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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尽头的街-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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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娘知道了,妯娌丰云要跟着老二去青岛了。这里只是他们中途的一个站点,过了这一夜,她就再也看不到于家的人了。门前的拴马桩上,有一匹骡子,见了柳娘,竟然把舌头伸过来了,它好象在问,这一年你去了哪里?连我都想念你了。柳娘摸索着骡子的耳朵,悄声对它说,你带我回家吧,骡子点了点头。柳娘说,还记得回家的路?骡子又点了点头。柳娘说,那就劳驾你了。牡丹是我唯一的行李,一起走啊。说这话的时候,柳娘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苦涩,抱着骡子哭了,骡子好象不耐烦地甩了甩缰绳,它的蹄子原地踏步踢了几下,好象说,快走吧,有些话路上慢慢地说吧。
骡子托着柳娘不急不续地赶路,灰蒙蒙一片的黎明在田野上展开,低洼处有一点舞滞留在小溪上。可是,骡子不让柳娘洗脸,要等到白日真正到来才行。人与牲畜那紧紧地互相依偎的肢体在发抖、哆嗦,村庄、小树林、山冈、桥梁,骡子头也不回一直飞快地往老家走,因为激动,因为夜奔,她那微弱、嘶哑、失真的嗓音却异常温柔,不管你把我托到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这声音甚至有点稚气的谦卑,这似乎是对自己红杏出墙忏悔,有自相矛盾、前言不搭后语的谴责。那骡子眨巴着大眼睛,同样发愣但带着温情的眼光盯着柳娘,似乎它努力要怜悯女人的愚蠢无知,大概它也体谅了她的无奈。
后来,柳娘不说话了,因为骡子倒下了,在老家的花窖面前它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
尽管是家的边缘,也就是到家了。幽深的古井被冷绿的青苔包裹着,滑腻而沁凉,水从青青的浅草根暗流着寒冷,半朽的木楼轧轧做响,灰沓沓的梦魇如同缭绕的云雾,祖坟历历行行。她肃然抱紧双肩,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已经改嫁的心,慢慢地回笼,逼仄的空间时时倒有柳暗花明之境。在老房子与老房子之间,附求富门大户的尴尬与忐忑,把这类似前尘的古旧连接起来了。
没有尽头的街'06'
没有尽头的街'06'
在某一个正经的时刻,一些正常的人嘲笑那些没有把情绪收藏好的病人,长时间的冷漠与放弃使病人彻底失望,人世间的地狱是正常人创造的,他们失手把病人推下去,又站在岸上观望,似乎看到同类的悲剧才能够让他们有理由更好地活着。
母亲闫小绮象小老鼠爬灯台一样,外表是谨慎尴尬,内心却是顽强地爬上灯台,点燃那盏油灯。其实父亲于根死里逃生,已经患了严重的忧郁症,我更愿意把这病看作是一种现世的疑惑,父亲的生命里时常会有危机四伏的恐惧,祖母就是他的主,他的家,他的归依。祖母与母亲两个对立的角色,在面对亲人的病态问题上,很快戒除装备,父亲因此获得了救赎的机缘。
祖母在滴水的屋檐下歌唱,这是我记忆中的印象,雨水在不歇地敲打着,滴滴答答。祖母手中的衣物永远是缝补着的,她时常随意地哼唱,她的歌唱方式像是祈祷,若无其事地就化解了这个世界的许多百结愁肠。
许多个时候,父亲于根那些愤怒是多么没有道理,他就是在极端愤怒的崩溃状态,回到自己母亲身边,他不停地倾诉,好象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是他的情敌,好象所有的同事都有害人的阴谋。他怀疑一切的力量如此强大,他的急噪,他的暴怒的狂涛顷刻之间冲击了整个家庭。这暴戾的星期天已经成为两个女人的正常事件,无法避免。
父亲的愤怒只有星期天才发作的,多少年来,他的极端敏锐已经提前预测了许多已经发生的事情,在他的经历中,似乎就没有停止过人与人的斗争,从反右派到文化大革命,他就是这样伤痕累累,每一次都是全家的灾难。
父亲于根被当成叛徒揪斗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无法消匿的恐惧,双手抱头,弯腰,反复交代他的逃跑经历,语言散发着冰冷。叙述只是加深自己内心的恐惧,绝望无法分担。生命会在一瞬间灰飞烟灭,在逃跑的道路上,他的每一步,都是与死神短兵相接。
让他想象不明白的是他永远无路可逃,逃过了枪林弹雨却没有逃过阶级斗争,这个世界还有没有一处温暖安全的地方,可以安放他疲惫不堪的灵魂?
