志考取状元,面奏本皇,实属难得。但前朝诸事,如过眼云烟,王丞相亦已告老还乡。如今你高中状元,你父亲可瞑目了,朕封你为左拾遗,弥补你父亲受的委屈。”

司徒剑沧不屑功名,他要的是正义。“谢皇上美意,在下不想做官,望皇上即刻下旨,追究前丞相过失,论罪责罚,告慰先父在天之灵。”

“放肆!”唐皇震怒。

“皇上息怒啊……”已经跪着的群臣,又一阵哆嗦。

唐皇怒斥:“区区一个新科状元,敢逼本皇拟旨!我看你是迫不及待地想领死,去天上见你父亲。”

司徒剑沧缓抬起眼,直视皇上。

皇上微怔,一时竟感觉到怕。那双眼,是不怕死的眼,目光犀利,敢迎视他,毫无惧意。这家伙疯了吗?

司徒剑沧是疯了。

舍弃一路走来的花草颜色,舍弃加诸身上的感情,舍弃走近的人,不嗔不喜,将情感减到最低,就是因为将来早注定好的结果,来这里搏他一搏。

阮罂曾问他有什么梦想?他听了心中悲凉。阮罂哪知道,他能有什么梦想?他是个没有梦,也不能作梦的悲剧角色。

他有的是义务,洗刷父亲冤屈。这义务艰困危险,已霸占住整个生命,整个前程,哪还有作梦的余地?梦想是给那些衣食温饱的人享受的,像他,从何梦起?

为了父亲最重视的名誉,为坚持一个正义,他愿赔上自己性命,替这大世界,一个渺小微不足道的、没人在乎的、曾发生在司徒家的悲剧,写上句点。以他的鲜血,来拚皇上的良心。

司徒剑沧想清楚了,假使皇上坚持不肯答应他的请求,他便要当庭刺杀皇上,让这不义的皇帝命丧黄泉。自然,他抑或落得共赴黄泉的下场。

满朝文武官,噤声不语。观礼的长公主跟太子,紧张得呼吸急促。

在一阵足教人血液结冰的沈默后,皇上以警告的口吻提醒司徒剑沧:“司徒剑沧,过去事休要再提,朕封你左拾遗,再不接受,朕就摘你脑袋。”

蠢物!司徒剑沧仍是那句:“在下不想当官,请皇上下旨,追究前丞相过失。”

长公主抽气,面无血色。大殿空气,顿时凝结。

皇上坐在高处龙椅,却不能威其跪地的司徒剑沧。皇上心一横,命旁人:“来人,把他给我——”

司徒剑沧目一凛,袖内短剑落在手中。再会了,阮罂……他提气,盯住皇上,蓦地,长公主忽地站起,摀住胸。

“父皇!我心痛……”她往后倒,晕了过去。

一时,秩序大乱,太监宣御医入殿,爱长公主如命的唐皇,立时将公主抱进怀里,心急如焚,却听公主低声说了两个字——

“别杀。”

很小声,但皇上听得清清楚楚。

难道女儿为这状元假晕?皇上回头,凝视还跪在地,等他定夺的新科状元。

这家伙有何能耐,竟让他女儿帮他?

三个时辰后,皇上跟御医及前来关心人等,离开东宫。稍后,宫婢宣状元郎司徒剑沧入宫。

“你没事了……”不久前还躺在大殿表演晕倒,这会儿长公主已大摇大摆地在寝宫喝甜汤。

司徒剑沧缄默不语,慎重起见,暗自思量目前的情况。

长公主睐他一眼,笑道:“我知道,你还惦着你父亲的事,刚刚我已经跟皇上商量过了,皇上明日下诏书,收回前丞相的奉禄,并将你父亲的案件转交刑部,按律例责罚。你父亲的事,我已帮你办好。”她注意司徒剑沧的表情,搜寻感动的迹象——没有,他神色如常,没公主预期的表现。没向她道谢,也没感动得激动落泪。没关系,她为他做的不止这些,待她说完,他肯定大感激。

长公主喝了口甜汤,又说:“方才在殿上,幸好我想到昏倒的妙计,不然你现在已是个断头尸。”感动了吧?没,他的表情还是冷冰冰。

长公主的斗志整个被激发出来了,更卖力表现。“还有,我父皇不追究你忤逆的罪行,也同意你不必进朝当官了,只要求你留在太子身旁指导太子功课。这些通通是我帮你解决的。”觉得她好了不起吧?

