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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青丝四卷全集-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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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特定的时候,比如海上的暴风雨,令时空之门产生了缝隙,打开了结界,而当时正处于缝隙之中的船只,就顺势进入了另一个时空。
“我们听了女巫的话,只好安心等机会,等到海上再起暴风雨的时候,果然顺利回了天曌国。”云修道,“回来之后,侯爷着人仔细研究了发生暴风雨那片海域,什么月份、什么季节、什么天气,最容易发生类似的暴风雨,研究了几年,终于找出了规律。后来几年间,侯爷和我按这个规律试了几次,每次都能成功通过海上的墙,到达新大陆,侯爷每年出海做生意的收入,占了云家生意的四成。”
哇,这不是一条海上丝绸之路吗?老爷子还真是有头脑、有眼光,要是别人遇到这种事,顶多当成一次海上奇遇记,谁还有那样包天的胆子和精明的头脑,去研究出一条冒险的还是跨时空的海上贸易之路来,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果然没错。想到这个,我再看向老爷子的目光中,顿时冒出钦佩的星星来。
“侯爷见海上的生意这么好做,渐渐动了心思,不想只做贩卖货物的买卖,想把生意做到新大陆本土上去,便让我以海外寻仙,为峥少爷和侯爷的病寻灵药之名,让我到新大陆去负责这件事。后来几年,我们在新大陆陆续开了云裳坊、食府、茶园、客栈、当铺、钱庄,生意越做越大,侯爷每年那笔外支出,就是用在拓展新大陆的生意上,现在云家不仅是天曌国的首富,在新大陆也是鼎鼎大名首屈一指的贵族富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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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也封侯了吧?”我傻傻地道。云修傲然道:“封侯算得了什么?在新大陆,有钱有实力就可以自封为王,侯爷现在是几座大城的城主,实力不容小觑。”
“这就是那笔外支出的秘密。”老爷子听云修讲完了,才缓缓地道,“本侯用二十年的时间,在新大陆苦心经营起另一片天地,又将云家在天曌国七成的资产转移到了新大陆,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朝廷终于要对付云家,而云家再也撑不住的时候,可以有条退路。这件事,我没让二房知道,就是怕走漏风声,另外也存了一点儿私心,二房若是有什么对不起本侯的,本侯也管不了他们了。”
“爷爷……”我望着这个病榻上的老人,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的一生都在为家族打算,竟然为云家做到了这个地步。心绪百转,我想到一件事,轻声求证:“这个秘密,云峥也知道,是吗?”
老爷子看着我,微微颔首。我由此恍然,也许正因为老爷子有过这样奇异的经历,所以对我平时一些有悖常理的思想和言论比别人相对容易接受和包容;因为云峥知晓这些奇特的见闻,所以对我是一抹来自异时空的幽魂这种怪力乱神之事接受得这样容易和坦然,归根到底,他们的胸襟和气度是建立在比旁人更丰富的见识上的,这世上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信任呢?
“丫头、崎儿。”老爷子握紧我的手,另一只手伸去过握住了安远兮,看着我们慎重地道,“我将这件事告诉你们,是想说若以后云家有变,你们可随云修去新大陆避祸,保存云家的实力。云修云德父子,是你们可以绝对信任的人。”
“爷爷……”我和安远兮都瞪大了眼,老爷子紧接着道:“你们听我说,当今天子励精图治,是个有雄才大略的君主,云家风光得太久,威胁到皇权,必不容于君。现今我们长房人丁凋零,二房虎视眈眈,崎儿才归宗两年,根基不稳,诺儿太小,丫头到底是个女人,我若是不在了,云家必乱,皇帝一定会向云家动手,丫头,你那天跟我说的化整为零的法子,觉得合适的时候就用吧,本侯将云家剩下这三成产业归于二房,他们也该知足了。”
“爷爷……”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老爷子今天告诉我们这么多事,怎么越听越像是在交代遗言似的?我的眼眶热起来,摇着头道:“为什么一定要等到那个时候,为什么只叫我们走?爷爷你想得这么通透,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丫头……”老爷子闭上眼睛,幽然长叹,“天曌国才是云家的根,爷爷不能抛掉这个根,等我百年之后,还要到沧都云氏墓园,去见列祖列宗……”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下来,安远兮轻声道:“爷爷累了,让他睡一会儿,我们都出去吧。”我擦了擦眼泪,起身和他们一起退出房间。
第21章茶壶
出来嘱咐老爷子房里的下人好生侍候着,时刻关注老爷子的病情。初时对云修所说的新大陆,是真的起了一丝好奇心,但后来听到老爷子的交代,心里莫名地堵得慌,也提不起心思找云修细问详情了。其实我对老爷子说的避祸什么的,不是很在意,如果云家真的用了化整为零的法子,对皇帝的威胁尽除,还有什么祸事可言?逃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就真的好吗?至少在天曌国,我还可以就近地守着云峥。
“大嫂!”安远兮默默跟在我身后,出了院子才唤了一声。我停下脚步,转身看他,他蹙着眉,“你怎么穿成这样?”