祖母与闫小绮的阳光雨露象止痛片一样,只是暂时的疗伤。任何一个人都被时代的洪流冲击到无路可逃的境地。
母亲闫小绮一辈子不会洗衣也不会做饭,只要离开讲台,她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明白。她的思维很难和正常的人接轨,只和父亲能说到一起,节省到一起。为了给客人准备一张很宽的床,他们在一起分析研究了好几年,父亲说加上一块木版,母亲说哪里有合适的。他们拼命地攒钱,就是为了等待一个人的出现。这幻想中的人也不是固定的,有时候是父亲那个象电影明星一样美丽的柳娘,有时候是他们童年的一个伙伴,还有在同一个池塘里捉蝌蚪的表哥鲁江,也可能是1947年一起参加工作的那个董岳,其实他们最盼望迎接的是国民党156旅的那个救了父亲一命的军官。
如果父母的爱情是“花鼓为媒”,敲了这么多年,依然是不变的音响与节奏。好象很浪漫,可是,这么多年,闫小绮似乎她把自己活丢了,一切都为了父亲,她无怨无悔地奉献。她从来没有自己做主花一分钱,每月的工资全部上交。在祖母丰云活着的时候,她就交给祖母,祖母去世后,她就交给父亲。
有很多次,我想鼓励她留出一点私房钱,可是她总是说我要钱干什么?我太幸福了,一辈子不愁吃穿,拿共产党的工资,我要钱没有用呀。后来,她无意识地流露出苦难的身世,原来在她出生的当天,我的外婆就把她丢到雪地里去了。是一个老道士把她拣了回来,给她批八字的道士说,她是大福大贵的命,而且有帮夫运,外婆这才要了她,她的童年吃的是猪狗食长大的。她说外婆最讨厌女孩,骂她们是赔钱的货。问母亲为什么能有机会读书,她笑了,说这是一个秘密。原来他有一个二哥,天天跑到戏班里唱丑角,母亲就替她的二哥写作业,写毛笔字,偷偷到学校听课。
那个二舅我见过,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他还在“红灯记”里扮演一个卖木梳的特务。
一个丑角成全了母亲升学读书的梦,真是有点滑稽。
母亲闫小绮终于等到了后来,她的坚持永远比将来多一天,她八十多岁的梦好多是飞翔的,她象个飞天,伸出胳膊就能够游览人间。她始终在爱,在付出。她的真情感动了上苍,等到父亲八十岁的时候,在一个秋日的午后,他明白了自己妻子与母亲的良苦用意,他说了一些道歉的话,为自己六十多年给家庭造成的伤害忏悔。
父母的蜜月刚刚开始。书包 网 。com 想看书来
没有尽头的街'07'
没有尽头的街'07'
女人到了四十岁,安静有时就象睡眠一样重要。
送走了吵闹的早晨,我就偎在床上,刚要看一本书,柳笛就在这一刹那敲门。几乎每一次,她都会象老鹰叼小鸡一样,准确无误地把我从墙角地缝抠出来。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我才勉强着自己,打起精神听她门里门外地招摇,评头论足。
今非昔比呀,鸟枪换炮啊,柳笛不得不对我刮目相看了。我知道她的刮目里多了另一层含义,特歹毒,也特没劲。
我目前的生活状态门里有木,闲。
1,赏花归来马蹄香{有蝴蝶和蜜蜂追随}
2,有个院子看月亮{一楼有个大平台}
3,冬天有老公暖脚{否则太凄凉}
4,读好书周游世界{秀才不出门结识天下文豪}
5,晚风拂柳笛声残{悦耳的音乐断断续续}
最喜欢躺在丈夫和儿子中间,开玩笑,畅想未来。
最怕:丢了家里的钥匙。
最想:把自己的生命体验写成一本书。
平常的日子:
人家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是当一天老婆做一天饭。
撞钟多响,饭菜多香,主要看心情如何。
日子是一只飞来飞去却飞不出四季的鸟,整个春天,我都坐在窗前,写自己的感悟。
日子有时是:十里蛙声出山川{吵吵闹闹}
有时候:沉默也是一首歌。
有时候:迷雾中响起小铃铛的声音。
柳笛和我从书籍堆里剔出一些破旧的杂志,然后为一些有品位的好书,找到自己的芳邻,唐诗宋词元曲,庄子老子孔子孟子,莎士比亚托尔斯泰契可夫乔治桑鲁迅杜拉斯。当她决定把李清照编排到希特勒阵营的时候,我们之间出现了争议。
那个人比黄花瘦的女才子,我说,没有人能够与她为邻,曲高和寡啊。任何优势只能使人独善其身,迫使人谨慎择友。柳笛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用开衩的裙子盖住浑圆的双膝,不时地把裙角叠在一起,用手按住。她说,清照的那些词,其实都是在悲剧风光的岩缝里散布些紫色的小花,不会燃烧,不会疯狂。冷冷清清的人在精神上也是干瘦的。清照没有三五个情人,活得有什么意思?希特勒有着疯狂的激|情,清照的小资腔调太单一了,如果他们在一起,世界历史就要重新安排。
我们谈到了《铁皮鼓》,柳笛点评道:那个君特·格拉斯就是个稀奇古怪的东西,他爸爸是怎么出来的?是他爷爷躲避纳粹追捕时躲到一个女人的大裙子底下,在强敌当前的紧要关头弄出来的!
柳笛就是有这样的本领,能够在一目十行的快速阅读中,挑拣出最Se情的段落,这当然匪夷所思,是一种调侃,一个男人钻到一个女人的裙子底下去,本来是为了逃命,却意外地“诗兴大发”,在那个大裙子底下拼命动作起来,一旦被发现,就得去舔纳粹的枪口。
谈到美女作家,柳笛嘲讽道:这些女人由于生活源泉先天不足,后天想象力又跟不上,只好大写特写个人生活,而个人生活又以性生活为主体。福克纳写了一辈子邮票大小的故乡成为经典作家,美女作家则陷于裤裆里车票大小的地方不能自拔。
对于我这个没有成名的作家,柳笛点破说,性不够,文化凑。只能写点风物文化志之类史料。
那晚,我看着柳笛吃饭,自己什么都不吃,吃不下,手掌托着腮帮,脑子里充满奇特的感觉,禁不住地想象着,如果柳笛是我老家的什么亲戚,我会怎样对待她。也许,我们之间真正有什么血缘关系,否则就无法解释她对我的吸引。此时,她已经吃过了二斤板栗,正在对付一块红烧牛肉。她的吃相贪婪,连牙缝里的肉丝也不放过。她的脸颊发热,眼睛亮闪闪的,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振奋感。我陪着她喝了一杯咖啡,心里预感到牛肉和板栗换取她的绝对隐私。当她再一次张开大嘴的时候,餐桌上的最后一个苹果的三分之一被她咬了下来,使她说出的话也有了许多含糊,她说,当初与唐老鸭幽会,你是知道的,我家那个长条的人造革沙发断了一条腿,我怀里揣着兔子似的,小心地把身体的重量移到腿上,他说了些什么,我一点也没记住,后来他越说越激动,不时地往我的身边靠拢,当他把我抱在怀里的时候,那个支撑沙发的啤酒瓶子突然碎了,看着满地的翠绿色的碎片,我知道我赢了。是他制造了尴尬,他必定要自圆其说。
他能说什么?我好奇的问。 你是永远也猜不到的。他可真是个聪明的男人,那么从容,那么幽默,那么得体,那么到位。
说什么?我环顾四周,想找出一个答案来,没有看到花,桌上只剩下一个装维生素的瓶子。
柳笛摇了一下药瓶立刻转移话题说,唐老鸭当村长的时候,当初所城扩建飞机场,占用了他们村里的3000亩地,后来大报小报都把唐老鸭吹上了天,号称第一架农民的飞机横空出世。传奇使人出名,有过传奇经历的人本身就是一种传奇。