“多谢。”这淡淡吐出的两字,便是他唯一的感动表现。

就这样?这跟公主预期中的落差太大,不激动得跪下谢她就算了,起码真情流露欢呼一下吧?不真情流露就算了,最低限度笑一个吧?可好样的,他还是八风不动,态度冷漠。

索性摆明邀功了,公主说:“之前你打我一耳光,我没跟你计较,事后也没追究,现下还帮你,你知道为什么吗?”走到他面前,笑道:“因为我欣赏你,我喜欢你这个人,往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你不可以对我冷冰冰的,要记着长公主对你的好。”她口气撒娇,人靠过去,但司徒剑沧一个侧身,轻易回避掉。

长公主个性就勇敢,越挫越勇,越挫折就越兴奋。

长公主尴尬地笑了笑,没关系,慢慢来,早晚征服他。

她转了一圈,摆个娇媚的姿势,问他:“司徒先生,你说说看,我穿的这件百鸟裙,漂亮吗?这是我的设计,你既然会设计那么漂亮的兵器,表示你眼光独到,我想听听你对我这身装扮的感想。”

“传闻宫中有公主,搜集百鸟羽毛,制百鸟裙,那位公主,就是你?”

“没错,正是我。共抓了一百只鸟,才配成这条裙子,美吧?”

“鸟儿长羽毛是为了保暖,你夺其羽毛,就为了一时的美丽?”他冷笑。

“一时?不,这么漂亮的裙子我可以穿好久呢!”她嘟着小嘴,拽高裙子,有点孩子气地,围着他,踮脚尖,半跳半走舞一圈。

“美吗?美吧?是不是美得不得了?你看这颜色的变化……好美!”

“好丑。”司徒剑沧想也不想就损她。

长公主被裙襬绊倒了,因为他残酷的话,她分心,踩到裙子。上次是被他打耳光,这次是被他害得跌倒,可怜的长公主,频频在喜欢的人面前出丑。

他不心疼,还补上一段:“这裙子你穿起来很丑。公主体态丰腴,又穿上缀满羽毛的裙子,如此搭配,便显得公主肥胖臃肿,活像是一只……”猪。好吧,刻薄也是有限度,猪这字,省略。

然而,公主已敏感地领悟到他省略了什么。“活像什么?你是要说什么?猪吗?”

她跌坐在地,泫然欲泣。候在四周的宫婢要很努力地才能忍住不笑,她们上前要扶公主起来。

“滚开!”公主斥退她们,就这么赖地上,仰望他。看那一双寒星似的眼眸,长公主双眸燃着熊熊的挑战欲。“我不气你,总有天,我要从你口中,听到对我的赞美。”

司徒剑沧面色一沈,眸光凛凛,像告诫她,甭浪费力气了。

在他心中,已有一位,她不需百鸟裙,她不必对他笑,不需讨好他。那一位,将他的心,全部占领。

入皇城时,原本抱必死决心,料不到,他竟能全身而退。世事难料,那么在之前,他何苦画地自限,限制去拥抱爱的那位。

此刻,望着长公主,她笑盈盈,炫耀色彩斑斓的百鸟裙,司徒剑沧不觉美,倒觉得无限苍凉。

打赢这战役,但错过最爱的女人。她嫁作人妇,往后对她的感情,只能埋心里。

“你怎么不说话了?”长公主问。

他微笑,他跟她,没有话讲。

司徒剑沧穷毕生心血,平反父亲冤屈,这才觉得,很无聊。因为对尔后生活,缺乏热情……

他面色一凛,明白过来,他也有梦想,他有。直到这刻,才意识到自己的梦想是什么。

第七章

今日宫廷发生的事,宦臣宫婢们传到皇城外,成为长安城个把月来人们最津津乐道之事。

举目望去,竖耳来听,啊,这边,那边,谁不神情激动,口气兴奋?不论是茶馆、饭馆、客栈,或街头、马路、山林湖畔,人人都在讲,人人要议论,谁都不能免俗,谁都对新科状元产生大幻想。特立独行的司徒剑沧,满足老百姓们的想象!

一者,他不爱当官,有这种事?一个不屑当官的状元郎?