这才惊觉自己还是一身男装,刚刚回府没来得及换就去了老爷子房里,一屋子人自是看见了的,好在老爷子没多问。我静静地看着他的脸,他的眼睛,想起昨夜听来的那番话,抿紧了唇。他见我只是端端地望着他的脸,反倒怔一下,不自在地伸手摸了一下脸,“怎么了?”
“小叔,我给你定下了金家的千金。”我的话刚出口,安远兮的脸便僵住了。垂下眼睑,我轻声道:“你早些娶亲,爷爷才会安心。”
他的脸上顿时冷得没有任何表情,看着我的眼睛里也没有任何情绪。我平静地与他对视着,半晌,安远兮的唇角微微一动:“一切但凭大嫂做主。”
心中微微一抽,那种发堵的感觉又涌上来。安远兮退了一步,“我不打扰大嫂了。”言毕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我的视线。我吸了口气,转过头,往与他相反的方向行去。只能这样了,安远兮,我们不能停止各自的脚步,两条相交的线,即便是短暂地相交了,只要继续前行,也会越行越远。只能这样了。
老爷子病了,晚膳不可能再跟我们一起吃,我和诺儿在自己房里用了膳,带了他去看老爷子。进了房,见安远兮也去了,老爷子刚喝了药,晚膳只吃了一碗燕窝便没有胃口。他倚在床头逗着诺儿,锦儿端了茶过来,梓儿在我和安远兮面前一人奉了一杯,锦儿端了一杯递给老爷子。我蹙了蹙眉,“爷爷你刚喝了药,还是少饮点茶吧,茶到底是解药性的。”
锦儿抬头了我一眼,递茶杯的手迟疑起来,老爷子笑着接过茶杯道:“不碍事,这甘蓝香屈我喝了几十年了,一日不喝反倒有些不惯。”
我也不好说了,端起了自己那杯秀山银针。云峥故去之后,我只喝这一种茶,通过这些犯傻的做法,来怀念云峥的一切。老爷子这司茶的小童锦儿极是细心,每次奉茶都是按我们各自的喜好来的。老爷子是甘蓝香屈,我是秀山银针,安远兮是眉山毛峰,茶具也是按茶叶各自的属性配的。比如我的秀山银针用的白瓷杯,将那叶片一根根地立于水中的形态完全展现出来;安远兮则是用的紫砂盏,能完全释放眉山毛峰的清香。说起来安远兮以前喝茶不怎么讲究的,对茶叶也没有特别的嗜好,入得了口就行了,可进了侯府之后便只喝极品眉山毛峰了,财富真是容易滋生腐败啊。
“还是锦儿泡的茶好喝。”我喝了一口茶,笑道,“我若是爷爷,也要天天在茶水里泡着了。”
锦儿听了表扬,笑眯了眼。老爷子也点点头,笑道:“是啊,这甘蓝香屈,换个人泡出来,就是差点儿味道,怎么都不及锦儿的手艺。”
“那是侯爷的茶具好。”锦儿乖巧伶俐地道。梓儿笑道:“侯爷这把束竹紫砂壶,是制壶名手诸石竹的收山之作,千金都求不来,泡出的茶自是比别的茶具更胜一筹。”
老爷子那把束竹紫砂壶我见过,算是他的心头之爱。据说是当世闻名的制壶大家诸石竹最得意的作品。那诸石竹制作态度严谨,每制一壶,都要自己满意才肯出手,他性子孤傲,晚年已经甚少亲自制壶,每年仅制一把,所以他制的壶曾经哄抬到上千两银子的高价。老爷子手中这把壶更是价值非凡,是诸石竹制作的最后一把壶,制成不久就去世了,留下的遗言是要这把壶陪葬的,老爷子用了千两黄金才向他的家人买下来。我其实并不觉得那壶有多特别,还不是跟其他的束竹壶一样,都是以捆在一起的圆竹为壶身,外加一条竹索作箍,除了制技精深一点儿,实在看不出这样一把壶能值千两黄金,看来自己还真不是善茶之人。
喝完茶,又陪了老爷子一会儿,我见他已面有倦色,不想扰他休息,和安远兮退出来,自是无话,各自回房。次日天色刚亮,我被房外一阵喧闹惊醒刚刚掀了被子准备下床,小红已急急忙忙地跑进来,脸色苍白地道:“姐姐,侯爷去了……”
“什么?”我一把抓住她,“你说什么?”