一些有趣的回忆浮上了她的眼梢,笑吟吟的目光里已经有了一些攀比的自信。她说,自从有了唐老鸭,已经告别过去的生活,和弹棉花的丈夫早就分居了,也许有一天和唐老鸭生活在一起,她就要成为所城最富贵的女人。
她把弹钢琴的丈夫说成弹棉花,我听着很无聊,原本想劝她嫁鸡随鸡,又怕她起来疑心,阻挠她的贵妇梦,只好点头微笑。
她拿起一本莫泊桑小说集,说作家就是这样一些人,从床上搬到书上,从书上搬到床上,来回折腾。当年莫泊桑的别墅外,一个天真美丽的少女拉响了铁栅栏的门铃。这是一个穷苦的女工,莫泊桑小说艺术的崇拜者。得知作家独身一人,她心里出现了一个疯狂的念头,要把生命奉献给他,做他的妻子或女仆。她整整一年省吃俭用,为这次见面置办了一身漂亮的衣服。来开门的是莫泊桑的一个朋友,一个色鬼。他骗他说,莫泊桑携情妇度假去了,姑娘惨叫一声,踉跄而去。色鬼追上了她。当天夜里,她为了恨自己,恨莫泊桑,委身色鬼。后来她沦为名震巴黎的妓女。莫泊桑听说此事后,只是微微一笑,觉得这是一篇不坏的短篇小说题材。这个流氓作家,柳笛把他剔出来,想一想还是不解气,找出一本裸体画册,让他偎在女人的肚脐眼里。
有的人来到世上,不是来享受的,是注定来给别人提供失败的教训的。
文化艺术的终极目的是配合家庭的健全和心理的健康,对于一个常年搞写作的人来说,文化的积淀很重要,这种积淀就是能够把一个人留在家中的理由,即便是休闲行乐,调理心身,也要追求个等而上之。柳笛正是我所需要的那种有怪招的女人,每次她的到来,就象猫叼着死老鼠进家一样,让我又高兴又紧张。我知道我很重要,戏还得演下去。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没有尽头的街'08
没有尽头的街'08'
柳笛这个名字是好听的,这名字让人想到一个有艺术细胞的歌唱家,可惜柳笛唱歌老跑调,就象她把握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阴晴不定的样子。一个情绪化的女人,本来是个教书匠,却不甘老驴拉碾的重复,寻找出路在她这儿成了一个大问题。蜻蜓点水式的恍惚和挑剔使她朝三暮四。在唐老鸭的休闲洗浴中心干了不到半年,又爱上了导游,开始生意十分的好,因为她的长相和风度,人们就好象无条件地相信了她,觉得这种人是能够把平常的山水导出些文化底蕴来。柳笛的卖俏是有韵味的,又有点孩子气,总之给人的印象是美好的。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柳笛是极会穿衣的,无论从颜色还是款式都会恰到好处,不张扬倒比张扬起来的那一路还厉害。又极会化装,她的妆化得很淡,猛看上去,就好象连一点点妆都没有,仔细看就会看出其中的有心。不象一些自我感觉良好的女人,往往是,在自己家里化妆,灯光和屋子里的光线往往会给她们错觉,总觉得自己好看,这种错觉最可怕,经常让女人不认识了自己,脸上的妆越涂越厚。她们不明白自己是在生活中而不是在舞台上。其实,每个女人在骨子里都是可怜的理想主义者,很难明明白白活在现实中的,她们多半都活在想象之中。比如,想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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