二者,敢忤逆皇上,忤逆还不稀奇,最稀奇的是忤逆完竟安然无事?

三者,从东宫婢女传出去,说长公主爱慕状元郎,她无时不刻都在讨好状元郎,天天要设宴款待状元郎,长公主之心,人人皆知。本想跟司徒剑沧提亲的媒人,全打消念头,谁敢跟长公主作对?

四者,司徒剑沧背景坎坷,男人们佩服他,以他为榜样。女人们母性大发,心疼状元郎,把他的冷酷当成心灵受创的表现,把他的不好相处当成感情上的不满足。更有甚者,把他当偶像,睡前要幻想一下。

人人都爱状元郎,还有作曲家做了一首符合时事的状元郎之歌,大街小巷人人传唱——

“好一个潇洒的状元郎~~好一个英俊的状元郎,聪明清高又坚强,人人当他是榜样……”

忽然,没没无闻的司徒剑沧,无所不在。

“啊~~”阮罂快疯了。

当全城都为司徒剑沧疯狂,她却因为染病,陷入痛苦中。这怪病令她常莫名冲动地想揍人,但她找不到理由揍人。这冲动没处发泄,她就很焦虑、很心慌。

自从曾经只跟她熟稔的师父,变成每个人嘴边说的名字时,这怪病便开始缠上她。好像重要东西被偷走,而忽然间这重要东西每个人都拥有了。阮罂的生活陷入荒谬情境,她不习惯,无法适应,还莫名地,感觉被伤害……但她却找不出伤害自己的凶手,心里常填塞着愤怒的情绪,有时又莫名地异常悲伤,甚至还一个人躲着偷偷哭泣,她不明白自己为着什么而绝望伤心?

她很没劲,很不开心,放眼过去,每张脸、每件事都能激怒她。阮罂不晓得自己怎么了,忽然很敏感脆弱。尤其,在这时候,她又有那种想揍人的冲动。

这艳阳高照的午后,阮罂捧着碗,坐在乱茶坊二楼专门给贵客坐的开放式包厢里。她近日常来乱茶坊,是因为不久前,司徒剑沧曾来过这儿小坐,他还字字珠玑地斥退了闹事的胡人。

阮罂听说了,就开始逼高飞扬跟王壮虎约会时,要改在乱茶坊。反正高飞扬有的是钱,就算这里再昂贵他也付得起。她想着,也许在这儿,还能遇上师父。可,连着几日,师父没碰上,倒是碰上了很多个冒牌货。

现在,她捧着碗,张着嘴,呆着了。楼下,舞台上,一男一女,正表演余兴节目。男的演司徒剑沧,女的演长公主——

假司徒剑沧傲慢地觑着假长公主。“休再纠缠我,在下不希罕跟你们这些皇亲国戚攀关系……”

假长公主跪下,抱住假状元郎大腿。“别,别对我冷漠,你知我多伤心?”

“放手~~”假司徒剑沧踹开公主。“烦。”

“呜呜……”假长公主拭泪,别过脸去,哀痛欲绝。“难道……你心是铁做的?本宫从没受过这等侮辱啊……”

假司徒剑沧回望公主,似有些感动,扶起公主。“没想到公主对在下情深义重,在下……”假司徒剑沧低头要吻长公主,假长公主昂着脸幸福期待着。

哈哈哈~~哈哈哈~~哗众取宠的闹剧,博得满堂彩,笑声震天响,客人们乐翻了。这便是百姓们暗地里的娱乐活动。

阮罂捧着碗的那只手,颤抖。握着筷的右手,也颤抖。甚至,连嘴都震惊地颤抖,最最颤抖的,是心。真的吗?长公主这么爱慕她师父?

大家都在笑,只有阮罂不笑。大家欢喜的表情,快乐的笑声都让她厌烦。于是她对后边人说——

“高飞扬,回去了。”

“再一会儿嘛。”

“现在。”

“接下来不是还有舞伶要上场吗?”

“不想看。”

“拜托,再一会儿就好。”

阮罂抓了杯子,回身砸。“你们要抱到什么时候?!”叩、杯子砸中高飞扬的额头。

“唉呦!”咚、杯子从高飞扬的额头反弹出去,击中王壮虎的鼻子。

“唉呀!”

好个一石二鸟的绝技!将抱着的高飞扬跟王壮虎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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