“侯爷去了,德管事刚刚来说的,还在外面候着。”小红的眼圈红了。我身子晃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地上,小红赶紧扶着我,哭道:“姐姐你别急……”
“怎么会?爷爷的病情不是缓过来了吗?昨儿晚上我见他还好好的……”我不可置信地低喃,摇着头道,“怎么可能……”
“姐姐……”小红难过地哭出声来。我推开她,拔腿往门外跑,云德站在房外,满脸是泪,见我出来,哭着跪到地上:“少夫人,侯爷他……去了……”
我身子一软,脑子顿时空了。小红冲上来扶紧我,哭道:“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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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我猛地推开她往外跑,“这不是真的,爷爷……”
明明昨晚还好好的,我们还在一起喝过茶、说过话,怎么一夜之间,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没了就没了?我蓬头垢面地冲进老爷子的院子,院里已是哭声一片,小厮丫鬟们跪了一地。我全身发冷,身子顿时没了力气。“姐姐!”闻声而来的冥焰一把扶紧我差点软到地上的身子,我只觉得脚步重若千斤,冥焰扶着我一步一步走进房间,转进内室,我看到云修、安远兮、锦儿和梓儿跪在老爷子床前,眼前有些眩晕。“少夫人!”除了安远兮,其他人都含着泪出声唤我,两个小童哭得喘不过气来。我直愣愣地看着床上那个直挺挺的精瘦身影,一步步走过去:“爷爷……”
扑倒在床边,抓住他的手,我看着安详地闭着双目、脸色灰白的老爷子,嘶声道:“爷爷……爷爷……”
他的手冰凉,没有一丝温度,我只觉得那冰凉透过我的指尖传到我的手臂,在周身流走了一圈儿,一直传到心里,将心冻透,“爷爷,你别睡了,你别吓丫头,爷爷……爷爷……”
“大嫂……”身后传来安远兮压抑的声音,我恍若未闻,转过头拉住冥焰,“冥焰,你快给爷爷施针,你快把爷爷救过来……”
“姐姐……”冥焰抓紧我的手臂,“你不要激动,你自己的身子也要当心,侯爷他……是寿终正寝,你节哀顺变……”
寿终正寝?我怔怔地看向床上的老爷子,想起从与他相识到我嫁入云家之后的一幕幕,他对我纵有算计,纵使心机,也是在我所能承受的底线之内,而他对我的关心和照拂,也是实实在在的,我心中早把他当成了亲人,把他当成了我在云家安身立命的依靠,可是连他也离开我了,这云家的天,塌了。
“爷爷……”心中不由得大恸,我握紧老爷子的手,终于痛哭出声,“爷爷……爷爷……”
“少夫人节哀……”云修噙着眼泪道,“侯爷这是喜丧,应该好好送他上路,您还要主持操办后事,可不能伤了身子……”
“姐姐,修叔说得没错,侯爷这一去,要做的事可多了,你是云家的当家主母,大家可都看着你呢……”冥焰在身旁低声道。我抬眼看着老爷子安详的面容,唇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放心的笑意。心中一酸,我伸手擦干脸上的眼泪,是,我不能让老爷子走得不安心,我要让他知道,我能撑起云家,我能照顾好诺儿。
松开老爷子的手,我站起来,转身看着屋里众人:“把爷爷过世的消息上报朝廷,再安排人给二房和云家散落各地的子侄报丧。修叔,你安排人给爷爷净身易服。云德,让云义安排搬铺、布置灵堂,你打点一下棺椁和老爷子的贴身用品。远兮……”我这才有空看了安远兮一眼,他的脸上也带着一抹哀痛之色。安远兮,应该也是真心难过的吧?虽然他回云府的时间只得两年,可是老爷子是真心疼他的。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人永远离开了,谁不会伤心难过呢?我噙着泪转过脸:“小叔准备扶灵归乡的事吧。”
老爷子是不会葬在京城的,他的灵柩会运回沧都,葬到云家祖坟,这也是老爷子的心愿。但循例会先在京城侯府布置灵堂,入殓,给朝廷官员祭拜,然后才会扶灵归乡,出殡、入土。以老爷子的身份,从六脉绝到葬入陵寝,要经过很多道繁杂的程序,日程也会拖得很长,而扶灵回乡要准备的东西就更多,这么远的路程,光是尸身的防腐措施就很头疼,好在老爷子的灵柩还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古人把身后殓葬看得很重,稍有条件的人家在生时就早早选好风水宝地,造好寿域,备好寿材,皇帝出远门巡游甚至会带上自己的棺材一起走,根本没有现代人对棺材的忌讳。云家虽然没有那么夸张,可如果老爷子要在一个地方住很久,他的寿材也会随后运到居住地的。现今老爷子院子里的东厢偏房,就停着他巨大的寿材。规格自是按公侯的等级来,值得一提的是椁的内壁,嵌着整片的千年寒玉,能保尸身不腐。
灵堂设在厅堂,按古礼,老人病危时即要搬铺到厅堂,取寿终正寝之意,但老爷子是夜里无声无息地去的,只得现在才搬。想到这个我就心酸,老爷子辛苦一辈子,临了竟没有一个子孙在床前送终。云德给下人迅速分了工,每个人都开始忙碌进出,要做的事情似乎很多,可是没有什么是需要我亲手去做的,大多数时间,我都是守在灵堂,看着正前方盖在天地被下的老爷子,凝望着他脚下摇曳的长明灯,思考着云家未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就像老爷子预料的一样,他一走,云家必乱。二房的男人女人都拥了过来,那哀伤的表象下面,有几分真?几分假?泽云府的夫人们一个个哭得像死了亲爹似的,可谁又知道,她们心里不是在暗自欣喜?我被她们震天的哭声吵得头疼欲裂,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到灵堂外透气,身后传来夫人们压低了声音的闲言碎语。
“你看她,侯爷过身连眼泪都不流一滴,真是心如铁石、不忠不孝……”
“姐姐知道什么,侯爷一走,她才算真的当了家了,哪会像我们这样伤心?心里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这种不孝不忠的女人,也配当家……”
“姐姐……”紧跟在我身后的小红听到那些闲言,变了脸色,想是怕我动怒,紧张地看着我。我冷笑一声,不理那些三姑六婆,踏出房去。二房只怕是故意想在灵堂闹点儿事出来,我怎会为了这几个孬货翻脸,让老爷子刚走就被人看笑话。
走到院子里背人的地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觉得头痛有些缓解了。忽听到前方有人在说话,抬眼望去,见云德正对梓儿道:“找过了吗?”
“四处都找了。”梓儿怯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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